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我要。。。
轻松的小说阅读环境
第三个女郎 - 第十章
繁体
恢复默认
返回目录【键盘操作】左右光标键:上下章节;回车键:目录;双击鼠标:停止/启动自动滚动;滚动时上下光标键调节滚动速度。
  有个声音说:“喝了这个。”
  诺玛在发抖。她的眼睛呈现一片茫然。她把身躯往椅子里缩回了一点,为她下的命令又重复了一遍:“喝了这个。”这次她顺从地喝了下去,咳了几声。
  “太——太烈了。”她说。
  “喝了会觉得好些,过几分钟就会好多了。静静地坐着,等一会儿。”
  稍前令她混乱的那股难受与昏眩渐消失了。她的双颊开始恢复了原色,颤抖也停了下来。她第一次往四周看了看,注意到身边的环境。她曾被怯怕与恐怖蛊惑了一阵子,现在似乎已经恢复正常。这是一间不算很大的屋子,屋里的摆设依稀有些熟悉。一张书桌、一张长沙发、一只靠臂椅、一只普通椅子,另一只桌子上有一架听诊器与其他的仪器,依她看都是医治眼病的。之后,她的注意力自一般情况转移到特殊的目标:那个叫她喝东西的男人。
  她看见一个卅来岁、红发、丑中带美的男人,那是一张满脸皱纹却很有意味的脸孔。
  他慰勉式地朝她点了点头。
  “现在头开始清醒些了吧?”
  “我——我想是的。我——是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不记得吧?”
  “好多车辆。朝——朝我开来——我——”她看着他说:“我被轧过去了。”
  “噢,没有,你没被轧到。”他摇着头说:“是我把你拉住了。”
  “你?”
  “嗯,你在马路当中,一辆车向你冲来,我一把把你拉出来。你闯到车道上去是要干什么?”
  “我记不起了。我——喔,是的,我想我那时一定心里在想事。”
  “一辆美洲虎牌的跑车朝你飞快地驶来,另一边又有一辆公车开了过去。那辆跑车是想要轧死你吧?是吗?”
  “我——不,不,我想一定不是。我是说,我——”
  “喔,我在奇怪——也许是另有原因,会不会?”
  “你是指的什么意思?”
  “这,你知道,也许是有意的。”
  “有意的?你是什么意思?”
  “坦白说,我当时在想是否你有意在找死?”他又轻描淡写地加了一句:“是吗?”
  “我——不——呃——不,当然不是。”
  “如果你真有那个意思,就太傻了。”他的声调有了些微的改变:“老实告诉我吧,你总会记得一些事的。”
  她又开始颤抖了。“我在想——我想那样就一了百了了。我以为——”
  “这么说你是在想死的,不是吗?到底怎么了?你可以对我说说。男朋友?那倒是令人受不了的事。何况,有人常这么奢望,要是把自己弄死,他一定会后悔的——不过,最好还是别存那种念头。人多半不喜欢后悔,或是感到某些事情是他们的过错。你那男朋友也顶多会说:‘我一直就认为她不对劲,这样其实最好。’下一次你要是再想去撞美洲虎的时候,最好记住我这番话,其实就连美洲虎也是有感情的呀。这是不是你的烦恼?男朋友把你甩了?”
  “不是,”诺玛说:“才不是呢。正好相反,她突然又说:“他要跟我结婚。”
  “这也不至于让你去撞一辆美洲虎啊。”
  “是,当然会的。我是因为——”她又不说了。
  “你最好老实告诉我,你到底是不是?”
  “我怎么到这儿来的”诺玛问。
  “我雇计程车带你到这儿来的。你大概没有受伤,我想顶多有些擦伤。你只是受了大惊,吓傻了,我问你的住址,你只是看着我,好像不懂我在说什么。人挤得愈来愈多了,我就叫了辆计程车带你到这里来了。”
  “这里是——是医师的诊所吗?”
