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我要。。。
轻松的小说阅读环境
布登勃洛克一家 - 第六部 第四章
繁体
恢复默认
返回目录【键盘操作】左右光标键:上下章节;回车键:目录;双击鼠标:停止/启动自动滚动;滚动时上下光标键调节滚动速度。
  有人在按门铃,格仑利希太太按照她的新习惯出现在楼梯口上,从白漆栏杆后面向门道望下去。大门刚开开,她突然把身子向前一探,立刻又弹回来,接着一只手拿手帕掩着嘴,另一只手提着裙子,俯着一点身子,火烧火燎地跑上去……在通向三楼的楼梯上永格曼小姐正和她碰个满怀,她喘着气低声告诉了永格曼小姐几句话,伊达惊喜地回答了一句什么波兰话,那意思好像是:“我亲爱的上帝!”
  此时老布登勃洛克参议夫人正坐在风景厅里用两支大竹针织一件披肩,也许是头巾等类的物件。现在差不多是上午十一点左右。
  忽然使女从圆柱大厅走进来,敲了敲玻璃门,脚步蹒跚地递给老参议夫人一张名片。老参议夫人拿起名片来,摆弄了一下眼镜(她作活的时候总戴着眼镜),便念起来。之后她疑惑地抬头望了使女一眼,又念了一遍,又重新望着那使女。最后她和气地、却坚决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亲爱的?这代表什么,我问你?”
  名片上写着:“X.诺普公司”。但是X和诺普两字都用蓝铅笔划去了,名片只剩下“公司”
  两个字。
  “呀,参议夫人,”那个女孩子说,“来了一位先生,说的什么话我一句也听不懂……”
  “请人家进来,”老参议夫人说,因为她现在知道了,求见的是这个“公司”。使女出去了。
  一会儿玻璃门又开了,走进来一个矮壮的人,在屋内阴暗的背面站了片刻,拖长声音说了一句慕尼黑方言,意思是似乎是:“我很荣幸……”
  “您好!”老参议夫人说。“您走近来一点好吗?”同时她用手轻轻地拉着沙发垫子,把身子欠起一些来,这是因为她还不知道,是不是应该立刻站起来……“我非常冒昧……,”这位先生又用他那悦耳的唱歌似的拖长的调子回答,恭恭敬敬地鞠了个躬,向前走了两步,又重新站住,不住地用眼睛打量四周,好像是在寻找座位,也许是寻找放帽子和手杖的地方,因为他把两件东西都带进来了。那只手杖上的弯曲的兽角,差不多有一尺半长,样子像是只巨爪。
  来的人大约在四十岁左右。四肢嫌短,肥胖,穿着件棕色粗呢的敞襟外衣,微微有些凸起的肚子被一件淡花背心掩住,背心上一条金表链系着一堆珠宝饰物……驼骨、兽角、银子和珊瑚作的各种各样的小饰物。裤子的颜色灰不灰,绿不绿,裤腿很短,料子非常死板,裤脚像个圆筒似的、一点皱折也没有地罩在又短又肥的靴腰上。他的脑袋滚圆,鼻子扁阔,头发凌乱,再加上他那淡黄色的像流苏似稀疏地垂在嘴上的上须,就和海豹的脑袋差不多。和上须相反,这位客人下嘴唇和下颚之间的三角须却像刚鬃似地翘着。