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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与火之歌3 - 第三十七章 詹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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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赫伦堡的澡堂是一座低矮、阴暗、雾气腾腾的房间,内有很多石制大浴缸。他们领詹姆进去时,布蕾妮正坐在一个浴缸里,恼怒地用力搓洗手臂。
  “轻点,妞儿,”他打招呼,“洗澡还洗得皮开肉绽干吗?”她听到言语,忙放下刷子,用一双堪比格雷果·克里冈的巨掌的手护住乳房。那两个又小又尖的奶头与她粗厚壮实的胸膛极不协调,看起来倒像属于十岁幼女的东西。
  “你来做什么?”她问。
  “波顿大人邀我共进晚餐,但他餐桌上不允许出现跳蚤。”詹姆用左手扯扯守卫的衣角,“帮我把这身臭布脱掉。”一只手,他连马裤也解不开。守卫咕咬几 句,照办了。“现在走吧,”衣服脱下来扔在潮湿的石地板上之后,詹姆吩咐,“咱们塔斯的布蕾妮小姐受不了你们这帮下人偷看她的玉体呢。”接着他用断肢指指 那个伺候布蕾妮的、面目消瘦的妇人,“防什么?你也出去,在外面等。这里只有一个门,妞儿那么肥,从烟囱爬不走的。”
  这里的下人都养成了闭嘴服从的习惯,妇人和守卫鱼贯而出,片刻之后,澡堂只剩他们两人。这些浴缸是照着自由贸易城邦的样式修的,一个够六七人同洗。 詹姆缓慢而笨拙地爬进妞儿的缸子。经过科本连日运用水蛭,他的右眼已经大好,只有一点微肿。但詹姆觉得自己浑身乏力,简直像个百来岁的老翁,唉,总比来时 感觉好些吧。
  布蕾妮忙不迭地从他身边挪开,“这里多的是缸子!”
  “我就看中这缸。”他小心翼翼地舒展身子,直到冒蒸汽的热水漫到下巴。“别怕,妞儿,你嫩得跟青草似的,我对你那儿的东西没兴趣。”他将右臂放到缸 子外,因为科本警告他必须保持亚麻布绷带的干燥,股间的压力逐渐舒缓,头脑却眩晕起来。“若见我昏厥,赶快把我拖出去,没有哪个兰尼斯特是洗澡时淹死的, 我可不想当头名。”
  “我干吗管你死活!”
  “当然要管,你发下了神圣的誓言,”他嘻嘻笑道。一轮红晕爬上她厚实白皙的脖子,她转过头去,背身对他。”喷喷,您看,我忘了您还是个含羞的处女呢。”他摸索着去够她先前用的刷子,手指颤巍巍地捏住,散乱地擦起身体。好笨拙,好难看啊。左手真没用。
  慢慢地,随着结块的污垢被擦掉,水越来越黑。妞儿始终没回头,那对大肩膀上隆起两团坚实的肌肉。
  “你就这么厌恶见到残废?”詹姆问,”其实你该高兴才对,我所失去的这只手,曾是杀害国王的罪魁元凶,也是它将那史塔克小孩从塔顶扔下,是它伸到我老姐双股之间,将她弄湿。”
  他用断肢去碰她的脸。”瞧你,这副德行,难怪保不住蓝礼。”
  他不过碰了一下,她却像挨了打似地跳将起来,爬出浴缸,溅出许多热水。詹姆不经意间看到女人大腿间厚实的金毛丛。她的毛比老姐多。想到这,命根子竟 荒谬地硬起来。这下该知道自己有多想念瑟曦了。他移开视线,不愿被对方发现身体的变化。“你别这样,”他喃喃道,“我都是个残废了,一身伤痛。唉,原谅 我,妞儿,你从头到尾细心保护,武艺也比旁人都强。”
  对方赶紧用一卷毛巾遮体,“你取笑我?”
  她让他火了,“你的心真跟城墙一样厚?我在道歉哪。行了行了,受够了你,咱们就不能停战么?”