  “这里是医生的诊断室,我是医生。我姓史提林佛立德。”
  “我不要看医生!我不要跟医生谈!我不要——”
  “镇静点,不要这样。你跟一个医生已经谈了有十分钟了。医生有什么不对?你告诉我。”
  “我怕。我怕医生会说——”
  “不要这样。亲爱的,你又不是花钱来找我看病。就把我当作一个多管闲事的外人救了你一命,你才不致会断了胳膊折了腿,甚至头受了重伤使你残废一辈子。还有别的麻烦呢。以前,若是你蓄意自杀,你得去法庭解决。就是现在,若是证明你是自杀,也是一样。所以说呀,你不能说我不够诚恳了吧。为了答谢我,你至少应该对我坦白,告诉我你为什么会怕医生。以前,医生又对你怎么样过?”
  “没有。他们没有对我怎么样。可是我怕他们也许会——”
  “会怎样?”
  “把我关起来。”
  史提林佛立德医生扬起了他那沙土色的眉毛看着她。
  “喔,是这样的,”他说:“你好像对医生有很奇特的看法。我干嘛要把你关起来呢?你想不想喝杯茶?”他又说:“或是来一颗紫心药丸或是镇静剂什么的。这类东西不正是你这年龄的人最喜欢玩的吗?你自己常吃,是不是?”
  她摇头说:“没有——并没有。”
  “我不信。这且不谈,可是你为什么如此惊恐与消沉呢?你精神没有毛病吧?有吗?
  我不该这么说。其实医生才不想把病人都关起来呢,精神病院早就人满为患了,连挤都挤不进去。事实上,最近他们放了好些人出来——都是应该继续好好关起来的。在这个国家到处都挤得要命。”
  “怎么样,”他继续说:“你口味如何?是想服点我药柜里的东西呢,还是一杯道地的好英国浓茶?”

  “我——我想喝点茶。”诺玛说。
  “印度茶还是中国茶?该是这样问客人的,是不?对了,我还不晓得我这儿到底有没有中国茶呢。”
  “我比较喜欢印度茶。”
  “好。”
  他走到门口,打开之后嚷道:“安妮。来一壶茶,两个人喝的。”
  他走回来坐下说道:“现在,小姐,你好好地听着。对了,你的姓名是什么?”
  “诺玛?芮——”她停住了。
  “诺玛什么?”
  “诺玛?魏斯特。”
  “好,魏斯特小姐,我们最好先把事情说清楚。我不是在给你看病,你也没有找我就医。你是街头意外事件的受害人——我们就这么决定,相信你也愿意如此认定,这样固然对那辆美洲虎的驾驶人很不公平。”
  “我起先是想跳桥的。”
  “是吗?你会晓得那也不是容易的事。如今造桥的人已经非常谨慎了。我是说你得爬上栏杆,那可不简单啊,总有人会拦住你的。好了,继续我的看法,我所以带你回来,是因为你受了太大的惊吓而无法告诉我你的地址。到底是为了什么理由?”
  “我没有地址。我——我不住在哪里。”
  “真有意思,”史提林佛立德医生说:“你是被称之为‘居无定所’的那类人士。
  那你怎么办——整晚上坐在河岸上吗?”
  她满脸不解地看着他。
  “我可以把这次意外报告给警察局,只是我没有这份义务。我宁可认作是在一种少女的遐思状况下,你没有先往左看就穿越马路了。”
  “你一点也不像我心里想的那种医生。”诺玛说。
  “真的?我在这个国家也愈来愈对自己的行业厌倦了。事实上,我已经决定关掉这里的诊所,两周之后去澳洲开业了。因此,对我你该没什么好顾虑的。你愿意的话,可以告诉我你看见粉红色的象从墙上走了出来,大树伸出了枝桠将你抓住要勒死你,或是你知道什么时候妖怪会从人们的眼睛里探出来之类的精彩幻想,而我呢,是什么也不会管的!不介意的话,我觉得你神智很清醒的嘛。”
  “我自己可不这么想。”
  “嗯,也许你说得对,”史提林佛立德医生表现得很大方:“那么谈谈你所根据的理由吧。”
  “我的事情我都不记得……我告诉别人我做过的事,可是却不记得告诉过他们……”
  “好像你的记性很坏。”
  “你不懂我的意思。那些事情都是——邪恶的事。”
  “宗教上的狂躁?那就很有名堂的呢。”
  “不是宗教上的。只是——只是恨。”
  一声敲门的声音之后,一名老妇人端着一个茶盘走了进来,她将茶盘放在桌上又走了出去。
  “加糖吗?”史提林佛立德医生说。
  “好,谢谢。”
  “你很有头脑。受了惊吓之后,进点糖是很有好处的。”
  他倒了两杯茶,将一杯放在她那边,并将糖罐放在旁边。
  “好,”他坐下说:“我们谈到哪儿了?喔,对了,恨。”
  “是可能的,是不是?一个人恨一个人到了极点时候,就想杀掉他们?”
