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我要。。。
轻松的小说阅读环境
大染坊 - 第二十六章
繁体
恢复默认
返回目录【键盘操作】左右光标键:上下章节;回车键:目录;双击鼠标:停止/启动自动滚动;滚动时上下光标键调节滚动速度。
  林老爷在花房里看着花喝茶,花匠在里面侍弄花。他气态陶然,神容俱静。这时,林祥荣提着皮包皮进来了:“爸爸,你好。”
  林老爷挺高兴,指了一下那把椅子说:“坐下。山东的事情怎么样了?”
  林祥荣说:“陈寿亭今天又来了电报,还是劝我不要往山东发货,我们驻山东的周经理也这样认为。有些事情我拿不准,所以来问爸爸。”祥荣表情谦恭。
  林老爷点点头:“山东虽然是我们的大市场,但是陈寿亭赵东初比我们还着急。这几天我在想,日本人会不会也跑到上海来这样干。山东离着日本近,当然是先受其害,但是上海离着日本也不远,他们也会这样干。山东的模范染厂仅仅是个苗头,这倒不至于把我们怎么样,关键是,我们不能让他这种试验在我们中国成功。从现在开始,有意识地减少和日本人的商业往来,尽快全面结束和他们的交易。”他叹了口气,“英法等国仅是在中国要了块租界,日本人却占去我们三个省,加上察哈尔及滦东地区,四个省都多了。我们这些生意人什么都不怕,就怕战乱。缴了那么多的税,纳了那么多的捐,也不知道都干了什么!”
  林祥荣说:“我来找爸爸,就是为了这件事。赵东初建议,我们,还有陈寿亭赵东初,三家合起来把这个汉奸染厂灭掉。爸爸说得对,不能让日本人的这种试验成功。”
  林老爷眼睛一亮:“有个计划吗?”
  林祥荣摇摇头:“目前还没有。东初说爸爸是商界前辈,见的世面也多,想请你老出出计策。”
  林老爷苦笑一下:“我能有什么好办法。但是也不妨想想。这次我们去济南,收获很多,拉住了两个大户。陈寿亭这个人也不错,很仗义。阿荣,商业就是商业,人情只是一个方面,你应当参照一下同业的布价,主动给他们降一点价下来,不要等着人家说出来。现在那里还有个什么模范染厂,他们也是很艰难。”
  林祥荣说:“好的。爸爸,应当说,陈寿亭的机器也停下了,但是今天收到他的电报订单,让我们再发两件,这是为什么?”
  林老爷也是一愣,摇着头:“我猜不出。阿荣,我这是老了,我要是现在你这个年龄,就会不惜一切代价,把陈寿亭拉到上海来。山东那个地方太小,这样的人可惜了!这好比美女生在穷乡僻壤,只能在小地方露脸。”说罢喟然长叹。
  林祥荣说:“这个人是挺有意思,我也常常想起他来。”
  林老爷说:“上次一见陈寿亭,真是让我耳目一新。自己跪在了饭店门前——那明明是咱们有错在先嘛!阿荣,那可是山东有名的生意人呀!也是有身份的。不管他是真的也好,假的也好,都让我很感动。其实人生本来就是一场戏,商场更是一台戏,也无所谓真假,只要演好了就行。那天在铁公祠里下棋……”
  林祥荣看着父亲这样夸奖寿亭,脸上略有愧色,说:“爸爸,我回去了,回头我把布价报给你。”
  林老爷说:“山东的事情不用太着急,我想,一个陈寿亭,大概就能应付。如果需要我们帮忙,一定帮他们。你给陈寿亭写封信,就说等他有时间的时候,让他到上海来,我还想再和他下棋。”
  上午,寿亭的办公室里,周涛飞听说了山东的情况,从天津来了,正和家驹寿亭在那里说话。
  寿亭说:“涛飞,你和家驹都是留学生,你俩用外国话对两下子,我也听听!”
  涛飞和家驹都不好意思。涛飞说:“家驹兄是留学的前辈,我怕顶不住。”
  寿亭说:“顶住也好,顶不住也好,你俩都得对两下子。你知道,你六哥不认字,可我周围的人全会外国话。我心里那个美呀!来,对两下子,也让我开开眼。”
  家驹说:“六哥,你这不是添乱吗?现在厂里全是退回来的货,咱那正事还没个头绪,对的哪门子外国话呀!你又听不懂。”
  寿亭说:“正是因为听不懂,所以才想听听。要是看戏的都是梅兰芳,那马连良怎么吃饭?他那戏还有人听?来来,开始。家驹,你先起个头儿。”
  家驹和涛飞都笑。家驹说:“那说什么呢?涛飞,英语还是德语?”
  涛飞正想说话,寿亭先说:“这好办,两样都来上一阵儿。至于说什么嘛,也好办,你俩就装着谈恋爱,家驹,你装那女的。”三人笑起来。
  这时,老吴进来了,周涛飞赶紧起身,寿亭拉他坐下:“我说,你一会儿一起立,一会儿一起立的,弄得谁都不敢进来了。坐着。老吴,有什么事儿?这里正想听外国恋爱,你一脚迈进来了。”
  老吴尴尬地笑笑,不肯说是什么事儿。寿亭说:“没事儿,说!”
