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我要。。。
轻松的小说阅读环境
沉船 - 第二十九章
繁体
恢复默认
返回目录【键盘操作】左右光标键:上下章节;回车键:目录;双击鼠标:停止/启动自动滚动;滚动时上下光标键调节滚动速度。
  在卡玛娜这个年岁,疑虑、恐惧和烦恼是不可能在她心中长久存在的。她现在已不再感到时间难以消磨,也不再把哈梅西对她的态度当回事放在心上了。
  秋天的太阳使广阔的田野上的景象瞬息变幻,衬着那金色的河流,一切更显得绚烂无比。卡玛娜极高兴自己已做了一个小家庭的女主人,时间一天一天地过去,而每天都像是一部朴实无华的诗集中的一个新页。
  每天早晨,她都以倍增的热情来对待这一天的工作。乌梅希自那次后再没有发生过误船的事,而他每出去掳掠一次回来,总是满载而归,每次弄回来的东西也总要引起他的那两个同伴的无限惊讶。
  “天啊!你们瞅瞅这些葫芦!还有这黄豆,你究竟是从什么地方弄来的呢?大叔,你瞧,他还弄来了一些酸甜菜!我真从来没想到在这一带地方还可以弄到这个。”这是在乌梅希的菜篮边,每天早晨都可能听到的一番谈话。
  只有哈梅西在场的时候,大家谈话的声调就不那么响亮了,因为他始终怀疑这些东西来路不明。卡玛娜也许会说,“嗨,钱是我自己算好了交给他的!”但哈梅西却会回答说,“那只使他更多了一个捣鬼的机会;他可以把钱吞掉然后再去偷菜!”这时他就会把乌梅希叫过来,要他把他出去买东西所花的钱作一番交代。
  当然那孩子背出的帐目总是不对头的。如果听他自己讲,他所花的钱总永远超过卡玛娜给他的数目,但乌梅希却并不因此有丝毫不安的感觉。正如他自己说的,“如果我能算帐算得那么清楚,我也不会在这里呆着了,我不会到政府去作一个征收员吗?你说对不对,老爹?”
  这时卡克拉巴蒂就会说,“这一件公案等早饭后再办吧,哈梅西先生,那时你可以再作一次宣判。在目前这种情况下,我可不得不站在这孩子的一边。乌梅希,我的孩子,要什么就能弄到什么,这可不是一件很容易学到的本领,会这一套的人可真不多。许多人都希望能那样做,可是大多数的人都做不到,我碰到任何一个有才能的人,对他总是十分尊敬的,哈梅西先生。现在不是种黄豆的时候,我真不相信有多少孩子在这样一个陌生的地方能够一大清早给你弄来这许多黄豆。怀疑人人都会,先生,可是需要什么就能弄来什么的人,一千个里头也难找一个!”
  哈梅西:“你这样是不对的,大叔!你不应该这样护着他。”
  卡克拉巴蒂:“他并没有很多的才能,如果我们不给他一些鼓励,让他这方面的才能也萎缩下去,那不等我们走下这条轮船,我们就会后悔的。你听我说,乌梅希,明天早晨我需要用一点点楝树叶子——越是最高的树顶上的越好。我需要那么一点东西,亲爱的。他们都称我作医生——得啦,别管他医生不医生吧,我这全是在浪费时间!好好注意把那些青菜洗干净,乌梅希。”

  哈梅西越是怀疑和责骂乌梅希,这孩子就越是和卡玛娜更为亲近。加上卡克拉巴蒂也始终追随着卡玛娜,他们这几个人慢慢感到哈梅西对他们已无足轻重。当卡克拉巴蒂、乌梅希和卡玛娜在彼此同情的基础上,团结在一起,一同工作,一同谈笑的时候,谁也不再把哈梅西和他的那些教条放在眼下。自从卡克拉巴蒂来到以后,他对卡玛娜的热爱对哈梅西也不无影响,但哈梅西却仍然不能毫无顾忌地前去和他们一起追随在她的周围。他像是一条吃水很深的大船,不可能靠到河岸边去,只能在河中心抛锚,从老远处观望着岸边的陆地,而那些小船和小划子却很容易就渡过浅滩划过去了。
  月亮已到了快圆的时候了。有一天早晨,旅客们一起来,就发现满天布满了乌云,风时刻变换着方向乱吹着;时而来一阵疾雨,时而又是明朗的晴天。河心中没有其他的船只。岸边可以望到几只小划子,但从它们活动的情况已可以看出船上的水手们的不安心情。拿着水罐走下河滩来打水的妇女们也都不敢在河边停留,有时整个河身,从这一岸到那一岸,都似乎忽然抖成一团了。
  轮船照常向前开行着,卡玛娜也没有让天气的变化影响她的烹饪工作。
  “晚上你也许没法做饭了,”卡克拉巴蒂对天空望了一眼说,“所以你现在最好把晚上吃的东西部给预备出来。如果你现在能够把豆饭做起来,我就来和面做面包。”
  他们大家都吃完早饭的时候,时间已经不早了。风慢慢越吹越紧,河面翻起了一层一层的白浪。早在天晚以前,太阳便已躲到浓密的乌云后面去,谁也没有注意到它是什么时候落下去的。船很早就抛锚了。
  入夜以后,月亮透过团团乌云,时而露出一线惨淡的微笑。风暴来临了,接着开始了倾盆大雨。
  卡玛娜已经有过一次翻船的经验了,这凶猛的狂风自然使她颇为恐惧。“这没有什么可怕的,卡玛娜,”哈梅西安慰她说,“轮船上是很安全的。你去睡觉吧,不要把它放在心上,我就呆在隔壁的舱房里,这会儿我还不睡哩。”

  接着卡克拉巴蒂又走到她的门口来。“不要害怕,亲爱的,我叫这该死的风暴决不敢碰你一碰!”这风暴尽管该死,但毫无疑问它确已弄得卡玛娜心神不宁了。她几步跑到门口大声恳求着说,“求你进来陪我坐一会儿吧,大叔!”