  “呃,是的,”史提林佛立德医生仍是很轻松地说:“非常可能。事实上,也很正常。不过,即令你真想去作,往往也鼓不足勇气去作,你懂吧。人体内有一种煞车的系统,在适当必要的时刻,它会为你煞住。”
  “你说得倒很稀松寻常,”诺玛说,语气中带有明显的厌烦。
  “这是很自然的。小孩子几乎每天都会有这种感觉,一发起脾气来,就会对母亲或父亲说:‘你好坏,我恨你,你不如死掉。’作母亲的多半比较理智,平常不会太大惊小怪。长大之后,你还会恨人,可是那时就不会找那么多麻烦要杀人了。要是你还要杀人——那么,你就要坐牢了。这是说,你果真恨得做下了这种又糟又困难的事。说真格的,你这不是在跟我说着玩儿的吧,是吗?”他不经心地问道。
  “当然不是。”诺玛坐直了身子。眼中闪烁着怒火。“当然不是。你以为不是真的话,我会对你说这些可怕的事吗?”
  “这个嘛,”史提林佛立德医生说:“人也常会如此的。他们常会讲些自己的可怕的事,而且心中觉得很快意。”他将她手中的空杯子接了过来。“那么,现在,”他说:
  “你最好把心中一切的话都对我说了吧。你恨谁,为什么恨他们,你要把他们怎么样?”
  “爱能生恨。”
  “像是流行情歌中的词句。可是,别忘了恨也能生爱的,这是双线的事。你还说不是男朋友的事呢。他是你的爱人却负了你。没有这回事,呃?”
  “不,没有。不是这种事。是——是我的继母。”
  “凶狠的继母这类的动机。可是,这多么可笑,你的年龄早可以摆脱继母了。除了嫁了你父亲外,她又做了什么对不起的事了?你也恨他吗?还是你太爱他了,不要与别人分享?”
  “根本不是这样的,完全不对。我以前爱过他,非常爱他。他以前——我觉得他以前好极了。”
  “好了,”史提林佛立德医生说:“听我说。我有个主意,你看见那边的门了吧?”
  诺玛转过头去,满脸丈二地望着那扇门。
  “很普通的门,是不是?没有锁,跟平常的门一样可以随意开、关。去,你自己试试看。你看见我的管家从那儿进来又出去的,对吧?不是幻觉。来嘛,站起来,照我说的去作。”

  诺玛自椅子上立起身来,相当迟疑地走到门口打开门。
  她站在门缝间,转过头来怀疑地望着他。
  “对吧。你看见什么了?一条极为普通的走廊,本来想整修,后来一想反正就要去澳洲了,不值得。现在走到前门去,打开,这也是没有机关的。走出去到人行道上去,你就会晓得我全没有任何想把你关起来的企图。然后,你满意自己可以在任何时间走出这个所在的时候,再回来,坐在那只舒服的椅子上,把你的事情好好地告诉我。这之后,我才会把宝贵的忠告说给你听。当然,你不必非得接受,”他安慰她说:“人是很少接受劝告的,不过你倒不妨接受。懂吗?同意吗?”
  诺玛慢慢地,有些摇摇摆摆地走出了屋子,走到——医生所描述的——极为普通的走廊上,轻轻扭开了前门,走下四级石阶,站到街旁的人行道上,这里的房舍相当高雅,却没什么特色。她在那里站了一会儿,却不知晓史提林佛立德医生正隔着百业窗在观察着她。她站了两分钟,然后用了一些较多的毅力转过身来,又上了石阶,关上前门,回到房间里来。
  “没什么吧?”史提林佛立德医生说:“放心了吧,我没跟你玩什么把戏吧?一切清清白白、光明正大。”
  女郎点了点头。
  “这就对了。坐下,别拘束。你抽烟吗?”