他的两颊肉特别多,鼓蓬蓬的,挤得眼睛成了两条淡蓝色的细缝,眼角两边有一大堆皱纹。这就使得这张肿胀的面孔看去既令人恐惧又令人感到他善良老实、没有主意。在他的小下巴颏底下,脖颈陡直地插在小白领带里面,他的气瘰脖是戴不得硬领的。总而言之,他的面孔的下半部,脖颈,后脑勺,面颊和鼻子,一切都生得软囊囊的不成形,分不清彼此的界限……由于这种过分的肿胀,他脸上的皮肤显得硬梆梆的,个别的地方,譬如说在耳槌和鼻子翅上,显出一块块的红瘢……他用一只又白又小的胖手拿着手杖,另一只拿着一顶绿色的第罗尔式的帽子,上面还带着一根羚羊须。
  老参议夫人已经把眼镜摘下来,身子却仍旧支着沙发垫,保持着半站半坐的姿势。
  “您到此有何贵干?”她客气而明确地问道。
  这时来的客人下了决心,毅然把帽子和手杖放在风琴盖上,腾出两只手来满意地揉了揉,用自己的一对淡蓝的、肿胀的小眼睛彬彬有礼地望着老参议夫人,开口说:“首先我为那张名片向您道歉,我手下一时没有别的。我的名字叫佩尔曼内德……阿罗伊斯·佩尔曼内德,从慕尼黑来。可能夫人已经从小姐嘴里听说过我的名字了……”
  这几句话他声音说得非常大,语调粗重,他那本地话听去坎坷不平,时时突然把前后音联在一起,但是从他那眯目逢着的小眼睛里却一直闪烁着亲密的光辉,仿佛在说:“其实我们很熟悉啊……”
  现在老参议夫人已经完全站起身来,而且歪着头、伸着手臂向来人走过去……“佩尔曼内德先生!是您吗?当然,我的女儿跟我们谈到过您。我知道,您花了很多时间与精力使她在慕尼黑过得更加愉快与舒适……您现在可光临我们这个城市了。”
  “可不是,您没想到吧!”佩尔曼内德先生说。在老参议夫人用了个优雅的姿势指了指身边一张靠背椅以后,他就趁势坐下来,一面用双手舒适地揉搓自己短而圆的大腿……“您说什么?”老参议夫人问道……“我说,您很奇怪吧!”佩尔曼内德回答说,这一回停止搓膝盖了。

  “好极了!”老参议夫人依然茫然不解地说,一面将两手放在膝头上,装作满足的样子向后靠去。但是这一点被佩尔曼内德先生注意到了,他向前俯着身躯,用手在空中划了个圈子……天知道他干嘛这么做……,费尽力气想把话说明白:“夫人没有料到吗?”
  “是的,是的,亲爱的佩尔曼内德先生,确实是这样!”老参议夫人回答说,她为自己居然能听懂一句话而感到高兴。谈话又中断了。为了不使沉默继续下去,佩尔曼内德先生喘了一口气,又用他的土话说了一句:“真不赖。”
  “啊……您能再说一遍吗?”老参议夫人问道,她的明亮的眼睛向一边侧过去……“真不赖!”这回佩尔曼内德先生扯开了嗓门粗声粗气地重复了一遍。
  “是的,”老参议夫人附和着他说;这样,谈话又停顿了。
  “亲爱的先生,请问,”过了一会儿她说,“您这次到本城有何贵干?从慕尼黑到这儿路程实在不近……”
  “买卖儿上的事,夫人,”佩尔曼内德先生说,一面又把他的短手在空中挥舞了一下,“跟瓦尔克米勒酿酒厂办一件小买卖!”
