姐,51。。。
轻松的小说阅读环境
Site Manager
福地 - 第二部 第二十二章
繁体
恢复默认
返回目录【键盘操作】左右光标键:上下章节;回车键:目录;双击鼠标:停止/启动自动滚动;滚动时上下光标键调节滚动速度。
  火灾和阿达姆先生的葬礼已经过去几个星期了。安卡没有参加葬礼。她搬到特拉文斯基家去了,在那儿养病。
  现在她觉得好多了,可是还没有上街,因为才到三月,天气很糟糕,老是下雨,外面泥泞满地,又潮又冷。
  她觉得健康已经完全复元,可是精神的平衡却恢复得很慢。
  那个惊心动魄的夜晚,最后阿达姆先生的猝然死亡,在她心里留下了深深的印记。
  有时候她整天整天地呆坐着,凝望着某一个角落,朦胧觉得从这个角落里也冲着她发出了模模糊糊的呼啸声,夹杂着血红色的光亮,人们的嘈杂呼叫,叫她不寒而栗,她常给吓得晕过去,或象发疯一样地跳起来要逃走。
  所以总得有人看守着她,让她逍遣,好不至于想起过去的事。
  陪她最多的是尼娜。尼娜象母亲那样无微不至地看护着她,维索茨卡每天也来,而卡玛则整晚整晚地呆在她身旁。
  她一天到晚在一间宽敞的侧房里坐着,这间房子现在象一间花房,里面到处是鸟儿的鸣啭歌唱,小喷泉水声潺潺,花香荡漾,十几株高大的山茶树已经开满了白花和红花。
  安卡常坐在又矮又大的安乐椅里,情意绵绵地说:
  “你知道,谁也没有象你们这么真心实意地待我。”
  “你过去不需要嘛。我陪着你,觉得也挺有意思;你是我的模特儿,我当然应该关怀罗。”尼娜高兴地回答。
  她正在给她画像,就取她半卧在铺着虎皮的椅子里的虚弱倦怠的姿势,背景是盛开的茶花。
  这儿又暖和又安静,喷泉潺潺,水声催人入睡,象宝石碎屑流一样跳荡着喷起,然后落在白色大理石槽中;槽里有许多正在取暖的翠绿色小蜥蜴。
  “今天卡罗尔来过吗?”尼娜又问。
  “来过……”
  “说啦?……”
  “还没有,老是没这个勇气,不过,这几天我就把戒指退还给他,就算完了。心里沉甸甸的,沉甸甸的……”
  她不说了,眼睛闪出湿润的光泽。
  她们不谈这件事了。日子一天一天单调地拖着,只有一点变化:一天傍晚,斯塔赫·维尔切克来看望她。
  她在花房里接待了他;她什么也没说,却久久地望着他。
  维尔切克满面红光,浑身上下洒了香水,信心十足,说他已经跟马克斯·巴乌姆订了合同,到春天在老巴乌姆的地皮上和马克斯一起盖一个大工厂,生产羊毛混纺头巾,准备跟格林斯潘竞争。

  “马克斯先生的父亲现在怎么样了?”她问。
  “难说啊,只能说他完全疯了。锅炉爆炸,又是大火,把本来就乾脆是空空荡荡的工厂全给毁了;所以老头子把整个地皮都让给了马克斯,把仓库里剩下的全部成品也拿了出来,甚至把保存下来的车间也卖了,把什么都分给了几个孩子,只求到死别再有人毁坏工厂的石头墙:那是他的一份特殊财产。他自己就关在里头,在那儿过日子。彻底疯了。我劝马克斯好歹把他爸爸送到一家医院去;那厂房的石头墙我跟他用,还满合适呢。可是他不听。”
  “他有他的道理。请转告马克斯到我这儿来,行吗?”
