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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瓦尔特·惠特曼1想想时间想想一切过去的事;想想今天,以及从今以往的后世。你猜想过你自己不会继续下去吗?你害怕这些土甲虫了吗?你在担忧未来对你毫无意义了吗?今天就毫无意义?那没有个开端的过去毫无意义?如果未来是毫无意义的,它们也同样毫无意义了想想太阳本是从东方升起的男人们和妇女们本是温顺的、真实的、活着的每个东西都是活着的,想想我和你本来看不见,无感觉,不思想也没有职分,想想如今我们在这里担负着我们的责任。2每过一天,一分钟或一秒钟,都不会没有人分娩,每过一天,一分钟或一秒钟,都不会没有人死亡。沉闷的黑夜一个个过去,沉闷的白天也是这样,在床上躺得太久而产生的痛苦过去了,医生拖延了许久才报以沉默而可怕的一瞥眼光,孩子们哭着急忙赶来,兄弟姐妹也派人去叫了,药品原封未动地搁在架子上,(樟脑味儿却早已充满了各个房间,)生者的忠实的手总不放开垂死者的手,颤动的嘴唇轻轻地贴在弥留者的额上,呼吸停止,心脏的搏动停止,遗体直躺在床上,让生者观望。它是摸得着的,犹如生者是摸得着的一样。生者以他们的目光望着遗体,但一个没有目光的不同的生者也留恋着,好奇地向遗体端详。3想想那种融合在关于物质的想法中的关于死亡的想法吧,想想城市与乡村的所有这些奇迹,别人对它们感兴趣,而我们不感兴趣。想想我们是多么热衷于建设自己的住宅,想想别的人也会这样热衷,而我们毫不在意。(我看见一个人建筑住宅,那住宅只能给他使用几年,至多七八十年,我看见一个人建筑住宅,那住宅却能使用更长的时间。)缓缓移动的黑线在整个大地上爬行它们从不停息它们是送葬的人群,那个原来是总统的人埋葬了,那个现在是总统的人也一定会出殡。4一种对于庸俗结局的回忆,一个关于工人的生与死的常见标本,各自按照自己的类型。渡头飞溅的寒波,河流中推揉的冰块,街道上半冻的污泥,头上灰沉沉的令人沮丧的天空,十二月的短促欲尽的白昼,一辆柩车和若干驾马车,一个年老的百老汇马车驾驶员的出殡,大半是车夫的送葬者。朝向墓地安稳缓步地行进,丧钟及时地敲响,进了大门,在新掘的墓穴旁停下来,活着的人从车上跳下,把柩车打开,棺材给抬出,停放妥当,鞭子留在棺盖上,黄土迅速地抛入墓床,用铲于把上面的坟堆弄平实了沉默,一分钟谁也不动不响完了,他被体面地收拾好了此外还有什么呢?他是个好伙伴,心快口快,性情急躁,模样也不丑,为朋友不顾生死,喜欢女人,赌博,大吃大喝,尝到过富裕的滋味,老来精神不振,病了,靠一种捐助来接济,死了,年仅四十一岁以上就是他的葬礼。伸开的大拇指,举起的指头,围裙,披肩,手套,皮带,雨衣,仔细挑选的鞭子,老板,秘密监视者,调度员,马夫,某人靠你闲混,你靠某人闲混,前进,前面的人和后面的人,好日子的工作,坏日子的工作,受宠爱的牲畜,劣等的牲畜,头一个外出,最后一个外出,夜里上床睡,想想,所有这些对于别的驾驶员都那样重要和亲密,而他在那里却不感兴趣。5市场,政府,工人的工资,想想这些在我们白天黑夜的生活中多么重要,想想别的工人就那样重视它们,可我们却很少或一点也不计较。粗俗的和文雅的,你所谓的罪恶和你所谓的善良,想想这中间的区别有多明白,想想这区别对于别人将继续存在,可我们却置身于区别之外。想想有多少乐事,你在城里过得惬意吗?或者忙于做生意?或者在安排一种提名和竞选活动?或者同你的太太和全家在一起?或者同你的母亲和姐妹?或者从事妇女的家务?或者是美好的慈母般的操劳?这些也在向别人纷纷流动,你和我便向前流动不息,但是到相当时候,你和我就会对它们不大感兴趣了。你的农场、赢利、收成想想你是多么的热中,想想将来还会有农场、赢利、收成,可是那对你有什么用?6未来的将是好的,因为现在的就是好的,感到兴趣的是好的,而不感兴趣的也一定是好的。家庭乐趣,日常家务或职业,住宅建筑,这些不是幻象,它们有分量,有形状,有地点,农场,利润,收成,市场,工资,政府,全部不是梦幻,罪恶与善行之间的区别不是错觉,地球不是一个回声,人和他的生命以及他生命的一切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你不是随风飘散了,你必将可靠地环绕你自己而聚集,你自己!