  老吴说:“济南的退货是完了,可外地的退货都在车站上堆着呢!掌柜的,这要是往厂里一运,咱那脸可丢大了。”
  寿亭一笑:“那怕什么,往厂里运。不行,运回厂里过不了几天还得往外发,就放到纬六路车站仓库吧。”
  周涛飞说:“六哥,不行租几个车皮发天津吧。”
  寿亭按住他的手:“不用。谁退回来的,我还得让谁再买回去。这訾家长不了。老吴,明祖退了吗?”
  老吴摇摇头:“没有,连个电报也没来。前几天他说货卖完了,还催咱发货呢。可是,咱最大的户——枣庄的老孔来了,虽说没退回货来,可是我看他也挺为难。訾家派人硬把他拉来的,他说也是没办法。现在就在我那里坐着呢,他想和你说说这事儿!”
  寿亭一顿,涛飞家驹都盯着他,寿亭看着窗户愣神儿。寿亭说:“家驹,你和涛飞下去,给东初打电话,让他开汽车来,你们三个先上聚丰德等着我,我得和老孔好好聊两句。”
  家驹和涛飞站了起来,飞虎进来收拾东西。
  老孔有三十八九岁,通红的脸,浓眉毛,身板结实,一看就是个急脾气。
  飞虎端上来新茶,寿亭亲自给他倒上。
  老孔说:“六哥,你那么信得过我,这事……”
  寿亭给他递上烟:“老弟,咱什么都别说了,我就问你一句话,你觉得这模范染厂能长得了吗?”
  老孔干笑着:“这不是说嘛!我怕就怕这个,就怕他卖个三天两早晨的煞了戏。咱这飞虎牌我也不卖了,你也把经销权给了别人,他那模范染厂再停了摆,那我可就麻烦了。”
  寿亭笑着问:“那你打算怎么办呢?”
  老孔一趔身子:“我不是没了招儿,这才来问你嘛!我要是不卖他这模范布吧,就怕他找了别的商家顶了咱;卖吧,又怕他长不了。六哥,你能不能想个急招儿灭了这个王八蛋?”
  寿亭说:“我要是能有急招儿,那什么都好办了!这不是当时没招儿嘛!”
  老孔叹气:“六哥,当初你打败了虞美人,那么多人来争咱这飞虎,你信得过兄弟,把枣庄临沂一直到徐州的经销权给了我。我也在咱这飞虎牌上发了财。这八月十五,你还从济南打发人去给我送了礼,给了兄弟这么大的面子。让姓訾的这一闹,我真不知道怎么办了。唉,好好的买卖,又出了这么一套!”
  寿亭把茶端起来喝了一口,说:“在你当地,还有实力和你差不多的商家吗?”
  老孔说:“要是没有,我根本就不来济南。这回訾家一块儿叫来了俺俩,就是临城刘家。上回他争飞虎虽是没争过我,但那实力却不能小看,他家里有三四个炭场子,也是一方财主。六哥,我要是今天下午不答应訾家,他就让刘家干。六哥,要是那样,兄弟也就只能退货了。可是,退了货以后干什么呢?他娘的!”
  寿亭并不着急:“訾家给你什么价钱?”
  老孔说:“零卖才一毛二,他给了我一毛零五厘!六哥,你知道,这贸易行进价高低没有用,进得低也就卖得低。咱要卖高了,别处的货立刻就能冲到咱的地盘上来。价钱低,贸易行是狗咬尿泡空欢喜!一点儿实在玩意儿也弄不着。唉!”老孔左右为难,摇头叹气。

  寿亭问:“你一毛零五进来之后,多少钱往外发?”
  老孔说:“顶多加上五厘钱,一毛一,他规定死了,只能卖一毛二,咱得给人家布铺留一分钱的利吧?”
  寿亭平静地说:“好。老孔,咱也是老弟兄们了,我这人做买卖讲的是对眼!咱兄弟俩就挺好,也挺对眼。都退货你没退,还来找我说一声。这样,今天下午你就答应訾家,吃进一千件。他这些天一共印了四千件,你最好吃进一千五百件。然后,你一毛一卖给我。我让你原地发财,连运都不用运。”
  老孔纳闷儿:“六哥,咱厂里的机器都停着,你要那破玩意儿干什么?”
  寿亭说:“这你别管。你还是卖你的飞虎牌,先别让刘家和訾家接上火。这是主要的。”
  老孔说:“我可没带那么多钱呀!”
  寿亭笑了:“我这里有。今天下午我就派人跟着你去。接过货来之后,让他运到纬六路火车站仓库,那是公用仓库,他不会想到你就地把布卖给了我。”
  老孔高兴:“行!可是六哥,我多少钱买的,你就多少钱接过去,不用给我加码。你要是那样,就是瞧不起你兄弟。”
  寿亭乐了:“老弟,听我的,就这么办。一会儿我就让老吴算个数出来。兄弟,这钱不是我的,是訾家那窝王八蛋的,一定得收!”