  “好呀。我知道,他早就准备好了,就等您完全恢复健康呢。”
  他又坐了一会儿,大肆吹嘘了一阵,走的时候安卡也没怎么理睬他,因为她讨厌他。她赶紧搓了搓手,因为跟他握了手;他那双大手掌又冷又湿。
  “我觉得他象一条爬虫。”她对尼娜说。
  “是爬虫和野兽的混合物。这样的人有空就钻;非死在监狱里不肯罢休。”特拉文斯基插了一句,接着就冲安卡如数说起维尔切克跟格林斯潘的买卖事,和他钻营取利的种种伎俩。
  “话是这么说,您不是也要接纳他吗?”安卡气愤地说。
  “他已经来看过您了。以后我也得跟他打交道,因为在这儿不能纯粹把人分成好人和强盗,谁都用得着谁嘛。”
  “可我再也不想见他的面。”
  “好吧,我吩咐仆人就是。不过我说句话,您可别生气:我们这些人办公事总是得看需要,而不是看喜好。”说完他阴郁地微笑一下,又瞥了尼娜一眼。尼娜已经把画架搬开,她不想听见他们这些话,因为一听见就感到说不出来的别扭。她正站在茶花下轻轻地吹开粉色的苞蕾。
  “生活真可怕!”安卡喃喃地说。
  “倒也不见得。可怕的只是我们对生活的期望,可怕的是我们对美的理想,可怕的只是我们对善和正义的追求,因为这些东西永远也实现不了,永远不允许我们承认生活的现状。
  一切苦恼的根源就在这儿。”
  “还有希望!”尼娜插了一句,把一个花瓶放在安卡旁边的茶几上。花瓶里插着一束中国玫瑰,开着繁茂的黄色花朵,发出一股清香。
  “卡焦,小心,别提那些讨厌的了。”
  晚上,尤焦·亚斯库尔斯基来了,最近一段时期他常常来为安卡朗读小说。安卡从他那里打听到了关于卡罗尔的各种详细情况和事务问题,因为卡罗尔虽然天天到这儿来,却从来不谈买卖的事。

  “你父亲身体挺好吗?”她问。
  “他监视清扫碎砖烂瓦的人,已经一个星期了。”
  “你干什么呢?”
  “我也在卡罗尔先生办公室里,因为巴乌姆老先生已经毁了自己的买卖。”他回答的时候更羞涩、脸更红了。因为这可怜的人爱安卡爱得要死,整宵整宵地给她写老长老长的情书,可是实际上信并没有寄给她,自己却又极其保密地给自己写了同样热情奔放的回信。理想爱人的名字他不透露,却在马利诺夫斯基家举办音乐会的时候拿来当众朗读。
  “马克斯先生让我问问,他明天来看您行不行。”
  “好,明天午后我等他。”她爽快地回答道。
  她迫不及待地等着他来。第二天仆人报告他来求见的时候,她的心立即高兴得怦怦地跳起来;她非常激动地向他伸出一只手。
  马克斯又难为情、又怯懦地坐在她对面,轻声地、口气有点犹疑地问起她的健康。
  “健康情况不错,我只等着天气好转,就到外面走走,或者可以说,离开罗兹。”
  “离开很长时间吗?”马克斯赶紧问。
  “很可能;不过我还不知道怎么办呢……”
  “您在罗兹觉得不太舒服吧?……”
  “是啊,很不舒服呢,爸去世了,又……”
  这句话她没说完。
  马克斯不敢多话。
  他们不说话了,互相真诚地凝望着。
  安卡冲他会心地、快慰地莞尔一笑。马克斯顿时浑身发热,隐匿很久的爱情给心里带来了欢欣和激动,就连亲吻一下她坐的椅子也是高兴的。可是他依然僵直地坐着,又说了几句平常的客气话,就起身要走。
  “您要走啦?”安卡有点不愉快地说。
  “我得走了,因为我得从这儿直接去参加莫雷茨跟梅拉·格林斯潘的婚礼。”
  “梅拉小姐嫁给莫雷茨了?”
  “门当户对的一对。她的嫁妆多,又挺漂亮,还有一个几次破产又几次走运的岳父。哼,莫雷茨,诡计多端,吃掉他岳父还绰绰有余呢。”
  “您还会到这儿来坐吧?”安卡在请求。
  “只要您答应。”
  “天天来也可以,您要是有时间。”
  马克斯吻了她的手,兴高采烈地走了。
  后来,天黑了,直到工厂的灯火透过窗口闪烁的时候,博罗维耶茨基才来。他安安静静地坐下,因为尼娜正在隔壁房间弹钢琴,特殊甜美的声响象淙淙流水声不断传来。

  他们两个人静坐了很久,在幽暗中只是有时候目光相遇,但立即又小心翼翼地错开了,直到点上灯后,他们才开始压低声音谈话,以便不致压过乐曲声。
  安卡机械地扭动着手指上的订婚戒指。
  两个人话都到了嘴边,可是两个人都缺乏勇气。
