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我要。。。
轻松的小说阅读环境
冰与火之歌5 - 终章(凯冯)
繁体
恢复默认
返回目录【键盘操作】左右光标键:上下章节;回车键:目录;双击鼠标:停止/启动自动滚动;滚动时上下光标键调节滚动速度。
  “我不是叛徒,”鹫巢堡骑士声称,“我是托曼国王的忠仆,我是您的人。”
  他说话时披风上的融雪“哒、哒、哒”地滴到地上,在脚边形成一汪小水潭。昨晚君临的雪几乎下了一夜,门外积雪已没过脚踝。凯冯·兰尼斯特爵士紧了紧披风,“空口无凭,爵士,言语就像风。”
  “那就让我用双手去证明,”火炬光在罗兰·克林顿长长的火红须发上闪耀,“让我讨伐我伯伯,我会把他和那条伪龙的人头献上。”
  穿红袍戴狮半盔的兰尼斯特枪兵在王座厅西墙下站队,绿袍的提利尔卫士面对他们在东墙下站队。厅内寒气逼人。瑟曦太后和玛格丽王后虽没到场,却如盛宴上不散的幽魂,扰乱了气氛。
  御前会议的五名重臣坐在议事桌边,铁王座犹如黝黑的巨兽盘踞于后,无数尖刺、利刃和倒钩在阴影中若隐若现。凯冯·兰尼斯特感到身后王座的重量,他可以想象老王伊里斯坐在上面、浑身割伤流血时是什么心情。今天铁王座空空如也,他没让托曼出席。就让孩子多陪陪母亲,七神知道那对母子还剩多少时间——在瑟曦的审判之前……或在她被处决之前。
  梅斯·提利尔发话:“我们会适时处理你伯伯和他扶持的傀儡。”新任国王之手坐在手形橡木宝座上,凯冯爵士把提利尔垂涎已久的首相职位授予他的当天,他便打造了这么个荒唐玩意。“我们进军之前,你不得离开红堡。之后你有机会证明自己的忠诚。”
  凯冯爵士不反对这样的处置。“送罗兰爵士回房,”言下之意是:将他软禁起来。鹫巢堡骑士嘴上说得漂亮,但难以洗脱嫌疑,据说在南方登陆的佣兵都是他亲戚统领的。
  克林顿脚步声的回响在大厅消散后,派席尔大学士沉重地摇头。“他伯伯当年就站在他现在站的地方,向伊里斯国王保证会把劳勃·拜拉席恩的人头献上。”
  人活到派席尔那么老就会变成这样,分不清过去和现在。“罗兰爵士在城里有多少兵?”凯冯爵士问。
  “二十人,”蓝道·塔利伯爵回答,“多为格雷果·克里冈的旧部。你侄子詹姆把这帮家伙打包皮送给克林顿,我敢打赌,他是想趁机摆脱他们。到女泉城不满一天,其中一个无赖就杀了人,另一个犯下强姦罪。我吊死了前一个,Yan了后一个。依我之见,该把克林顿连同这帮家伙一起扔给守夜人。废物人渣都该送去长城。”
  “这帮贱狗跟他们的主人一个德行。”梅斯·提利尔宣称。“我同意将他们送去长城,不能允许他们到都城守备队混饭吃。”都城守备队中刚刚加入一百名高庭的亲兵,而新任首相显然不打算在队里跟西境人寻求平衡。
  沟壑难平,贪得无厌。凯冯·兰尼斯特开始理解瑟曦为何如此厌恶提利尔了。然而眼下不是翻脸的时候。兰道·塔利和梅斯·提利尔各带一支军队返回都城,兰尼斯特的主力却远在河间地,之前还解散了不少士兵。“魔山的旧部很能打,”他用安抚的语气说,“眼下要抵御佣兵入侵,正是用人之际。若科本的探子所言属实,若这真是黄金团——”
  “你叫他们什么都行,”蓝道·塔利道,“不过是群冒险家而已。”
  “或许如此,”凯冯爵士道,“但若我们不管不理,这群冒险家的实力就会与日俱增。先让我们看看地图,以便对入侵规模有个初步了解。派席尔国师?”
  地图由学士在上好的牛皮纸上手绘而成,异常精美,覆盖了整张议事桌。“这里,”派席尔用斑驳的手指指点,老人的长袍袖子抬起来,前臂下一片苍白赘肉晃悠悠的,“还有这里跟这里。整片海岸和沿岸岛屿,到处传来警报:塔斯岛、石阶列岛,乃至伊斯蒙岛。最新报告更声称克林顿已向风息堡进军。”
  “如果那真是琼恩·克林顿。”蓝道·塔利表示。
  “风息堡,”梅斯·提利尔公爵哼了一声,“他不可能攻下风息堡,征服者伊耿转世也做不到。况且就算他攻下又怎样?那地方现在是史坦尼斯的地盘,从一个叛徒手中转到另一个叛徒手中,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反正等证明我女儿的清白后,我会亲自夺回它。”
  夺回它?你从来没有征服过它。“我理解您的考虑,大人,可是——”
  提利尔不让他说完。“针对我女儿的指控是最肮脏的谎言。我不得不再次请教:有必要让这出闹剧进行下去吗?爵士,何不直接让托曼国王宣布我女儿的清白,此时此刻就终止所有胡闹?”
  那样的话,玛格丽一生都会被不堪入耳的流言蜚语纠缠。“没人怀疑您女儿的清白,大人,”凯冯撒谎,“只是总主教大人坚持要进行审判。”
  蓝道伯爵嗤之以鼻,“什么道理,国王和诸侯得跟着叽叽喳喳的麻雀来跳舞?”
