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我要。。。
轻松的小说阅读环境
大卫·科波菲尔 - 《大卫·科波菲尔》全文【第六十一章两个可笑的忏悔人】
繁体
恢复默认
返回目录【键盘操作】左右光标键:上下章节;回车键:目录;双击鼠标:停止/启动自动滚动;滚动时上下光标键调节滚动速度。
  我每写一本书都花几个月时间,而在我写完一本书之前,我就寄居在多佛我姨奶奶家。我当初被收留住下时,曾从一个窗子后看海上明月,现在,我又坐在那窗子后,安安静静地写作。
  我的主张是,只有在我的传记提到我的创造历程时,我才谈到我的小说,所以我不讲述我的文学抱负,由其而产生的种种快乐和忧伤,以及在这方面的成功。我已经说过,我怀着最虔诚,最热切的心投身于文学,我把我心灵的全部力量都投入其间。如果我已写成的书有什么价值,那它们还有书以外的东西可以奉献。如果我的书毫无价值,那也就没人在意它们其它的东西了。
  我常常去伦敦,去体会那里热热闹闹的都市生活,或和特拉德尔商量某种事务问题。我在国外期间,他用非常准确的判断力帮我管理财务,使我的财务日渐增长。当我的名气开始给我带来大量陌生人的信件时——其中大多无关紧张,也极难答复——我听取了特拉德尔的建议,把我的名字写到他的门上,于是这一带尽职的邮差把大量给我的信送到这里。
  我时时去那里像不领薪俸的内务大臣一样处理那些信件。
  在这些信件中,常可见一些在博士院外埋伏的无数人之一恳切提议,想借我的名义(如果我肯把未办理完善的代诉人资格手续办好)来执行代诉人事务、并将利润提成若干给我。我谢绝了这些提议,因为我知道这种冒名顶替的代诉人委实够多了,而且也考虑到博士院已经很坏了,不需要我来干什么事使它更坏了。
  当我的名字在特拉德尔的门上大放光彩时,那些姑娘们已回了家;那个锋芒毕露的小伙子似乎压根不知道有苏菲一样。苏菲整天把自己关在后面一间房里,一面做针线活,一面望着房子下面一个狭长并带有自流井的小花园。不过,我在那里看到她总是那么一个快乐的主妇;没有陌生人的脚步上楼时,她就哼德文的小调,用优美的歌声使得事务所里那锋芒毕露的小伙子变得温柔起来。
  一开始,我不明白为什么常见到苏菲在一个练习本上写字,也不明白为什么她一看到我就把那本子合上,赶紧塞进一个桌子的抽屉里。不久,就真相大白了。一天,刚从法院冒着小雪子儿回家的特拉德尔从他书桌里拿出一份文件,问我觉得那书法怎么样。
  “哦,·别·这·样,汤姆!”正在火炉前为他烤便鞋的苏菲叫道。
  “我亲爱的,”汤姆心情愉快地说道,“为什么不呢?你认为那书法怎么样,科波菲尔?”
  “很合格,很规范,”我说道,“我不相信我曾看过笔划这么老道的书法。”
  “不像一个女人的手迹吧,是不是?”特拉德尔说道。
  “一个女人的?”我重复道。“泥瓦工程比这更像一个女人的手迹呢!”
  特拉德尔大笑起来。于是他告诉我,这正是苏菲的手迹;他还告诉我,苏菲断定他不久将需要一名文书,于是她就做那个文书;他又告诉我,她从一个字帖里学会了那种字体,并可以在一小时里抄完——我忘记多少页了。因为我听到了这个,苏菲感到很窘,她便说,等汤姆当了法官时,就不宜这么随便宣布这真相了。汤姆则大加否认,他认为,在任何情况下,他都为此而自豪。
  “她是一位多么可敬可爱的太太,我亲爱的特拉德尔!”她笑着走开时,我说道。
  “我亲爱的科波菲尔,”特拉德尔接过去说道,“千真万确,她是最可爱的女孩!她料理这儿的那样子,她的敏捷、家政知识、节省和条理性*,还有她的那种和善,全都是最好的,科波菲尔!”