  “噢,对啦,您是经营忽布生意的,亲爱的佩尔曼内德先生!诺普公司,对不对?请您相信我的话,我的儿子经常谈起您的公司。他对你们十分钦佩,”老参议夫人恭维他说。但是佩尔曼内德先生却不听她的恭维:“没有什么。不要提这个了。啊,喏,主要的是,我早就有这个心愿,要来拜望您,并且再和格仑利希太太会一会面!至于路程远近我根本不在乎。”
  “谢谢您的好意,”老参议夫人亲热地说,又把手伸给他,尽量向外翻着手掌。“我马上叫人去通知我女儿去!”她加添道,站起身来,向悬在玻璃门旁边的绣花的拉铃带子走来。
  “呀,天老爷,我真是太高兴!”佩尔曼内德先生喊起来,连身子带坐椅一同向门那边转过去。
  老参议夫人吩咐使女说:“请格仑利希太太到下边来,亲爱的。”
  接着她走回沙发这边,佩尔曼内德先生这时又连同椅子一齐转回来。
  “我真是高兴极了……”他漫无目地的说着家乡话,眼睛却在不住地打量着地毯、书桌上摆的色佛尔瓷的墨水壶和室内的家具。以后他又连着重复几次他那口头语:“真不赖……真不赖!”他不停地搓膝盖,连续地叹气。一直到格仑利希太太露面以前,他差不多一直在继续自己的这些动作。
  她无疑已经打扮了一下,换上一件浅颜色的罩衫,梳了梳头发。她的面庞比平时更加美丽动人。
  她不断用舌尖涂润两边口角……她刚走进门,佩尔曼内德先生一下子跳起来向她走去,热情溢于言表。他浑身上下的每一块肌肉都运动了起来。他抓住她的两只手,摇撼着喊道:“啊,格仑利希太太!啊,上帝赐福给你!啊,这一向过得好吗?忙些什么啊?嗳呀,天爷爷,我真高兴死了!还有时间想起慕尼黑城和我们那地方的山么?咱们那次可玩得痛快啊,是不是?!天爷爷,咱们又在一起啦!那时谁想得到……”
  冬妮也非常兴奋地向他问好,随手拉过来一张椅子,开始跟他谈起慕尼黑那一段日子来……这时谈话毫无阻碍地进行下去,老参议夫人在一旁听着,不时把同情和支持的目光投向佩尔曼内德先生,或者把他的这一句那一句话译成书面德语,每一次翻译成功了,就很满意地往沙发上一靠。
  佩尔曼内德先生必须再给安冬妮太太解释解释他到这里来的理由,然而他故意把跟酿酒厂交涉的这件“买卖儿”说成是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给人一种印象,要不是因为拜访她们一家,他根本就不用来。然而在另一方面,他却很有兴趣地打听有关老参议夫人的二女儿以及她的两个儿子的事,对于克拉拉和克利斯蒂安离家一事连声表示遗憾,因为他早就有这样的想法,要认识一下家里的每一个人……他并没有一个确定的日期在这里停留多长时间,然而当参议夫人说:“我的儿子马上就要回来吃早饭,佩尔曼内德先生,请您务必赏光跟我们一起吃吧……?”老参议夫人的话还没有说完,他立刻欣然接受,好像他正在等待着这个邀请似的。
  参议回来了。他看到早餐室里没有人,连办公服也顾不得脱,便连忙走上来,准备先吃一点点心,他显得很疲乏,心事重重……。但是他一看到这位带着大表链、穿粗呢夹克的生客和风琴上面的带羚羊须帽子,便马上重新焕发了精神。客人的名字刚一介绍……他早已不止一次听格仑利希太太说起过这个名字……他立刻瞥了他的妹妹一眼,然后使用极其热情的态度招呼起这位先生来……他并没有坐下。他们立刻走到下面中层楼去,永格曼小姐已经在那边摆好了桌子,茶炊也嘶嘶地响起来……这是一个非常地道的茶炊,是蒂布修斯夫妻俩的礼品。