  “我们树敌过多,塔利大人,”凯冯爵士提醒对方,“北有史坦尼斯,西有铁民,南有这伙佣兵,要再开罪总主教,只怕君临城中也会血流成河。更不利的是,若我们公然挑衅神权,将让那些虔诚的人投向篡夺者们的怀抱。”
  梅斯·提利尔不以为然。“只等派克斯特·雷德温扫清海上的铁民,我儿子们就会夺回盾牌列岛。大雪会埋葬史坦尼斯,再不济波顿也能办到。至于说克林顿……”
  “如果那真是他。”蓝道伯爵再度强调。
  “……至于说克林顿,”提利尔续道,“他打过什么胜仗?我们有什么可担心?他本该在石堂镇终结劳勃的叛乱,结果却一败涂地,而这个黄金团也是屡战屡败。是有些傻瓜会蠢到加入他们,但有什么打紧?反正这个国家多的是傻瓜。”
  凯冯爵士要是有公爵这么自信就好了。他见过琼恩·克林顿几面——印象中那是个骄傲的青年,是雷加·坦格利安王子身边那帮争相邀宠的年轻贵族中最自以为是的一位。他固然骄傲,却也活力四射,颇有才识。疯王伊里斯正是看中他的能力和武艺,才任命他为首相。当年,老玛瑞魏斯首相的无所作为让叛乱蔓延生根,伊里斯希望找个跟劳勃一样年富力强的将领来统率大军。“克林顿爬得太快,”国王的命令传到凯岩城时,泰温·兰尼斯特公爵评论,“他太年轻太莽撞,过分渴求荣耀。”
  鸣钟之役证明了泰温的判断。凯冯爵士以为此役后伊里斯别无他法,只能召回泰温……谁料疯王竟选择切斯特伯爵和罗萨特,并为之葬送了生命和祖宗基业。都是多年前的往事了,如果这真是琼恩·克林顿,那他跟从前已不可同日而语。年长的他会变得更顽强,更有经验……更危险。“克林顿手中的牌可能不止黄金团一张,据说他握有坦格利安家的继承人。”
  “冒牌货。”蓝道·塔利断定。
  “可能是,也可能不是,”当年在这个大厅,泰温将雷加王子的儿女用红斗篷裹住、放在铁王座下时,凯冯也在场。他认出女孩确是雷妮丝公主,但男孩脸砸得稀烂,骨头、脑浆和鲜血混成一团,连着几缕白发,模样实在恐怖,没法仔细查看。泰温说那是伊耿王子,大家便无异议。“此外,另一个坦格利安的故事不断从东方传来,风暴降生丹妮莉丝的血统是无可置疑的。”
  “她跟她爹一样疯狂。”梅斯·提利尔公爵自信地说。
  你是指那个高庭和提利尔家族千辛万苦扶持到底的爹吗?“她可能是个疯子,”凯冯爵士承认,“但浓烟飘到西方,说明东方真有火势。”
  派席尔大学士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是龙啊。龙的故事传遍了旧镇,人们众口一词,不可能是假的。银发女王拥有三条魔龙。”
  “她远在世界尽头,”梅斯·提利尔说,“作了奴隶湾的女王。没错,她待在那里就好了。”
  “这点我们都同意。”凯冯爵士道,“但那女孩身上毕竟流着征服者伊耿的血,我不相信她会满足于弥林那弹丸之地。若她远渡重洋,跟克林顿大人携手合作,跟这个说不清来头的王子……不,我们必须立刻摧毁克林顿和他的傀儡,抢在风暴降生丹妮莉丝西进之前。”
  梅斯·提利尔环抱胳膊,“我也想出兵啊,爵士,但得等审判结束。”
  “佣兵打仗都是为钱,”派席尔大学士宣称,“何不重金策反黄金团,让他们交出克林顿和他手头的坦格利安傀儡?”
  “呃,有钱当然好办事。”哈瑞斯·史威佛爵士道,“很抱歉,诸位大人,国库目前只剩蟑螂和老鼠。我已再三写信给密尔的银行家们,如果他们最终同意替我们偿还拖欠布拉佛斯人的款子,并贷出一笔新款的话,我们或许不必增税。否则——”

  “潘托斯的总督们向来乐于放款,”凯冯爵士说,“你也去那边试试。”事实上,潘托斯人比密尔的钱币兑换商更保守,但试试总没错。若实在开辟不了财路,也无法劝说铁金库减免债务,他将不得不动用兰尼斯特本家的金子来替王国还债。至于增税,他想都不用想,太平时期一半的领主尚且把增税当成暴政的同义词,现在七大王国动荡不安的关头,这帮人哪怕为一个铜板,也会投靠最近的篡夺者。“如果这些方法都不管用,你就得亲自前往布拉佛斯,跟铁金库当面谈判。”
  哈瑞斯爵士听了一缩,“我必须去吗?”