  卡克拉巴蒂犹豫了一下。“现在是你们该上床睡觉的时候。我最好还是——”他一边走进去一边说,但他立刻看到哈梅西并不在那间舱房里。“哎,哈梅西先生哪里去了?”他惊奇地叫喊着说,“在这样一个狂风暴雨的夜晚,他总不会跑出去偷菜去了吧!”
  “啊,是你吗,大叔?我在这里,隔壁屋子里。”
  卡克拉巴蒂向旁边的一个舱房望过去,看到哈梅西斜倚在床上,在灯光下看书。
  “你夫人一个人呆在那边屋子里害怕得很,”他说,“你最好把你的书放下,很明显你拿着那玩艺儿也吓不退风暴的!快过这边来吧。”
  一种无法控制的本能的冲动使卡玛娜完全失去了自制的能力。“不,不,大叔!”她抓住他的手压低嗓子叫喊着。在那雷雨交加的风暴中,她的声音并没有能传到哈梅西的耳朵里去,但卡克拉巴蒂可是听见了,他非常惊愕地转过脸来望着她。
  哈梅西放下他手里的书本走进这边的舱房里来。“什么事情,卡克拉巴蒂大叔?”他问,“卡玛娜和你似乎是——”
  “不,不!”卡玛娜急忙插嘴说,她并没有抬头看哈梅西一眼,“我刚才只是请他进来陪我闲聊一会儿。”她一再连声说,“不,不!”究竟是“不”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但实际上她所要表示的意思是,“如果你以为我害怕,需要什么人伴着我,那你是错了,我并不需要!如果你以为我不愿意一个人呆着,那是没有的事,我并没有这个意思!”
  “时间已经很晚了,大叔,”她接着说,“你还是快去睡吧,你最好去看看乌梅希现在怎么样。我担心这风暴一定使他害怕极了。”
  “我什么都不害怕,妈妈,”从外面的黑暗中传来一个人说话的声音,这显然,乌梅希正哆嗦着坐在他的女主人的舱房门外。
  为他对她的这种热情所激动,卡玛娜急忙跑出去对他嚷道,“乌梅希,你这样全身都会叫雨浇透的!快走开,你这个讨厌的东西,你到大叔的舱里去睡吧。”
  乌梅希顺从地跟着卡克拉巴蒂大叔走了。虽然卡玛娜的声调是那样充满着热爱,但因她曾骂他讨厌,孩子的心里总有些不快。

  “要不要我先陪你谈谈,等你睡着了我再走?”哈梅西问卡玛娜。
  “不,谢谢你,我现在已经困极了。”
  哈梅西完全了解卡玛娜的心思,但他现在实在不愿意和她争辩。他抬头对她那显得极倔强的面部看了一眼,就溜到自己的舱房里去了。
  卡玛娜心情那样激动,显然是无法入睡的,但她仍强迫着自己在床上躺下来。风暴越来越急,浪涛越来越猛。船上的水手们已开始在忙碌着,舵手给机器房里传达命令,时而传来一阵丁当的铃声。完全靠锚链,这轮船已不能抗拒猛烈的风暴了,底舱的机器现在也开始慢慢转动起来。
  卡玛娜掀开身上的被走到外面甲板上来。这时雨已经停了,但风却像一头被打伤的野兽一样吼叫着,没一定方向四处乱窜着。
  夜空中布满了一堆一堆的乌云。借圆月撒出的微弱的光,可以看到团团的乌云,像一群专事毁灭的幽灵,趁着风势在混乱一团的天空中驰骤。河岸也差不多被黑暗淹没了,河面上的情景已不甚看得清楚,天空和大地,远处和近处的景象,看得见和看不见的一切,在这昏天黑地的一团混乱中已完全交融在一起,那样子似乎像神话中所说的那可怕的怪物——死亡之神的黑牛——正发着狂怒高举着它的带角的头在四处乱撞。
  卡玛娜凝望着这混乱的天空和骚扰不安的黑夜,无法说出自己心里正有着什么样的一种感情,这似乎是恐惧,这又似乎是欢乐。
