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我要。。。
轻松的小说阅读环境
此夜绵绵 - 15
繁体
恢复默认
返回目录【键盘操作】左右光标键:上下章节;回车键:目录;双击鼠标:停止/启动自动滚动;滚动时上下光标键调节滚动速度。
  15在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的转变,根本不是你所能预料的,真使人吃惊!
  我们已经搬进新房子里住下,完全照了我的愿望、我的计划,同每一个人远离开了。
  当然只不过我们并没有真的和每一个人远离;许许多多事情越过大洋,以及从其他的路子,又挤回到我们身上。
  所有人中间的头一个,就是爱丽那位该死的后娘,她函电交驰,要爱丽去看房地产经纪人;无非说她为我们的房屋意乱情迷,所以一定要在英国有她自己的一幢房子;还说,她很乐于每年在英国待上两三个月。紧跟着最后一份电报,她人就到了,不得不带了她到附近地区,花了好多日程去看房子。到末了,多多少少地算是安定在一幢房子里了——离我们大约有二十四公里左右。我们很不愿要她在那里,讨厌那种想法——可是却没有办法这么告诉她;如果她要那幢房子,就没办法拦阻她。我们也不能下令她不要来,爱丽也决不能那么做,我知道这一点。然而,她正在等候调查人员的报告时,又有些电报来了。
  从这封电报上看来,傅南克姑父出了些什么纰漏脱不了身。我推测是些为非作歹、招摇撞骗的事,那也就是说要大把花钱,才能使他脱身。爱丽和厉先生间来来往往又拍了很多通的电报。然后又转变成厉安德和劳斯坦之间,又有了麻烦事儿。我虽然一窍不通、容易轻信,但觉得在远远距离以外的美国,那些人对投资发生了争吵;我从没有省悟到,爱丽的亲戚和商业上的联系人士,坐飞机到英国来,二十四小时后又飞回去,会是一点儿都不在意。最先,劳斯坦飞来回去了,然后厉安德又飞了来。
  爱丽得去伦敦和他们会晤,我对这些财务事的意义并不懂,以为人人都会照自己所说的,在相当小心地从事。但那却是件决定爱丽信托基金的事,有一种阴险的暗示,不是厉安德拖延这件事,那就是劳斯坦扣留了帐目不放。
  在这些操心事间的平静期中,爱丽和我发现了自己的“痴舍”。我们到现在为止,还没有真正走遍我们所有的地面呢(仅仅只有房屋四周围的这一部分)。我们时常顺着树林中的小径走,走到哪儿就看到哪儿。有一天,顺着像是条脚迹小路走,由于草木茂盛,起先根本就看不出来。但我们还是跟着走,走到尽头的地方出来,就是爱丽所说“痴舍”了——一处小小的地方,一所像神舍般古古怪怪的白色亭子,还保存得相当好,所以我们就清理了一番,找人刷了油漆,在里面摆上一张桌子、几把椅子,还放了一张躺椅,一个角橱,在橱里放了磁器、玻璃杯,还有几瓶酒。说真格儿的,那里真有意思;爱丽说,我们要找人把林径清除,以便于更容易攀登,我说不必,如果除开我们以外,没有人知道,那就更有意思了;爱丽也认为这个主意很有情调。
  “我们当然不能让可瑞知道。”我说,爱丽也同意了。
  也就是我们从那里走下来,不是头一次,而是后来的那一次,可瑞已经走了,我们希望又该是天下太平了吧,而爱丽就在我前面滑了一下,突然绊到了一株树根上,把脚踝给扭伤了。
  肖医师来了,说她扭得很厉害,但会在一个星期以内完全恢复原状。爱丽就在这时把葛莉娜找了来,我也不能反对;说实在话,也没有一个人——我的意思是,一个女人——能照料得她那么妥妥贴贴;家里的佣人都不管用,再说,爱丽要葛莉娜呀,所以葛莉娜就来了。
  她一来,当然,对爱丽可真是福自天降,对我来说也是差不多。她安排许多事情,把家里一应事情管理得井井有条。现在,我们的佣人都通知说不干了,说这儿大孤寂了——但我想真正的原因是可瑞使他们烦躁吧。葛莉娜便登了广告,几乎立刻又请到了两三个。她照料爱丽的脚踝,逗她开心,知道她喜欢的东西——书啦,水果啦,诸如此类——就替她拿来,而我对这些东西却一点儿都不知道。她们在一起,快乐得要死;爱丽见到了葛莉娜的确非常开心。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葛莉娜也就不再走了……她留下来了。
  爱丽对我说。
  “你不介意吧,是吗?如果葛莉娜住一阵子的话?”