  “你可是财政大臣!”塔利伯爵尖锐地指出。
  “我是财政大臣,”史威佛脸上的短小白须出于激愤颤抖着,“可我提醒诸位大人,祸不是我闯的!而且,在女泉城和龙石岛抢到的财宝没有上交国库。”
  “你的暗示纯属无稽之谈,史威佛,”梅斯·提利尔火冒三丈。“我跟大家担保,龙石岛上没有财宝。我儿子的部下在那个鸟不生蛋的湿冷荒岛上掘地三尺,也没找到一颗宝石、一枚金币。传说中岛上贮藏的龙蛋更是没谱的事。”
  凯冯·兰尼斯特去过龙石岛,他非常怀疑洛拉斯·提利尔能在那座古堡“掘地三尺”。要塞是瓦雷利亚人的作品,而瓦雷利亚人的作品都散发着巫术的臭味。洛拉斯爵士还年轻,年轻人总是急于下判断,更别提他在攻城时身负重伤。但要在提利尔面前否定他最疼爱的小儿子,无疑极不明智。“如果龙石岛上有财宝,史坦尼斯早挖出来了。”他安抚道,“让我们谈谈别的话题,大人们。正如大家所知,王后和太后如今都受到叛国罪的指控。我侄女通知我,她接受比武审判,并选择劳勃·斯壮爵士为其代理骑士。”
  “沉默的巨人。”塔利伯爵做个鬼脸。
  “告诉我,爵士,此人到底是何方神圣?”梅斯·提利尔质问,“为何我们没听说过他?他不说话也不露脸,甚至不愿脱盔甲。我们能确定他是骑士吗?”
  我们甚至不能确定他是活人。马林·特兰说斯壮不吃不喝,柏洛斯·布劳恩声称那人连厕所都不用上。上厕所?死人不拉屎。那身闪亮白甲下的“劳勃爵士”究竟是谁,凯冯·兰尼斯特觉得自己能猜个八九不离十,想必梅斯·提利尔和蓝道·塔利也是心照不宣。无论头盔后的脸成了什么样,都必须牢牢掩饰,因为这个沉默的巨人是他侄女唯一的希望。希望他打起来也那么骇人吧。
  梅斯·提利尔只关心自己的女儿。“国王陛下亲自提名劳勃爵士为御林铁卫,”凯冯爵士不得不提醒对方,“科本也为此人作保。大人们,情势所迫,我们不得不指望他获胜。如果我侄女被证明有罪,意味着她的子孙后代的合法地位也将受到质疑。托曼的王冠若不保,玛格丽的后冠也将同时失效。”他让提利尔仔细消化一会儿。“无论瑟曦做过什么,她都是凯岩城的女儿,跟我流着同样的血。我不能容忍她以叛国罪被处死,但我向你们保证会好好管束她。我已遣散她身边所有卫士,更换成我的人;她的侍女也全被赶走,她现在由总主教挑选的一名修女和三名见习修女照料。在朝政和托曼的教育问题上,她不再有发言权。审判结束后,我就送她回凯岩城,加以软禁。我认为这样的处置是恰当的。”
  有些话他没说出口:瑟曦业已声名扫地,不可能回到权力中心。从跳蚤窝到臭水湾,君临城里每个乞丐、每个妓女、每个面包皮师学徒、每个制革匠都看过她的裸体,羞辱过她。他们饥渴的眼睛在她的奶子、肚皮和私处上爬来爬去。有过这番耻辱经历的太后不可能再母仪天下。丝绸、黄金和祖母绿装点的瑟曦高高在上,近乎女神;但赤身裸体的她只是个上了年纪的女人,肚皮有生孩子留下的妊娠纹,乳房开始下垂……街市里的泼妇把她身上每个部位都兴高采烈地指给丈夫和情人们观赏。耻辱地活着总比骄傲地死掉强,凯冯爵士提醒自己。“我侄女将不再有机会兴风作浪,”他向梅斯·提利尔承诺,“我以我的名誉向您担保,大人。”
  提利尔勉强点头,“如您所言。我的玛格丽宁愿接受教会审判,让全国上下见证她的清白。”
  如果你的女儿像你宣称的那样清白,你何苦按兵不动呢?凯冯爵士想追问。“祝您一切顺利,”他以此回复对方,随后转向大学士派席尔,“还有事务吗?”
  大学士翻了翻桌上的文件,“罗斯比家的继承问题亟待解决,目前已有六方提出要求——”
  “罗斯比的事先放一放。还有吗?”
  “我们要准备迎接弥赛菈公主。”
  “跟多恩人打交道就是麻烦,”梅斯·提利尔道,“不能为这孩子找个更好的对象?”
  比如你儿子维拉斯,嗯?女方被多恩人毁容,男方被多恩人弄残,好一对璧人。“您说得是,”凯冯爵士道,“但我们有燃眉之急,不宜现在就开罪多恩人。试想,若道朗·马泰尔联合克林顿一同发难,支持伪龙的话,局势可大大不妙。”
  “何不劝促我们的多恩朋友去对付克林顿大人呢?”哈瑞斯·史威佛爵士发出讨厌的傻笑声,“既省钱又省力。”
  “没错,”凯冯爵士疲惫地应道。他不想再啰唆了。“感谢诸位大人,我们五天之后——瑟曦的审判之后——再开会。”
  “如您所愿。愿战士赐予劳勃爵士力量。”梅斯·提利尔这番话说得敷衍,他也只朝摄政王微微颔首。但这毕竟意味着遵从,凯冯·兰尼斯特爵士对此感到满意。
  蓝道·塔利和他的封君一道离开,随行带走所有绿袍枪兵。真正危险的是塔利,凯冯目送他们离开时心想,此人心胸狭窄,但意志坚定、手段狠辣,舞枪弄剑的本事也是河湾军人中的翘楚。我该如何把他争取过来?
