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我要。。。
轻松的小说阅读环境
大师与玛格丽特 - 第08章教授与诗人交锋
繁体
恢复默认
返回目录【键盘操作】左右光标键:上下章节;回车键:目录;双击鼠标:停止/启动自动滚动;滚动时上下光标键调节滚动速度。
  恰恰是斯乔帕在雅尔塔海边头碰石堤昏迷过去的时候,也就是这天中午十一点半左右,诗人无家汉,伊万-尼古拉耶维奇,从长时间的熟睡中醒过来,恢复了神志。起初,他暗自回想:我怎么会躺在这四面白墙的陌生房间里?旁边这个小床头柜多漂亮,光闪闪的,金属做的,窗帘也是白的,透过它可以感到窗外明媚的阳光。
  伊万晃了一下脑袋,确信头不再痛了。接着他想起来:自己是躺在一所医院里。这又使他想到了柏辽兹之死,不过,这个念头今天并没有对他产生多大震动。熟睡一夜之后,伊万的心情平静得多,头脑也清晰得多了。这张弹簧床又松软,又舒适,十分洁净。他静躺了一会儿,发现身旁有个电钮。他自幼有个随手摆弄东西的习惯,便顺手在电钮上按了一下。他指望一按电钮就会有什么响声,或者会发生什么事。但出乎意料,只是他脚头床边的一盏圆柱形毛玻璃小灯亮了,灯上显出两个字:“喝水”。过了一会儿,小圆柱灯便自动开始旋转,灯上的字换成了“护理员”,又停下来。然后,灯上的字又换成了“请医士来”。自然,这个设计巧妙的小灯使伊万很感兴趣。
  “嗯……”伊万嘴里嘟哝着,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也算他走运,当圆柱灯上出现“请医士来”四个字后,他又无意中接了一下。这回小灯发出轻微的响声,停止转动,熄灭了。随即有一个体态丰满、和蔼可亲、穿着洁白罩衫的中年妇女走进来,对伊万说:
  “早晨好!”
  伊万没有回答。他认为在目前这种环境中向他问好很不合适。本来嘛,把个健康人硬关进精神病院,还装出一副完全必要的样子!
  那妇女继续保持着脸上的和善表情,只轻轻一按电钮,便把窗帘卷了上去。阳光透过稀疏的、从天花板直到地板的轻金属栅栏一下子洒满了整个房间。栅栏外面是阳台,远处可以望见弯弯曲曲的河岸,对岸是一片苍翠的松林。
  “请您去洗澡吧。”妇女说,随即用手往墙上一摸,靠里的一面墙便自动打开,露出一间布置得十分淡雅舒适的浴室和卫生间。
  伊万虽曾下定决心不同这妇女讲话,但看见这亮光闪闪的水龙头和哗哗喷出的温水,不由得挖苦说:
  “嘿,你瞧!赶上大都会饭店啦!”
  “不,不对,”妇女自豪地回答说,“比大都会饭店还要好!国外也见不到这种设备。许多科学家和名医常常专门到我们医院来参观。这里每天接待外国旅游者。”
  一提到“外国旅游者”,伊万立即想起昨天那个顾问,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哭丧着脸看了她一眼,说:
  “旅游者!……你们怎么那么喜欢外国旅游者?!顺便告诉你们,他们中间什么人都有!比如,我昨天就认识了一位,别提多好啦!”
  伊万差一点又讲起本丢-彼拉多的故事来,但一想,对妇女讲这些没有用,反正她也帮不了什么忙,这才把话咽了回去。
  洗得干干净净的伊万-尼古拉耶维奇从浴室出来,那妇女立即递上男子浴后理应得到的一切:熨得平平展展的衬衣、短裤、袜子等等。不仅如此,她还打开衣橱,指着里面对伊万说:
  “您想穿什么?罩衣还是睡衣?”