  “停战的基础是信任。你要我相信——”
  “——弑君者么?呵呵,怎能相信谋害可怜的老伊里斯的背誓之人?”詹姆哼了一声,“让我后悔不是伊里斯,而是劳勃。‘听说他们叫你弑君者’他在加冕 仪式结束后的宴会上对我说,‘喏,你可不要把这当成习惯哟’说罢豪爽地大笑。为何就没人称他劳勃为背誓者呢?正是他分裂国家,书匕起内战,结果人们只将屎 倒在我的荣誉上。”
  “劳勃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爱。”洗澡水流下布蕾妮的大腿,在脚边汇成小池。
  “劳勃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的骄傲,为了一张俏脸和一个阴道。”他握手成拳……可惜没手。疼痛刺穿断肢,残酷一如笑颜。
  “他必须站出来拯救国家。”她坚持。
  拯救国家。“你已听说我弟弟火烧黑水河的消息了吧?野火能在流水上燃烧,伊里斯做梦都想用它来洗澡。这帮坦格利安,对火简直着了魔!”詹姆有些神志 不清。这里太热,我的血液污浊,高烧未退……控制不住自己。他放松身躯,任热水淹过下巴。“让白袍蒙羞……那天我穿的是金甲,可……”
  “金甲?”她的声音遥远而虚弱。
  他在蒸汽和回忆中漂浮。“狮鹫在鸣钟之役中失败后,伊里斯流放了他。”我干吗把这些告诉这什么也不懂的丑小鸭?“这时国王已然明白,劳勃绝非什么可 随意打发的土匪蟊贼,而是自戴蒙·黑火以来坦格利安家族所面临的最大威胁。于是他粗暴地提醒勒文·马泰尔亲王关注伊莉亚公主的安危,令他即刻沿国王大道南 下,接管一万多恩军北上勤王;同时,调琼恩·戴瑞和巴利斯坦·赛尔弥前往石堂镇收容狮鹫麾下的败军。雷加王子也从南方归来,说服父王约束骄傲,召我父亲来 援。但无论给凯岩城派出多少信鸦,都没回音。国王愈发恐惧,谁也不信任,瓦里斯火上浇油,列出长长的叛徒名单。最后,伊里斯下定决心,召来宠幸的炼金术 士,命他们将野火罐子埋到全城各地。从贝勒大圣堂底到跳蚤窝的陋屋,马厩与仓库,七座城门,龙穴,甚至红堡的地窖内都有这些‘水果’。”
  “这是最高机密,由几个自恃甚高的火术士亲自安排,连他们手下的助手都不清楚。当年的雷拉王后对王夫的行为早巳不闻不问,雷加王子作为总司令,又忙 着整军备战,但那个新任的‘锤子与匕首’首相可不是白痴,任谁看到罗萨特、贝里斯和高苟斯他们成天进进出出都会心生疑虑。对了,他叫切斯德,切斯德伯爵, 这是他的名字。”说着说着,回忆丰满起来。“这男人其实很没骨气,但有一天总算勇敢地面见伊里斯,要国王放弃疯狂的打算。他据理力争、玩笑戏语、威胁劝 阻、最后苦苦哀求,当一切终归无用,他气急败坏地扯下首相项链,扔到地板上。就为这个,国王将他活活烤死,并把职位赏给罗萨特——最受宠的火术土,烹烤瑞 卡德公爵便出自他的手笔。这期间,我一直全身白甲,站在铁王座下,如一具沉默的僵尸,守护着我的君王和他可爱的小秘密。”

  “你看,伊里斯把我的兄弟们全派了出去,只留我随身伺候,因为我是泰温·兰尼斯特的儿子,他不放心。他要我待在瓦里斯监视的范围内,日日夜夜,不得 脱离。所以那些勾当只有我一清二楚。”他还记得当罗萨特展开埋藏“这种物臼”的分布图时,贝里斯、高苟斯和国王眼中闪烁的光芒。“后来雷加与劳勃在三叉戟 河上决战,结果世人皆知。兵败的消息传来,伊里斯安排王后带韦赛里斯王子夜奔龙石岛,但不准伊莉丝公主离开。在他那颗疯狂的脑袋里,早将雷加的失败归咎于 勒文亲王的背叛,而要挟伊莉丝公主和伊耿王子为人臼,便能保住多恩人的效忠。
  ‘篡夺者别想夺取我的王都’,我听他声嘶力竭地对罗萨特喊,‘我要留给他们一座灰烬之城。让劳勃这贼子和我一样,君临焦黑骨骸和烤熟血肉。’坦格利 安家族世代实行火葬,没有坟墓,伊里斯要把整个君临城化为他的火葬堆。呵呵,其实他不是真的想死,和从前的‘明焰’伊利昂一样,国王相信火焰能让他……重 生,化为真龙,向敌人复仇。”