  “提利尔大人对我有成见。”首相离开后,派席尔国师沮丧地吐露,“月茶的事……我做不了主,太后她非要我这么说!方便的话,还请摄政王阁下为我加派守卫,我才睡得安稳。”
  “提利尔大人很可能认为这是冒犯。”
  哈瑞斯·史威佛爵士也扯了扯短胡子,“我也需要加派守卫,现在可是非常时期。”
  确实是非常时期,凯冯·兰尼斯特心想,首相大人想撤换的重臣不止派席尔。梅斯·提利尔提出由他叔叔、高庭总管“粗胖的”加尔斯接任国库经理。无论如何不能让另一位提利尔钻进御前会议了。他现在已经势单力薄,哈瑞斯爵士是他岳父,派席尔跟兰尼斯特家族算老交情;与之相对,塔利与此刻不在场的派克斯特·雷德温——海军上将和海政大臣——却是宣誓效忠高庭的封臣。雷德温正统率舰队绕过多恩领去讨伐攸伦·葛雷乔伊的铁民。等他返回君临,御前会议里正好是三对三,兰尼斯特和提利尔维持着脆弱的平衡。
  第七个席位留给护送弥赛菈回家的多恩女人。娜梅小姐。不,哪怕科本的报告只有一半属实,她也根本不是什么小姐。作为红毒蛇的私生女,她跟她父亲一样恶名昭彰,且一心想要占据奥柏伦亲王短暂拥有过的重臣席位。此事凯冯爵士尚未知会梅斯·提利尔,他知道首相定会大发雷霆。我们真正需要的是小指头,培提尔·贝里席有凭空变出金龙的本事。
  “你们去招揽魔山的旧部吧,”凯冯爵士提议,“反正红罗兰不需要他们了。”他认为梅斯·提利尔不会莽撞到直接谋害派席尔或史威佛,但加派守卫能让他们安心,也没什么坏处。
  三位重臣结伴离开王座厅,大雪还在外庭呼啸,仿如急着出笼的咆哮野兽。“有这么冷的时候吗?”哈瑞斯爵士问。
  “说到冷,”派席尔国师道,“可不可以别站在这里说。”他说罢便拖着缓慢的步子穿越外庭回房去。
  剩下的两位在王座厅外的台阶上逗留了一会儿。“密尔的银行家恐怕靠不住,”凯冯爵士告诉岳父,“你做好去布拉佛斯的准备。”
  哈瑞斯爵士不太乐意,“如果必须的话。我再次声明,这不是我闯的祸。”

  “你说得对。拒绝偿还铁金库债务的是瑟曦,你要我派她去布拉佛斯吗?”
  哈瑞斯爵士眨眨眼,“太后陛下……她……那个……”
  凯冯爵士受够了他,“只是个玩笑,一个糟糕的玩笑。你还是去找个温暖的房间待着吧,我该回去了。”摄政王大人戴上手套,大步迈过庭院,披风在身后迎风飞舞、猎猎作响。
  围绕梅葛楼的干涸护城河已有三尺积雪,河中铁刺冰霜闪烁。进出梅葛楼唯一的通路是河上的吊桥,吊桥对面始终有一名御林铁卫守护,今晚站岗的是马林·特兰爵士。七铁卫中的巴隆·史文远赴多恩追捕流亡骑士暗黑之星,洛拉斯·提利尔在龙石岛上身负重伤,詹姆于河间地行踪成谜,君临城内只剩四位白骑士。在瑟曦承认与凯特布莱克兄弟通奸的当天,凯冯爵士就把奥斯蒙·凯特布莱克(和他弟弟奥斯佛利)扔进地牢,现下只有特兰、废物柏洛斯·布劳恩和科本举荐的哑巴怪物劳勃·斯壮可兹保护小国王和王室。
  我得重建御林铁卫。托曼需要七名好骑士的保护。御林铁卫素来是终身职,直到乔佛里为提拔自己的狗桑铎·克里冈,驱逐了巴利斯坦·赛尔弥爵士。先例既开,就可为凯冯所用。我要让蓝赛尔披上白袍,他心想,他在战士之子中不可能获得更大的荣誉。
  凯冯·兰尼斯特把被雪浸湿的披风挂在书房墙上,脱掉靴子烤火,并命仆人取些新柴。“外加一杯温过的葡萄酒,”他坐到壁炉边补充,“别忘了。”
  炉火很快让他暖和起来,葡萄酒更是暖胃——也令他昏昏欲睡,所以他没要第二杯。这一天远远没有结束,他还有很多报告要读,很多信件要写。他还要与瑟曦和国王共进晚餐。谢天谢地,侄女自那次裸行羞辱后变得温顺服帖了。服侍她的见习修女说,她醒着的时间三分之一陪儿子,三分之一用于祈祷,另有三分之一是在澡盆里度过。她一天洗四五次澡,每次都用马毛刷和烈性碱皂擦身,劲大得像要擦掉一层皮。
  无论怎么用劲,她永远也洗不去身上的污渍了。凯冯爵士记得从前那个小女孩,调皮又充满活力。当她有了月事,噢噢噢……世上有过这般甜美的少女吗?如果伊里斯应允她与雷加的婚事,多少人的生命将完全不同?瑟曦本可为王子产下他梦寐以求的佳儿,紫眼银发的雄狮……得妻如此,雷加又怎会多看莱安娜·史塔克一眼?他记得北方女孩有种野性的美,但火炬之光不能与初升朝阳相提并论。
  沉溺于往事和遗憾中毫无意义,臆想属于迟暮的老人。雷加毕竟娶了多恩的伊莉亚,莱安娜·史塔克香消玉殒,此后劳勃·拜拉席恩迎娶瑟曦,一路演变至今。今晚他的任务就是去侄女的房间,面对瑟曦。
  我不该有罪恶感,凯冯告诉自己,泰温若是在世,一定会理解。让家族蒙羞的是他女儿,不是我。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兰尼斯特家族。
