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我要。。。
轻松的小说阅读环境
第三个女郎 - 第四章
繁体
恢复默认
返回目录【键盘操作】左右光标键:上下章节;回车键:目录;双击鼠标:停止/启动自动滚动;滚动时上下光标键调节滚动速度。
  赫邱里?白罗沿着长麓村的大街走着。以长麓村来说,这也是名副其实唯一可以如此称之的大街。这是个似乎愈伸愈长而毫无宽度可言的村子。这里有一座塔尖耸立的教堂,堂院中矗立着一棵老迈而凛然的紫杉树。村落各式各样的店铺,全坐落在这条街上。
  有两家卖古董的,一家摆的多半是杉木剥落的壁炉屏风;另一家堆满了古董的地图、缺口的瓷器、虫蛀了的橡木柜子、满架子的玻璃杯、一些维多利亚女王时代的银器,由于地方不够,都胡乱地塞在一块儿。两家小食店,都看起来够恶心的;两家很可人的篮子店,陈列着各色手工制的家用器具;一家附带邮局的杂货店;一家布料行,卖的多半是女人的帽子;一家儿童鞋店与一家应有尽有的大百货店。另有一家兼卖烟草、糖果的文具与报纸的小铺子。一家毛线商店,想必是此地最上流的店铺了。两名白发、一脸严峻的女人看守着架子上摆满的针织材料,另外还分出一个柜台,专卖刺绣与缝纫的花样与图案。几家旧式的杂货店,一下子随着风尚改装之后都自称起“超级市场”了,架子上摆满了铁线纲篮,里头堆着彩色花纸包装引人的货品,从麦片到卫生纸样样俱全。一家只有一扇橱窗的小铺子,窗上花哨地写着“莉拉”的店名,展售的一件时装是一件法国的女用宽大上衣,用的宣传字眼是“最新流行的帅劲”,一件蓝色的裙子和一件标名叫“套装”的紫色条纹毛衣。这些衣物都像有人随手一扔地展示在这个橱窗内。
  对这一切,白罗只是无动于衷地浏览着。如果他那没有耐心的朋友奥立佛太太与他同行,必定会质问他何以如此耗费时间,因为这儿距离他要去拜访的那家人家,还有四分这一哩的路程呢。那么,白罗就会告诉她说,他这是在品味这里的地方色彩,这些景象都是很有意义的。走到村落的尽头,景色突然又有了转变,被马路挡住的一边,是一排镇公所新建的国民住宅,前面一长条草坪,每户人家的大门都添了不同的颜色,倒也平添了一些生气。国民住宅后头,又呈现了随风摇摆的田野与树篱,偶尔四下点缀着几家房地产商所推荐的“优雅住宅”,每幢都有自己的树、花园与一股孤芳自赏、拒人于外的风格。在他前面马路的顶端,白罗发现了一幢房舍,顶楼上盖了一个很奇特的球状建筑物,显然是几年之前才加盖上去的。无疑地,这一定是他此行朝拜的目的地。他来到栅门前,见门上挂有“克洛斯海吉斯”的名牌。他细心端详这幢房子。这是一幢该是本世纪初建造的普通住宅,也说不上美或丑,平凡两个字该是最恰当的形容字眼了。花园远比房舍本身来得漂亮得多,显然当年曾经细心照料爱护过,尽管如今已显得有些凋零了。然而,草坪仍是修剪得绿油油的,花圃也不少,还有一些费心培植的菜园,多少点缀了一些景色。这座花园的确是挺整齐的。白罗推想:他们一定是雇有园丁来管理的。
  此外,也一定有人下了自己的心血,因为他注意到靠房子的一角,正有个妇人弯着身子在花圃上工作,他猜想大概是在扎大利花。那妇人的头部展现着一团夺目的金黄发色。
  她很高、很瘦,肩膀却很宽。他拉开栅门的门栓,朝着正房走了过去。那妇人转过头来,然后整了整衣衫,转身朝他好奇地望着。
  她站在原地,等他发话,左手中垂落着一绺扎花用的麻线。他注意到,她脸上有些疑惑的神色。
  “有什么事吗?”她说。
  白罗,全副外国人的礼节,摘下了帽子在身前一挥,躬身施了一礼。她的目光充满神异地投射在他的胡子上。
  “芮斯德立克太太?”