  尼娜还在弹琴。
  音乐家某种爱情的絮语,充满热情和突如其来的欢腾的节奏,从钢琴上源源流出,在他们心里唤起往昔的、已被忘却的回声。
  安卡泪水满眶,一种无以言状的痛苦在揪着她的心。她笨拙地退下戒指,在沉默中递给了他。
  他接了过来,也默默无言地把手上的戒指退还给她。
  他们互相深沉地望了一眼。
  卡罗尔忍受不了她那饱浸泪水的目光,那目光已经把他射穿,象一块燃烧的热炭一样留在他的心里。他深深地低下了头,轻轻地说道,这话声几乎无法听见:
  “是我的过错,我的过错……”
  “不不,是我的过错,为了爱情,我没作到原谅别人,甚至忘掉自己。”她慢慢地回答。
  他困惑地站了起来,安卡的话使他痛苦不堪,他觉得自己对于这个苍白的、患病的姑娘是有过错的。
  一种深沉的、令人坐卧不安的羞耻感在烧着他的心。
  他忍受不了她那温存而优雅的目光。
  他从远处鞠了一躬,走了。
  “卡罗尔先生!”她急忙叫了一声。
  他回过头来,站住了。
  “请您把手伸过来,不是告别,是再见。”她急促地说,向他伸出了手。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紧紧地吻了一下。
  “衷心祝您幸福,十全十美的幸福。”
  “谢谢,谢谢……”他很费劲地低语,心里也想祝她幸福,但是他没有力量;他惧怕心里尚存的疯狂的欲望,怕自己扑在她的膝下去亲吻她那苍白的嘴唇,怕把她紧紧地拥抱在胸前。所以他又吻了一下她的双手,便急步退出去了。
  安卡软弱无力地倒在椅子上,她心灵上的一切创伤都揭开了,那正在死亡的爱情又片刻地死灰复燃了,它攫住了她的心灵,给她眼睛里灌满了辛酸的泪水。
  她哭泣了很久,很伤心,好象是在回答越来越低的、越来越忧郁、伤心的乐声;那音乐一段段就象压低了的呼唤声一样,流进了寂静的房间。
或许您还会喜欢:
夜城6·毒蛇的利齿
作者:佚名
章节:16 人气:0
摘要:伦敦中心附近藏有一个可怕的秘密,有如毒蛇缠绕在其中:夜城。一个黑暗堕落的地方,一个大城市中的小城市,一个太阳从未照耀也永远不会照耀的所在。你可以在夜城中找到诸神、怪物,以及来自地底深处的灵体,如果他们没有先找上门来的话。欢愉与恐惧永远都在打折,不但价格低廉,也不会在橱柜中陈列太久。我是个在夜城出生的人,而打从三十几年前出生的那天开始,就不断有人想要置我于死地。我名叫约翰·泰勒,职业是私家侦探。 [点击阅读]
夜行观览车
作者:佚名
章节:12 人气:0
摘要:观览车,意指“摩天轮”。兴建期间,附近高级公寓发生惊人命案这群斜坡上的住户,都衷心期待摩天轮落成后,明天会更加闪耀……01晚上七点四十分——事情为什么会演变成这样呢?远藤真弓眼前的少女名叫彩花,这名字是她取的。少女一面高声嘶喊,一面挥手把书桌上的东西不分青红皂白全扫落到地上。不对,手机、大头贴小册之类她喜欢的东西部避开了。 [点击阅读]
大西洋案件
作者:佚名
章节:16 人气:0
摘要:珍-玻波小姐坐在窗前瞧着前面,好久以来她已不再欣赏这片原是茂密的花园。但是什么也没去做。雷库克的藉口总头头是道,不是天气太干燥,就是太潮湿,或是泥土泡了水。雷库克自己栽花种菜的原则很简单,泡几杯浓浓的甜茶做为提神用,秋天来时扫落叶,夏天时种植他喜爱的鼠尾草和紫苑花。凭良心说,他喜爱他的主人,也迁就他们的喜好,对于蔬菜他知道得很清楚,什么是上好的香薄荷或是甘蓝菜绝不会弄错。 [点击阅读]
寂静的春天
作者:佚名
章节:18 人气:0
摘要:寂静的春天前言副总统阿尔·戈尔作为一位被选出来的政府官员,给《寂静的春天》作序有一种自卑的感觉,因为它是一座丰碑,它为思想的力量比政治家的力量更强大提供了无可辩驳的证据。1962年,当《寂静的春天)第一次出版时,公众政策中还没有“环境”这一款项。在一些城市,尤其是洛杉矶,烟雾已经成为一些事件的起因,虽然表面上看起来还没有对公众的健康构成太大的威胁。 [点击阅读]
寓所谜案
作者:佚名
章节:32 人气:0