  老孔说:“六哥,别说收钱了,咱能不让临城刘家挤进来,兄弟就很高兴了。只要他挤不进来,咱那飞虎牌就照样在当地卖。我再收钱,那就成了没人味了。”
  寿亭说:“好!我不给你钱,回头给你的布低五厘。我就冲着咱兄弟们这份情义。走,咱一块儿去吃饭,顺便认识一下我的留学生厂长。”
  老孔说:“六哥,不行,起码是今天中午不行。訾家要请我,我要是不去,刘家就顶上了。咱办完了这一出,晚上好好喝!六哥,能说说你要了这些布干什么吗?”
  寿亭说:“你想知道?”
  老孔说:“可是想知道,我得好好地跟着六哥学几招。”
  寿亭说:“好,到晚上,我当场干给你看。”
  訾文海家正堂上,灯火通明,爷儿俩正在宴请滕井。滕井听了寿亭的劝告,穿着一身中式衣服,只是肥了点,显得他人更瘦。
  訾文海说:“四千件,就这样出去了,真快呀!”
  滕井也美滋滋的:“陈寿亭和那些客商都有协议,但是协议又有什么用?商人都爱占便宜。你们中国的商人更是如此。”
  訾有德插进来说:“日本的商人不爱占便宜吗?”
  滕井笑笑:“不一样。日本的商人是很注重情义的。再说,我们本土的市场也没有这么乱。訾先生,通过这件事你看到实力是什么了吗?”
  訾文海刚才在儿子说话的时候,就瞪了他一眼,现在忙说:“确实是实力第一。山东商界第一就是苗瀚东,他也不敢这么干呀!”他笑着双手端起酒杯,“来,滕井先生,我敬你一个,为了我们一炮打响,为了咱这平地一声雷。”
  滕井也端起酒杯:“这才刚开始呢!”说着二人一饮而尽。
  訾文海说:“怪不得陈六子发展得这么快,他那些客商真有实力,枣庄那个姓孔的一次就要了一千三百件。这是厂里没货了,要是有货,他要一千五百件。真厉害呀!”
  滕井点头:“訾先生,对于这样的客商要特别重视。我们掐断了陈寿亭出货的通路,他就是有天大的本领也没用了。现在他可能正在哭呢!”
  訾文海夹一只虾放到滕井的盘子里,滕井点头谢谢,但是没吃。
  訾文海说:“滕井先生,有一件事情我要埋怨你。”
  滕井说:“噢?什么事?”
  訾文海说:“你不该提前告诉陈六子咱的价格,吓得他当天停了机。他要是一直印着,现在才难受呢!哈哈!”
  滕井也笑起来。
  訾有德说:“爸爸,今天三元染厂赵家也停机了,他们全服气了。真痛快!来,我敬滕井先生一杯!”
  滕井说:“你应当叫我叔叔,我的哥哥和你的爸爸是同学,我和你爸爸也认识好多年了。是这样吗,訾先生?”
  訾有德赶紧改口:“好,滕井叔叔,小侄敬你一杯!先干为敬。”说着一仰脖子喝了下去。
  滕井沾了一小口,放下杯子说:“中国的什么都不行,就是酒厉害。我都有些晕了。”
  訾文海说:“慢一点喝,一会儿就好了。滕井先生,这五千件印完了,其他的还按这个价钱卖吗?”
  滕井点点头:“如果现在停住,我们就前功尽弃了。现在还没有伤到他们的筋骨。第一步,要让他们的货卖不出去。第二步,逼着他们解雇工人。第三步嘛,当然就是他们关门了。訾先生,你放心,他们不会撑太久的。一直这样干下去,直到他们死掉。”
  訾文海说:“滕井先生,这样做你当然没什么问题。我先不挣钱可以,但是我不能赔钱呀!”
  滕井说:“你只要和我合作,我不会让你们吃亏的!”
  訾文海说:“滕井先生,从法律上来说,我是大股东,我自己就有决策权。可是你为了打垮竞争对手,提出了自己的销售建议。就是我一分钱不赔,你也是无偿地使用了我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因为设备及整个工厂我都占有百分之五十一。你现在的这种方式,在法律上只能称之为来料加工,你是应当付加工费的。”
  滕井表情平静:“如果没有我,你能建起这个工厂来吗?即使可以建起来,以你的实力,还有钱买布吗?即使有钱买布,面对着山东这三个大牌子的花布,你能销出去吗?”
  訾文海说:“滕井先生,这句话我不愿说出来,其实你在华的活动都得到政府的资助。你应当把这种资助拿出一部分,分给我,因为我帮助你在中国拓展了事业。”
  滕井在訾文海说话时,脸色很难看,但最后还是不住地点头,表示认同:“訾先生很了解日本。这样,你好好地干,新到的这五千件布仍然作为工厂的流动资金。我将写个文件,发回国内,称颂在支那地区的工作,争取让帝国奖励你。我看这样好不好,你把你的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加价卖给我。当然我们这是私下的交易,表面上还是你在经营,我付你年薪。可以吗?”