  “是的,我——”
  “希望我没有惊扰您,夫人。”
  她嘴角露出一丝浅笑。“没有。你是——”
  “我答应要来拜望你们的。我一位友人雅兰?奥立佛夫人——”
  “喔,当然了。我知道你一定是白瑞先生。”
  “白罗先生,”他改正她,特别强调自己名字的第二个音节。“赫邱里?白罗,请多指教。我路过此地,冒昧来拜访,是希望能有荣幸向罗德立克?霍斯费尔德爵士问安。”
  “是的。诺蜜?劳瑞玛告诉我们你或许会来的。”
  “希望不会打扰你们。”
  “呵,一点也不会。雅兰?奥立佛上个周末到这儿来过的,她跟劳瑞玛夫妇一起来的。她写的书很有意思,对不对?不过,也许你对侦探故事是不会喜欢的。你本人是侦探,是不?——真的侦探?”
  “我是个如假包换的侦探。”赫邱里?白罗说。
  他注意到她挤出了一丝微笑。他就进一步地再端详她,她的容貌属于刻意妆扮出的那种俊朗,她的金黄头发梳整得很硬实。他在想:会不会她内心里不自觉地抓不住自己,说不定在装出一副在花园中忙碌的英国主妇身份时,表现得并不技巧。他有点不解她的家世背景到底如何。
  “您这个花园可真不错。”他说。
  “你喜欢花园吗?”
  “可比不上英国人这么喜欢花园,英国人对花园真有天份。花园对我们可没有对你们那么重要。”
  “你是说对法国人吗?”
  “我不是法国人,我是比利时人。”
  “喔,可不是吗。我记得奥立佛太太提起过你曾经在比利时警察界工作过?”“不错。我嘛,是一只比利时的老警犬。”他很礼貌地笑了一声,挥着手说:“可是你们的花园,我真佩服你们英国人,五体投地!拉丁民族的人喜欢大气派的花园,那种小型凡尔赛古堡中的花园;当然,他们也创始了菜园。菜园是不能没有的,在英国你们也有菜园,不过你们是学法国的,也不像疼爱你们的花卉那般照顾菜园。嗯?我说的对不对?”

  “是的,我想你说的不错。”玛丽?芮斯德立克说:“请到房里坐吧。你是来看我舅父。”
  “我来,正如您说的,是拜望罗德立克爵士,但是,也是向夫人您问安的。而且,经常有幸的话,也向美人致敬。”
  他又施了一躬。
  她略带羞态地笑了一声。“你真不要如此恭维我了。”
  她引路穿过一道敞开的法国式落地窗,他跟在后面。
  “我在一九四四年见过你舅父。”
  “可怜的舅父,他真的老得差不多了。我怕,他的耳朵非常重听了。”
  “我遇见他是很久很久以前了。他大概早忘了我了。那是一次有关间谍与某种科学发明研究的事,那项发明全靠了罗德立克爵士的创造才华。但愿他肯见我。”
  “喔,我相信他一定很乐意的,”芮斯德立克太太说:“在今天这种日了里,他的生活也挺无聊,我得常跑伦敦——我们想在那边找个合适的房子。”她叹了口气又说:
  “老年人,有时候是很难服侍的。”
  “我了解,”白罗说:“经常,我自己也是很难伺候的。”
  她笑了。“呵,怎么会呢,白罗先生,你怎么能说自己老呢?”
  “有时候,别人会这么说我的,”白罗说,叹了口气。“多半是年轻的女孩子。”
  他颇伤感地加了一句。
  “她们这真是很不客气,我们女儿可能就会这么做的。”她说。
  “喔,你有个女儿?”
  “是的。起码也是个继女。”
  “希望有荣幸见到她。”白罗很礼貌地说。
  “这,很抱歉,她不在家。她在伦敦,在那儿工作。”
  “年轻女孩子,这年头都要工作。”
  “每个人都应该工作的呵,”芮斯德立克太太含含混混地说:“就是结了婚,还总是有人劝她们回到工厂或学校去工作。”
  “有没有人劝您回去作什么工作呢?夫人?”
  “没有。我是在南非长大的,我随先生才到这里不久——这儿的一切——我还感到很陌生。”
  她四周环顾了一巡,白罗发觉她似乎对这房中缺乏一种热忱。这屋中装潢挺讲究,却很世俗,没什么个性。墙上悬挂的两幅巨大肖像,为屋中点缀了唯一的特殊气氛。一幅是一个薄嘴唇穿一袭灰色晚礼服的女人。对面墙上的一幅是一个大约卅来岁的男人,一股精力过剩的神情。
  “您女儿,我猜想,一定感到乡间生活很单调吧?”