  “呃,我——”
  “只抽大麻——那一类的?没关系,你不必告诉我。”
  “我当然不抽那种东西。”
  “我可不会说什么‘当然’之类的话,不过,我应该相信病人告诉我的话。好吧,现在谈谈你自己的事吧。”
  “我——我不知道。实在没有什么可谈的。你不叫我在长沙发上躺下来吗?”
  “喔,你是说谈你记得的那些梦境之类的事吗?不,不必了。你知道,我只想知道你的一些背景。你的出生,在乡下还是城里长大的,有没有兄弟组妹,或是独生女等等。
  你自己的生母故世后,你是不是非常伤心?”
  “我当然伤心。”诺玛有些气愤地说。
  “你太喜欢说当然了,魏斯特小姐。说真的,魏斯特(译注:魏斯特(West)的音译,原文也有‘西’的意思)不是你的真姓吧,是吗?哎呀,不管了,反正我也不真想知道。
  你说是姓西、姓东或北,随你的便。你母亲去世之后,怎么样了?”
  “她去世之前,就残障不中用了,常进疗养院。我在戴旺州跟一位姨母一块住,她年纪很大了,也不是我的亲姨母,是我母亲的表姐。后来,我父亲回来了,就在六个月之前。那时——真美极了。”她的脸色忽然开朗起来。她并未查觉那位很随和的青年医生迅速地对她敏锐地瞄了一眼。“我几乎不记得他了,你晓得。他大概在我五岁的时候就离开家了,我并没想到会再看到他。母亲在世时很少提起他。我想,起先她还指望他会放下那个女人再回来的。”
  “那个女人?”
  “是的。他跟另外一个女人跑了。她是个很坏的女人,我妈说的。母亲一谈起她就恨得咬牙切齿,她谈起父亲也是恨恨的,但是以前我总想也许——也许父亲并不是她所说的那么坏,该都是那个女人不好。”
  “他们结婚了吗?”
  “没有。母亲说绝不跟父亲离婚。她是——是不是叫圣公会?——很严的教会的教徒,你知道吧。就像天主教一样,她是不做离婚这种事的。”
  “他们同居了吗?那个女人叫什么名字,或许这也是秘密吗?”
  “我记不得她的姓了,”诺玛摇头说道:“不,我想他们俩一块住了没有多久,不过,这些事我并不怎么清楚。他们去了南非,我想他们闹翻了,不久就分开了;因为就是那时候妈说她盼望也许父亲会再回来的,可是他没有,他连信都没写。连给我都没写过。他只在圣诞节寄些东西给我,总会送礼物的。”
  “他很喜欢你吧?”
  “我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从没有人谈起过他。只有赛蒙伯父——他哥哥,你晓得的。他在城里经商,他因为父亲把一切都抛弃了,很生气。他说,父亲一直如此,什么事都安不下心来做,不过他也说其实他人并不坏,就是个性太软弱了一点。我也不常跟赛蒙伯父见面。都是跟妈的朋友在一起,多半古板无聊得要死。我这一生都很无聊……“啊,父亲真的要回来了,我心里在想这真太好了。我尽量往好的方面想他:像他说过的事情,跟我一起玩的游戏。他以前好会逗我笑的。我想法子找一些他的生活照片或是单人照片,可是好像都被扔掉了,我猜一定都被妈撕光了。”
  “那么她始终是怀恨在心的了。”
  “我想她真正恨的该是露薏丝。”
  “露薏丝?”
  他察觉这女郎突然显得有些矜持。
  “我不记得——我告诉过你的——我不记得名字的。”
  “没关系。你在谈跟你父亲跑掉的那个女人。是她吧?”
  “是的。妈说她酗酒又吸毒,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不过你并不知道她是否出了岔子?”