  “奈德·史塔克作为劳勃的先锋,率北军日夜兼程南下,但我父亲抢先一步抵达君临。派席尔哄骗国王,西境守护特为勤王而来,于是城门大开。这一次,他 本该听从瓦里斯的劝告,这一次……我父亲在内战中从头到尾没动一兵一卒,他决心率兰尼斯特家族站在胜利者一边,他决心报复伊里斯多年以来的不公。三河之役 让一切唾手可得。”
  “负责把守红堡的是我,眼见情势无可挽回,便派出信使敦请国王准备谈判。信使带着国王的手谕回来:‘献上乃父人头,否则汝自承叛逆。’我的人告诉我,罗萨特伯爵和国王在一起,他们不打算投降。我什么都明白了。”
  “找到罗萨特时,他换了身普通士兵的衣服,正急急忙忙想溜出边门。我一剑宰了他,接着杀了伊里斯,以防他派别人出去送信。城破后的数日,我跑辫全城,杀掉所有参与者。贝里斯用金子作贿赂,高苟斯流着眼泪恳求饶恕。呵,刀剑与火焰相比,无疑是种仁慈,高苟斯这奸贼不配。”
  水温逐渐变凉,詹姆睁开眼睛,发觉自己不由自主地盯着右手的断肢。正是它,让我成为弑君者。山羊剥夺了我的荣耀和耻辱,留下什么?我现在是谁?
  妞儿摆出一个可笑的造型,双手牢牢抓着毛巾,靠在胸前,一对粗壮的白皙大腿从下面伸出来。
  “我的故事让你无言?别啊,骂我,吻我,说我是骗子。有点反应。”
  “如果这是真的,为何无人知晓?”
  “御林铁卫发誓守护国王的秘密,你要我背弃誓言么?”他笑了,“你以为高贵的临冬城公爵会来听取我无力的解释?好一个重荣誉的人,居然看着我就认定我有罪!”詹姆打算爬出来,水已经凉了。“奔狼有什么资格来评判雄狮?有什么资格?”他的身体剧烈颤抖,断肢扫到浴缸边沿。
  剧痛……澡堂上下颠倒。布蕾妮在他摔倒前抓住他。她的手又湿、又冷、又抖,但总算还有力,她用意想不到的温柔将他扶起。比瑟曦更温柔。她一边将他扶出浴缸,他一边想,双腿麻木不仁。“守卫!”他听见妞儿大喊,“弑君者出事了!”
  詹姆,詹姆模糊地想,我的名字叫詹姆。
  等他醒来,发现自己躺在潮湿的地板上,守卫们、妞儿和科本关切地望着他。布蕾妮还是裸体,不过她似乎暂时忘记了。“热气的缘故,”科本学士诊断。不,他不是学士,他没有颈链。
  “他血液里还有污秽,且营养不良。你们给他吃什么?”
  “虫子、马尿和灰浆。”詹姆回答。
  “面包皮、清水和麦粥。”守卫声明,“而且他几乎不吃,我们能拿他怎么办呢?”
  “这我不管,你们得负责帮他洗澡、穿衣、带到焚王塔,”科本说,“波顿大人等着他共进晚餐,时间不多了。”
  “把干净衣服给我,”布蕾妮道,“我来帮他梳洗更衣。”
  大家都乐意把任务扔给她,于是忙把詹姆抬起,坐到墙边石凳上。布蕾妮拿来自己的毛巾,又找到一个硬刷子,帮他搓洗。一名守卫递来剃须刀,科本送来粗 布内衣、于净的黑羊毛马裤、宽松的绿上衣和衣结在前的皮背心。詹姆神志清醒多了,但身体的残缺无法弥补,靠妞儿帮忙,方才穿上衣服。“好呀,万事具备,就 差银镜对梳妆。”
  跟随血戏班的前学士也为布蕾妮拿来干净衣服:褪色的粉红绸缎裙服和亚麻布内衣。“对不起,小姐,这是全城您唯一能穿进去的服装。”
  显而易见,这身裙服是为手臂更苗条、腿脚更短、胸部更鼓胀的女人做的,漂亮的密尔蕾丝无法掩饰布蕾妮皮肤上处处伤痕。总而言之,换上女装的妞儿看起 来滑稽透了。她的肩膀比我宽,脖子比我粗,詹姆心想,难怪平时只穿盔甲。粉红也和她不配。一连串残忍的笑话在詹姆脑海中成型,但他没说出口。还是别惹她, 一只手打不过。
  科本端来水瓶。“这是什么?”眼看无颈链的学士要他喝,詹姆问。
  “用欧亚甘草泡的醋,混了蜂蜜和丁香。喝下去,您会多些力气,头脑清醒。”
  “给我能长出新手的药剂,”詹姆道,“我只要这个。”
  “快喝,”布蕾妮严厉地说。他照办了。
  足足过了半小时,他才找到力气站起来。与澡堂潮湿窒闷的暖意相比,外面的空气像冰冷的巴掌。“大人要立刻见他,”守卫告诉科本,“连她也去。需要我背他吗?”