  我说:“呵,不会不会,当然不介意喽。”
  “有了她真是舒服放心,”爱丽说:“你看,女人家有好多好多事情,是我们不能一起做的;一个人没有另外一个女人在附近,真寂寞得要死呢。”
  每天,我都注意到葛莉娜一点点地专权起来,发号施令,君临一切事情。我假装成喜欢葛莉娜在这里,可是有一天,爱丽人躺在客厅里,一只脚举着时,我和葛莉娜却在外面阳台上,我们突然就一起吵了起来。我记不清楚吵嘴时开头的话了。大致是葛莉娜说了些话,惹火了我,就狠狠还她一句;然后这就吵了起来,吵得昏天黑地。声音就越来越大。她可毫不留情,说出来的都是鬼才想得到的狠毒、不客气的话;我也狠狠地就自己能找得到的字眼儿,十十足足给她一顿排头;告诉她是一个太颐指气使、过份干涉的婆娘,对爱丽的影响太过份了,我决不能忍受这整段时间中,爱丽受人家的支配。我们彼此叱叫,就在这时,爱丽猝然一瘸一瘸走出来,到了阳台上,望望这个,又望望那个,说道:
  “亲爱的,我很难过,我太难过。”
  我回到屋子里,把爱丽又安顿在软椅上,她说道:
  “我没有体会到,一点儿都没有体会到,你——你真的那么讨厌葛莉娜在这儿。”
  我安慰她,使她安静下来,说她一定不要介意这件事,刚刚我只是脾气发作,我有时候相当爱吵嘴。我说一切一切,都由于这件事:那就是我认为葛莉娜跋扈了一点儿。
  或许这也很自然,因为她一向习惯如此嘛。到末了,我说实实在在,我非常喜欢葛莉娜,只因为我的暴躁烦恼才发了脾气。所以这件事才告了个了结,实际上我也请求葛莉娜留下来。

  我们吵得相当厉害,我想屋子里有好多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吧。我们新来的男佣人和他老婆,当然都听见了。我一发起脾气来,的确就叱叫连天。敢这么说,的确有点儿过份了,我就是那种人嘛。
  葛莉娜似乎也有道理,她非常担忧爱丽的健康,说她这也不应该做,那也不应该动。
  “你知道吗,她身体真的不很结实。”她向我说道。
  “爱丽一点儿毛病都没有,”我说:“她一向身体都健康得很呢。”
  “她才不是呢,美克,并不是的,她娇弱得很。”
  肖医师又一次来看爱丽的脚踝时,顺便告诉她,脚已经相当复元了,如果要在崎岖地上走过时,只要把脚踝捆捆就行了。我向他说了,我想男人这么说是相当蠢的方式。
  “肖大夫,她是不是很娇弱或者有别的什么吗?”
  “谁说她很娇弱?”肖大夫是目前很少有的那种开业医师,而且,当地人都知道他是“天然医疗肖”。
  “就我所能看得到的,她没有半点儿不对劲,”他说:“任何人都可能把脚扭伤的。”
  “我并不是说她的脚,而是不知道她是不是有什么心脏无力或者其他什么这一尖的毛病?”
  他从眼镜的上面望着我:“小伙子,可别开始胡思乱想的了;是谁把这个装进你脑袋瓜里面去的?时常为女人的病犯愁,你可不是那一号人啊!”
  “只不过是葛小姐说的罢了。”
  “哈,葛小姐,她对病知道些什么!不够资格开业吧,是吗?”
  “呵,肯定不够。”
  “你太太是一位很有钱的女性/她说:“反正,本地人都这么说的。当然,有些人根本就以为凡美国人都有钱。”
  “内子有钱。”我说。
  “唔,那你一定得记住这句话。有钱的女人反而会变得身体糟糕,这个大夫那个大夫一向就给她们药粉啦、药片啦、刺激剂啦、兴奋针啦这一类的东西,大体上说来她们最好就是不要。现在,乡下女人身体好得多,因为没有一个人像这样儿的耽心自己的健康。”
  “她的确在吃药丸那一类的东西。”我说。
  “如果你乐意,我替她来一次健康检查好了,也许会发现给她吃的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我告诉你吧,以前我时常对人说:‘把那些东西统统扔进废纸篓里’。”
  他走以前,对葛莉娜说道:
  “罗先生要我替他太太作一次全身健康检查,却查不出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我想在野外多作运动,也许对她有好处,她吃的是些什么药呀?”