  他哥哥做过同样的事。父亲在位的最后几年,在他们母亲去世以后,父亲把一个蜡烛匠的标致女儿讨来当情妇。鳏寡的贵族找平民女孩暖床本不新鲜……但泰陀斯公爵很快让那女人在大厅里坐在自己身旁,赐予她各种荣誉和礼物,甚至连处置家族产业也征求她的意见。一年后,她已有权遣散仆人,指使家中骑士,甚至在公爵身体不适期间代为发令。随着她权势日隆,兰尼斯港中风传想要情愿上达封君的人,最好先跪在她膝边大声恳求……因为泰陀斯·兰尼斯特的耳朵长在他情妇的双腿间。
  她最终戴上了他们母亲的珠宝。
  而这一切,在他们的父亲大人攀登去她卧室的陡峭楼梯时心脏病发作身亡那天告终。泰温即位后立刻命人脱光她的衣服,逼她在兰尼斯港的街道和码头上游行示众,犹如惩罚寻常妓女。那些拼命巴结她、自命为她朋友的人刹那间没了影踪,她没受任何肉体伤害,但那次游行却彻底剥夺了她的权势。
  泰温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的黄金女儿将遭到同样的报应。
  “我必须这么做,”凯冯爵士干了杯中酒,喃喃自语。他必须对总主教大人让步,托曼才能在未来的战争中获得教会的支持。至于瑟曦……那个金灿灿的孩子长成了一个贪婪、愚蠢而虚荣的女人。若任由她胡作非为,她将像纵容乔佛里一样把托曼也给毁了。
  外面寒风越吹越猛,犹如野兽刮擦着窄窗。凯冯爵士立定决心站起身,到母狮的巢穴去会母狮。我们拔掉了她的爪子,但她弟弟詹姆……不,一次解决一个问题。
  他特意换了件穿得很旧的紧身上衣,以防侄女又朝他泼酒。他把剑带留在座位靠背上,托曼身边只许御林铁卫的骑士佩剑。
  凯冯爵士踏入王家居所时,负责保卫小国王及其母亲的是柏洛斯·布劳恩爵士。布劳恩身穿瓷釉鳞甲、雪白披风和半盔,看起来气色很差。近来柏洛斯的肚皮和脸颊都胖了一大圈,他靠在墙上,好似双腿支撑不住体重。
  晚餐由三位见习修女服务。这三位都是好人家的女儿,衣着整洁,年龄介于十二岁到十六岁之间。她们身穿柔软洁白的羊毛裙,看起来一个比一个圣洁纯真——但总主教特别强调,不许任何女孩在太后身边服侍超过一周,以防被瑟曦腐化。她们打理太后的衣橱,帮太后洗澡,为太后倒酒,还在每天早晨换下她的睡衣。每晚都有一名见习修女与太后同床,以杜绝太后有其他床伴的可能;其他两名见习修女与指挥她们的修女一道睡在隔壁房间,随叫随到。
  一位满脸雀斑、高高瘦瘦的见习修女把他领到太后面前,瑟曦站起来,轻轻吻他的脸颊。“亲爱的叔叔,你肯与我们共进晚餐,实在太好了。”太后的衣着与寻常妇人无异,暗棕色裙服的纽扣一路扣到喉头,绿色兜帽斗篷遮住了她的光头。在那场游行之前,她会把金冠戴在光头上炫耀。“快坐下,”她说,“喝葡萄酒吗?”
  “一杯就好。”他坐下时仍保持警惕。
  雀斑见习修女为他们倒上加热的香料葡萄酒。“托曼告诉我,提利尔大人有意重建首相塔。”瑟曦说。
  凯冯爵士点头,“他发誓新塔将有被你焚烧的那个两倍高。”
  瑟曦沙哑地笑笑,“长枪、高塔……提利尔大人是在暗示什么吗?”
  他也跟着笑了。很好,她还懂得开玩笑。他问她需要什么,太后答道:“服侍我的人都很好,都是些甜美的女孩,而那位好修女会监督我完成祈祷。但一旦证明我的清白,我还是希望让坦妮娅·玛瑞魏斯回到我身边。她可以把她儿子带进宫,托曼需要孩子们的陪伴,需要跟其他贵族子弟交往。”
  这个要求并不过分,凯冯爵士没理由拒绝。他可以收养玛瑞魏斯家的男孩,让坦妮娅夫人陪瑟曦回凯岩城。“审判结束我就召她进宫。”他保证。
  晚餐的第一道菜是牛肉大麦汤,接着是一串烤鹌鹑和一条近三尺长、就着芜菁与蘑菇烤的梭子鱼,此外还有丰盛的热面包皮及黄油。每道菜献给国王前,柏洛斯爵士都会先尝一口,对御林铁卫来说这是个耻辱的任务,但兴许是布劳恩唯一能做的事……托曼的哥哥被毒死之后,这也未尝不是明智之举。
  国王比凯冯·兰尼斯特记忆中欢快多了。整个晚餐期间,从饭前肉汤到饭后甜点,托曼一直在絮叨他养的那群小猫,还用自己的盘子喂猫咪们鱼骨头吃。“昨晚那只坏猫跑到我窗外,”他告诉凯冯,“突击爵士朝它嘶叫,吓得它从屋顶逃走了。”
  “坏猫?”凯冯爵士打趣地问。多可爱的孩子啊。
  “被扯掉一边耳朵的老黑公猫,”瑟曦解释,“脏兮兮的,脾气却大得很,它抓伤过小乔的手。”她做个鬼脸,“我知道,城堡里养猫防鼠,可那只猫……它甚至会袭击鸦巢里的乌鸦。”
  “我会吩咐捕鼠人设陷阱抓它。”凯冯爵士不曾见侄女如此安静、如此温顺、如此端庄过。这些都是好改变,但同时也让他伤感。她内心的火焰烧得那么炽烈,如今却奄奄一息。“你还没问过你弟弟,”等待奶油蛋糕时他说,奶油蛋糕向来是国王的最爱。
  瑟曦抬起下巴,一双碧眼在烛光中闪烁。“詹姆?你有他的消息?”