  “的确,她还是在伦敦比较好,她不喜欢这儿。”她突然停下话来,之后,才很勉强地挤出了最后一句话:“而且,她不喜欢我。”
  “不可能吧。”赫邱里?白罗一副老派殷勤地说。
  “怎么不可能!哎,我想这也是常事。我想女孩子总是不太容得下继母的。”
  “你女儿很喜爱自己的亲生母亲吗?”
  “我想她一定是的。这女孩子很难缠,我想多半的年轻女孩子都是这样的。”
  白罗叹了一口气说:“如今父母是更不容易驾驭女儿了,不如以前美好的老日子了。”
  “可不是吗。”
  “我不该这么说,夫人,不过,我不能不表示遗憾,她们在选——该怎么说——呃,男朋友,是不?可真是不谨慎呵。”
  “诺玛最让她父亲担心的也正是这个问题。不过,我觉得抱怨也没用,人总是不经一事不长一智的。我得带你去见罗迪舅父了——他在楼上有自己的房间。”
  她带他走出了这个屋子。白罗扭头又回顾了一眼。真是个乏味的屋子,若不是那两幅画像,真是一点个性也没有。从画中女人的衣服来判断,一定是许多年前的作品了。
  如果那就是第一任芮斯德立克夫人,白罗心想:我也不会喜欢她的。
  他说:“这两幅画像挺不错的,夫人。”
  “是的,蓝斯伯格画的。”
  这是廿年前很出名,索酬极高昂,又被人超之若惊的一位人像画家。他那种细腻、自然主义的风格,如今已经过时,自他死后,也投人再谈起过他。他的人像模特儿有时被人嘲笑为“服装道具”,但是白罗却认为事实绝不止于此。他推测:在作品浑润的外表之后,蓝斯伯格毫不费力却不露痕迹地掩饰了他所要表达的嘲讽。
  玛丽?芮斯德立克边说边走上了楼梯。
  “是刚从储藏室里拿出来,也清理过的,而且——”她突然噤声,人也一下子僵硬地站住,一只手抓紧了楼梯扶手。
  在她上头,有一个人影正转入楼梯角落,朝下走下来。这个人影予人一种极不调合的感觉,像一个穿着浮华的人,与这个住家绝不相配。
  这种人在不同的场合中,对白罗来说却是很熟悉的,他在伦敦的街上甚或酒会中都常看到。那是这一代青年人的代表。他穿一件黑色大衣,鲜紫色的背心,贴肉的紧身长裤,满头栗色的大发鬈在垂落在脖子旁。他看起来虽然很新潮派,却另一股美丽,得待个几分钟才辨得出他的性别来。
  “大卫!”玛丽?芮斯德立克厉声说道:“你在这儿搞什么鬼?”

  这个青年人可没有一点惶怯的神色。“吓了你一跳吗?”他问:“真抱歉。”
  “你在这儿——我们家干什么?你——你是跟诺玛一块儿来的吗?”
  “诺玛?不是,我原想在这儿能找到她的。”
  “在这儿找到她——你这是什么意思?她在伦敦呀。”
  “喔——亲爱的,她不在那儿。反正她不在波洛登公寓六十七号。”
  “什么意思,她不在那儿?”
  “嗯,因为她这个周末没回去,我想她也许跟你们在这儿,我就来看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跟平常一样在星期天晚上走的呀。”她又充满怒气地说:“你为什么不按铃让我们知道你来了?在房里闯来闯去的是干什么?”
  “真是的,亲爱的,你好像以为我是来偷你们家银汤匙还是什么的。大白天的,进入人家家里有什么奇怪的,有什么不可?”
  “可——可是,我们是老式人家,我们不作兴这样。”
  “哎唷,哎唷,我的天,”大卫长叹一声。“人人都这么大惊小怪的。好了,亲爱的,既然我这么不受欢迎,你又不知道你的继女在何方,我看,我还不如告辞了吧。要不要我把口袋翻开让你查查再走?”