  “她有些药片是疲倦时服用的,有些是睡觉睡不着时吃的。”
  她和肖医师去看了看爱丽的处方,爱丽微微笑了。
  “肖大夫,所有那些东西我都不吃,”她说:“仅仅吃点过敏症药丸。”
  肖大夫看看这些药丸,又翻了翻处方笺,说这里面并没有什么害处;又翻到一张安眠药片的处方。
  “睡不着吗?”
  “住在乡下就没有了,打从我来这儿以后,就一颗都没有吃过。”
  “唔,这倒是好事情,”他拍拍她的肩膀:“好小姐,你什么毛病都没有。我该这么说,有时候嘛容易操心。这种药丸很温和,最近很多人都服用,对他们没有过半点伤害,继续用吧,不过别理那些安眠药片了。”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担心,”我抱歉地对爱丽说道:“我想是葛莉娜吧。”
  “呵,”爱丽说道,哈哈笑了,“葛莉娜对我大惊小怪的,她自己什么药都不吃,”
  她说道:“我们会有一次转变,美克,把这些东西的大部份都扔掉。”
  爱丽和我们大部份邻居都处得很好,与哈劳黛走动得很频,偶尔她也和爱丽一起出去骑马。我不骑马,我一生玩的是汽车和机械方面的东西;尽管在爱尔兰时,一度在马厩里清除马粪,做过一两星期,但对马一无所知;不过我自己想过,什么时候我们在伦敦时,我要到一处优雅的骑马训练处去,学习学习如何好好骑马。我不愿意在这里学,十有八九,老百姓会讥笑我。我以为骑马或许对爱丽很好,似乎她也乐在其中。
  葛莉娜鼓励她骑马,尽管葛莉娜自己,对骑马也是毫不知晓。
  爱丽和哈劳黛一起去了一次马匹拍卖会,在哈劳黛劝告下,爱丽替自己买了一匹枣骝马,名字叫“征服”。我要求爱丽,一个人出去骑马时,一定要小心,可是爱丽却嘲笑我。
  “打从三岁起我就骑马了。”她说。
  因此她常常出去骑马,一个星期大约骑上两三次,而葛莉娜则通常开车到查德威市场去买东西。
  有天在吃中饭时,葛莉娜说道:“你们那些吉卜赛人!今天早上有一个长相难看死了的老太婆,就站在公路当中,差一点就从她身上辗过去了,刚好擦到了汽车前面,我不得不把车子停了下来,还是上坡呢。”
  “为什么,她要做什么?”
  爱丽仔细听我们两个人说话,却什么话都没有说;不过,我认为她的神色相当烦恼。
  “真该死!她还威胁我呢。”葛莉娜说道。
  “威胁你吗?”我大声说了一句。
  “唔,她告诉我滚开这里,她说道:‘这里是吉卜赛人的土地,回去吧,回去吧,你们这班人统统都有;如果你们还想安安然过日子的话,就回到来的地方去。’她还举起拳头对着我晃来晃去,说道:‘假如我对你们施毒咒,你们就再也不会有鸿运了。买了我们的地,还在上面大盖房子!帐篷就是人住的地方,我们不要有房子……’”
  葛莉娜说了一大箩筐,事后爱丽向我说道,略略皱起了眉头。

  “这些话听起来太不可能有了,美克,你不是这么想的吗?”
  “我想葛莉娜有点儿言过其词了吧。”我说。
  “不晓得什么缘故,听起来不太对,”爱丽说:“我不知道葛莉娜是不是添油加醋了一些。”
  我考虑了一下,“她为什么要添油加醋呢?”然后又猝然问道:“你最近还没有见过我们那一位爱瑟吧?你骑马出去时没有见过吧。”
  “那个吉卜赛女人吗?没有。”
  “爱丽,你说话时并不十分有把握嘛。”我说。
  “我想瞥见过几眼,”爱丽说:“你知道吧,站在树丛中啦,从那里面往外面偷偷摸摸张望啦,但是从来都没有挨得很近很近,我能有十分把握。”
  可是有一天爱丽骑马回来,面如纸白,直打哆嗦。那老太婆从树林里走出来了,爱丽便勒住坐骑,停下来和她谈话。她说那老太经摇晃着拳头,嘟嘟嚷嚷在说话。
  爱丽说:“我这一回真冒了火,便向她说道:‘你在这里要干什么?这块地方又不是你的,是我们的地皮,我们的房子呀。’”
  老太婆这就说了:
  “这里永远不是你的土地,也永远不会属于你;我警告过你一回了,已经警告过你两次,可不会再警告你了。现在时间不远了——我可以告诉你这件事,我见到了死神,就在你的左后面;死神就站在你旁边了,死神就会把你逮了走。你所骑的这匹马——一只脚是白色;难道你不知道骑这种马是要走歹运的吗?我见到了死神,你们造的那幢宅第崩塌成一堆瓦砾了!”