  敲击着她的一向沉寂的心弦的天地的震怒,表现出了一种无法控制的力量,一种不受任可拘束的自由。大自然的这种勇猛的反抗表现使她感到无限兴奋。大自然究竟是在反抗什么呢?在风暴的怒吼声中,卡玛娜听不出任何声音,使她可以知道这问题的答案。这答案,和在她心中汹涌着的风暴一样,是无法用言语表达出来的。很显然,它是要在这风暴的凄厉的吼叫声中,撕碎并抛开某一种无形的、看不见的、由欺骗、幻想和冥然无知编织成的罗网,这罗网早已要从根动摇世界的基础了。
  横扫无迹可寻的太空和幽暗的黑夜的狂风只是吼叫着,表示出一种没有明确意义的拒绝,只是在喊着“不,不!”它究竟要拒绝什么呢?这是没有办法找到肯定的答案的,它就只是声色俱厉地在喊着“不,不,决不;不,不,不!”
或许您还会喜欢:
人类群星闪耀时
作者:佚名
章节:17 人气:0
摘要:作品简介StefanZweig斯蒂芬·茨威格茨威格于1881年出生在奥地利维也纳一个富裕的犹太工厂主家庭,青年时代曾在维也纳和柏林攻读哲学和文学,获得博士学位。从二十世纪二十年代起,茨威格便“以德语创作赢得了不让于英、法语作品的广泛声誉”。 [点击阅读]
人鱼
作者:佚名
章节:8 人气:0
摘要:眼前是突兀林立的岩石群。多摩河上游的这片布满岩石的区域,地势险峻,令垂钓者望而却步。几年前,曾发现一女子被人推下悬崖赤裸裸地嵌陷在岩石缝中。岩石区怪石嶙峋、地势凶险,当初,调查现场的警官也是费尽周折才踏进这片岩石区域的。一个少女划破清澈的溪流浮出水面。十四五岁的样子,赤身倮体,一丝不挂。望着眼前的情景,垂钓者的两颊不由得痉挛起来。直到方才为止,在不断敲打、吞噬着岩石的激流中还不曾出现过任何物体。 [点击阅读]
今天我不愿面对自己
作者:佚名
章节:11 人气:0
摘要:第一章我被传讯了。周四上午十点整。我总是经常被传讯:周二上午十点整,周六上午十点整,周三或者周一。几年就像一周似的,我感到惊讶的是,夏末一过,冬天又即将来临了。在去有轨电车的路上,结着白色浆果的灌木丛又从篱笆上垂挂下来了。像下面被缝上的珠光纽扣,也许一直长到地里,或者就像小馒头。对转动鸟嘴的白色鸟头来说,这些浆果太小了,但我还是忍不住想到白色鸟头。想得人直犯晕。 [点击阅读]
从地球到月球
作者:佚名
章节:28 人气:0
摘要:在南北战争时期,美国马里兰州中部的巴尔的摩城成立了一个很有势力的新俱乐部。我们知道,当时在这些以造船、经商和机械制造为业的人们中间,军事才能是怎样蓬勃地发展起来的。许多普普通通的商人,也没有受到西点军校的训练,就跨出他们的柜台,摇身一变,当上了尉官、校官,甚至将军,过了不久,他们在“作战技术”上就和旧大陆的那些同行不相上下,同时也和他们一样,仗着大量的炮弹、金钱和生命,打了几次胜仗。 [点击阅读]
他们来到巴格达
作者:佚名
章节:26 人气:0
摘要:一克罗斯毕上尉从银行里走出来,好象刚刚兑换完支票,发现自己存折上的钱比估计的还要多一些,因此满面春风,喜气溢于形色。克罗斯毕上尉看上去很自鸣得意,他就是这样一种人。他五短身材,粗壮结实,脸色红润,蓄着很短的带军人风度的小胡子,走起路来有点摇晃,衣着稍许有点惹人注目。他爱听有趣的故事,人们都很喜欢他。他愉快乐观,普普通通,待人和善,尚未结婚,没有什么超凡拔群之处。在东方,象克罗斯毕这样的人很多。 [点击阅读]
他杀的疑惑
作者:佚名
章节:9 人气:0
摘要:最早发现山桥启太郎死去的,是山桥的夫人佐代子。那天,山桥从早晨起就失去了踪影。其实,说“从早晨起”还不正确。山桥离开自己家的时候,是前一天晚上9点以后。他从公司下班回家,吃了晚饭以后,说有一些东西要写,便去了附近当作工作室的公寓里。山桥在学生时代起就喜欢写诗歌和小说,还亲自主恃着一份《同人》杂志,屡次在文艺类杂志的有奖征稿中人眩对他来说,写作几乎已经超越了纯兴趣的阶段。 [点击阅读]