  看见这妇女那股子近乎放肆的大方劲儿,被困在这新住处的伊万差点没有鼓起掌来。他默默地指了指橱中一件鲜红色绒布睡衣。
  然后,伊万-尼古拉耶维奇穿过一条没有人、也没有一点响声的走廊,被领进一间非常宽敞的办公室。伊万早已暗自下定决心:尽管这所建筑物里的各种设备完善到无以复加,但他对这一切统统报以嘲笑。所以他立即暗自给这间大办公室取了个名称:“厨房工厂”。
  这是不无道理的。这屋里有许多大大小小的玻璃柜橱,里面摆着各种亮闪闪的镀镍器皿。有好几把结构异常复杂的座椅,大肚子电灯,发光的罩子,不少形状怪异的玻璃瓶、煤气炉,拉着许多电线,还有各式各样谁都认不出的仪器。
  进入办公室后,立刻有三个人走过来照料伊万,两女一男,都穿着白罩衫。他们首先把伊万领到角落里一张小桌旁,显然是想对他有所询问。伊万心里暗自估量着情况,盘算着对策。他面前有三条路可走。对伊万诱惑力最大的是第一条:出其不意地冲上前去,把这些个灯具、器材和各种精巧玩艺儿统统砸它个稀巴烂,借以表示自己对于被强制收容的抗议。但今天的伊万与昨天的伊万已经大不相同,他觉得这条路有点问题:说不定反而会使他们认定我是狂躁型精神病。伊万否定了这第一方案。第二条路是:立即向他们说明外国顾问的情况和本丢-彼拉多的事。但昨天的经验表明,人们不会相信他,或许反而会按他们的意思加以曲解。伊万只好也放弃这条路,而采取第三种方案:保持骄傲的沉默,给他们个一语不发。

  但他并没有完全做到这一点。听到一连串门话后,他还是不由得要皱着眉头回答一两句,尽管答话都很简短。
  结果,人们还是把伊万从前的一切生活细节都问了出来,包皮括他十五年前在哪个季节和怎样得过猩红热。写满了有关伊万本人情况的一页纸之后,穿白衣的妇女把纸翻过来,开始盘问伊万的亲属的情况。问题十分繁琐:与本人的关系,何时故去,死因是什么,是否曾酗酒,是否患过花柳病,等等。都是些无聊的问题。最后才请伊万谈了谈昨天牧首湖畔发生的事,但也并未过分纠缠,而且在他提起本丢-彼拉多时人们也没有表示惊奇。
  然后,妇女把伊万交给那个男人。这人对伊万采取了完全不同的办法:什么也不问。他给伊万量体温,数脉搏,看伊万的眼睛,还用一只小灯往他眼里照了照。接着另一位妇女就过来给他帮忙,他们往伊万背上戳了几下,但并不痛,用小槌把儿在他前胸的皮肤上画了些什么记号,又用小槌敲了敲膝盖,敲得伊万两条小腿直往上弹。往手指头上扎了一下,取了一点指血,又往肘弯处扎了一针,还给两只手腕戴上了胶皮手镯。
  伊万暗暗苦笑,越想越荒唐。可不是吗?他本想警告人们来历不明的顾问可能给大家带来灾难,本想抓住那家伙,结果自己反而落到这么个神秘的办公室里,来给这些人讲自己有个舅舅叫费奥多尔,住在沃洛格达市,讲他怎么酗酒之类的事情。太荒唐了!
  伊万终于被放开了,又被护送回病房。给他端来了早点:一杯咖啡、两个溏心鸡蛋、几片抹着黄油的白面包皮。
  伊万吃喝完毕,决心等见到这个机构的主要人物时,再要求他认真地、公正地处理自己的问题。
  他果然等来了,而且是吃过早点后不久。伊万的房门突然打开,进来许多穿白罩衫的人。走在众人前面的是个四十五岁左右的男人。他举止文雅,脸显然经过认真的、像演员化装似的仔细洗刮,一双眼睛既讨人喜欢,又很有洞察力。全体人员都对他恭而敬之,因此,他的到来显得十分庄严。伊万暗自想:“真像本丢-彼拉多!”