  “这种事情一定要加以制止。”我气愤地向爱丽说道。
  这一回爱丽并没有一笑置之了,她和葛莉娜两个人的神色像是心乱如麻了。我立刻下山到村子里去,起先到黎老太婆农舍那里,我迟疑了一下,可是那里没有灯光,我便到派出所去。值班的警员我认识——金思警佐,一个正正派派通情达理的汉子。他听过我的说话后,这才说道:
  “我很抱歉你们惹上了这种烦恼,她是个年纪很大的老太婆,也许有点昏馈了;一直到现在为止,我们还从来没听说过她有什么真正的麻烦;我会跟她谈谈,要她休息休息、”
  “假如你办得到的话。”我说。
  他迟疑了一阵子,然后说道,“我并不想暗示什么事——不过,罗先生,就你所晓得的来说,这里附近有没有任何人会——那怕只是一些鸡毛蒜皮的事儿——怀恨你或者怀恨尊夫人吗?”
  “我想这是最不可能的事情了。为什么?”
  “最近黎老太太钱财滚滚——我也不知道这些钱从什么地方来的——”
  “你认为是什么情形呢?”
  “可能是有人收买了她——那些要把你们从那里撵走的人。那里有过一回事——多少年以前的事儿了,她从村里什么人那里拿了钱——要把一个邻居吓走;干的是这一号儿的事情——威胁啦——警告啦——咒人啦——村子里老百姓都很迷信,可以这么说,在英国女村巫的村庄数目,会使你大吃一惊。那时她就受到了警告,就我所晓得的来说,打那以后她就再也没有试过了——不过也可能是像那种事;那老太婆见钱眼开——有很多事他们都是为了钱而干的——”
  但是我不能接受这个说法,便向金思指出,我们在这儿完完全全是生客,我说道:
  “我们连结仇家的时间都还没有呢!”
  我走回家去,心中又愁又乱,我在阳台角落上转过去,便听见爱丽弹奏六弦琴的隐隐乐声;一个身材高大的人;一直站在窗户边向里面张望,他转身朝我走过来。那一下子我还以为是我们那位吉卜赛人呢!当一眼认出来是桑托尼时,我才松了一口气。
  “呵,”我轻轻喘了一下说道:“是你啊,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我们没听到你的消息有几世纪了吧。”
  他并没有立刻答复我,只一把抓住我胳臂,把我从窗户边拖开。
  “原来她在这里!”他说:“我倒并不意外,料到她或迟或早会要来。为什么你要让她来?她是个危险人物呀,你应该知道的。”
  “你是说爱丽吗?”
  “不是,不是,并不是爱丽,另外一个!她叫什么名字来着?葛莉娜。”
  我睁大眼睛盯着他。
  “你知道葛莉娜是何许人吗?或者,你真不知道?她来了,不是吗?掌握大权呀!
  现在你没法儿撵走她了,她来了就要一直待下去了。”
  “爱丽的脚扭伤了,”我说:“葛莉娜来照料她,她——我想她很快就会走。”
  “对这种人你可是一点儿也不知道,她一向就打算要来。我知道这一点,盖房子时她一来,我就把她料准了。”
  “似乎爱丽缺不了她嘛。”我喃喃说道。
  “呵,不错,她和爱丽在一起已有一阵子,不是吗?她知道怎么操纵爱丽。”
  这正是老厉所说过的话,直到最近我才明白这句话是多么实在。
  “美克,你要她在这里吗?”
  “我可不能把她扔到屋子外去呀,”我说话很暴躁:“她是爱丽的老朋友,是至交,我有什么办法?”
  “不错,”桑托尼说:“我料想你也使不出什么办法,是吗?”