  “当然,你完全有理由赞美她!”我接下去说道。“你是个幸福的人。我相信你们使你们各自使你们彼此,都成了世上最幸福的人。”
  “我相信我们是最幸福的人中的两个,”特拉德尔又说道,“无论如何,我承认这点。天哪,在那些黑黑的早晨,她点着蜡烛起床,忙着安排一天的工作。不管天气是好是坏,她都在文书们没进院之前就去了市场,用最便宜的材料配制最好的小小晚餐,做布丁和馅饼,把一切收拾得井井有条,总把自己打扮得那么整齐光鲜,夜里再晚也陪我坐在那里,总是温柔和气,总是可人悦人,干什么都为着我。我看到她这么做时,怎不能相信这都是真的,科波菲尔!”
  他穿上她为他烤暖的便鞋时,对那鞋也流露出爱惜的样子,把脚舒舒服服伸到炉栏上。
  “我总是不能相信,”特拉德尔说道,“还有我们所享受的!呀,那都不怎么破费,可非常美妙!有的晚上,我们就在家里,关上外门,拉上窗帘——那都是她亲自做的——还有什么地方能比这里更舒服呢?天气晴好时,我们去外面散步,街上有的是供我们大饱眼福的东西。我们朝珠宝店亮闪闪的橱窗里看,我把那些东西指给苏菲看,如果我买得起,我一定把那盘在白缎底座上的钻石大蛇买给她;苏菲也指给我看那镶宝石带盖的双簧齿轮金表,她如果买得起,会把它买给我。我们选出我们如果能买就会买的勺匙、叉、鱼刀、奶油刀、糖夹;好像我们真正已经买下了一样!然后,我们悠悠来到方场和大街,看见一所房子招租,我们就打量它,并说,如果我当上了法官,这所房子怎么样呢?于是我们就将其安排——这一间房间由我们住,那一间给女孩们住,等等。直到我们根据实际情况看它到底适用不适用才罢。有时,我们花半价去戏院的后排座上——据我看,它唯一的特点就是价廉——我们坐在那里尽兴看戏,里面的每句话都被苏菲当真,我也这样。步行回家时,我们也许去食品店买点吃的,或在鱼贩子那里买上一只小龙虾拿回家,边谈我们所见,边享用一顿绝妙的晚餐。喏,你知道,科波菲尔,如果我是**官,我们就不能那样干了!”
  “不管你是什么,我亲爱的特拉德尔,”我心想,“你一定会做些快乐的好事,顺便说一句,”我说出了声,“我猜你现在再没画骷髅了吧?”

  “事实上,”特拉德尔红着脸笑着答道,“我不能完全戒掉那习惯,我亲爱的科波菲尔。因为,有一天我坐在最高法院后排,手里碰巧拿了枝笔,我就心血来潮地想试试自己是不是还记得那本领。我怕在那桌子的架上就有一个骷髅呢——
  还是戴着假发的。”
  我们俩开怀大笑。特拉德尔含笑望着火炉,用他一惯的宽容口气说道:“老克里克尔,”就这样结束了这场笑话。
  “我这里有一封从那老——坏蛋那里来的信,”我说道,由于看到特拉德尔本人竟这么轻易宽恕了他,我就尤为不肯宽恕他从前对特拉德尔的体罚。
  “从克里克尔校长那里?”特拉德尔叫道。“有这样的事!”