  是的,他无疑就是这里的主要人物。他坐到小凳上,其他人侍立左右。
  “我是大夫,姓斯特拉文斯基。”坐下的人友善地看了看伊万,自我介绍说。
  “亚历山大-尼古拉耶维奇,这是他的……”另一个把小胡子修剪得整整齐齐的人小声对主要人物说,同时把记载着伊万情况的那张写得密密麻麻的纸递给他。
  伊万心想:“嘿,给我建立了一整套档案呀!”这时主要人物用他熟练的目光迅速阅读着纸上的记载,不时发出“嗯……嗯……”的声音,时而用一种听不懂的语言同周围的人交谈一两句。
  伊万伤心地想:“和彼拉多一样,他也懂拉丁语……”但这时伊万却听清楚了一个词:“精神分裂症”。他不由得打了个寒战。哎呀!这个词恰恰是昨天那个可恶的外国佬在牧首湖畔提到过的,今天在这里又由斯特拉文斯基教授提起来了。
  伊万惶恐不安地想:“他连这事也早就知道?”
  主要人物像有这样一条行为准则:不论别人对他说什么,他都要表示赞同,表示高兴,还要用“好极了,好极了……”这几个字来表明自己这种态度。
  “好极了!”斯特拉文斯基说着,把那张纸交还给旁边的人,转而问伊万:“您是诗人?”
  “是诗人。”伊万抑郁地回答,同时生平第一次体验到一种对诗歌的无可名状的厌恶感。他想起一些自己写的诗歌,不知为什么觉得这些东西现在都使他厌恶。
  伊万也皱着眉头向斯特拉文斯基提了个问题:
  “您是教授?”
  斯特拉文斯基殷勤地、很有礼貌地点了点头。
  “您是这儿的主要负责人?”伊万继续发问。
  斯特拉文斯基又微微向他一躬身。
  “我需要同您谈谈。”伊万-尼古拉耶维奇意味深长地说。
  “我就是为这事来的呀。”斯特拉文斯基回答。
  “是这么回事,”伊万开始讲了,他觉得已经到了他讲话的时候,“这些人把我当成疯子,我讲的话他们谁也不愿意听!……”
  “啊,不会的。我们要十分认真地听听您的话,绝不允许任何人硬把您当成疯人。”斯特拉文斯基态度严肃,极力解除伊万的顾虑。

  “那我就对您说说。昨天傍晚我在牧首湖湖边遇见了一个神秘人物。说是外国人吧,又不像外国人,他事先就知道柏辽兹的死,他还亲自看见过本丢-彼拉多。”
  大夫的随从人员都一声不吭、纹丝不动地倾听着诗人的叙述。
  “彼拉多?就是那个和基督耶稣同时代的彼拉多吗?”斯特拉文斯基眯缝起眼睛看着伊万问道。
  “就是他。”
  “噢,”斯特拉文斯基说,“您是说柏辽兹让有轨电车轧死了?”
  “就是昨天,在牧首湖公园旁边,电车轧死的,我亲眼看见的,而且那个神秘的公民……”
  “那个认识本丢-彼拉多的人?”斯特拉文斯基问道,他的理解能力显然比别人强得多。
  “正是他,”伊万表示肯定,一面暗自琢磨着斯特拉文斯基这个人,“正是他事先就说过,说安奴什卡已经把葵花子油洒了……柏辽兹恰恰是在那个地方滑倒的!您瞧这事儿,啊?”伊万意味深长地望着大夫,指望自己这番话会引起他的强烈反响。
  然而,他所期望的反响并没有产生,斯特拉文斯基若无其事地接着提出了下一个;司题:
  “安奴什卡是什么人?”