  “不要如此无聊,大卫。”
  “那么,拜了。”这年轻人花枝般地挥了挥手,蹭过他们身边,下了楼,径自走出了敞开的栅门。
  “可怕的怪物,”玛丽?芮斯德立克极其憎恶地叨念着,倒令白罗有些惊异。“我受不了他,我简直无法忍受。英国如今是怎么搞地,到处都是这种人?”
  “呵,夫人,不必太气恼,这完全是时间问题。人总是追求时髦的,在乡下还不多见,在伦敦到处都碰得见这种人。”
  “可怕,”玛丽说:“简直可怕。女里女气的,又作怪。”
  “然而,又有点像范戴克画中的那种美少年,您觉得是不是?夫人?要是镶在金边镜框中,穿着花边领口,您就不觉得他女性化或作怪了。”
  “就这么胆大地闯进来。安德鲁要是知道准会气死,他已经焦心得很了,女儿真令人担忧。安德鲁其实并不很了解诺玛,她还是个小孩子时,他就出国了。他把她交给她母亲教养,现在却一点也搞不懂她。我也一样呵。我难禁地觉得她是那种很怪的女孩子,对她根本没法子管教。她们好像喜欢那种最讨厌的男孩子,她简直对大卫?贝克中了魔。
  我们一点办法也没有。安德鲁根本不许他进我们家大门,可是你看,他就这么大摇大摆目中无人地闯进来了。我想——我真想,我根本就不能让安德鲁知道,我不愿意让他作无谓的烦心。我看,她不只跟这个怪物一起混,一定是还有别的,还有比他更坏的,那类不洗澡、不刮脸,一把大胡子、满身油脏脏的。”
  白罗安慰她说:“呵,夫人,您千万不必如此烦恼,年轻人的轻浮是会过去的。”
  “希望如此,我也相信会的。诺玛是个非常难懂的女孩子,有时候,我觉得她的脑子有问题。她太怪了,她的样子,有时真像是魂不守舍。还有,她那对人极端的憎恶——”
  “憎恶?”
  “她恨我,由衷地憎恨我。我想不通她为什么要这么作。我想大概是她太爱她的生母了,可是她父亲再娶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呀,是不?”
  “您认为她真的恨您吗?”
  “当然,我知道她恨我,我可以给你很多证据。她去了伦敦,真不知令我松了多少心呀。我是不愿意惹事的——”她突然停了下来,好像她这才发觉自己一直在与一个陌生人说话。
  白罗具有赢取别人信任的本领,似乎,人们与他说话并没去想是在跟谁说的。她咯咯地干笑了几声。
  “瞧我,”她说:“我不知道我怎么会跟你唠叨起这些来了。我想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可怜,继母真难当呀。喔,到了。”
  她轻轻敲了敲门。
  “进来,进来。”
  一声大吼。
  “有客人来看你,舅父。”玛丽?芮斯德立克说,她走进房中,白罗随后跟入。
  一位肩膀宽大、方脸、满面红光、暴躁模样的老人正在地板上踱方步。他朝着他们蹒跚地迎了过来。在他身后的书桌后面坐着一个女郎在埋头整理书信与文件,漆黑、发亮的秀发。
  “这位是赫邱里?白罗,罗迪舅舅,”玛丽?芮斯德立克说。
  白罗迈前一步,彬彬有礼地寒暄起来。
  “呵,罗德立克爵士,很多年以前了,我第一次与您幸会是很多年以前的事了。要追溯到上次大战期间了,上次,我想,该是诺曼第战役的时候吧。我还记得很清楚,那次瑞斯上校也在,阿伯克隆比将军,还有空军元帅艾德门柯林斯毕爵士也在。那次的决定真不容易啊!我们在保密的措施上也费尽了脑筋。呵,如今这年头是不必再偷偷摸摸的了。我想起了揭露那个间谍真面目的事,他唬了我们那么久——您还记得韩德森上尉吧。”
  “呵,韩德森上尉,当然了。天哪,那个该死的猪猡!原形毕露!”
  “您也许不记得我了,赫邱里?白罗。”
  “记得,记得,我当然记得你。呵,那回可真险啊,你是法国方面的代表,是不?