你自己!永远永远你自己!7你由你的父母生下来,那不是为了把你扩散,而是要使你具有个性,那不是要你游移,而是要你坚定,某些长期准备着的、无定形的东西已经达到并在你身上定形了,你从此万无一失,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那些纺出的线聚合了,经线和纬线交织起来了,式样也合乎规格。每一种准备都证明是正当的了,乐队已调整好他们的乐器,指挥棒发出了信号。那位来访的客人,他等候了好久,如今已被安顿,他是那种美丽而愉快的人,他是那种你只要看着和与之相处就感到满足的人。过去的法则不能逃避,现今和将来的法则不能逃避,生者的法则不能逃避,它是永恒的,升迁和转变的法则不能逃避,英雄和做好事者的法则不能逃避,酒徒、告密者、卑鄙者的法则,它们的一丝一毫都不能逃避。8缓缓移动的黑色行列不断地走过大地,北方人被运走,甫方人被运走,在大西洋岸上的人,在太平洋岸上的人,在这二者之间、遍布密西西比河流域、遍布于地球表面的人们。伟大的大师们和宇宙是好好的,英雄们和做善事的人是好好的,著名的领袖人物、发明家和财主,那些虔诚和出众的人,也可能是好好的,但是有比这个更重要的,即所有一切的价值究竟几何。那无尽的一群群的蠢人和坏人并非无足轻重,非洲和亚洲的野蛮人并非无足轻重,那些浅薄者的绵绵不绝的后裔一般说来也不是无足轻重。在所有这些事情方面,我梦想过我们不会有多大改变,我们的法则也不会改变,我梦想过英雄们和做好事的人必定为现今和过去的法则所制约,谋杀者、酒鬼、骗子,必定为现今和过去的法则所制约,因为我梦想过他们现今所面对的法则也足够了。我还梦想过那已知的短暂的生命之目的和本质,是要为未知而永恒的生命构成并确定其身份。假如一切只能沦为灰烬和粪肥,假如蛆虫和老鼠会把我们消灭,那得警惕啊!因为我们被出卖了,那就真正有了死亡的嫌疑。你疑虑有死亡的危险吗?如果我有这种疑虑,我宁愿现在就死,难道你以为我能愉快地、顺顺当当地去消逝?我愉快而顺顺当当地行走,我不能确定究竟走向哪里,但我知道那是好的,整个宇宙都指出那是好的,过去和现今都指出那是好的。动物是多么美丽而完整啊!地球,以及它上面那最小的东西,多么美丽而完整啊!凡是所谓好的东西都是完美的,而凡是所谓坏的东西也同样是完美的;植物和矿物是完美的,那不能估量的流体是完美的,它们缓慢而坚定地来到了这里,它们还要缓慢而坚定地继续前去。9我起誓,我现在认为每一事物都毫无例外地有个不朽的灵魂!树木有,扎根在地里!海里的草有!更何况畜生!我起誓,我相信除了不朽就什么也没有了!那精巧的结构属于它,那星云般的浮游物属于它,那正在凝聚的属于它!一切的准备都属于它本体属于它生命和物质通通属于它!神圣的死的低语现在你敢么,啊,灵魂哟现在你敢么,啊,灵魂哟,和我走向一个没有人知道的地方,那里既没有立足之地,也没有可以通行的道路?那里既没有地图,也没有向导,没有人声,没有人手的接触,在那个地方没有鲜艳的血肉,没有嘴唇,也没有眼睛。我不知道这地方,啊,灵魂哟,你也不知道,在我们前面的只是一片空白,在那里,在那不可接近的土地上,一切都是梦想不到的。直到束缚被解除以后,除了时空的永恒的束缚以外,黑暗,引力,感觉,或任何限制将都不再能束缚我们。那时我们将霍然跳出,我们将飘然邀游,在时空之中,啊,灵魂哟,我们为它们作下准备吧!大家都一样,最后终有了足够的能力,(啊,快乐!啊,一切的果实哟!)去充实它们,啊,灵魂哟!神圣的死的低语我听见神圣的死的喃喃低语,暗夜所发出的唇音的闲谈,咝音的合唱,步履轻轻地上升,神秘的微风柔缓地飘动,看不见的河川的微波,永远不停的流着的浪潮,(或者那是眼泪溅起的水花么?人类眼泪的不测的渊海么?)我仰望天空,看见巨大的云堆,这些云悲哀地悠然舒卷着,无声地扩大而且彼此混合,不时,远处一颗半明半暗的悲愁的星星,现出来而又消逝了。(这可以说是一种分娩,一种庄严不朽的诞生;在眼力所不及的边境,有灵魂正飘然飞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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