  訾文海笑笑:“滕井先生,你知道我做律师的礼金很高,如果不是为了创办实业,我是不会与阁下合作的。同时,这也是违法的。请你原谅。”说着来了个日本式的鞠躬。
  滕井站起来:“我要回去了,工厂先这样运行。那些细节的事情,我们另外找一个时间谈。我要让陈寿亭等人看看,和帝国合作,能得到多大的好处,不和帝国配合,会是个什么样的下场。”
  訾有德很佩服父亲的讲演,用崇拜的目光看着爹。
  早上,东俊急得在屋里来回走,老周提着壶站在那里劝道:“大掌柜的,茶已经倒上了,你喝一碗吧。”
  东俊叹了口气,坐下:“你去把三掌柜叫来!”
  东俊摇电话:“接宏巨染厂董事长办公室!”他端过茶来喝一口,“喂,寿亭吗?噢!飞虎呀,你掌柜的呢?没来?为什么没来?在家睡觉?什么?还不让往他家打电话?为什么不让打?什么?好好歇歇?好吧!”东俊气得放下电话,不禁哼了一声。
  东初进来了:“大哥,有事儿?”
  东俊说:“你说这个小六子!我想找他商量商量,他却在家睡觉。这机器就这么停着?”

  东初说:“没事儿,六哥不是说让等等嘛!”
  东俊说:“他能等,咱能等吗?真是,急死我了。这訾文海真不是东西,快成汉奸了!”
  东初说:“你以为他是什么呀?他就是汉奸!”
  东俊拿起烟来想点,又放下了:“老三,把所有的染槽子全开了,染布下乡。”
  东初笑着说:“你真让六哥猜对了,前几天,他就说咱快开染槽子了。大哥,咱争不过那些土财主,你就等等吧。六哥准有办法,林祥荣也来电报说,他愿意随时支持咱们。”
  东俊说:“他在家睡觉?不行,我得给他打电话,不能让他这么安稳,有什么计策大家一块说说。可急死我了!”说着就要摸电话。
  东初说:“昨天晚上刚见了面,这才一夜,他又不是神人。就他那急脾气,要是真想出计来,一早就跑来了!”
  东俊不屑地说:“哼,他买开埠就没给咱说。我现在想起来了,就在林祥荣和开埠打得最热闹的时候,他跑到咱厂里来,劈头就问要不要他那印花机,这才让我中了他的计。想起来了吗?这就是你六哥!”
  东初恍然大悟:“是,是这么回事。大哥,他那是怕咱和他争,把开埠的卖价抬起来。大哥,咱本来也没想买开埠,人家也没害咱,见了六哥可别提这事儿了。咱那么讨好林祥荣,我还和他是同学,咱为了不得罪他,还辞了工人,可他第一回给咱的报价和上海其他工厂一样,根本不低。就是那布好一点。还不是人家六哥,见了林伯清纳头便拜,一件布里下来了七八块?这不又给下了两块。你一提当初开埠,一下子把他揭穿了,反而不好。”
  东俊叹气:“咱现在要是有开埠在后头垫着,我也睡觉不上工,也能沉住气。老三,这都是咱爹呀!嫌他要的份子高。要是现在六子在咱厂里,咱仨拧起劲来,还不生生地杀进大上海去。”
  东初说:“这也一样,整天见面,还是亲戚,也是挺好的朋友。大哥,别老想着这件事儿!一切都是缘呀!”
  元亨染厂门口排满了退货的。贾小姐的汽车几乎进不了厂,按了好几声喇叭,那些人力车才让开。她问司机:“这是怎么回事?”
  司机回头说:“贾总经理,你去了东北,这退货从昨天就开始了。青岛来了个模范牌的印花布,一毛二一尺,是原来咱厂里的孙明祖从济南运来的。咱的客商全去了那里,孙明祖那贸易行的门都快挤破了。”
  贾小姐虽然老了,但打扮得还是挺妖艳。她一听这话气得在车上一跺脚:“回去,去东亚商社!”
  东亚商社的旁边就是海,滕井穿着黑色和服正在海边向远方眺望,表情凝重,满脸憧憬。他听见了汽车喇叭声,慢慢地回过身来。一看是贾小姐的汽车,笑着慢慢地朝这边走来。
  贾小姐怒冲冲地从车上下来,“模范布你都运到青岛来了,大华怎么干?元亨怎么干?”说完根本不看滕井,径直向商社走去。滕井在后面跟着,嘴里直说:“怎么会?怎么会?”侍女忙拉开门,贾小姐进了滕井的办公室,坐在桌前的椅子上掏出烟来点上。滕井过来扶她的肩,她用手打开。
  贾小姐说:“我们在青岛干得好好的,你非跑到济南去开什么染厂,拓展什么帝国的事业,这下好了,没打垮陈六子,打起咱自己来了!你说怎么办吧!”