  “我什么都不知道。”……她的情绪又激动了。“我希望你不要问我这些问题!对她我一点也不清楚!我后来从没有听人谈起过她!你不说的话,我早把她忘了。我告诉你,我什么都不知道。”
  “好的,好的,”史提林佛立德医生说:“不必这么火气大嘛。过去的事,大可不必去烦恼。我们考虑一下将来,你今后要作什么呢?”

  诺玛深深叹了一口气。
  “我不知道。我没地方可去,我不能——我想最好是——我知道我最好是——一死百了——只是——”
  “只是不能再试了,是不是?你要是再那么作,你可就太愚蠢了,这可以告诉你,我的好小姐。好吧,就算你无处可走。无人可投靠;那么,你有钱吗?”
  “有,我银行里有帐户的。父亲每期都给我存很多钱进去,可是我不知道会……我想,也许,他们现在正在寻找我呢,我不要他们找到我。”
  “你不必让他们找到,这我会给你安排好的。有个地方叫恳维园,地方并不如名字那么好。是个供人去休养的了养院。没有医生也没有心理分析,我也敢担保你在那儿不会被关起来,你什么时候都可以自由离开。你可以在床上用早餐,睡一天不起床也没人打扰你。你在那儿好好休息,我会去看你,然后我们一起把你的问题解决了。你觉得这样怎么样?你肯吗?”
  诺玛看着他。她毫无表情地坐着,盯着他看;慢慢地,她才点了点头。
  当天稍晚,史提林佛立德医师打了一次电话。
  “这次的绑架作的真不错,”他说:“她现在在恳维园,像只羔羊似的就跟我去了。
  我现在还不能详细报告给你。这女郎吃了太多的药了。依我看她吃过紫心、梦炸弹,或许还有迷幻药……她上瘾怕有不少时候了。她说她没吃,可是我不大相信她的话。”
  他听对方说了一阵。“这别问我!这种事情得谨慎点。她很容易发火……的确,她好像是害怕什么,也说不定假装怕些什么事……“我还不知道,很难说。别忘了,吃这种药的人很会耍滑头的,不能老听他们说的话。我没有太逼她,不愿意吓着她……“她小时候有依恋父亲的错综情感。我看她未必真喜欢她母亲,因为自各方面来看,她母亲都是个阴沉沉的女人,自以为是的那种贞节烈女。她父亲倒像个很乐观的人,也可能受不了那种死气沉沉的婚姻生活——你晓不晓得有个叫露薏丝的女人?……这个名字好像很令她惧怕——依我看她是这个女郎最先恨的人。她在这孩子五岁时把父亲抢走。
  那种年龄的孩子虽然不太懂事,但是对惹出麻烦的人都很快就产生憎恨。很显然,她在几个月之前才再见到父亲。我看她始终作着美梦——她才是她父亲的伴侣与掌上明珠。
  当然她是大失所望了。父亲带了个新太太回来,何况是个年轻漂亮的太太,她不叫露薏丝吧,是吗?……没什么,我只是问问。我现在只是给你一个轮廓,一个大致的情况。”
  电话中对方很大声地说:“你说的是什么?再说一次。”
  “我说我只给你一个大致的情况。”
  双方停了片晌。
  “喔,对了,有个小过节你可能会发生兴趣。这女郎企图自杀,可是作得很笨拙。
  这你感到很惊奇吧?……”
  “喔,你不感到惊呀……不是,她没有吞下一大瓶阿司匹灵,也没把头伸进瓦斯烤箱里。她跑进快车道上,要往一辆开得奇快的美洲虎撞上去,我告诉你幸亏我适时拉她……是的,我看确乎是一时的冲动……她自己承认了。还是那句老话——她要‘一了百了’。”
  他听对方一阵连珠似的说话之后,又说:“我不知道。在现阶段,我无法肯定——按目前所知,事实很明显。她是个神经过敏的女孩子,神经质,加上吃了过多各种的药物,显得紧张过度。不能,我无法告诉你到底是哪一种。目前这类的药物到处都有,少说也有十几种,每种的效果都稍有不同。可能引起脑筋混乱,丧失记忆,性情暴躁,神情迷惑或是变成个木头人!困难就在分辨她自己真正的反应与因服用药物所引起的反应。
  这样,就有两种可能。或是,这女郎陷入了幻觉,把自己看作是神经质,精神有毛病,并自称有自杀的倾向。这事实上是极可能的。要不然,她就是一派谎言。我也不排除加一种可能,基于本身某种暖昧的理由,她或许故意要给别人一种全然伪装的印象。果真如此,她作的就非常到家。偶尔,她所说的事情,总会出现一些不能自圆其说的痕迹。
  她是个很会作戏的演员?还是根本就是个半低能、有自杀倾向的病患者呢?两者都有可能……你说什么?……喔,那辆美洲虎!……的确,开得是过快了一些。怎么,你认为可能不一定是自杀企图吗?那辆美洲虎可能是故意要撞死她的?”