  “我能走路。布蕾妮,扶我一把。”
  詹姆抓住她的手,任他们带他穿过庭院,来到一座通风良好的大厅。这里甚至比君临的王座厅还大,墙边有巨大的壁炉,每隔十尺一个,难以尽数,只如今没 有生火,寒意彻骨。十来个穿毛皮披风的长矛兵警卫着大门和通往上方两层楼台的阶梯。在这片无限的空旷中,平滑的板岩地板上,搁了一张板桌,恐怖堡伯爵和他 的侍从正在那里等他。
  “大人。”靠近后,布蕾妮开口。
  卢斯·波顿眼睛的颜色比岩石还淡,但比牛奶略深,他的声音像蜘蛛一样轻柔。“很高兴见你身子好转,爵士。小姐,您请坐。”他朝满桌子奶酪、面包皮、冷肉和水果作个手势。“你要红葡萄酒还是白葡萄酒?可惜成色不太好,亚摩利爵士将河安伯爵夫人的酒窖都掏空了。”
  “相信你是为此而处决了他。”詹姆一屁股坐下去,不让波顿发现他的虚弱。“白酒是史塔克的玩意儿,我要作个可敬的兰尼斯特,喝红的。”

  “我喝水。”布蕾妮说。
  “艾尔玛,给詹姆爵士倒红葡萄酒,给布蕾妮小姐倒清水,给我香料甜酒。”波顿手一挥,解散了护卫们,大家一言不发地离去。
  詹姆习惯性地伸右手去拿酒杯,断肢碰到杯子,干净的亚麻绷带顿时留下无数鲜红的点,他忙在酒杯翻倒前伸左手接住。波顿假装不在意他出的丑,这名北方贵族精细而果决地咬着食物。
  “尝尝李子脯,詹姆爵士,甘甜可口,对肠胃有好处。这是瓦格大人从某间被他烧掉的客栈里弄到的。”
  “我的肠胃很好,山羊不是大人,此外,我对李子脯不感兴趣,只关心你打的算盘。”
  “关于你的部分?”卢斯·波顿唇边浮现一轮淡淡的微笑。“你是个棘手的战利晶,爵士先生,走到哪里,哪里就出现不和与纷争,我在赫伦堡的快乐老家也被你搅浑了。”他的声音是低语中的低语。“奔流城更是闹翻了天,你可知道,艾德慕·徒利悬赏一千金龙?”
  这么简单?“我老姐会出十倍的价。”
  “会吗?”他又笑了,接着表情陡然严肃。“一万金龙是笔大数目,可是,还有卡史塔克大人的承诺值得考虑。他承诺谁将你人头献上,就把女儿给谁。”
  “这话你留给山羊罢。”詹姆道。
  波顿轻笑,“你可知道,我们拿下城堡时,哈利昂·卡史塔克正在这里作俘虏?后来我把手下卡史塔克家的人马全拨给他,要他随葛洛佛东进,希望他别在暮 谷城出什么意外……否则亚丽·卡史塔克小姐就成了他们家唯一的子嗣哕。”他选中另一块果脯。“你很走运,我刚在孪河城娶了瓦妲·佛雷夫人。”
  “美女瓦妲?”詹姆笨拙地用断肢托着面包皮,左手来撕取。
  “胖子瓦妲。佛雷大人慷慨地允诺以新娘等体重的银子作嫁妆,所以我就挑她哕。艾尔玛,帮詹姆爵士撕面包皮。”
  男孩从一条面包皮上撕下拳头大的一块,递给詹姆。布蕾妮则自己开动。“波顿大人,”她问,“听说您有意将赫伦堡送给瓦格·赫特?”
  “那是讲好的价码,”波顿伯爵解释,“天下懂得还债的不止兰尼斯特一家。不管怎样,我很快得离开。艾德慕·徒利与萝丝琳·佛雷的婚礼即将在孪河城举行,国王要我务必出席。”
  “艾德慕的婚礼?”詹姆说,“罗柏·史塔克呢?”