  这个问题有些使伊万扫兴,他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
  “安奴什卡在这件事上根本无关紧要,”伊万不耐烦地说,“鬼知道她是什么人。反正是个住在花园街上的傻女人。重要的是那个家伙,他事先,您明白吗,事先就知道葵花子油的事!您明白吗?”
  “我完全明白。”斯特拉文斯基一本正经地说。他扶了一下诗人的膝盖,又说,“请您别激动,接着讲吧。”
  “那我就接着讲,”伊万也尽量附和着斯特拉文斯基的语气讲话,因为他根据自己的痛苦经验懂得:唯独镇静对自己有好处,“我是说,那个可怕的家伙——他自称是顾问,那是撒谎——他具有一种非同寻常的能力……比如说,你要去追他,根本追不上。另外,他还带着两个随从,也都够瞧的:一个细高个子,戴一副打碎了镜片的夹鼻眼镜,另一个是只大得出奇的黑猫,它可以自己乘电车到处跑。除此之外,”伊万越讲越兴奋,也觉得越有说服力,根本不容别人打断他,“那个人还亲自在凉台上会见过本丢-彼拉多,这一点毫无疑问。可您说说,这算怎么回事?啊?应该立即逮捕他,不然他会造成无法形容的大灾难。”
  “所以您就大声疾呼,要当局逮捕他,是吗?我这样理解正确吗?”斯特拉文斯基问道。
  伊万暗想:“他果然是个聪明人。应该承认,知识分子中间偶尔也会碰到个别聪明的,这一点不容否认!”于是他回答说:
  “完全正确!您想想,我怎么能不大声疾呼?!可是,我却被强制扣留在这里,他们用小灯往我眼睛里照,在浴室里给我洗澡,还盘问我舅舅费奥多尔酗酒的事!……我舅舅早就去世了!我要求你们立即放我出去。”
  “噢,好极了,好极了!”斯特拉文斯基说,“这就完全清楚了。真是的,把一个健康人留在医院有什么意义?好吧。只要您对我说一声您的精神正常,我立刻就给您开出院证。不需要您提供什么证明,只要您对我说一声就行。那么,请问,您的精神正常吗?”
  屋里一片沉默。早晨照料过伊万的那个胖女入用崇敬的眼光看了看教授。伊万又一次暗自称赞:“此人确实聪明。”
  伊万对教授这个提议感到很满意,但他应该如何回答,却颇费斟酌了。他皱着眉头认真地左思右想了好大一会儿,最后才坚定地说:
  “我的精神正常。”
  “噢,那好极了,”斯特拉文斯基如释重负地高声说,“既然是这样,咱们就按通常的逻辑来分析一下吧。以您昨天的所作所为为例,”教授说着一转身,有人马上把伊万的病历递到他手里,“昨天,您在寻找那个自称认识本丢-彼拉多的来历不明的人时,您自己做了这么几件事,”斯特拉文斯基开始扳着他长长的手指数着,时而看看伊万,时而看看手里那张纸,“您把一张圣像挂在了胸前。有这回事吧?”
  “有。”伊万抑郁地回答。
  “您从铁栅栏上翻进院子,还划破了脸。对吧?您进餐厅的时候手里举着校点着的蜡烛,您只穿着内衣,您还在那里打了谁一个耳光。后来人们把您绑起来,送到了这里。到了这里之后,您还给民警局打过电话,叫他们带机枪来。然后您曾企图从窗户里往外跳。对吧?请问:您这样做就能够把个什么人抓住,或者说逮捕吗?我想,如果您的精神正常,您自己也会回答说:绝不可能。现在您希望离开这里,是不?您请便。不过,我想问一下,您离开这里之后想往哪儿去?”

  “当然是去民警局。”伊万的语气似乎不那么坚定了,在教授的目光通视下,他有些不知所措。
  “从这里直接去?”
  “嗯。”
  “那您就不回自己家里一趟?”斯特拉文斯基迅速问道。
  “哪还有时间回家?!我换几次车回家的工夫他早跑掉了!”