  他想了片刻。“这我很难说,”他缓缓地说:“不过,也说不定。的确,说不定哟,只是我从没这么想过。麻烦就在一切都有可能,是不是?反正,我会很快再从她口中套出些根苗的。我现在已经能令她至少信任我一半了,只要我小心谨慎,不要逼得她太甚、太快,以致反而引起她的疑心。她慢慢地会对我更信赖的,如果她确实是精神方面的有问题,她会把心里的话一股脑儿告诉我的——到最后,我不听还不成了呢。在目前,她心里还有某种惧怕……“当然,如果她是故弄玄虚,将我们引入歧途,那么我们也只有找出她要这么作的理由。她目前在恳维园,我想她会住下来的。我建议你派个人盯住她一、两天,如果她企图溜走,那么,那个她不认识、负责看牢她的人最好跟定了她。
或许您还会喜欢:
你在天堂里遇见的五个人
作者:佚名
章节:27 人气:0
摘要:结局(1)这个故事讲的是一个名字叫爱迪的人,故事从结尾处爱迪死在阳光下开始。从结尾开始讲一个故事,似乎颇为奇怪。但是,所有的结尾亦是开端。我们只是当时不知道而已。爱迪生命中的最后一个小时,像大部分其它时间一样,是在“红宝石码头”——壮观的灰色大海边上的一个游乐场里度过的。 [点击阅读]
你好忧愁
作者:佚名
章节:18 人气:0
摘要:这种感情以烦恼而又甘甜的滋味在我心头索绕不去,对于它,我犹豫不决,不知冠之以忧愁这个庄重而优美的名字是否合适。这是一种如此全面,如此利己的感觉,以至我几乎为它感到羞耻,而忧愁在我看来总显得可敬。我不熟悉这种感觉,不过我还熟悉烦恼,遗憾,还稍稍地感受过内疚。今日,有什么东西像一层轻柔的、使人难受的丝绸在我身上围拢,把我与别人隔开。那年夏天,我对岁。我非常快乐。“别人”指的是我父亲和他的情妇艾尔莎。 [点击阅读]
侏罗纪公园
作者:佚名
章节:9 人气:0
摘要:在最初的不规则零散曲线中,几乎看不到基本数学结构的提示。||迈克尔·克莱顿几乎是乐园迈克。鲍曼一面开着那辆越野车穿过位于哥斯大黎加西海岸的卡沃布兰科生态保护区,一面兴高采烈地吹着口哨。这足七月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眼前路上的景色壮丽:路的一边是悬崖峭壁,从这儿可俯瞰热带丛林以及碧波万顷的太平洋。据旅游指南介绍,卡沃布兰科是一块朱经破坏的荒原,几乎是一个乐园。 [点击阅读]
侯爵夫人
作者:佚名
章节:5 人气:0
摘要:一R侯爵夫人可不是才智横溢的,尽管文学作品里,凡是上年级的妇女无不被写成谈吐妙趣横生。她对样样事都无知透顶,涉足上流社会对她也于事无补。据说饱经世故的妇女所特有的吐属有致、洞察入微和分寸得当,她也一概没有。恰好相反,她冒冒失失,唐突莽撞,直肠直肚,有时甚至厚皮涎脸。对于一个享乐时代的侯爵夫人,我能有的种种设想,她都统统给破坏了。 [点击阅读]
假曙光
作者:佚名
章节:9 人气:0
摘要:懒洋洋的七月天,空气中弥漫着干草、马鞭草和樨草的清香。阳台的桌子上,放着一只淡黄色的碗杯,里面漂浮着几枚大草霉,在几片薄荷叶的衬托下显得那么鲜红。那是一个乔治王朝时代的老碗杯周围棱角很多,折射出错综复杂的亮光,雷西的两只手臂正好刻印到狮子的双头之间。 [点击阅读]
偶发空缺
作者:佚名