  “在那些被我的名声和幸运吸引的人中,”我翻看我的信件说道,“在那些突然发现他们一直就很关心我的人中,就有那个克里克尔。他现在不当校长了,特拉德尔。他退了职,现在是米德塞克斯一个审判官了。”
  我本以为特拉德尔听了会大吃一惊,可他一点也没有。
  “你猜他是怎么成为米德塞克斯的审判官的?”我说道。
  “哦,天哪!”特拉德尔答道,“这问题很难回答。也许他投了谁的票,或借钱给了谁,或买进了什么人的什么东西,或要挟什么人,或为什么人运动,而这人又认识什么人,那人便让当地民政官把这差委了他。”
  “不管怎么说,他得到了这差事了,”我说道,“他在这信里告诉我,他愿意让我看正在实施中的监狱惩戒的唯一正确的制度,使自新者能真正不再恶变并真正悔过的唯一无可非难的方法——你知道,就是隔离禁闭。你有什么看法吗?”
  “关于那制度?”特拉德尔神情严肃地问我道。
  “不。而是我是否应接受这建议,还有你是否和我一起去?”
  “我不反对。”特拉德尔说道。
  “那我就写信这么告诉他。我相信,你还记得那个把儿子赶出了家,使妻女过着痛苦生活——更别说如何待我们了——的克里克尔吧?”
  “一点没忘。”特拉德尔说道。
  “虽然我没能发现他对任何其他人有过同情心,”我说道,“可是读了他的信,你却会发现他对任何重罪犯人来说都是极富同情的人呢!”
  特拉德尔耸耸肩,非常不当回事。我也不指望他吃惊了,我自己也不觉得吃惊,除非我真地对于这类嘲讽现实的荒唐现状看得太少。我们定好了去参观的时间,我便当晚照我们的计划给克里克尔先生写了信。
  在约定的日子里——我相信是次日,且不管它——特拉德尔和我去克里克尔管理的监狱。那是幢庞大坚固而造价很高的建筑。我们走近大门时,我不禁想,如果有人受了鼓动而提议用修这屋所耗的一半来为年轻人建所实业学校,或为孤寡老人建所养老院,那会在英国引起多么大的惊恐呀。
  在一个气势雄伟、宛如在巴比塔底层的办公室里,我们被引见到了我们的老校长面前。其时还有一伙人在那里,其中两三人为较繁忙的审判官一类人物,还有一些是他们带来的参观人。他像一个过去启迪和造就了我思想并一向非常爱我的人那样接待我。我介绍特拉德尔时,克里克尔先生以相似的态度但低一级的程度表示,他一直都是特拉德尔的导师、哲学家和朋友。我们尊敬的老师苍老了许多,但外表并未见好半点,其脸仍然那样红,其眼仍那样,还更陷进去了一点。我记得他的白发曾稀疏但还湿湿的,现也已脱光;他秃头上的粗血管并不让人看了要比过去觉得好一点。
  和这些先生们谈了一会话,从这谈话中,我似乎得出这么一种结论,既除了不惜以任何代价为囚犯们谋求安逸享乐外,这世界上再没什么值得留心的了,而监狱外的偌大一个天地也再没什么值得做的了。然后,我们就开始参观。当时正值开饭的时候,我们先走进那宽敞的伙房,在那里,以钟表机械的准确和规律,分发每个囚犯的饮食并将其送进囚室中。我悄悄对特拉德尔说,看到这些用上乘材料做的丰盛饭菜,再想想士兵、水手、劳工和大部分老实苦干的劳动者(别说乞丐了)的食物,觉得反差十分悬殊;后者的每五百个人中没有一个吃的有眼下这样的一半好。可我听说,那个“制度”需要高标准生活;一句话,或一言以蔽之,那个“制度”本身就能排除一切怀疑,解决一切不妥。除了那个制度,似乎没人想到还应有别的制度可以加以考虑。
  我们在高大的穿廊中走过时,我问克里克尔先生和他的众友人,他们认为这支配一切又高于一切的制度其主要好处为何?我发现其好处便是使囚犯能完全隔离——因此在禁闭中无人知道另一人的任何事;另外就是有利于囚犯的精神状态得以恢复,从而可望能真正地悔过自新。