  他望着我,一种很奇怪的眼色;桑托尼是个怪人,你根本就不知道他的话真正的意思是什么。
  “美克,你知道自己往什么地方去吗?”他说:“你知道吗?有时候,我想你是半点儿都不知道。”
  “我当然知道喽,”我说:“我做的是自己要做的,我要去的地方我就去。”
  “是吗?我奇怪你是不是真正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你和葛莉娜相处我很害怕,你知道吗?她比你可强得多了。”
  “我可不明白你是怎么揣想出来的?这并不是什么力量不力量的问题呀!”
  “不是吗?我认为是;她是那种强人型,一向能随心所欲的一型。你并无意于要她在这里,那可是你说的,可是她却在这里了,我一直都在注意她们。她和爱丽平起平坐,家中也寸步不离,叽叽喳喳的住在里面。美克,你算是什么?外人吗?或者,你不是个外人吧?”

  “你说的这些话,真神经病了。你什么意思——我是外人吗?我是爱丽的丈夫,难道不是吗?”
  “你是爱丽的先生?或者爱丽是你的太太?”
  “你真是夹缠不清,”我说道:“这有什么不同?”
  他叹了口气,忽然间,他肩膊向下陷,就像一身的活力都泄掉了似的。
  “我没法儿接近你,”桑托尼说:“也没法儿使你听我的话,没法子使你了解。有时我以为你懂了,有时候我想到你对自己或者任何别的人,半点儿都不知道。”
  “我说,桑托尼,”我说道:“我从你那里可得到了很多,你是个了不起的建筑师——不过——”
  他脸色又变成了从前的古怪方式。
  “不错,”他说:“我是个好建筑师,这幢房子是我起造过最好的一幢。我对它可能接近心满意足了。你要幢这样的房子,爱丽也要幢这样的房子,和你一起住在里面。
  她有了,而你也有了。美克,把那个女人打发走吧,不要弄得太迟了。”
  “可我怎么能使爱丽不高兴呢?”
  “那个女人要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我说,我并不喜欢葛莉娜,她使我神经兮兮的,”我说道:“有天我甚至同她吵得天翻地覆,但没有一项是你所想的那么简单。”
  “不会!同她一起才不会简单。”
  “管这块土地叫吉卜赛庄的人,又说这里遭过毒咒,或许真有两下子,”我气愤地说道:“我们遇到过吉卜赛人从树林后面跳出来,对着我们晃拳头,还警告我们,如果不从这里滚出去,就会有惨事发生。这块地方应该很好很美的呀。”
  那最后一句,说出来很奇怪,我却像别人在说一般说了出来。
  “不错,它应该像那样子,”桑托尼说:“应该如此,但是却不能够;如果有什么阴险邪门掌握住了它,它能好吗?”
  “当然,你不信——”
  “有好多古古怪怪的事我都信……我对阴险邪门的事儿都知道。你没有意识到,或者没有时常觉得,我这个人一部份也是很邪的吗?我知道什么时候邪气挨近了我,虽然一向都不知道它在什么地方……我要自己盖的房子祛除这股子邪气,你懂吗?”他的语气咄咄逼人:“你懂吗?与我有关系呀!”
  这时他整个举止态度都改变了。
  “好了好了,”他说:“我们别再多扯这些无聊话了,进去看看爱丽吧。”
  我们从这扇落地窗里走过去,爱丽极其高兴地和我们打招呼。
  那天晚上桑托尼的行为举止,都很正常,没有比那更过火的做唱俱佳了;他又恢复了自我,风度翩翩,轻松愉快。大部分时间他都在和葛莉娜谈话,使人觉得这是他的魅力对她的特惠,而他多的是魅力。任何人都会发誓,他对她有深刻的印象,很喜欢她,而且急于讨她的欢心。这使我觉得桑托尼真正是一个危险人物,他的各方面,我没有见到的太多太多了。
  葛莉娜一向对赞美有反应,她竭尽全力来表现自己,总在各种场合隐藏,或者透露自己的美。她含笑望着桑托尼,静静地聆听,就像意乱情迷似的。我对桑托尼这种姿态的用心非常奇怪。你绝对不可能了解桑托尼。爱丽说希望他多留几天,可是他摇摇头,说第二天就非走不可了。
  “现在你还在盖房子吗?很忙吗?”
  他说不是,人刚刚出院呢。
  “他们又一回把我修理好了,”他说:“不过八成儿也是最后一次了。”
  “修理了你一番?他们对你作了些什么呀?”