以眨眼干杯
作者:佚名
章节:14 人气:0
摘要:她有个大目的1以深蓝色的蓝宝石为中心,围绕镶嵌着一圈小小的钻石。把这些宝石连接到一起的,是灿灿发光的黄金。卖点在于其非凡的品质。项链、挂坠、耳环、再加上一对手镯,共计七千四百三十万日元。旁边是一条用红宝石、钻石和水晶组合而成的项链,二千八百万日元。耳环,一千万日元--双层玻璃的背后,仿佛就像是另一个世界。一颗小小的石头,其价格甚至要超过一个大活人。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因为它们是那样地耀眼夺目。 [点击阅读]
伊利亚特
作者:佚名
章节:32 人气:0
摘要:《荷马史诗》是希腊最早的一部史诗,包括《伊里亚特》和《奥德赛》两部分,相传是由盲诗人荷马所作,实际上它产生于民间口头文学。伊里亚特(ΙΛΙΑΣ,Ilias,Iliad,又译《伊利昂记》,今译《伊利亚特》。)是古希腊盲诗人荷马(Homer,800BC-600BC)的叙事诗史诗。是重要的古希腊文学作品,也是整个西方的经典之一。 [点击阅读]
伊豆的舞女
作者:佚名
章节:9 人气:0
摘要:道路变得曲曲折折的,眼看着就要到天城山的山顶了,正在这么想的时候,阵雨已经把从密的杉树林笼罩成白花花的一片,以惊人的速度从山脚下向我追来.那年我二十岁,头戴高等学校的学生帽,身穿藏青色碎白花纹的上衣,围着裙子,肩上挂着书包.我独自旅行到伊豆来,已经是第四天了.在修善寺温泉住了一夜,在汤岛温泉住了两夜,然后穿着高齿的木屐登上了天城山. [点击阅读]
伦敦桥
作者:佚名
章节:124 人气:0
摘要:杰弗里。谢弗上校很喜欢他在萨尔瓦多的新生活。有人说这个巴西第三大城市非常迷人。这确实是个充满了欢乐的地方。他在瓜拉球巴海滩正对面租了一套豪华的六居室别墅。在这里,他每天喝着甘蔗甜酒和冰镇啤酒,间或去俱乐部打打网球。到了晚上,谢弗上校——这个绰号“鼬鼠”的变态杀手——就又操起了他的老本行,在这座老城阴暗狭窄、弯弯曲曲的街道上开始了狩猎。 [点击阅读]
伯特伦旅馆之谜
作者:佚名
章节:27 人气:0
摘要:在西郊地区中心,有一些小巷子,除了经验丰富的出租车司机以外,几乎没什么人知道。出租车司机们能胸有成竹地在里面游弋自如,然后得意洋洋地到达帕克巷、伯克利广场或南奥德利大巷。如果你从帕克大街拐上一条不知名的路,左右再拐几次弯,你就会发现自己到了一条安静的街道上,伯特伦旅馆就在你的右手边。伯特伦旅馆已经有很长的历史了。战争期间,它左右两边的房屋全都毁于一旦,但它却毫无损伤。 [点击阅读]
低地
作者:佚名
章节:16 人气:0
摘要:站台上,火车喷着蒸气,亲人们追着它跑过来。每一步,他们都高高扬起胳膊,挥舞。一个年轻的男人站在车窗后。窗玻璃的下沿到他的腋下。他在胸前持着一束白色碎花,神情呆滞。一个年轻女人把一个脸色苍白的孩子从火车站拽出去。女人是个驼背。火车开进战争。我啪的一声关掉电视。父亲躺在房间正中的棺材里。房间四壁挂满照片,看不到墙。一张照片中,父亲扶着一把椅子,他只有椅子的一半高。他穿着长袍,弯腿站着,腿上满是肉褶子。 [点击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