  滕井说:“应该不会太多吧,可能是少量的。我前天才回来,一共印了五千件。回头我打个电报问问。你知道是谁运来的吗?”
  “孙明祖!这是陈六子干的。”
  滕井一惊:“噢?有这个可能!嗨,我怎么就没想到呢!怪不得陈寿亭当着我的面就停了机呀,他故意向我示弱,原来是变着法儿地对付我!我不会放过他的!”
  贾小姐说:“你能把他怎么样?你敢杀了他?”
  滕井笑笑:“杀他倒不用,我要拉他一起干。他不干,咱们大华和元亨也把布卖一毛二,让他无法生存。思雅,你放心,陈寿亭是个小人物,不用怕他。我马上订票去济南,和他最后谈一次,如果谈不拢,大华元亨一块干,低价布占满整个山东。”
  贾小姐说:“我当初就说这么干,你说先在济南试试,这倒好,咱得接受退货。你通知厂里的账房准备钱吧!”
  滕井点点头:“好,我马上打电话,接受退货。思雅,你到孙明祖那里去一趟,看看他运来多少,还有没有别人也往这里运。我们好做到心中有数。”
  贾小姐说:“去干什么呀?让人家嘲笑咱们呀?我看还是免了吧!”
  滕井绕过桌子,扶住她的肩:“去一趟吧,做生意,讲究知己知彼嘛!”
  贾小姐没好气地站起来,用手把滕井拨开:“我看,还是停了济南那个模范染厂肥,那爷儿俩都是废物,根本不是陈六子的对手。”
  滕井笑着说:“还不到那一步。刚开始干,出点小乱子是正常的,我会有办法对付陈寿亭的。”
  早上,寿亭坐在办公室里喝茶,老吴进来了。
  老吴说:“掌柜的,这货也到了好几天了,也不知道青岛孙掌柜的干得怎么样了。”
  寿亭说:“今天不来电报,明天准来。明祖是老内行,没事。金彪从东北没来信?”
  老吴说:“没有,我估摸着快回来了。’
  寿亭点点头:“赵氏两兄弟找了我好几天了,我都让飞虎接的电话,说我在家里睡觉,这哥俩也急坏了。一会儿你下去给他们打个电话,把咱这一套给他说说,也让他高兴高兴。”
  老吴问:“咱开机吗?”
  寿亭说:“还不行,还得给滕井来点绝的。这个绝的咱自己就办不了,得拉上林祥荣和三元一块干。这样吧,你让他俩过来,说我晌午请他吃饭。”
  老吴答应着就要走,寿亭叫住他:“先别慌,我得给东俊来两句韩复榘一派的诗。”
  老吴站在那里笑:“快做,我好给他说!”
  寿亭看天构思:“嗯,这睡觉睡不着挺难受,在哪里睡觉难受呢?有了!听着:鏊子上睡觉不好受,今天中午请炖肉。有点意思吧?”
  老吴笑着坐下,从衣襟上掏出钢笔:“我得记下来,别一下子忘了。这煎饼鏊子的鏊是哪个字来?”
  寿亭笑了:“你问谁呀?想挨骂呀!”
  老吴也笑了:“想起来了,鏊子上睡觉不好受,今天中午请炖肉。好,我这就念给他听。”
  寿亭又叫住他:“老吴,别让上海的那个高师傅请客了,咱那个小型的离间计撤了,留着那个李万岐。高师傅说这个人不错,只是投错了地方。让他混口饭吃吧,大老远的,从上海来了,也不容易。”
  老吴说:“怎么着?那几顿饭就白吃了?”
  寿亭说:“这訾文海呀,还真不能小看。老高和李万岐吃饭,他看见了,又是给老高敬酒,又是让老高问我好。他这是臊我呀!他娘的,识破老夫一计。”
  老吴说:“那就再给他来一计,来个让他识不破的。”
  寿亭笑笑:“据老高回来说,这訾文海很会用人。他不仅对李万岐很好,对李万岐从上海带来的那些人也挺好。李万岐说,上海有个印染界最有名的人,叫马子雄,原来是昌盛印染厂的厂长。昌盛倒了之后,马子雄去了宁波,可干着不顺心。訾文海知道了这事儿,就催着李万岐去请这个人。老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訾文海看来是真想大干呀!”
  老吴说:“马子雄再能,那昌盛也让林祥荣给挤趴下了。他要是真能,就该把六合挤倒了。我下去了,掌柜的。”老吴下去了。
  寿亭自己倒上茶,和着西皮流水的板式吟唱起来:“老滕井,不知道头轻蛋重,在六爷的面前胡闹腾。施小计,让你手忙脚乱,等明天,偶操你祖宗!哈哈!”