  “把我身上的坏血放掉,再把一些新鲜的、红红的好血灌进来。”他说。
  “呵。”爱丽打了一个冷噤。
  “别害怕,”桑托尼说道。“这种事你绝不会有的。”
  “但是为什么一定要发生在你身上嘛!”爱丽说道:“真残忍啊。”
  “并不残忍,不是,”桑托尼说:“我刚才听到你所唱的人生来欢乐、悲哀,我们的的确确知道安然走过这个世界。
  我走得安安然,因为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里,而你,爱丽,夜夜复朝朝有些人生而甜蜜欢畅。
  那就是你嘛。”
  “我但愿自己能觉得安全就好了。”爱丽说。
  “你不觉得安全吗?”
  “我不喜欢受到威胁,”爱丽说:“不喜欢任何人对我念毒咒。”
  “你谈的是那个吉卜赛人吗?”
  “对呀。”
  “算了吧,”桑托尼说:“今儿晚上抛开算了。我们且快乐快乐吧。爱丽——这一杯为你的健康——长命百岁——我有一个很慈悲的快速了结——这一杯祝美克洪福——”
  他停下来,酒杯举向葛莉娜。
  “哇!”葛莉娜说:“这一杯要祝福我吗?”
  “这一杯祝福你,你将会有的,太好了!或许是成就吧?”他加上一句,疑问的语气里一半儿挪揄、一半儿讥消。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走了。
  “这个人真怪得很,”爱丽说:“我从来都不了解他。”
  “他所说的话,我一半都不懂。”
  “他对很多事情都知道呢。”爱丽若有所思地说。
  “你意思是他能未卜先知吗?”
  “不是,”爱丽说:“我的意思不是指那个,他很识人,对人的认识比那些人对自己的认识还要透彻。因为这一点,有时他恨他们,有时候又可怜他们。然而,他并不为我所可怜。”她默默若有所思又加上了一句。
  “为什么他要那样?”我紧紧问道。
  “呃,是因为……”爱丽说。
或许您还会喜欢:
恶意
作者:佚名
章节:14 人气:5
摘要:事件之章野野口修的笔记一事情发生在四月十六日、星期二。那天下午三点半我从家里出发,前往日高邦彦的住处。日高家距离我住的地方仅隔一站电车的路程,到达车站改搭巴士,再走上一小段路的时间,大约二十分钟到了。平常就算没什么事,我也常到日高家走走,不过那天却是有特别的事要办。这么说好了,要是错过那天,我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点击阅读]
午夜凶铃
作者:佚名
章节:36 人气:3
摘要:?19月5日晚上10点49分横滨数栋14层公寓和三溪园住宅区的北端紧紧相邻,这些新建的公寓已经有很多人入住。每一栋公寓有将近100户住家,算是人口相当密集了。但是,公寓里的住户们不相往来,彼此也不认识,只有在夜里窗子透出灯光时,才让人意识到这里有人居住。在南边,工厂的照明灯投射在漆黑的海面上,静静地拉出一道长影。工厂的外墙上交缠着无数管线,令人联想到人体内错综复杂的血管。 [点击阅读]
尤物
作者:佚名
章节:7 人气:8
摘要:渡边伸出不隐约的双手捧住她的脸,动作温柔得教她感到难以承受。她是没指望或许该说不敢指望会更贴切一些,他的温柔对待,以及他此刻凝视她的眼神,他把她拉进自己怀里,抱着她好长好长一段时间,什么话也没有说。终于,他开始吻她,整个晚上,因为过度渴望而凝聚成的硬结,此刻开始化解为缓缓的甜蜜,流过她的每一根神经和每一颗细胞,就象一条遗忘的溪流。 [点击阅读]
4号解剖室
作者:佚名
章节:9 人气:6
摘要:外面一片漆黑,我恍恍忽忽地不知自己昏迷了多长时间。慢慢地我听到一阵微弱而富有节奏的声音,这是只有轮子才能发出的嘎吱嘎吱声。丧失意识的人在黑暗中是听不到这么细微的声响的。因此我判断自己已经恢复了知觉,而且我从头到脚都能感受到外界的存在。我还闻到了一种气味——不是橡胶就是塑料薄膜。 [点击阅读]
苏菲的世界
作者:佚名
章节:52 人气:2