  好吧。当我们开始访问囚室里的一个个囚犯时,当我们走过囚室前的走廊时,当我们听关于去教堂等有关情况的介绍时,我想到囚犯仍很有可能相结识,也很有可能通风传信。在我写到这里时,我相信这已被证明不是妄猜了。不过,在当时若表示有这种猜疑便等于对这制度不敬,所以我当时尽可能想发现犯人悔悟的事迹。
  但在这样做时,我心中十分疑虑。我发现这里的悔悟如同缝衣店中外衣和背心一样都是同一个流行着的一款式。我发现,大量的坦白书中不但性*质相似,但词句也很少有不同之处(这一点尤令我生疑)。我发现许多因不能将葡萄弄到手而诽谤园中所有葡萄的狐狸,却几乎没发现不偷可以到手的葡萄的狐狸。最重要的是,我发现坦白最动人的人是最引人注目的对象;他们的自以为是,他们的虚荣心,他们对刺激的需要,他们对欺哄的嗜好(其中许多人的经历说明他们对欺哄的嗜好简直到了令人难以相信的地步),都正是这类坦白的动机,并借这类坦白得到满足。

  在我们巡视时,我常听到说一个什么27号,好像他是最受重视的,简直是个模范犯人。于是,我决定在见到27号之前对我的上述判断持保留态度。我还听说,28号也是一颗不寻常的明星,其光彩不幸因为那27号的非常光辉而显得暗了点儿。27号怎样热诚地劝告他周围的一切人,他怎样不断地给他母亲写些词句美丽的信(他似乎很惦念她),我听得实在够多了,以至我急于见到他。
  我必须忍耐,因为27号是压轴的重场戏。不过,我们终于来到他的囚室门前了。从门上一个小孔向里张望的克里克尔先生十分赞美地告诉我们,他正在读一本《赞美诗集》呢。
  于是立刻引起人头攒动,都想看看那读《赞美诗集》的27号,一下那小孔前竟有五六层的人头挤在那里,塞住了视线。为了消除这不便,同时也为了给我们和这纯洁无瑕的27号一个谈话的机会,克里克尔先生命令把那囚室的门打开,请27号到走廊上来。命令执行了。特拉德尔和我大吃一惊——
  我们见到的那个悔悟了的27号不是尤来亚·希普还是谁?
  他也马上认出了我们。他出来后,就马上——仍和旧时一样扭动着身子——说道:
  “你好,科波菲尔先生。你好,特拉德尔先生。”
  这一问候引起在场的人们交口称许。我有点感觉到,人们为他竟肯屈尊向我们打招呼而感动了。
  “喂,27号,”克里克尔先生怜惜而赞赏地说道,“你今天觉得怎么样呀?”
  “我是很谦卑的,先生!”尤来亚·希普答道。
  “你一向都这样呀,27号,”克里克尔先生说道。
  这时,又有一位先生十分关切地问道:“你感到很舒服吗?”
  “是的,谢谢你,先生!”尤来亚·希普朝那方向看了看说道,“我在这里比在外面一直过得舒服。我现在知道我的错误了,先生。这就使我舒服了。”
  有几位先生大为感动,于是又一位先生极为动情地挤上前问道:“你觉得牛肉怎么样?”
  “谢谢你,先生,”尤来亚朝这新的声音发出的方向看着答道,“昨天的牛肉比我所喜欢的硬些;不过,我当忍受。我已经犯了错误,先生,”尤来亚堆着谦卑的笑脸巡视着说道,“我应该对此不怨不恨地忍受。”
  一部分是为了对27号那高尚的精神钦敬,一部分是为了对那使27号诉苦的包皮饭人的义愤(克里克尔先生当时就把这记了下来),人群中立刻响起一阵低语。27号站在我们中间,好像是先贤祠里主要的美德表记一样。为了要让我们这些新皈依的人同时受到更多光明照耀,放28号出来的命令也发出了。
  我已经吃了很多惊,当李提默先生拿着一本善书走出来时,我只感到一种无可奈何的不解了。
  “28号,”一个没说过话、戴着眼镜的先生开口了,“我的好人,你上个星期埋怨可可不好。那以后怎么样了?”