  “始终杳无音信。瑟曦,恐怕你得做好心理准——”
  “如果他死了,我会知道的。叔叔,我们一同来到这世上,他决不会弃我而独去。”她喝了一口酒。“至于提利昂,他死活都不关我事。我猜,你也没他的消息吧?”
  “是的,再没有人上门出售侏儒的脑袋。”
  她点点头,“叔叔,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请便。”
  “你夫人……你打算召她进宫?”
  “不。”多娜生性温和,只愿在家中与朋友亲族一起生活,对政治毫无兴趣。她把孩子们教导得很好,并成天梦想着抱孙子。她一天祷告七次,热衷于针线女红和插花艺术。让她来君临,好比把托曼的小猫扔进毒蛇窝。“我夫人不喜长途跋涉,就让她留在兰尼斯港吧。”
  “她是个知道自己位置的睿智女人。”
  他不喜欢她的语气。“你把话说清楚。”
  “我想我说得够清楚了,”瑟曦举起酒杯,让雀斑女孩满上。奶油蛋糕此时端来,席间氛围变得轻松。等柏洛斯爵士护送托曼和他的小猫们回房后,他们才开始讨论即将来临的审判。
  “奥斯尼的兄弟们决不会眼睁睁看着他送命。”瑟曦警告他。
  “我也这么想,所以把他俩预先逮捕了。”
  这话似乎让她吃惊,“以什么罪名?”
  “与太后通奸。总主教大人说你承认与他们两人都上过床——难道你忘了吗?”
  她脸一红,“不。那你打算如何处置他们?”
  “他们认罪的话,发配长城了事;如果他们拒绝,就去跟劳勃爵士决斗。那种人本不配提拔到如此地位。”
  瑟曦低下头,“我……我识人不明。”
  “我看你识人的眼光大有问题。”
  他正待多斥责几句,但一位黑发圆脸的见习修女进门通报:“殿下、陛下,很抱歉打扰您们。下面有个男孩求见,说是派席尔国师恳请立刻与摄政王殿下会晤。”
  黑色的翅膀,带来黑色的消息。凯冯心想。莫非风息堡已告沦陷?莫非北方的波顿家有败报传来?
  “可能是詹姆。”太后提示。
  看了才知道。凯冯立刻起身。“请原谅,”他离开前单膝下跪,吻了侄女的手。若那沉默的巨人辜负她的信任,这可能是她今生接受的最后一个吻了。
  送信的男孩只有八九岁,裹在毛皮大衣里活像头小熊。特兰让他在吊桥上等,没放进梅葛楼。“去烤烤火吧,孩子,”凯冯爵士掏出一枚铜分币塞进男孩掌心,“我认得去鸦巢的路。”
  雪总算停了。参差不齐的乌云外,一轮满月好似圆圆的大雪球,繁星冰冷又疏远。凯冯走过内庭时,觉得自己几乎不认得这座城堡,每个堡垒、每座塔楼都长出冰霜利齿,每道熟悉的路径都被白色地毯覆盖。一根长矛那么长的冰柱摔在他脚边。秋末的君临已然这般模样,他思忖,长城该是何等光景?
  一位穿着过于宽松的皮袍的清瘦女侍为他开门,凯冯爵士跺掉脚上的雪,脱下披风扔给她。“大学士有要事相商,”他宣称。女侍严肃地点点头,一言不发伸手指指台阶。
  派席尔的房间就在鸦巢下,十分宽敞,诸多货架上堆满各种草药、药膏、药剂,还有几架子书籍卷轴。凯冯爵士素来觉得这里很热,但今晚不一样。今晚他刚进门,就觉得门内寒气森森。壁炉中只剩黑灰和将熄余烬,几根稀稀拉拉的蜡烛洒出几个昏暗的小光圈。
  其余一切被阴影笼罩……除了那扇敞开的窗,月光在微风拂动的冰晶上闪烁。有只大乌鸦在窗边座位上闲逛,羽毛全打湿凌乱了。这是凯冯·兰尼斯特毕生所见最大的乌鸦,甚至比凯岩城中任何一只猎鹰的个头都大,比西境最大的猫头鹰还大。雪花在它身边起舞,月亮将它镀成银色。
  不,它本非银色,它是白鸦。
  学城的白鸦和它们黑色的表亲不同,本身不携带消息,它们从旧镇飞出只有一个使命:宣告季节变换。
  “冬天到了,”凯冯说。这句话在空气里凝成白雾。他从窗边回过头。
  有东西如巨人的拳头砸在他肋骨间,把胸中空气都挤了出去,令他踉跄后退。白鸦展翅腾空,惨白的翅膀拍打着他的头。凯冯爵士软绵绵地倒进窗边座位。怎么……是谁……一支箭插进了胸口,几乎直没至羽。不,不,我哥就是这样死的。鲜血很快浸上箭杆。“派席尔,”他迷惑不已地低声说,“快来帮帮我……我……”
  他这才发现大学士。派席尔就坐在桌后,头枕在一本皮革精装的厚重典籍上。睡着了吗?凯冯心想……他眨眨眼,发现老人斑斑点点的头皮上有深红的伤口,头颅下有摊血,浸染了书页。国师点起的蜡烛旁全是骨头和脑浆,它们散落在融蜡中,犹如一个个小岛。
  他想要加派守卫,凯冯心想,我应该给他加派守卫。难道瑟曦才是对的?难道他的侄儿真的在暗中捣鬼?“提利昂?”他出声喝问,“你……?”