  訾家那爷儿俩面面相觑,坐在办公室里有点傻。訾有德看着父亲摇头叹气,想说话又不知道从何说起。“爸爸,你喝点水吧,这怨不着咱。是他滕井让卖这样的价钱。货出了厂,往哪里卖,咱根本管不了。”
  訾文海说:“他来电报说,不让卖大宗,可卖小宗,外地客商根本不来。来趟济南,搭上路费就弄一件布?咱外行,我看他比咱也内行不到哪里去。”
  訾有德说:“爸爸,李万岐昨天算了一下,就咱厂里的这个产量,仅能供应济南和济南周边地区,跟本用不着往外地卖。济南的这些布铺加上周围,这块地方正好。咱占住了这块地方,就是胜利,他陈六子和三元就没法在这些地方卖。这样他既运不到胶东去,咱还挤了他们。我看咱就出个告示,指定些县,除此以外,一概不卖。”
  訾文海笑笑:“他是按人口算的。济南能和上海比吗?济南周围全是些穷地方,有几个穿得起洋布的?还得往外地卖。实在不行,等滕井来了,咱就给他说说,恢复正常价钱,和陈六子他们一样,正常地竞争吧。他要不愿意这样干,那就拉上青岛的两个厂,一块干,一块赔,只要他赔得起就行。”訾文海鼻子里出粗气。
  訾有德说:“爸爸,咱还是挣钱第一。你说得对,咱和陈六子的价钱一样,一块发展吧。我看滕井也没大有劲了。”
  訾文海说:“不行,就是恢复正常价钱也不能在这当儿恢复!借着滕井在气头上,把那五千件也印出来,你这就去车间,通知开工。不用等滕井了,他也没告诉咱停机。印!咱不管什么青岛胶东,先解解气再说。”
  訾有德站起来:“爸爸,你想好了?”
  訾文海说:“想好了,就这么干!”
  訾有德出去了。訾文海在屋里独自散步,走来走去。这时候,一个监工敲门,訾文海大声说:“进来!”
  监工进来了,冲着訾文海龇着牙笑。訾文海正在气头上,怒问:“你有什么事?”
  监工一躬身:“董事长,门口来了个人,问你现在还接不接打官司的事?”
  訾文海气急败坏地说:“让他滚,不接!还打官司,都什么年代了,还打官司!”
  寿亭东俊等四人从厂里的伙房出来,往办公室走。飞虎站在楼梯的平台上瞭望着,一见寿亭他们往这走,飞也似的跑去冲茶。寿亭从远处看到了,对东俊说:“东俊哥,飞虎跑去冲茶了,你信不信,保证冲的是青茶。”
  东俊说:“你怎么知道?”
  寿亭说:“吃饭之前我告诉他的。”
  东俊说:“寿亭,你也四十多了,怎么还和没长大似的!”
  寿亭说:“东俊哥,这话你说对了。不知道怎么回事,我觉得自己才二十多岁呢!”
  四人说着上了楼,在小圆桌处坐下。飞虎端上茶来,还没来得及倒,老吴举着电报上来了:“掌柜的,电报!”
  四个人一齐站起来,家驹一把夺过来。这时,老吴才说:“是南京来的。”
  “远宜来的,快念。”寿亭说,两眼直盯着电报。
  家驹念道:“‘六哥,妹得子,六斤,长鹤请六哥赐名。六嫂安好,勿念!远宜。”’
  大家都挺高兴,东俊说:“六弟,这是好事,咱得把那伙子娘们组织起来,让她们去南京贺喜。”
  寿亭说:“咱先说赐这名,贺喜是后一步的事儿。东初,这赐名是不是让我起名呀?”
  东初说:“是这个意思。霍军长很看重六哥,所以才让你起名。这是抬举你。”
  寿亭说:“这是胡闹呀!我不认字,他是留学生,让我这老粗起名,不行,不行!”
  家驹说:“没事儿,起一个寄去,用不用是人家的事。咱几个帮着六哥起。”
  寿亭说:“我这外甥倒是和我有点儿缘,六斤,和我下生的时候一样沉。我看着,这小名就叫六子。你们说怎么样?”
  东初说:“这不行,孩子要是来了济南,我哥有时候就叫你小六子,你爷俩倒是叫的谁呀!”
  东俊也说:“这不行,这叫犯尊讳,你不认字儿,不知道这一套。这绝对不行。”
  家驹说:“这倒不一定。在西洋,孩子往往和最尊敬的人一个名。什么保罗约翰之类的,都是《圣经》上的西洋神。我那孩子大的叫寿之,小的叫亭之,就是用的六哥的名字。我看叫六子不错,也显得亲。”
  寿亭指着东初说:“还是留学生!东初,你这中国土大学就是差点事儿。什么尊讳,六子!这小名就定了。家驹,回头给远宜写信的时候,把你刚才说的这一段儿写上。可这正规名叫什么呢?你们都说说。”
  家驹受到了肯定,很高兴,接过来说:“远宜有一种超凡脱俗的气质,成语中有冰清玉洁,六哥,叫玉洁怎么样?”