  好像一起有一、两位,有一个我记不来——名字也忘了。嗯,坐下,坐下。谈谈昔日的往事,最好不过了。”
  书桌那边的女郎立起身来,她很礼貌地搬了张椅子过来给白罗。

  “对了,苏妮亚,好极了,”罗德立克爵士说:“让我来给你介绍,这是我可爱的小秘书。没有她,可就真不一样了。帮我很多忙,你知道,事情全交给她了,要是没有她,我真不知该怎么办了。”
  白罗躬身施了一礼:“幸会,小姐,”低声说了一句。女郎也细声回了一句,她是个纤巧的女孩子,一头黑色的短发,带着些羞怯。她深蓝色的眼睛通常总是谦然低视,但看着她的雇主时,就会甜媚带羞地露出微笑。他拍了拍她的肩头。
  “不知道没有她我该怎么办,”他说:“我真不知道。”
  “喔,没有,”那女郎谦虚地抗辩说:“我哪有你说得那么好。打字也打不快。”
  “你打得够快了。亲爱的。你也是我的记性,我的眼睛,我的耳朵,还有其他很多事情。”
  她又朝他笑了一笑。
  “我想起了,”白罗低声地说:“许久以前流传的了不起的轶事了。我不知道是不是有人渲染了。比方说,有一次有人偷了你的汽车,后来——”他接着把那段故事叙述了一番。
  罗德立克爵士听了很是高兴。“哈,哈,当然了。不错,不过,的确是有些夸张。
  大体说来,是那么回事。是的,不错。真想不到你还记得那档子事,都这么久的事了。
  可是,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一个比那个更好的故事。”他一口气又说了一个故事。白罗听了,连声道好。后来,他看了看表,立起身来。
  “不该再打扰了,”他说:“我知道,您现在正有要事在忙。我路过这附近,觉得应该来给您问安。虽说光阴似箭,可是您,我看仍是精力充沛,生活情趣不减当年。”
  “哪里,哪里,话虽这么说,你可不能太恭维了——说真的,再坐坐喝杯茶嘛。我想玛丽一定会给你预备茶的。”他四下看了看。“喔,她已经走了。这女子不错。”
  “的确,而且很俊挺的。我相信多年来她一定给您不少安慰。”
  “喔!他们最近才结婚的,她是我外甥的第二任太太。坦白告诉你,我一向不怎么喜欢我这个外甥,安德鲁——不很稳重,一直都很浮躁。他哥哥赛蒙我最喜欢,虽然我对他也是不怎么了解。至于安德鲁,他对他的前妻可真不应该,把她给遗弃了,你知道吗,把她陷入水深火热之中。安德鲁跟一个坏透了的女人跑了。谁都清楚那女人,可是他却死死地迷上了她。不到一、两年,他们两个也拆伙了:蠢牛。他现在娶的这个女人好像还不错,就我看来,她没什么不对。赛蒙这孩子就老实多了,就是乏味的很。我妹子嫁到他们家来,我实在不太赞同嫁给经商的人家。富有自是不在话下,可是钱并非万能——我们经常是跟军人世家通婚的。我很少跟芮斯德立克这家来往。”
  “我听说,他们有个女儿。我有一个朋友上礼拜见过她。”
  “喔,诺玛,蠢丫头。成天穿着那些怪衣服,又跟一个可怕的年轻人鬼混。没办法,这年头年轻人都是那副德性。长头发的年轻小子,无所事事成天晃荡的,什么披头士这类的怪名字,实在搞不过他们。说的简直是外国话。可是,偏偏就没有人要听一些老人的劝告,有什么法子。就连玛丽也算上——我常以为她是个很明理的人,可是有时候我看,她也会神经兮兮的——总是抱怨她的身体,小题大做地进医院去检查了什么的。来杯酒怎么样?威士忌?不要?真不坐坐喝杯茶了吗?”
  “谢了,可是,我住在朋友家,他们还等我呢。”
  “那么,今天能与你谈谈真是很开心的。还记得那么久的事,真不错。苏妮亚,亲爱的,也许你可以带这位——对不起,贵姓,我又给忘了——呵,对了,白罗先生。带他去玛丽那儿,好吧?”