  “噢。那么您到民警局去首先谈什么呢?”
  “先谈本丢-彼拉多。”伊万-尼古拉耶维奇回答说,但他的眼睛顿时蒙上了一层阴影。
  “嗯,好极了!”斯特拉文斯基显然被说服了,他随即转身命令身边那个留着小胡子的人:“费奥多尔-瓦西里耶维奇,请您给公民无家汉开一张出院证,允许他进城去。不过,他的房间先不要安排别人住,床上的被褥也不必换。两小时后这位公民还会回来的。”他又转身对诗人说,“那就这样吧。不过,我可不能预祝您成功,因为我丝毫不相信您会成功。好,一会儿再见!”他说着,便站了起来。随从人员也纷纷转身要走。
  “您根据什么说我还会回来?”伊万不安地问道。
  斯特拉文斯基像是正等着这句话似的,马上又坐下来回答说:
  “根据就是:只要您穿着衬裤一走进民警局,并且告诉他们您见到过一个认识本丢-彼拉多的人,他们就会马上把您送到这里来,您还得来到这间屋子。”
  “这跟穿衬裤有什么关系?”伊万惶惶不安地四下张望着问道。
  “主要是本丢-彼拉多。不过,衬裤也有关系。因为您出院时我们当然要把公家的衣服留下,把您穿来的衣服还给您。您是只穿衬裤被送进来的。刚才我虽然向您暗示过该回趟家,换换衣服,可您根本不想回家。再加上彼拉多……这就足够了!”
  这时,伊万-尼古拉耶维奇身上发生了某种奇妙的变化。他的意志像是崩溃了,他感到自己虚弱无力,很需要别人给出点主意。
  “那该怎么办呢?”他的问话有些怯生生的了。
  “嗯,这就好极了!”斯特拉文斯基回答说,“这才是个最最合情合理的问题。现在我就来对您说说,您到底出了什么事。昨天有人狠狠地恐吓了您一下,讲了些本丢-彼拉多以及诸如此类的故事,使得您心情很坏;而在神经过度紧张、心情焦躁不安的情况下,您就在城里到处讲起本丢-彼拉多来。别人自然就把您当成了有精神病的人。现在您的出路只有一条:保持绝对安静。所以您必须留在这里。”
  “可总得抓到那个家伙呀?”伊万的声音很高,但已经是在祈求了。
  “好。不过,您干吗要亲自去跑?可以把您对那个人的疑点和指控写成材料嘛。把书面材料寄给有关机关最省事不过。而且,如果这事像您所设想的那样涉及刑事犯罪的话,一切都会很快查清楚的。但是,有一条:您可不能过分地费脑筋,要尽量少去想本丢-彼拉多。人家在讲故事嘛,什么不可以讲?!咱们可不能对什么都信以为真啊。”
  “明白了!”伊万坚定地说,“那就请你们拿纸和笔来吧。”
  “给他拿些纸来,再给他一枝短铅笔。”斯特拉文斯基命令胖妇女。然后又对伊万说:“不过,我建议您今天不要写了。”
  “不,不,今天就得写,一定得今天写。”伊万激动地大声说。
  “那,好吧。不过,您可别过分用脑子。今天写不出来,可以明天嘛!”
  “他会跑掉!”