  “谢谢你,先生,”李提默先生说道,“弄得好点了。如果我可以斗胆说一句,先生,那我认为和可可同煮的牛奶并不纯;不过,我知道,先生,伦敦的牛奶掺了假的多,纯牛奶是很不容易得手的。”
  我觉得,那戴眼镜的先生是用28号来和克里克尔先生的27号竞争,因为他们各自有自己的王牌。
  “你的心情怎么样呀,28号?”那个戴眼镜的问话人又说道。
  “谢谢你,先生,”李提默先生答道,“我现在知道我的错误了,先生。为我想到我以前的伙伴的过失时,我觉得非常不安,先生;可我相信他们会得到宽恕的。”
  “你自己很快乐吗?”发问的人鼓励性*地点点头问道。
  “非常感激你,先生,”李提默先生答道,“我很快活。”
  “你有什么感想吗,啊?”发问的人又说道。“喏,如果有,就说吧,28号。”
  “先生,”李提默先生头也不抬地说道,“如果我的眼睛没有看错,在场的先生中有一位是我早年认识的。如果那位先生知道我从前的错误完全由于伺候年轻人过一种不用思想的生活所致,还由于在他们诱导下我陷入了我无力抵抗的罪恶泥淖,这也许与他有益呢,先生。我希望那位先生以我为鉴,先生,也不要指责我放肆。这是为了他好呀。我醒悟到我自己过去的错误了。我希望他会对他也有一份的邪恶和罪过有所悔悟。”
  我看到几位先生分别用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仿佛他们刚刚走入圣殿一样。
  “这是你令人称许之处,28号,”发问的人接下去说道。
  “我想你会这样的,还有别的事吗?”
  “先生,”李提默先生微微抬了抬眉毛(而不是眼睛)说道,“曾有过一个陷入迷途的年轻女子,我本想救她,却不曾成功。我恳求那位先生可能时替我转告那年轻女子,我已宽恕了她对我做的一切;我也劝她悔改——如果那位先生肯帮我这点忙的话。”
  “无疑,28号,”那个发问的人接过去说道。“你这么一番无可指摘的话一定也使那位先生像——像我们大家一样感动至极。我们就不打扰你了。”
  “谢谢你,先生,”李提默先生说道。“各位先生,我祝你们平安,也希望你们和你们的亲人能发现自己的过失,并加以改正!”
  说到这里,28号和尤来亚交换了个眼神,好像他们已有一种交流方式而并非互不相识了,然后他就进了自己囚室。他的门关上时,人群中响起一阵低语,都称道他是一个最体面的角色*,也是一个很美妙的人物。
  “喏,27号,”克里克尔带着他的角色*走上了空出的舞台,“有什么别人可以帮你做的事吗?如果有,就说吧。”

  “我谦卑地恳求,先生,”尤来亚颤动着他那装满恶毒的脑袋说道,“请允许我再给家母写信。”
  “当然可以。”克里克尔先生说道。
  “谢谢你,先生!我很为家母担心。我怕她不安全。”
  有人不小心地问理由是什么,但马上就有人愤慨地小声制止说:“别出声!”
  “永远的安全,先生,”尤来亚朝声音发出的方向扭着身子说答。“我真希望家母能和我处于同种状况。如果我没来到这里,我永远也不会像我目前生活得这样。我真希望家母能到这里来。如果人人都能被抓到这里来,一定于他们都有益的。”
  这观点引起人们极大的满意——我相信比过去的一切更令人满意了。
  “在我到这里之前,”尤来亚偷看了我一眼(好像只要他能,他还要施恶于我们所属的外界),然后说道,“我总是犯错误,可现在我觉悟到我的错误了。外面的世界有许多罪恶。
  母亲也有许多罪恶。除了这里面以外——到处都充满了罪恶。”
  “你实实在在自新了吧?”克里克尔先生说道。
  “哦,是的,先生!”这个很有前途的悔悟者叫道。
  “如果你就要出去的话,你不会再蹈旧辙了吧?”别的什么人问道。
  “哦,不会了,先生!”