  “不,不用了,”赫邱里?白罗连忙婉谢了他的好意。“我不敢再打扰夫人了。没问题,我没问题,自己找得着路出去的。今天见到您真荣幸。”
  他走出了房间。
  “这家伙到底是谁,我一点印象也没有。”白罗走后,罗德立克说。
  “你不知道他是谁?”苏妮亚吃惊地看着他问道。
  “这年头半数到这儿来看我、谈天的人,我自己是全不记得。当然,我不能不好好应付。你知道,久了,也就不难了。这跟在酒会里一样。一下子来人跟你说:‘也许您不认识我了,我上回还是在一九三九年见到您的哪。’我只好说:‘当然,我记得。’其实,我不认识。差不多又瞎又聋,真是碍事。在大战快结束的时候,我们交往了许多这类的青蛙,一半也不记得了。不错,他当时是在场的,他认识我,我也认识许多他提到的人。他谈到的有人偷我车的事倒是千真万确的。当然,加了点油,添了些醋,当时是传诵一时的,反正,他也不知道我不记得他了。挺精明的,这家伙,可是我还是要说,纯然是一只青蛙,是不?你知道我的意思,装腔作势、手舞足蹈,鞠躬施礼,油腔滑调的。好了,我们作到哪儿了?”
  苏妮亚拿起一封信递给他。她随即又交给他一副眼镜,他立即拒绝了。
  “不要这劳什子——我自己能看。”
  他眯起了眼睛,把手中的信拿远了些看,随后表示投降,又塞进了她的手中。
  “好吧,也许还是你念给我听吧。”
  她用清脆、柔媚的声音开始念了起来。
或许您还会喜欢:
纸牌屋
作者:佚名
章节:12 人气:0
摘要:世上没有永恒不变的事物。欢笑不长久,欲望不长久,生命本身,也总会走到尽头。这真是至理名言。所以,人生在世,最要紧的就是及时行乐,活在当下,把手中的东西紧紧抓住。为什么要虚度一生去换取入土之后碑头的空文呢?“永存我心”,什么样的蠢蛋才会希望自己的坟头铭刻这样一句空话?这不过是无病呻吟的多愁和伤感,毫无意义。我们还是面对现实吧,人生就是一场零和博弈,输赢高下都在政坛见分晓。 [点击阅读]
纽约老大
作者:佚名
章节:19 人气:0
摘要:1991年6月13日,好莱坞。凌晨,加利福尼亚美联社分部一派兵荒马乱。五分钟之前,路透社抢先向全球公布了齐亚托联通公司的最新消息。这一次,英国人灵敏的鼻子终于甚至比美国人更早嗅到了大西洋的腥味。齐亚托联通公司正在制做本世纪耗资最大的色情片,主要外景地选择在沙漠中,也就是拍摄《宾虚传》和《阿拉伯的劳伦斯》用过的场景,其中一处搭设了1000余人在上面翻滚的大台子。 [点击阅读]
绞刑架下的报告
作者:佚名
章节:14 人气:0
摘要:一代英雄,惨遭杀害,但他们是一座座高大雄伟的雕像,矗立在大地上,鲜花环绕,阳光沐浴,人们把最崇敬的感情献上。一伙魑魅魍魉,蝇营狗苟,虽生犹死,都是些朽木雕成的木偶,人们投之以冷眼、蔑视与嘲笑。捷克民族英雄伏契克在他举世闻名的《绞刑架下的报告》(以下简称《报告》)这部不朽的作品里,深刻地揭示了人的伟大与渺歇—雕像与木偶的根本区别。 [点击阅读]
罗亭
作者:佚名
章节:13 人气:0
摘要:那是个静谧的夏天早晨。太阳已经高悬在明净的天空,可是田野里还闪烁着露珠。苏醒不久的山谷散发出阵阵清新的幽香。那片依然弥漫着潮气,尚未喧闹起来的树林里,只有赶早的小鸟在欢快地歌唱。缓缓倾斜的山坡上,自上到下长满了刚扬花的黑麦。山顶上,远远可以望见一座小小的村落。一位身穿白色薄纱连衣裙,头戴圆形草帽,手拿阳伞的少妇,正沿着狭窄的乡间小道向那座村庄走去。一名小厮远远跟在她后面。 [点击阅读]
罗杰·艾克罗伊德谋杀案
作者:佚名
章节:27 人气:0
摘要:谢泼德医生在早餐桌上弗拉尔斯太太于16日晚(星期四)离世而去。17日(星期五)早晨八点就有人来请我去。我也帮不了什么忙,因为她已死了好几个小时了。九点过几分我就回到了家。我取出钥匙打开了前门,故意在大厅里磨蹭了一会,不慌不忙地把帽子和风衣挂好,这些都是我用来抵御初秋晨寒的东西。说老实话,我当时的心情非常沮丧忧愁。我并不想装模作样地认为,我能够预料今后几周将要发生的事。 [点击阅读]