  “你们这里丰富极了!”佩尔曼内德先生坐下,看了一眼桌上的冷盘,禁不住称赞说……在谈话中,他经常说出一句极不合文法的话,对此他倒是满不在乎。
  “这可不是慕尼黑的皇家啤酒,佩尔曼内德先生,但是比起我们本地酿的酒来,也还算佳酿。”参议给他斟了一杯泛着泡沫的黑啤酒,参议本人最近也非常喜欢喝这种酒。“多谢,我邻座的先生!”佩尔曼内德先生嘴里咀嚼着东西说,一点也没有注意永格曼小姐向他投来的惊讶的目光。但是他却没有对黑啤酒表现出应有的热情,老参议夫人不得不又让人拿上一瓶红酒来。这次看得出来他变得活泼起来,开始和格仑利希太太聊天。因为肚子的缘故,他不得不和桌子保持一定的距离,叉着两条腿,一只短胳臂连同肥胖的小白手顺着椅子背垂下来,生着海豹似的胡须的圆脑袋略微向一边歪着,脸上带着又厌烦又惬意的神情,细眯眯的眼睛温柔地一眨一眨地听着冬妮的谈话。
  由于他从来没有吃鱼的经验,冬妮便一边用优美的动作替他切鱼,一边把自己对生活的各种看法一股脑地对他说了起来……“噢,老天,生活里一切美好的东西这样快地流失过去,多么令人伤心啊,佩尔曼内德先生!”她这句话指的是慕尼黑的那一段日子,她把刀叉放下一会儿,神情严肃地仰望着天花板。此外她又时不时地吐出两句巴伐利亚的方言,虽然她缺乏这方面的才能,听去非常可笑……正在吃饭的时候有人敲门,办公室的一个练习生拿进来一封电报。参议一边看电报,一边用手指捋着长须尖。虽然旁人看得很清楚,这封电报一下子就占去了他全部的思想,他却仍旧能够从容不迫地发问:“生意怎么样啊,佩尔曼内德先生?……”
  “好吧,”接着他马上对练习生说,这个年轻人退了出去。
  “唉呀,我邻座的先生!”佩尔曼内德先生回答说,把脸向参议这边转来,因为他的脖颈肥短僵直,所以动作异常笨拙难看。他把另一只手臂顺着椅背搭下来。“有什么话说啊,真是糟糕透顶!慕尼黑,您知道,”……他每次说他故乡的名字,发音都含混不清,大家听他说话只能连蒙带猜……“慕尼黑不是作买卖的城市……那地方每人要的是安静的生活和两升啤酒……吃饭的时候谁也不看电报,没有这种习惯。但你们这里又不一样,天爷爷!……谢谢,我再喝一杯……这酒挺有劲!我的伙友诺普黑夜白天想把买卖儿搬到纽伦堡去,因为他们那里有一处证券交易所,其他经商条件也很好……可是我不愿意离开慕尼黑……说什么也不离开!……真是见他的鬼!……您知道,我们那里竞争很凶,凶极了……基本没有什么出口生意……甚至有人打俄罗斯的主意,想把分号开到那边去,把买卖儿搞起来。”
  突然间他又急速地瞟了参议一眼,说道:“不过……我也没有什么可抱怨的,我邻座的先生!
  买卖还算过得去!我的酒厂生意不错,尼德包尔就是那儿的经理,您知道。本来是个小买卖儿,可是我们弄到了一笔贷款拿到一笔现钱……按四分利计算的抵押贷款……把原有的厂房扩充了……现在买卖已经运作起来了,销路不错,每年都有红利,很不赖了!”佩尔曼内德先生结束了他的这一段话,谢绝了主人的雪茄和纸烟,而是吸起自己的烟斗。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支长牛角烟嘴的烟斗来,在烟雾弥漫中跟参议谈起生意经来,接着话头一转,又谈到政治,谈起巴伐利亚跟普鲁士之间的关系,马克西米连国王与拿破仑皇帝……在这场谈话中从佩尔曼内德先生的嘴里不断地蹦出一些别人完全听不懂的辞句,每逢话势一停,他就用毫无道理的感叹词把时间填满,像什么:“天爷爷!”