  “行!”克里克尔先生说道,“这很令人满意。你向科波菲尔先生打过招呼的,27号。你想再对他说点什么吗?”
  “你在我进这里来和自新之前就认识我,科波菲尔先生,”尤来亚看着我说道,就是在他脸上,我也没见过像这样恶毒的神气。“你认识我时,我虽然犯错误,但我在骄傲的人中是谦卑的,我在粗暴的人中是恭让的——你本人从前对我就很粗暴,科波菲尔先生,有一次,你在我脸上打了一巴掌,你知道的。”
  大家都很同情他。几道愤慨的目光射向了我。
  “可是,我原谅你,科波菲尔先生,”尤来亚说道。他借他那宽宥人的天性*为题目,充分发挥我不愿写的那最邪恶、最可怕的本质。
  “我原谅每个人,怀抱怨恨于我是不宜的。我宽宏大量地原谅你,希望你今后能控制你的感情。我希望W先生会悔改,W小姐以及那一伙有罪的人都会悔改。你过去吃过苦头,我希望那些苦对你有益;不过,你要是能进这里就更好了。W先生最好也进这里来,W小姐最好也进这里来。我对你科波菲尔先生,以及各位在场的先生,所抱的最大希望就是:你们能被抓到这里面来。当我想到我过去犯的错误以及我此刻的感想时,我相信,这一定会对你们有益的。我可怜所有那些没有被带进这里的人!”
  在一片赞美声中,他溜回了他的囚室。当他被锁进去后,特拉德尔和我都感到莫大的欣慰。
  这就是这种悔悟的风格。我很想问一下这两人究竟因什么案子才来这里。这却似乎是他们最不愿谈到的。我和两个看守之中的一位打招呼,我怀疑他们知道那些案子,从他们脸上我肯定了我的推测。
  “你知道,”当我们沿着走廊走时我说道,“27号最后的‘错误’是犯了什么罪呢?”
  回答说是桩银行的案子。
  “在英格兰银行敲诈吗?”我问道。
  “是的,先生。诈财,作伪,还有其它-阴-谋。他和别的一些人。他唆使别人。那是个诈取大笔款项的周密策划。判决了,终身流放。27号是那一伙里最乖觉的鸟,几乎使自己完全脱了身;可是没有完全成功。银行刚好能抓住他把柄——
  也只是刚好。”
  “你知道28号的罪状吗?”
  “28号,”我的报告者说道,他的声音一直压得很低,并在沿着走廊走时不时朝后看看,生怕克里克尔先生或别的什么人听到他竟敢议论这样两个纯洁无辜的人;“28号也是流放,他得了一个差事,在他和一个年轻的主人去国外的前一夜,他把那主人约250镑的现款抢走了,还有些贵重物品。因为是一个矮子抓住了他,所以我特别记得他的案子。”
  “一个什么?”
  “一个小小的女人。我忘了她的名字了。”
  “不是莫奇吧?”
  “正是她!他已经要逃脱了,正戴着淡黄|色*假发和胡子,化妆成你从没见过的那体面样子,准备去美国呢。就在这时,那个小小的女人也到了南安普顿,看到他正在街上走,小小的女人眼光厉害呢,一下认出了他,就跑到他两腿中间把他弄倒在地,再使劲抓牢了他。”
  “了不起的莫奇小姐!”