罗杰疑案
作者:佚名
章节:27 人气:0
摘要:弗拉尔斯太太于16日晚(星期四)离世而去。17日(星期五)早晨八点就有人来请我去。我也帮不了什么忙,因为她已死了好几个小时了。九点过几分我就回到了家。我取出钥匙打开了前门,故意在大厅里磨蹭了一会,不慌不忙地把帽子和风衣挂好,这些都是我用来抵御初秋晨寒的东西。说老实话,我当时的心情非常沮丧忧愁。我并不想装模作样地认为,我能够预料今后几周将要发生的事。 [点击阅读]
罪与罚
作者:佚名
章节:50 人气:0
摘要:在彼得堡贫民区一家公寓的五层楼斗室里,住着一个穷大学生拉斯柯尔尼科夫。他正在经历着一场痛苦而激烈的思想斗争——他要确定自己是属于可以为所欲为的不平凡的人,还是只配做不平凡的人的工具的普通人。他原在法律系就学,因交不起学费而被迫辍学,现在靠母亲和妹妹从拮据的生活费中节省下来的钱维持生活。他已经很久没有交房租了。近来,房东太太不仅停止供给他伙食,而且催租甚紧。这时他遇见了小公务员马尔美拉陀夫。 [点击阅读]
美索不达米亚谋杀案
作者:佚名
章节:30 人气:0
摘要:本书记载的是大约四年前发生的事。本人以为目前的情况已经发展到必须将实情公诸于世的阶段,曾经有一些最狂妄、最可笑的谣传,都说重要的证据已经让人扣留了。另外还有诸如此类很无聊的话。那些曲解的报道尤其在美国报纸上出现得更多。实际情况的记述最好不是出自考察团团员的手笔。其理由是显而易见的:大家有充足的理由可以假定他的记述是有偏见的。因此,我便建议爱咪-列瑟兰小姐担任这项任务。她显然是担任这工作的适当人选。 [点击阅读]
群山回唱
作者:佚名
章节:80 人气:0
摘要:谨以此书献给哈里斯和法拉,他们是我双眼的努雷①;也献给我父亲,他或会为此骄傲为了伊莱恩走出对与错的观念,有一片田野,我将与你在那儿相会。——鲁米,十三世纪1952年秋那好吧。你们想听故事,我就给你们讲个故事。但是就这一个。你俩谁都别让我多讲。很晚了,咱们明天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你和我,帕丽。今天夜里你需要好好睡上一觉。你也是,阿卜杜拉。儿子,我和你妹妹出门的时候,就指望你了。你母亲也要指望你。 [点击阅读]
翻过平城山的女人
作者:佚名
章节:10 人气:0
摘要:1细雨无声湿佛颔,恍觉春至奈良坡。——会津八一人们把位于奈良县和京都府交界即古时的大和国与山城国交界处的连绵起伏的丘陵地带称为平城山。从前在女子学校广泛传唱的一首歌中有过这样的歌词:“思恋何等苦,直叫人神伤黯然,踟蹰情难诉,不觉竟至平城山,心中悲情何以堪。”这首歌曲的歌名就叫平城山。翻过平城山往来于奈良与京都之间的道路被称作奈良坡。 [点击阅读]
老处女
作者:佚名
章节:11 人气:0
摘要:在五十年代的老纽约,屈指可数的几家人在单纯和富有方面居统治地位,其中就有罗尔斯顿家。强健的英国人和面色红润、身体笨拙的荷兰人合为一体创造出一个繁荣谨慎,却又挥金如土的社会。“办事要办得漂亮”一直是这个谨小慎微的世界上的一项基本原则。这个世界全是由银行家,与印度做生意的商人、造船厂家和船具商的财富建造起来的。 [点击阅读]
老母塔之夜
作者:佚名
章节:17 人气:0
摘要:下午,当我和我的随从们听到一个情况后,便决定在将要参加的审判会上采取强硬的态度。我们动身去“法庭”的时候,天色已晚,只见路上人很多。这些人在院子里找不到座位,只好站着,以便能看见我们走过来。我们刚刚走进院子,大门就关了起来。对我们来说,这可不是好兆头。看起来,穆巴拉克施加了影响,而且产生了效果。我们从人群中挤到听众广场上。那里本来只有一张椅子,现在增加了一条长板凳,笞刑刑具还放在那里。 [点击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