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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瓦尔特·惠特曼附录二的前言(结束《草叶集》1891 年)如果我(在我这衰老瘫痪的状况下)扣下这样一些如同经历了一次风尘仆仆的长途旅行之后作为未来见证的木屑竹头般的点缀品(也许是瑕疵、污点),是不是更好呢?很可能我一开始就不怎么害怕并且至今仍不怕漫不经心的涂写,也不怕鹦鹉学舌般的重复,也不怕陈词滥调和老生常谈。也许我是太民主了,不想回避这些。此外,诗歌园地如我最初在理论上所设想的那样,不是已经被充分阐明并且还有充裕的时间让我悄悄引退吗?(自然,是在对于我的这种诗喉没有什么响亮的呼唤和市场的情况下引退。)为了回答或者不如说对抗那种提得很好的质问,就编出这小小的一束诗稿,并作为我以前所有诗作的结尾。虽然绝不是以为这些东西值得付印(我肯定没有什么新鲜的东西好写了)我要把这个老年的小点心做出来,以打发我的七十二岁时的日子被迫枯坐在我这陋室中的日子:一场自发的骤雨过后尚残余的小雨点,从许多次清澈的蒸馏和过去的阵雨而来;(它们会不会产生什么?仅似是像现在这样的蒸发物陆地与海洋的美国的;它们会不会渗入任何深沉的情感?任何思想和襟怀?)不管怎样,我觉得要抓住今天的机会来作一结束。过去两年中,在疾病和疲惫稍稍缓和的情况下,我发出了一些吟咏也许是些临死之前恋恋不舍的东西这些我也能收集起来好好整理一下,趁我还能看得清的时候(因为我的眼睛显然在警告我会暗淡下去,而我的脑子也愈来愈明显地健忘,渐渐地连细小的工作或校订也不能做了。)事实上,从1890 到1891 这两年(每过半个月都变得更僵硬和更加艰难),我在这里很像某种被密密包围的、受伤的、讨厌的老贝壳动物或被岁月击倒的海螺(没有腿,完全不能动了),被抛弃和搁浅在干燥的沙滩上,向哪里也不能挪动了毫无办法,只好不声不响地呆着,消磨那些还属于我的日子,并且看看这个讨厌的被时间击倒了的海螺,还能不能最后从他那灰糊糊的甲壳里某个深邃之处所固有的良好精神和本来愉快的中枢脉搏中找到点什么..(读者,请你务必允许这里的一个小小玩笑首先是由于下面有太多关于死亡的小诗之类,其次是由于这些正在消逝的时刻(1890 年7 月5 日)竟是如此地灿烂美好。而且,尽管我已这样老迈,今天我几乎还能感到像个嬉戏的水波,或者还想如一只小羊或小猫那样游戏这大概是此时此地身体上调节得很好的短暂迹象吧。不过我以为我身上常常有这样的情况。)而且,作为一切的后盾,我有一种内心深感的安慰(那是闷闷不乐的一种,但是过去我并不敢因此而感到遗憾,也不禁要在此加以强调甚至最后自吹自擂一番),觉得我近年来的这种瘫痪、衰老、被剥夺得像甲壳动物般的状况,无疑是1862 至1865 年间过分热情、身心激动和劳累并且持续过久的结果,它发展到现在已快二十年了。那几年我经常探访和侍候南北双方受伤生病的志愿军人,在战役或战斗中间,或者以后,或在医院,或在华盛顿城南边的野外,或者别的地方那些炎热的、凄惨的、揪心的岁月所有南北各州的志愿军那些受伤的,受苦的,濒于死亡的那些消耗人的、流着汗的夏天,行军、战斗、厮杀一那些迅速被成千上万大都不知名的死尸堆满了的壕沟未来的美国这个巨大富裕的联邦,有一天会了解到它自己在毕竟成了过去的那段时间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吗?那决死之战的大屠杀那些年月,距离它们已经遥远的读者哟,整个这本书真的只不过是我在此给你写的对于那些年月的缅怀和纪念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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