  “他远在千里之外。”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回答。
  此人站在书架下的阴影中,有苍白圆胖的脸,圆圆的肩膀,擦过脂粉的柔软双手抓了把十字弓。他踩着一双丝绸拖鞋。
  “瓦里斯?”
  太监放下十字弓。“凯冯爵士,可能的话,请您千万原谅。我对您没有恶意,今日之事亦无关私人恩怨。这全是为了国度,为了孩子。”
  我也有孩子,我也有妻子。噢,多娜。痛楚席卷而来。他闭上眼睛,又再次睁开。“城堡里……城堡里有好几百名兰尼斯特卫兵。”
  “万幸的是,这房间里没有一名。大人,我能体会到您的切肤之痛,您不该死在这样一个寒冷黑暗的夜里。要怪只怪世事弄人,许多像您这样的豪杰,却为错误的事业卖命……您确实是个威胁,您企图颠覆太后陛下干的好事,企图让高庭和凯岩城重修旧好,企图让教会支持小国王,企图让七大王国在托曼治下团结起来。所以喽……”
  冷风吹起,凯冯爵士抖得厉害。“冷吗,大人?”瓦里斯关心地问,“这事也请您原谅。大学士临死时尿了裤子,臭气熏天,我不得不打开窗户。”
  凯冯爵士想站起来,却浑身无力。他甚至感觉不到双腿的存在。
  “我觉得十字弓是合适的武器。您是泰温公爵的影子,何不安排一样的死法呢?您侄女将认定是提利尔纵容小恶魔谋害了你,提利尔则会倒过来怀疑她,有人还会想办法把整件事怪罪到多恩人头上。怀疑、分裂和猜忌将把小国王统治的根基蚕食得一干二净,正好让伊耿在风息堡亮出大旗,吸引四方诸侯归附。”
  “伊耿,”半晌间他如坠雾中。接着他想起来,想起那个红袍包皮裹的婴儿,袍子上满是鲜血和脑浆。“死了,他死了。”
  “他没死,”太监的嗓音愈显深沉,“他与我们同在。他学走路之前,已开始学习如何成为优秀的统治者。他接受过骑士的武器训练,但那只是冰山一角,现在的他能读会写,精通多国语言,钻研过历史、法律和诗词。自他懂事时起,有一名修女教导他信仰的奥秘。他曾跟渔民一起生活,依靠双手劳动维生,他在河里游泳、补网,自己的衣服自己洗。他不仅会打鱼、会做饭、会处理伤口,更重要的是,他知道食不果腹、被人追捕是怎样的恐惧滋味。对托曼而言,王冠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但对伊耿来说,王冠就是责任,一个真正的国王必须把子民放在首位,一生为他们着想。”
  凯冯·兰尼斯特想出声示警……警告卫兵们,警告他妻子,警告他哥哥……但他什么也说不出口。血从他嘴里渗出,他抖如筛糠。
  “我很遗憾。”瓦里斯绞着双手,“我知道,您在受苦,我却像个坏老太婆一样站在旁边看笑话。让我们落幕吧,给您解脱。”太监嘟起嘴唇,轻轻吹声口哨。
  凯冯爵士的身子冻得像冰,每次费力的呼吸都会引发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他瞥见周围有动静,听到拖鞋在石地板上轻柔的刮擦声。一个孩子自阴影中现身——一个身穿烂袍子、面色苍白的男孩,顶多九岁或十岁。另一个男孩从大学士的座位背后出现,接着是那个为他开门的女侍。一共六个孩子包皮围了他,白脸庞黑眼珠,有男有女。
  匕首,在他们手中……
或许您还会喜欢:
人类群星闪耀时
作者:佚名
章节:17 人气:0
摘要:作品简介StefanZweig斯蒂芬·茨威格茨威格于1881年出生在奥地利维也纳一个富裕的犹太工厂主家庭,青年时代曾在维也纳和柏林攻读哲学和文学,获得博士学位。从二十世纪二十年代起,茨威格便“以德语创作赢得了不让于英、法语作品的广泛声誉”。 [点击阅读]
人鱼
作者:佚名
章节:8 人气:0
摘要:眼前是突兀林立的岩石群。多摩河上游的这片布满岩石的区域,地势险峻,令垂钓者望而却步。几年前,曾发现一女子被人推下悬崖赤裸裸地嵌陷在岩石缝中。岩石区怪石嶙峋、地势凶险,当初,调查现场的警官也是费尽周折才踏进这片岩石区域的。一个少女划破清澈的溪流浮出水面。十四五岁的样子,赤身倮体,一丝不挂。望着眼前的情景,垂钓者的两颊不由得痉挛起来。直到方才为止,在不断敲打、吞噬着岩石的激流中还不曾出现过任何物体。 [点击阅读]
今天我不愿面对自己
作者:佚名
章节:11 人气:0
摘要:第一章我被传讯了。周四上午十点整。我总是经常被传讯:周二上午十点整,周六上午十点整,周三或者周一。几年就像一周似的,我感到惊讶的是,夏末一过,冬天又即将来临了。在去有轨电车的路上,结着白色浆果的灌木丛又从篱笆上垂挂下来了。像下面被缝上的珠光纽扣,也许一直长到地里,或者就像小馒头。对转动鸟嘴的白色鸟头来说,这些浆果太小了,但我还是忍不住想到白色鸟头。想得人直犯晕。 [点击阅读]
从地球到月球
作者:佚名
章节:28 人气:0