  “啊,不会,”斯特拉文斯基颇为自信地反驳说,“我可以保证他跑不到哪儿去。而且,请您记住,您在我们这里可以得到各方面的帮助,没有这些帮助,您什么也做不成。您明白吗?”斯特拉文斯基突然意味深长地问道。他两手握住伊万的两只手,长时间地盯着伊万的眼睛重复说:“您在这里可以得到帮助……您明白吗?……您在这里可以得到帮助……您会感到轻松。这里很清静,一切都很安定……您在这里会得到帮助的……”
  伊万-尼古拉耶维奇忽然打了个哈欠,面部肌肉松弛下来。
  “对,对。”他轻轻地说。
  “看,好极了!”斯特拉文斯基用他习惯的语言结束了这场谈话,站起身来,“好,再见吧!”他握了握伊万的手。走到门口,他回头对留小胡子的人说:“那么,用氧气试试看……再配合浴疗。”
  转眼间,伊万面前的斯特拉文斯基及其随从人员统统不见了。透过窗上的铁栅栏,可以看到河对岸那片美丽的松林快活地沐浴在中午的阳光中,春意盎然。近处的河水闪着粼粼波光
或许您还会喜欢:
天黑前的夏天
作者:佚名
章节:14 人气:0
摘要:一个女子双臂交叉,站在自家后屋台阶上,等待着什么。在想事儿吗?她可不这么认为。她是在试图抓住某个东西,让它赤条条地躺在跟前,好让她细细端详,看个真切明白。最近一段日子里,她脑海里的种种想法多如衣架上的衣服,她一件件取下“试穿”。任凭自己嘴里冒出童谣般老掉牙的话语,因为遇到重要事件,人们总是习惯套用老话表明态度,而老话却多为陈词滥调。 [点击阅读]
太阳照常升起
作者:佚名
章节:29 人气:0
摘要:欧内斯特.海明威,ErnestHemingway,1899-1961,美国小说家、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海明威1899年7月21日生于芝加哥市郊橡胶园小镇。父亲是医生和体育爱好者,母亲从事音乐教育。6个兄弟姐妹中,他排行第二,从小酷爱体育、捕鱼和狩猎。中学毕业后曾去法国等地旅行,回国后当过见习记者。第一次大战爆发后,他志愿赴意大利当战地救护车司机。1918年夏在前线被炮弹炸成重伤,回国休养。 [点击阅读]
失去的世界
作者:佚名
章节:16 人气:0
摘要:她的父亲亨格顿先生是世界上最不通人情世故的人,心肠好,但绝对是以愚蠢的白我为中心。我毫不怀疑他心里深信,我每周来三次是因为陪着他是一种快乐。想到将有这样一个岳父真叫人扫兴,但是没有什么东西能使我与格拉迪斯分开。那天晚上有一个小时或者还多一点,我听着他那单调的谈话。最后他跳了起来,说了些关于我平时不动脑筋的话,就进他的房间换衣服,出席会议去了。终于我单独和格拉迪斯一起了。 [点击阅读]
失落的秘符
作者:佚名
章节:135 人气:0
摘要:圣殿堂晚上8:33秘密就是怎样死。自鸿蒙之初,怎样死一直是个秘密。三十四岁的宣誓者低头凝视着掌中的人头骷髅。这骷髅是空的,像一只碗,里面盛满了血红色的酒。环绕四周的兄弟们都披挂着他们团体标志性的全套礼服:小羊皮围裙、饰带、白手套。他们的颈项上,礼仪场合佩戴的宝石闪烁发光,像阒无声息的幽灵之眼。他们共守一个秘密,宣誓互为兄弟。“时间已到。”一个声音低语道。 [点击阅读]
女妖
作者:佚名
章节:18 人气:0
摘要:庄司武彦是个二十五岁的未婚青年,他父亲是银座有限公司的京丸股份公司的董事长。京丸是战后发迹的美术古董商,他为了扩大经营,组建了京丸股份公司。武彦的父亲是这家公司的股东。武彦去年毕业于大学的文科,至今也没有找工作。他也不愿在父亲的公司做事,但又不是游手好闲之辈,所以整天闷在家里看书。他可以说是个文学青年,但只爱好一般的文学作品,尤其对推理文学有着特殊的兴趣,是文学青年中为数不多的侦探小说迷。 [点击阅读]