章节:56 人气:0
摘要:6.11若发生如下三种情况之一,即认为偶发空缺出现:(1)地方议员未在规定时间内声明接受职位;(2)议会收到其辞职报告;(3)其死亡当天……——查尔斯·阿诺德-贝克《地方议会管理条例》,第七版星期天巴里·菲尔布拉泽不想出门吃晚饭。整个周末他都头痛欲裂,当地报纸约稿的截稿期马上就要到了,得拼命写完。 [点击阅读]
偷影子的人
作者:佚名
章节:17 人气:0
摘要:有些人只拥吻影子,于是只拥有幸福的幻影。——莎士比亚爱情里最需要的,是想象力。每个人必须用尽全力和全部的想象力来形塑对方,并丝毫不向现实低头。那么,当双方的幻想相遇……就再也没有比这更美的景象了。——罗曼·加里(RomainGary)我害怕黑夜,害怕夜影中不请自来的形影,它们在帏幔的褶皱里、在卧室的壁纸上舞动,再随时间消散。但只要我一回忆童年,它们便会再度现身,可怕又充满威胁性。 [点击阅读]
傲慢与偏见英文版
作者:佚名
章节:62 人气:0
摘要:简·奥斯汀(JaneAusten,1775年12月16日-1817年7月18日)是英国著名小说家,生于英国汉普郡,父亲是当地教区牧师。她的作品主要关注乡绅家庭的女性的婚姻和生活,以细致入微的观察和活泼风趣的文字著称。有6个兄弟和一个姐姐,家境尚可。她的父亲乔治·奥斯汀(GeorgeAusten,1731年—1805年)是一名牧师,母亲名卡桑德拉(1739年—1827年)。 [点击阅读]
元旦
作者:佚名
章节:7 人气:0
摘要:“她过去很坏……一向如此,他们常常在第五大道旅馆见面。”我母亲这么说,好像那一越轨的情景增加了她所提起的那对男女的罪过。她斜挎着眼镜,看着手里的编织活,声音厚重得嘶嘶作响,好像要烤焦她毫不倦怠的手指间编织的雪白童毯一样。(我母亲是一个典型的乐善好施的人,然而说出的话却尖酸刻薄,一点也不慈善。 [点击阅读]
关于莉莉周的一切
作者:佚名
章节:19 人气:0
摘要:自从那次涉谷四叶大厦现场演唱会结束之后,已经过了三个月。在这几个月中,事件的余波依旧冲击着莉莉周。 [点击阅读]
其他诗集
作者:佚名
章节:8 人气:0
摘要:[印]戈斯这一时期②,诗人一开始便尝试一种新的样式——散文诗。虽然泰戈尔的大部分翻译作品都采用了散文诗这种形式,然而这些作品的孟加拉文原著,显然都是些出色的韵文。那么,诗人到底为什么动手写起了散文诗呢?人们自然会以为,采用散文诗写作与“散文”③《吉檀迦利》的成功(指英译本)有关,诗人自己也赞同这种观点(《再次集》导言)。 [点击阅读]
冒险史系列
作者:佚名
章节:12 人气:0
摘要:一歇洛克-福尔摩斯始终称呼她为那位女人。我很少听见他提到她时用过别的称呼。在他的心目中,她才貌超群,其他女人无不黯然失色。这倒并不是说他对艾琳-艾德勒有什么近乎爱情的感情。因为对于他那强调理性、严谨刻板和令人钦佩、冷静沉着的头脑来说,一切情感,特别是爱情这种情感,都是格格不入的。我认为,他简直是世界上一架用于推理和观察的最完美无瑕的机器。但是作为情人,他却会把自己置于错误的地位。 [点击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