摘要:在南北战争时期,美国马里兰州中部的巴尔的摩城成立了一个很有势力的新俱乐部。我们知道,当时在这些以造船、经商和机械制造为业的人们中间,军事才能是怎样蓬勃地发展起来的。许多普普通通的商人,也没有受到西点军校的训练,就跨出他们的柜台,摇身一变,当上了尉官、校官,甚至将军,过了不久,他们在“作战技术”上就和旧大陆的那些同行不相上下,同时也和他们一样,仗着大量的炮弹、金钱和生命,打了几次胜仗。 [点击阅读]
他们来到巴格达
作者:佚名
章节:26 人气:0
摘要:一克罗斯毕上尉从银行里走出来,好象刚刚兑换完支票,发现自己存折上的钱比估计的还要多一些,因此满面春风,喜气溢于形色。克罗斯毕上尉看上去很自鸣得意,他就是这样一种人。他五短身材,粗壮结实,脸色红润,蓄着很短的带军人风度的小胡子,走起路来有点摇晃,衣着稍许有点惹人注目。他爱听有趣的故事,人们都很喜欢他。他愉快乐观,普普通通,待人和善,尚未结婚,没有什么超凡拔群之处。在东方,象克罗斯毕这样的人很多。 [点击阅读]
他杀的疑惑
作者:佚名
章节:9 人气:0
摘要:最早发现山桥启太郎死去的,是山桥的夫人佐代子。那天,山桥从早晨起就失去了踪影。其实,说“从早晨起”还不正确。山桥离开自己家的时候,是前一天晚上9点以后。他从公司下班回家,吃了晚饭以后,说有一些东西要写,便去了附近当作工作室的公寓里。山桥在学生时代起就喜欢写诗歌和小说,还亲自主恃着一份《同人》杂志,屡次在文艺类杂志的有奖征稿中人眩对他来说,写作几乎已经超越了纯兴趣的阶段。 [点击阅读]
以眨眼干杯
作者:佚名
章节:14 人气:0
摘要:她有个大目的1以深蓝色的蓝宝石为中心,围绕镶嵌着一圈小小的钻石。把这些宝石连接到一起的,是灿灿发光的黄金。卖点在于其非凡的品质。项链、挂坠、耳环、再加上一对手镯,共计七千四百三十万日元。旁边是一条用红宝石、钻石和水晶组合而成的项链,二千八百万日元。耳环,一千万日元--双层玻璃的背后,仿佛就像是另一个世界。一颗小小的石头,其价格甚至要超过一个大活人。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因为它们是那样地耀眼夺目。 [点击阅读]
伊利亚特
作者:佚名
章节:32 人气:0
摘要:《荷马史诗》是希腊最早的一部史诗,包括《伊里亚特》和《奥德赛》两部分,相传是由盲诗人荷马所作,实际上它产生于民间口头文学。伊里亚特(ΙΛΙΑΣ,Ilias,Iliad,又译《伊利昂记》,今译《伊利亚特》。)是古希腊盲诗人荷马(Homer,800BC-600BC)的叙事诗史诗。是重要的古希腊文学作品,也是整个西方的经典之一。 [点击阅读]
伊豆的舞女
作者:佚名
章节:9 人气:0
摘要:道路变得曲曲折折的,眼看着就要到天城山的山顶了,正在这么想的时候,阵雨已经把从密的杉树林笼罩成白花花的一片,以惊人的速度从山脚下向我追来.那年我二十岁,头戴高等学校的学生帽,身穿藏青色碎白花纹的上衣,围着裙子,肩上挂着书包.我独自旅行到伊豆来,已经是第四天了.在修善寺温泉住了一夜,在汤岛温泉住了两夜,然后穿着高齿的木屐登上了天城山. [点击阅读]
伦敦桥
作者:佚名
章节:124 人气:0
摘要:杰弗里。谢弗上校很喜欢他在萨尔瓦多的新生活。有人说这个巴西第三大城市非常迷人。这确实是个充满了欢乐的地方。他在瓜拉球巴海滩正对面租了一套豪华的六居室别墅。在这里,他每天喝着甘蔗甜酒和冰镇啤酒,间或去俱乐部打打网球。到了晚上,谢弗上校——这个绰号“鼬鼠”的变态杀手——就又操起了他的老本行,在这座老城阴暗狭窄、弯弯曲曲的街道上开始了狩猎。 [点击阅读]
伯特伦旅馆之谜
作者:佚名
章节:27 人气:0
摘要:在西郊地区中心,有一些小巷子,除了经验丰富的出租车司机以外,几乎没什么人知道。出租车司机们能胸有成竹地在里面游弋自如,然后得意洋洋地到达帕克巷、伯克利广场或南奥德利大巷。如果你从帕克大街拐上一条不知名的路,左右再拐几次弯,你就会发现自己到了一条安静的街道上,伯特伦旅馆就在你的右手边。伯特伦旅馆已经有很长的历史了。战争期间,它左右两边的房屋全都毁于一旦,但它却毫无损伤。 [点击阅读]
低地
作者:佚名
章节:16 人气:0
摘要:站台上,火车喷着蒸气,亲人们追着它跑过来。每一步,他们都高高扬起胳膊,挥舞。一个年轻的男人站在车窗后。窗玻璃的下沿到他的腋下。他在胸前持着一束白色碎花,神情呆滞。一个年轻女人把一个脸色苍白的孩子从火车站拽出去。女人是个驼背。火车开进战争。我啪的一声关掉电视。父亲躺在房间正中的棺材里。房间四壁挂满照片,看不到墙。一张照片中,父亲扶着一把椅子,他只有椅子的一半高。他穿着长袍,弯腿站着,腿上满是肉褶子。 [点击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