  东俊说:“不行,那是个女人名,将军的孩子不能叫这样的名儿。”
  东初说:“对,这军人的后代那名字叫出来得有劲。我看叫扬威行,耀武扬威。”
  寿亭点头:“老三说得有点意思,可是直了点。他俩都是沉阳人,这沉阳让日本人占了……”
  东俊抢着说:“对,叫光复!光复东北大好河山!”
  大家一致叫好。
  寿亭说:“家驹,你也不懂印染,这茶你也别喝了,到楼下写信去吧。”
  “六哥,我四十多岁了……”家驹气得笑,说着站起来。
  寿亭说:“你先别走,东俊哥说了,得把那伙子娘们儿打发到南京去。到南京忙活月子的有以下人士:东俊嫂子,老三家,还有你家翡翠,一块儿去!你下去通电众娘们儿,让她们开会准备,随后把礼单报来。”
  东俊气得笑:“你弄的这一套,怎么和黎元洪段祺瑞那伙子似的,动不动就通电下野。”
  老吴又上来了,还是拿着电报:“掌柜的,是来了两封电报,刚才我一慌,拉下了一封,是青岛孙掌柜的来的。”
  寿亭高兴:“念!”
  老吴念道:“‘青岛大捷!’这是第一行,下面是‘青岛满街是模范,大华元亨全都乱,有布继续往这发,办死这帮王八蛋!明祖拜上’。”
  寿亭一拍大腿站起来:“好,正宗韩复榘!韩派!”
  东俊拉他坐下:“你坐下!你一惊一乍的,就这么一会儿,让你闹得我晕头转向的。”
  东初说:“六哥,明祖这诗虽属韩派,但是该给訾文海发一份去。”
  家驹说:“你们先坐着,我不懂印染,先下去写信。晚上咱好好喝一场,可他娘的出气了!”说着和老吴下去了。
  东俊说:“六弟,咱这会儿能开机了吗?”
  寿亭说:“开机还不行,还不到时候。我估摸着滕井该想想退路了,他是个老买卖人,虽不懂印染,可是懂得经商。只是訾家那爷儿俩怕是不肯罢休。滕井有布囤在他厂里,他兴许还得给咱捣乱。”
  东俊点点头。
  东初说:“滕井会不会联合青岛的两个厂,仨厂一块儿压价捣乱?要是那样,咱可真顶不住。”
  寿亭说:“他能干出这样的事来。我回头给明祖去电报。那俩厂里都有他的熟人,一有动静,咱很快就知道。东俊哥,怕事没用,咱得想想怎么对付他。”
  东俊说:“要是真到了那一步,咱再另说。咱先对付訾家这窝子。六弟,你得想个狠法,咱得弄得他没法干了。”
  东初说:“老孔买他一回布行,再去可就不灵了,他们已经加上小心了。訾文海虽说是外行,可那李万岐是个内行。”
  寿亭说:“刚才咱是吃炖肉,没腾出嘴来说,接着是远宜这喜事。东俊哥,我有个想法,得拉上林家,咱三家一块干,我自己办不了。”
  东俊说:“快说呀!我也是这么想的。”
或许您还会喜欢:
牛棚杂忆
作者:佚名
章节:22 人气:2
摘要:《牛棚杂忆》写于一九九二年,为什么时隔六年,到了现在一九九八年才拿出来出版。这有点违反了写书的常规。读者会怀疑,其中必有个说法。读者的怀疑是对的,其中确有一个说法,而这个说法并不神秘,它仅仅出于个人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一点私心而已。我本来已经被“革命”小将—其实并不一定都小—在身上踏上了一千只脚,永世不得翻身了。 [点击阅读]
我读书少,你可别骗我
作者:佚名
章节:22 人气:2
摘要:先说小说。小说不是模仿着生活的世界。它自己就是生活,就是世界。得过诺贝尔文学奖的帕慕克新近在哈佛大学著名的诺顿讲座授课,他说“小说是第二生活”。让读者觉着“遇到并乐此不疲的虚构世界比现实世界还真实”,有一种“幻真的体验”。 [点击阅读]
杀人蚁
作者:佚名
章节:5 人气:2
摘要:1一所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小学的自然课老师无论如何没想到她给学生留的一项家庭作业改变了世界。这个改变首先涉及到地球上的很多官员。上至一品国家元首,下至最小的芝麻官儿。成千上万的人不明不白地丧失生命。恐惧袭击人类。2自然课杨老师在下课前给同学们布置了一项家庭作业:后天上自然课时,每位同学用玻璃瓶带5只蚂蚁来。杨老师要用这些蚂蚁给同学们上一堂生动的自然课。到了下次上自然课的时间。 [点击阅读]
没有语言的生活
作者:佚名
章节:30 人气:2