  “如果你也像我那样在开审时看到她站在证人席上的一把椅子上,你一定会这么说,”那位朋友说道。“她抓牢他时,他把她的脸全抓伤了,并极野蛮地打她。可是,在他被关起来之前,她根本不松一下手。实际上,她把他抓得那么紧,警察只好把他俩同时带走了。她非常勇敢地作证,受到全法庭的称赞,然后在一路喝采声中被送回了家。她在法庭上说,就算他是大力士参孙,她一个人也要抓住他(因为她了解他过去的一切作为)。我相信是这样的。”
  我也相信。我为此非常敬仰莫奇小姐。
  这时,我们已把那里可看的东西都看过了。要是对像可敬的克里克尔先生一类的人指明:27号和28号仍和过去一样,并没有自新;他们现时的样子仍和过去一样;那两个伪善的人正是在这样一个地方作这类坦白的人;他们至少像我一样明白这种坦白在判他们充军时的作用;总而言之,这是彻头彻尾用心恶毒的奸诈欺骗;这是没什么用的。我们只有把他们交给他们的制度和他们自己,而我们则满怀着惊诧回了家。
  “把一种伪善的话题拼命发挥,特拉德尔,”我说道,“也许是件好事,因为它很快会让人厌恶。”
  “我也这么希望呢,”特拉德尔答道。
或许您还会喜欢:
老铁手
作者:佚名
章节:10 人气:0
摘要:杰斐逊城是密苏里州的州府,同时也是柯洛县的县府,它位于密苏里河右岸一个风景优美的山丘地带,从这里可以俯视到下面奔腾不息的密苏里河和河上热闹繁忙的景象。杰斐逊城的居民那时候比现在少多了,尽管如此,由于它的地理位置、以及由于地区法院定期在这里举行会议,这赋予它一个重要的地位。这里有好几家大饭店,这些饭店价格昂贵,住宿条件还过得去,提供的膳食也还可口。 [点击阅读]
背德者
作者:佚名
章节:14 人气:0
摘要:引子天主啊,我颁扬你,是你把我造就成如此卓异之人。[诗篇]①第139篇,14句①亦译《圣咏集》,《圣经·旧约》中的一卷,共一百五十篇。我给予本书以应有的价值。这是一个尽含苦涩渣滓的果实,宛似荒漠中的药西瓜。药西瓜生长在石灰质地带,吃了非但不解渴,口里还会感到火烧火燎,然而在金色的沙上却不乏瑰丽之态。 [点击阅读]
致加西亚的一封信
作者:佚名
章节:24 人气:0
摘要:我相信我自己。我相信自己所售的商品。我相信我所在的公司。我相信我的同事和助手。我相信美国的商业方式。我相信生产者、创造者、制造者、销售者以及世界上所有正在努力工作的人们。我相信真理就是价值。我相信愉快的心情,也相信健康。我相信成功的关键并不是赚钱,而是创造价值。我相信阳光、空气、菠菜、苹果酱、酸-乳-、婴儿、羽绸和雪纺绸。请始终记住,人类语言里最伟大的词汇就是“自信”。 [点击阅读]
舞舞舞
作者:佚名
章节:117 人气:0
摘要:林少华一在日本当代作家中,村上春树的确是个不同凡响的存在,一颗文学奇星。短短十几年时间里,他的作品便风行东流列岛。出版社为他出了专集,杂志出了专号,书店设了专柜,每出一本书,销量少则10万,多则上百万册。其中1987年的《挪威的森林》上下册销出700余万册(1996年统计)。日本人口为我国的十分之一,就是说此书几乎每15人便拥有一册。以纯文学类小说而言,这绝对不是普通数字。 [点击阅读]
艳阳下的谋杀案
作者:佚名
章节:13 人气:0
摘要:罗吉-安墨林船长于一七八二年在皮梳湾外的小岛上建造一栋大房子的时候,大家都觉得那是他怪异行径的极致。像他这样出身名门的人,应该有一幢华厦,座落在一大片草地上,附近也许有一条小溪流过,还有很好的牧场。可是安墨林船长毕生只爱一样:就是大海。所以他把他的大房子——而且由于必要,是一栋非常坚固的大房子——建在这个有风吹袭,海鸥翱翔的小岛上。每次一涨潮,这里就会和陆地隔开。他没有娶妻,大海就是他唯一的配偶。 [点击阅读]