摘要:我不知道到底从哪儿开始这个故事,但是我还是选择了某个星期三在牧师寓所的午餐时分开始。席间的交谈大部分与将要叙述的故事无关,但还是包含得有一两件有启发的事件,这些事件会影响到故事的发展。我刚切完了一些煮熟的牛肉(顺带一句,牛肉非常硬),在回到我的座位上时,我说,任何人如果谋杀了普罗瑟罗上校,将会是对整个世界做了一件大好事。我讲的这番话,倒是与我的这身衣服不太相称。 [点击阅读]
小老鼠斯图亚特
作者:佚名
章节:15 人气:0
摘要:向北,再向北,直到永远——译者序“我希望从现在起一直向北走,直到生命的结束。”“一个人在路上也可能遇到比死亡更可怕的事情。”修理工说。“是的,我知道,”斯图亚特回答。——《小老鼠斯图亚特》不管朝什么方向走行路,只要是你自己想要的方向,就该一直走下去,直到生命的结束。斯图亚特是这样想的,怀特是这样想的。我也是。不过,行路可能是枯燥的,艰难的,甚至是危险的。但行路也是有趣的,有意义的。 [点击阅读]
小酒店
作者:佚名
章节:10 人气:0
摘要:《卢贡——马卡尔家族》应当是由20部小说组成。1896年此套系列小说的总体计划业已确定,我极其严格地遵守了这一计划。到了该写《小酒店》的时候,我亦如写作其他几部小说一样①完成了创作;按既定的方案,我丝毫也未停顿。这件事也赋予我力量,因为我正向确定的目标迈进。①《小酒店》是《卢贡——马卡尔家族》系列小说的第七部。前六部小说在此之前均已如期发表。 [点击阅读]
少女的港湾
作者:佚名
章节:10 人气:0
摘要:这是在盛大的入学典礼结束后不久的某一天。学生们从四面八方的走廊上涌向钟声响彻的校园里。奔跑着嬉戏作乐的声音;在樱花树下的长凳上阅读某本小书的人;玩着捉迷藏游戏的快活人群;漫无目的地并肩散步的人们。新入校的一年级学生们热热闹闹地从下面的运动场走了上来。看样子是刚上完了体操课,她们全都脱掉了外衣,小脸蛋儿红通通的。高年级学生们俨然一副遴选美丽花朵的眼神,埋伏在树木的浓荫下,或是走廊的转弯处。 [点击阅读]
幕后凶手
作者:佚名
章节:20 人气:0
摘要:任何人在重新体验到跟往日相同的经验,或重温跟昔日同样的心情时,可不会不觉为之愕然的吗?“从前也有过这样的事……”这句话总是常常剧烈地震撼心灵。为什么呢?我眺望火车窗外平坦的艾色克斯的风光,自言自语地问向自己。从前,我曾经有过一次一模一样的旅游,但那是几年前的事呢?对我来说,人生的颠峰时代已经结束了……我正在肤浅的这样想着!想当年,我在那次大战中,只是负伤的的份儿。 [点击阅读]
幽谷百合
作者:佚名
章节:7 人气:0
摘要:“那里展现一座山谷,起自蒙巴宗镇,延至卢瓦尔河。两边山峦有腾跃之势,上面古堡错落有致;整个山谷宛如一个翡翠杯,安德尔河在谷底蜿蜒流过。……我注意到在一棵白桃树下,葡萄架中间,有一个白点,那是她的轻纱长裙。可能您已经知道她就是这座幽谷的百合花。为天地而生长,满谷飘溢着她美德的馨香。而她自己却毫无觉察。无限的柔情充满我的心灵,它没有别种滋养,只有那依稀可见的身影。 [点击阅读]
广岛札记
作者:佚名
章节:11 人气:0
摘要:1994年10月13日,日本媒体报道大江健三郎荣获该年度诺贝尔文学奖的时候,我正在东京作学术访问,一般日本市民都普遍觉得突然,纷纷抢购大江的作品,以一睹平时没有注目的这位诺贝尔文学奖新得主的文采。回国后,国内文坛也就大江健三郎获奖一事议论沸腾。 [点击阅读]
异恋
作者:佚名
章节:29 人气:0
摘要:一九九五年四月十九号。在仙台市的某个天主教会,举行了矢野布美子的葬礼。参加的人不多,是个冷清的葬礼。在安置于正前方的灵枢旁,有一只插着白色蔷薇的花瓶。不知是花束不够多还是瓶子过大,看起来稀稀疏疏冷冰冰的。教会面向着车水马龙的广濑大街。从半夜开始落的雨到早晨还不歇,待葬礼的仪式一开始,又更哗啦啦地下了起来。从教会那扇薄门外不断传来车辆溅起水花的声音。又瘦又高的神父有点半闭着眼念着圣经。 [点击阅读]
Copyright© 2006-2019.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