摘要:话说我对哲学产生兴趣是在研一时的自然辩证法课堂上。那是位颇为娘娘腔的老教授,本行研究人脑和意识,业余时间教授自然辩证法和自然科学史。不像其他政治课老师只晓得照本宣科,这老头有相当牛逼的学术基础,从古希腊哲学的朴素唯物主义,讲到近现代一系列科学危机,一贯而至,娓娓道来,一面精彩轻松的讲解着各种科学定律,一面逐步揭开科学背后的思辨踪影;当然作为一位老右愤, [点击阅读]
包法利夫人
作者:佚名
章节:52 人气:2
摘要:荐语:未满十八岁请在家长指导下阅读本书。版本较好的是上海译文出版社周克希先生的译本。价廉物美,仅10元一本,现在最便宜最没有人看的恐怕就是这些名著了。【小说】--引言小说描写的是一位小资产阶级妇女,因为不满意夫妻生活平淡无奇而和别人通|奸,最终因此身败名裂,服毒自杀的故事。 [点击阅读]
阿甘正传
作者:佚名
章节:26 人气:3
摘要:朋友:当白痴的滋味可不像巧克力。别人会嘲笑你,对你不耐烦,态度恶劣。呐,人家说,要善待不幸的人,可是我告诉你——事实不一定是这样。话虽如此,我并不埋怨,因为我自认生活过得很有意思,可以这么说。我生下来就是个白痴:我的智商将近七十,这个数字跟我的智力相符,他们是这么说的。 [点击阅读]
女人十日谈
作者:佚名
章节:12 人气:4
摘要:十位年轻的女人,为活跃无聊的产房生活,十天内讲述了!”00个亲身经历的故事:初恋、引诱、遗弃、强||奸、复仇、婚外情的荒唐、性*生活的尴尬……在妙趣横生兼带苦涩酸楚的故事背后,则是前苏联社会的fu败、男人灵魂的丑陋、妇女处境的悲惨,以及她们对美好幸福生活的热烈渴望和执着追求……这便是《女人十日谈》向读者展示的画面及其底蕴。 [点击阅读]
儿子与情人
作者:佚名
章节:134 人气:2
摘要:戴维。赫伯特。劳伦斯是二十世纪杰出的英国小说家,被称为“英国文学史上最伟大的人物之一”。劳伦斯于1885年9月11日诞生在诺丁汉郡伊斯特伍德矿区一个矿工家庭。做矿工的父亲因贫困而粗暴、酗酒,与当过教师的母亲感情日渐冷淡。母亲对儿子的畸型的爱,使劳伦斯长期依赖母亲而难以形成独立的人格和健全的性爱能力。直到1910年11月,母亲病逝后,劳伦斯才挣扎着走出畸形母爱的怪圈。 [点击阅读]
幻夜
作者:佚名
章节:82 人气:2
摘要:昏暗的工厂里,机床的黑影排成一排。那样子让雅也想到夜晚的墓地。不过,老爸要进入的坟墓并没有如此气派。黑影们看上去就像失去了主人的忠实奴仆。它们也许正和雅也怀着同样的心情,静静地迎接这个夜晚。雅也把盛着酒的茶碗送到嘴边。茶碗的边缘有个小缺口,正好碰在嘴唇上。喝干后,他叹了口气。旁边伸过一个酒瓶,把酒倒入他的空茶碗里。“以后在各方面都会有困难,但不要气馁,加把劲儿吧。“舅舅俊郎说。 [点击阅读]
五十度灰英文版
作者:佚名
章节:67 人气:2
摘要:E L James is a TV executive, wife, and mother of two, based in West London. Since early childhood, she dreamt of writing stories that readers would fall in love with, but put those dreams on hold to focus on her family and her career. She finally plucked up the courage to put pen to paper with her first novel, Fifty Shades of Grey. [点击阅读]
古兰经
作者:佚名
章节:116 人气:2
摘要:《古兰经》概述《古兰经》是伊斯兰教经典,伊斯兰教徒认为它是安拉对先知穆罕默德所启示的真实语言,在穆罕默德死后汇集为书。《古兰经》的阿拉伯文在纯洁和优美上都无与伦比,在风格上是达到纯全的地步。为了在斋月诵读,《古兰经》分为30卷,一月中每天读1卷。但是《古兰经》主要划分单位却是长短不等的114章。《法蒂哈》即开端一章是简短的祈祷词,其他各章大致按长短次序排列;第二章最长;最后两三章最短。 [点击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