  “真没听说过”“真不赖”之类的话……永格曼小姐常常惊讶得嘴里含着一口食物忘了咀嚼,只顾圆睁着一双明亮的眼睛望着来客。每次这样作的时候她都要把刀和叉笔直地竖在桌上,轻轻地来回摇摆着。这种语调还是第一次在这所房子里出现,从来没有闻见过这种刺鼻的烟草味;这种让人看着刺目的不拘形迹的举止,对于这所宅子来说也是陌生的……老参议夫人很是关心地打听了一下人少力微的福音教会在声势浩大的天主教徒中所受的迫害,因为听不懂对方的答话,只好茫然莫解地陪着笑脸。格仑利希夫人听得渐渐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但是参议的兴致却非常高,甚至请他母亲再拿出一瓶红酒来,并且邀请佩尔曼内德先生到布来登街他的家里去作客……他的妻子会非常高兴的……这位忽布商人差不多坐了三个钟头才准备告辞。他把烟斗磕干净,酒杯喝干,又叨唠了一句什么“真不赖”,这才站起身来。

  “抱歉,打扰您了,太太……上帝赐福给您,格仑利希太太……上帝赐福给您,布登勃洛克先生……”听了这种粗俗的告辞话,伊达·永格曼身不由己打了个寒战,脸色也变了……“您好,小姐……”他居然会说“您好”这个词。
  老参议夫人和他的儿子交换了个眼色……佩尔曼内德先生表示他要回到特拉夫河岸的一个小旅馆去,他在那里预定了房间……“我女儿的慕尼黑的朋友,夫妻俩离这里都很远,”老太太走到佩尔曼内德先生前边对他说,“我们一时找不到什么机会回报他们的热情招待。但是您既然已经光临到我们这个地方,而且要住一段时间,如果您肯赏光住在舍下的话……我们会感到十分荣幸的……”
  她把手伸了过去,看啊!佩尔曼内德先生爽快地握住她的手,如同刚才他答应在这里吃早饭一样,这一次又立刻欣然接受了这一邀请。他吻过两位太太的手……他的动作实在有些滑稽……,从风景厅里取来帽子和手杖,再一次表示他马上让人把箱子送过来,他本人在四点钟办完了事以后便回到这里来。这以后参议把他送出门去。走到门口他又一次转回头来,充满感情地摇着头说:“我说这句话,请不要见怪,我邻座的先生!您的妹妹真是个人见人爱的角色!上帝赐福给您!”直到他走到很远的地方,仍然看到他在摇头。
  参议觉得无论如何也要再到楼上去看看母亲和妹妹。伊达·永格曼已经抱着被单忙前忙后地布置走廊上的一间屋子了。
  老参议夫人依旧坐在早餐桌旁,一双清亮的眼睛盯着天花板上的一个斑点,若有所思地敲着餐桌。冬妮坐在窗户旁边,抱着手臂,眼睛既不向右看,也不向左看,而是神色端庄,甚至可以说是严肃地向前凝望着。沉默笼罩着房间。
  “怎么样?”托马斯问道,他在门里边站住,拿出一支纸烟叨在嘴上……他的肩膀笑得上下颠动。
  “这个人倒还讨人喜欢,”老参议夫人说了句无关痛痒的话。
  “我也是这样的意见!”接着参议迅速转到冬妮面前,作了个滑稽但极有礼貌的姿势,好像是她在选择新郎。然而冬妮却默不作声,她只是神色严肃地向前凝视着。
  “可是我觉得他嘴里应该少些咒骂的话,汤姆,”老参议夫人有一些不赞同地说,“要是我听得不错的话,他似乎没有断过‘见他的鬼’。”
  “噢,这没有什么,母亲,他是一个直爽的人……”
  “可能他的举止还有些过于不拘形式,汤姆,你说呢?”
  “是的,正是这样。这是德国南部人的特色。”参议说,把口中的一口烟慢慢地吐在屋子里,向母亲笑了笑,顺便还偷偷看了冬妮一眼。老参议夫人一点也没有觉察到。
  “你今天和盖尔达来这里吃饭,是不是,汤姆?答应我来吧。”
  “当然了,母亲,我们非常高兴来。说实话,我还期待着这位客人的访问会给我很多快乐呢。
  你不也是这样吗?这次终于有一位不同于你那些神父牧师的客人了……”
  “各人有各人的生活方式,汤姆。”
  “自然罗!我要走了……顺便说一句,”他一手握着门柄说。你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冬妮!不,我不是开玩笑!你知道,他刚才在楼下叫你什么?真是人见人爱的角色……他就是这么说来着……”
  格仑利希太太听到这里转过身来,高声说:“你把这句话说出来是什么意思?汤姆……他当然没有拦阻你,不叫你把这话传出来。虽然如此,我还是不知道,你这样作是否合适。但是有一点我是知道的,并且我也乐意把它说出来,在生活里重要的不是一件事是怎么说的,怎么表达出来的,而是这件事在心里是怎样想的,怎样感觉的。要是你在讥讽佩尔曼内德先生谈吐……你觉得他可笑……”
  “你说谁?冬妮,我认为他是一个善良、直爽的男人!你为什么这么激动……”
  “好了!”老参议夫人说,给他的儿子投去一个严肃的、乞求的目光,含义是说:不要跟她过不去了!