摘要:王老炳和他的聋儿子王家宽在坡地上除草,玉米已高过人头,他们弯腰除草的时候谁也看不见谁。只有在王老炳停下来吸烟的瞬间,他才能听到王家宽刮草的声音。王家宽在玉米林里刮草的声音响亮而且富于节奏,王老炳以此判断出儿子很勤劳。那些生机勃勃的杂草,被王老炳锋利的刮子斩首,老鼠和虫子窜出它们的巢四处流浪。王老炳看见一团黑色的东西向他头部扑来,当他意识到撞了蜂巢的时候,他的头部、脸蛋以及颈部全被马蜂包围。 [点击阅读]
王小波《白银时代》
作者:王小波
章节:21 人气:2
摘要:书名:白银时代作者:王小波白银时代大学二年级时有一节热力学课,老师在讲台上说道:“将来的世界是银子的。”我坐在第一排,左手支在桌面上托着下巴,眼睛看着窗外。那一天天色*灰暗,空气里布满了水汽。窗外的山坡上,有一棵很粗的白皮松,树下铺满了枯黄的松针,在乾裂的松塔之间,有两只松鼠在嬉戏、做*爱。松鼠背上有金色*的条纹。教室里很黑,山坡则笼罩在青白色*的光里。 [点击阅读]
第一次的亲密接触
作者:佚名
章节:32 人气:2
摘要:研究生痞子蔡一直渴望能拥有一份真诚的爱情,但事与愿违,他与女孩的交往屡屡失败,令他颇不自信。一次偶然的机会,痞子蔡在BBS上的留言引起了女孩轻舞飞扬的注意,她给痞子蔡发来的E-mail中称痞子蔡是个有趣的人。痞子蔡大大感到意外,他开始好奇地关注起轻舞飞扬,并逐渐被她的聪慧所吸引。此时,阿泰却奉劝痞子蔡对网络恋情切勿沉溺过深,因为虚幻的网络不会让情感永恒持久。 [点击阅读]
莫言《红树林》
作者:莫言
章节:10 人气:2
摘要:那天深夜里,她开车来到海边的秘密别墅。刚刚被暴雨冲洗过的路面泛着一片水光,路上空无一人,远处传来海水的咆哮声。她习惯赤着脚开快车,红色凌志好像一条发疯的鲨鱼向前冲刺,车轮溅起了一片片水花。她这样开车让我感到胆战心惊。林岚,其实你不必这样;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你其实不必这样。我低声地劝告着她。轿车猛拐弯,如同卡通片里一匹莽撞的兽,夸张地急刹在别墅大门前。 [点击阅读]
丁庄梦
作者:佚名
章节:55 人气:2
摘要:阎连科被称作"中国目前最具爆发力的作家",不仅因为他的两部中篇小说分别获得第一届和第二届鲁迅文学奖,而且他的长篇小说《日光流年》、《坚硬如水》、《受活》都在文坛引起较大反响,《受活》近日获得第三届老舍文学奖。见到阎连科的时候,他正在和一位从美国来的资助人商议援助河南艾滋病村的事宜,他的下一部小说准备写艾滋病村,他还要把老舍文学奖的一部分奖金捐给艾滋病村。 [点击阅读]
不夜之侯
作者:佚名
章节:31 人气:2
摘要:本书是中国茶人的一部命运史诗,第五届茅盾文学奖获奖作品。茅盾文学奖评委会的评语:“茶的清香、血的蒸气、新的碰撞、爱的纠缠,在作者清丽柔婉而劲力内敛的笔下交织;世纪风云、杭城史影、茶叶兴衰、茶人情致,相互映带,融于一炉,显示了作者在当前尤为难得的严谨明达的史识和大规模描写社会现象的腕力。 [点击阅读]
乡关何处
作者:佚名
章节:91 人气:2
摘要:章诒和2008年的年初,我和一个从事出版业的朋友相约在建国门友谊商店里的星巴克咖啡店碰面。寒暄几句,朋友说:“愚姐,建议你看看野夫的散文,看几篇就行,你肯定喜欢。”我们各自喝完饮料,聊了几句,随即分手。翌日下午,我打去电话,说:“你推荐的文章,让我一夜无睡,让我痛哭流涕……我要认识那个叫野夫的人。”五月中旬,四川发生大地震。下旬,我在北京见到了野夫。 [点击阅读]
你在高原
作者:佚名
章节:427 人气:2
摘要:《你在高原》包皮罗万象、精彩纷呈,是一部足踏大地之书,一部行走之书,一部“时代的伟大记录”。各种人物和传奇、各种隐秘的艺术与生命的密码悉数囊括其中。它的辽阔旷远与缜密精致得到了完美的结合;它的强大的思想的力量和令人尊敬的“疯狂的激情”,给人以巨大的冲击力。 [点击阅读]
北平无战事
作者:佚名
章节:30 人气:2
摘要:简介:1948年,太平洋战争结束后三年,北平经济崩溃、民生凋敝,看似平静的北平城内暗流汹涌。国共两党决战之际,以蒋经国为首的国民党少壮派,突然对涉嫌通共的国民党空军王牌飞行员方孟敖委以重任,将其飞行大队改编为国防部经济稽查大队,前往北平调查民食调配物资的贪腐案,藉此打击以方孟敖的父亲、国民党中央银行北平分行行长方步亭为核心的孔宋家族贪腐势力, [点击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