芥川龙之介
作者:佚名
章节:32 人气:0
摘要:某日傍晚,有一家将,在罗生门下避雨。宽广的门下,除他以外,没有别人,只在朱漆斑驳的大圆柱上,蹲着一只蟋蟀。罗生门正当朱雀大路,本该有不少戴女笠和乌软帽的男女行人,到这儿来避雨,可是现在却只有他一个。这是为什么呢,因为这数年来,接连遭了地震、台风、大火、饥懂等几次灾难,京城已格外荒凉了。照那时留下来的记载,还有把佛像、供具打碎,将带有朱漆和飞金的木头堆在路边当柴卖的。 [点击阅读]
花儿无价
作者:佚名
章节:8 人气:0
摘要:一过晚上八点,商业街上营业时间最长的中华荞麦店也打烊了,小城顿时漆黑一片,复归寂静。夏季里,商家的经营对象是从东京、大阪等地回来省亲的人们,因此,常常会有许多店铺营业到很晚。可是,自秋风初起,东北小城的夜幕就开始早早降临了。晚上十点,城边的卡拉OK快餐店也关了门。几个手握麦克风、狂唱到最后的男女客人走出来,各个怕冷似地缩着身子,一面商量着接下来去何处,一面钻进停在路边的汽车。 [点击阅读]
苦行记
作者:佚名
章节:62 人气:0
摘要:译序《苦行记》是美国著名现实主义作家、幽默大师马克·吐温的一部半自传体著作,作者以夸张的手法记录了他1861—一1865年间在美国西部地区的冒险生活。书中的情节大多是作者自己当年的所见所闻和亲身经历,我们可以在他的自传里发现那一系列真实的素材,也可以在他的其他作品中看到这些情节的艺术再现及作者审美趣旨的发展。《苦行记》也是十九世纪淘金热时期美国西部奇迹般繁荣的写照。 [点击阅读]
英国病人
作者:佚名
章节:11 人气:0
摘要:内容简介1996年囊获9项奥斯卡大奖的电影《英国病人》,早已蜚声影坛,成为世界经典名片,而它正是改编于加拿大作家迈克尔·翁达尔的同名小说...一部《英国病人》让他一举摘得了英国小说的最高奖项———布克奖(1992)。翁达杰的作品,国内鲜有译介(当年无论是电影《英国病人》还是图书《英国病人》,都没能引发一场翁达杰热)。这不能不说是一种遗憾。 [点击阅读]
茶花女
作者:佚名
章节:34 人气:0
摘要:玛格丽特原来是个贫苦的乡下姑娘,来到巴黎后,开始了卖笑生涯。由于生得花容月貌,巴黎的贵族公子争相追逐,成了红极一时的“社交明星”。她随身的装扮总是少不了一束茶花,人称“茶花女”。茶花女得了肺病,在接受矿泉治疗时,疗养院里有位贵族小姐,身材、长相和玛格丽特差不多,只是肺病已到了第三期,不久便死了。 [点击阅读]
草叶集
作者:佚名
章节:364 人气:0
摘要:作者:瓦尔特·惠特曼来吧,我的灵魂说,让我们为我的肉体写下这样的诗,(因为我们是一体,)以便我,要是死后无形地回来,或者离此很远很远,在别的天地里,在那里向某些同伙们再继续歌唱时,(合着大地的土壤,树木,天风,和激荡的海水,)我可以永远欣慰地唱下去,永远永远地承认这些是我的诗因为我首先在此时此地,代表肉体和灵魂,给它们签下我的名字。 [点击阅读]
荒原狼
作者:佚名
章节:9 人气:0
摘要:本书内容是一个我们称之为“荒原粮”的人留下的自述。他之所以有此雅号是因为他多次自称“荒原狼”。他的文稿是否需要加序,我们可以姑且不论;不过,我觉得需要在荒原狼的自述前稍加几笔,记下我对他的回忆。他的事儿我知道得很少;他过去的经历和出身我一概不知。可是,他的性格给我留下了强烈的印象,不管怎么说,我对他十分同情。荒原狼年近五十。 [点击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