  “喏,不要生气,冬妮!”他说。“我无意使你生气。好了,我现在就去吩咐仓库的一个人把箱子弄过来……再见吧!”
或许您还会喜欢:
霍比特人
作者:佚名
章节:50 人气:0
摘要:在地底洞穴中住着一名哈比人。这可不是那种又脏又臭又湿,长满了小虫,满是腐败气味的洞穴;但是,它也并非是那种空旷多沙、了无生气、没有家具的无聊洞穴。这是个哈比人居住的洞穴,也是舒舒服服的同义词。这座洞穴有个像是舷窗般浑圆、漆成绿色的大门,在正中央有个黄色的闪亮门把。 [点击阅读]
青年近卫军
作者:佚名
章节:69 人气:0
摘要:亚·法捷耶夫(1901年12月24日——1956年5月13日)全名亚历山德罗维奇·法捷耶夫。他是俄罗斯古典文学传亚·法捷耶夫统的继承者,是苏联社会主义现实主义文学的杰出代表之一。他的作品是在社会主义革命精神鼓舞下写成的;他笔下的主人公们是为建设新生活而斗争的英勇战士。 [点击阅读]
青春咖啡馆
作者:佚名
章节:14 人气:0
摘要:那家咖啡馆有两道门,她总是从最窄的那扇门进出,那扇门人称黑暗之门。咖啡厅很小,她总是在小厅最里端的同一张桌子旁落座。初来乍到的那段时光,她从不跟任何人搭讪,日子一长,她认识了孔岱咖啡馆里的那些常客,他们中的大多数人跟我们年纪相仿,我的意思是说,我们都在十九到二十五岁之间。有时候,她会坐到他们中间去,但大部分时间里,她还是喜欢坐她自己的那个专座,也就是说坐最里端的那个位子。她来咖啡馆的时间也不固定。 [点击阅读]
静静的顿河
作者:佚名
章节:66 人气:0
摘要:评论重读《静静的顿河》,那些久违了的又陌生又熟悉的人物,以及他们痛苦的思想和命运,又一次激起了我内心的热情。顿河这条伟大的河流所哺育的哥萨克民族通过战争,在痛苦和流血之后最终走向了社会主义。肖洛霍夫把拥护苏维埃、迈向社会主义称为伟大的人类真理,并把它作为作品的主题之一。肖洛霍夫对顿河无比热爱,书中经常出现作者对顿河发自内心的充满激*情的赞颂。顿河草原上散发出的青草和泥土的浓烈味道,让读者过目不忘。 [点击阅读]
面纱
作者:佚名
章节:8 人气:0
摘要:1她惊叫了一声。“怎么啦?”他问道。房间里的百叶窗关着,光线很暗,但还是能看清她脸上恐惧的表情。“刚才有人动了一下门。”“呃,八成是女佣人,要不就是哪个童仆。”“这个时候他们决不会来。他们都知道吃完午饭我要睡觉。”“那还会是谁?”“是瓦尔特。”她嘴唇颤抖着小声说道。她用手指了指他的鞋。他便去穿鞋,但他的神经多少也有点紧张,因而显得笨手笨脚,而鞋带偏偏又是系着的。 [点击阅读]
风流狂女的复仇
作者:佚名
章节:9 人气:0
摘要:1矮男子闯进来了。矮男子头上蒙着面纱。“不许动!动就杀死你们!”矮男子手中握着尖头菜刀,声调带有奇怪的咬舌音。房间里有六个男人。桌子上堆放着成捆的钱。六个人正在清点。一共有一亿多日元。其中大半已经清点完毕。六个人一起站起来。房间的门本来是上了锁的,而且门前布置了警备员。矮男子一定是一声不响地把警备员打倒或杀死了,不然的话,是不会进房间里来的。六个人不能不对此感到恐惧。 [点击阅读]
风葬之城
作者:佚名
章节:8 人气:0