如此之爱
作者:佚名
章节:10 人气:0
摘要:风野的妻子并不知道衿子的住处,但是清楚他与她来往。可是妻子从不问衿子的地址和电话。话说回来,即使真被妻子询问,风野也是绝对不会说的。因为妻子的不闻不问,风野才得以安心。但是恰恰如此又给风野带来些许担忧。风野作为职业作家出道不久,上门约稿者还不多。万一他不在家,就很可能失去难得的机遇。风野以前曾打算把衿子的电话告诉一两个有交情的编辑,可又觉得这么做有些唐突也就作罢了。 [点击阅读]
妖怪博士
作者:佚名
章节:29 人气:0
摘要:时值春天的一个星期日的傍晚,天空被一片厚厚的乌云覆盖着,显得格外闷热。一个小学生吹着口哨,漫不经心地走在麻布六本木附近的一条高级住宅街上。他叫相川泰二,是小学六年级的学生,刚才去小朋友家玩了以后,正赶着回家。他家就住在麻布这一带叫笄町的地方。马路两边全是些豪宅大院,高高的围墙连成一片。走过几家大院,在一家神社的门前,可以看见里面的一片小树林。这条马路平时就是行人稀少,今天更显得格外地空寂。 [点击阅读]
威尼斯之死
作者:佚名
章节:10 人气:0
摘要:二十世纪某年的一个春日午后,古斯塔夫-阿申巴赫——在他五十岁生日以后,他在正式场合就以冯-阿申巴赫闻名——从慕尼黑摄政王街的邸宅里独个儿出来漫步。当时,欧洲大陆形势险恶,好儿个月来阴云密布。整整一个上午,作家繁重的、绞脑汁的工作累得精疲力竭,这些工作一直需要他以慎密周到、深入细致和一丝不苟的精神从事。 [点击阅读]
嫌疑人x的献身
作者:佚名
章节:56 人气:0
摘要:上午七点三十五分,石神像平常一样离开公寓。虽已进入三月,风还是相当冷,他把下巴埋在围巾里迈步走出。走上马路前,他先瞥了一眼脚踏车停车场。那里放着几辆车,但是没有他在意的绿色脚踏车。往南大约走个二十公尺,就来到大马路,是新大桥路。往左,也就是往东走的话就是朝江户川区的线路,往西走则会到日本桥。日本桥前是隅田川,架在河上的桥就是新大桥。要去石神的上班地点,这样一直往南走就是最短的路线。 [点击阅读]
孤独与深思
作者:佚名
章节:53 人气:0
摘要:一、生平1839年3月16日,普吕多姆出生于法国巴黎一个中产阶级家庭。两岁时父亲去世,这位未来的诗人便与寡居的母亲和一个姐姐一起住在巴黎和巴黎南部的夏特内。据《泰晤士文学副刊》说,他很小时名字前就加上了家人用于他父亲的昵称“苏利”。普吕多姆以全班数学第一名的成绩毕业后,准备进入一所理工学院,可是一场结膜炎打碎了他成为机械师的一切希望。 [点击阅读]
学生街杀人
作者:佚名
章节:48 人气:0
摘要:从收音机里缓缓流淌出的路唐纳森的演奏,作为此时在场两人心情的BGM明显有些不合适。光平盘腿坐在原地,伸手关掉了收音机。六榻榻米大小的房间立刻被沉默所支配。广美的表情比平时更严肃,她把日本茶倒进两个茶碗里,然后把较大的一个茶碗放到了光平面前。这个茶碗是附近一个寿司店开张的时,抽奖获得的奖品。 [点击阅读]
宇宙尽头餐馆
作者:佚名
章节:34 人气:0
摘要:有一种理论宣称,如果任何一个人真正发现了宇宙存在的原因、宇宙存在的目的,宇宙就会立刻消失,被某种更为怪异、更难以理解的玩意儿取代。还有另外一种理论宣称,上述事件已经发生了。迄今为止,故事的发展如下:起初,创造出了宇宙。这激怒了许多人,被普遍视为一种恶劣行径。许多种族相信宇宙是由某种神所创造的。 [点击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