摘要:雪江从早上开始心情就不好。要是平常的话,肯定会训斥浅见睡懒觉的,可是今天她看见小儿子,露出一副无奈的神情,转身就回自己的房里去了。听佣人须美子说,雪江连早饭也没吃。“我妈她怎么了?”“牙疼。”“是嘛?……”浅见似乎有点幸灾乐祸似地反问道。“是的,听夫人说,装的假牙不好,像针扎似地痛。”“哦,是那样啊,牙不好。 [点击阅读]
飘(乱世佳人)
作者:佚名
章节:81 人气:0
摘要:生平简介1900年11月8日,玛格丽特-米切尔出生于美国佐治亚州亚特兰大市的一个律师家庭。她的父亲曾经是亚特兰大市的历史学会主席。在南北战争期间,亚特兰大曾于1864年落入北方军将领舒尔曼之手。后来,这便成了亚特兰大居民热衷的话题。自孩提时起,玛格丽特就时时听到她父亲与朋友们,甚至居民之间谈论南北战争。当26岁的玛格丽特决定创作一部有关南北战争的小说时,亚特兰大自然就成了小说的背景。 [点击阅读]
飞鸟集
作者:佚名
章节:32 人气:0
摘要:泰戈尔1夏天的飞鸟,飞到我的窗前唱歌,又飞去了。秋天的黄叶,它们没有什么可唱,只叹息一声,飞落在那里。straybirdsofsummercometomywindowtosingandflyaway.andyellowleavesofautumn,whichhavenosongs,flutterandfalltherewithasign.2世界上的一队小小的漂泊者呀,请留下你们的足印在我的文字里。 [点击阅读]
饥饿游戏1
作者:佚名
章节:27 人气:0
摘要:我睡醒的时候,床的另外半边冷冰冰的。我伸出手想试探一下波丽姆留在被子里的余温,结果只摸到了粗糙的帆布被单,她准是又做了噩梦,爬到妈妈被窝里去了。嗯,准没错。今天是收获节。我用胳膊支起身子,屋子里挺亮,正好看得见他们。小妹妹波丽姆侧身躺着,偎在妈妈怀里,她们的脸紧挨在一块儿。睡着的时候,妈妈看上去要年轻些,脸上尽管还是一样疲倦,可已经不那么憔悴了。 [点击阅读]
饥饿游戏2燃烧的女孩
作者:佚名
章节:27 人气:0
摘要:壶中茶水的热气早已散发到冰冷的空气中,可我双手仍紧紧地握着茶壶。我的肌肉因为冷而绷得紧紧的。此时如果有一群野狗来袭击,我肯定来不及爬到树上,就会遭到野狗的撕咬。我应该站起来,活动一下僵硬的四肢,可我却坐着,像顽石一样一动不动。此时天已经蒙蒙亮了,周围的树丛已隐隐显露出轮廓。我不能和太阳搏斗,只能看着它一点点地把我拖入白昼,而即将到来的这一天是几个月来我一直所惧怕的。 [点击阅读]
饥饿游戏3嘲笑鸟
作者:佚名
章节:28 人气:0
摘要:我低头俯视着自己的鞋子,一层细密的灰尘正缓缓地落在磨旧的皮革上。此时,我正站在原来放着我和妹妹波丽姆的床铺的地方,旁边不远是放饭桌的地方。烟囱已经塌了,烧得焦黑的碎砖头堆成了一堆,靠这个我还勉强能认得出原来房间的位置,不然的话,在这茫茫灰海中,我靠什么来辨认方向?十二区的一切几乎已荡然无存。一个月以前,凯匹特的火焰炸弹摧毁了“夹缝地带”贫苦矿工的房子、镇子里的商店,甚至司法大楼。 [点击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