  “罗柏陛下已经成婚了。”波顿将果核吐到掌心,扔到一边。“他娶了峭岩城的维斯特林,芳名简妮。爵士,你肯定认识她,她父亲是你父亲的封臣呢。”
  “我父亲有许多封臣,他们又有许多女儿,”詹姆左手端起酒杯,试图会议这位简妮。记得维斯特林是个古老的家族,有的是骄傲,却没有力量,为何……“这不可能,”布蕾妮固执地反对,“罗柏国王承诺与佛雷家结亲,怎会背弃誓言?他——”
  “——只是个十六岁的孩子,”卢斯·波顿温和地说,“小姐,请您不要臼问我。”
  詹姆为罗柏·史塔克感到几许悲哀。他在沙场赢得战争,却又在床上输了回去,可怜的傻瓜。“瓦德大人愿用鳟鱼代替奔狼?”他问。
  “噢,至少鳟鱼比较可口,”他用淡色的指头指着他的侍从。“真正受害的是可怜的艾尔玛。
  他跟艾莉亚·史塔克订过亲,但他慈祥的老父受不了罗柏国王的背弃,只能替他解除婚约。”
  “有艾莉亚·史塔克的消息?”布蕾妮立时靠过来,“凯特琳夫人还以为……这女孩活着?”
  “噢,是的。”恐怖堡伯爵保证。
  “您有确切的消息,大人?”
  卢斯·波顿耸耸肩,“艾莉亚·史塔克的确失踪了一段时间,后来又找着了,我会把她安全带回北境。”
  “还有她姐姐呢!”布蕾妮急了,“提利昂·兰尼斯特答应用两个女孩来交换他哥哥。”
  恐怖堡伯爵觉得很有趣。“小姐,没人告诉您吗?兰尼斯特都是骗子。”
  “可以把这视为对我家族荣誉的侮辱吗?”詹姆用左手拾起切奶酪的刀。“又平又钝,”他将拇指滑过刃面,评论道,“但足以刺穿你的眼睛。”额头全是汗,他希望自己不要表现得像内心感觉的那么虚弱。
  淡淡地微笑又回到波顿大人唇边。“就一个连面包皮也撕不了的人而言,你的口气不小。我提醒你,这里到处都是我的人。”
  “到处都是,但离得太远。”詹姆朝周围的长厅扫了一眼。“等他们赶到,你就跟伊里斯一样死翘翘了。”
  “主人拿奶酪和橄榄盛情相待,作客人的怎可出言威胁?”波顿大人谴责,“至少在我们北方,大家还把宾客权利视为神圣不可侵犯的约定。”
  “我是你的俘虏,不是你的客人。你的山苹砍了我的手,你以为几块果脯就能冰释前嫌,趁早绝了念头。”
  卢斯·波顿缓缓地说:“或许我错了,或许我该把你当结婚彩礼送给艾德慕·徒利……或许我该将你明正典刑,就像你姐姐杀艾德·史塔克。”
  “我以为这很不明智,天下皆知,凯岩城有仇必报。”
  “在我的城堡和你的岩石之间寸目隔上千里格的山峦、大海和沼泽。兰尼斯特能奈波顿家如何?”
  “兰尼斯特家同样以友谊和信誉著称。”詹姆逐渐明白了游戏规则。妞儿明白吗?他不敢去看。
  “不知聪明人该不该拿你当朋友。”卢斯·波顿朝男孩作个手势。“艾尔玛,帮客人们切肉。”
  烤肉先给布蕾妮,但她顾不得吃。“大人,”她说,“詹姆爵士是凯特琳夫人两个女儿的赎品,请您择日放了我们,让我们完成交易吧。”
  “逃跑的消息从奔流城传来,至于交换,从无耳闻。小姐,您协助俘虏逃亡,已构成叛国大罪。”
  大个子妞儿站了起来。“我所做的一切,全是为史塔克夫人效命。”
  “我的主君是北境之王——或者像某些人说的那样,‘失去北境之王’。陛下不希望把詹姆爵士送回给兰尼斯特家。”
  “坐下来好好吃,布蕾妮,”詹姆劝道。艾尔玛在他的餐盘里放下一片烤肉,焦黑多血。“波顿大人想杀我们,就不会浪费宝贝的李子脯啦,不如留着补自个 儿肠胃。”他瞪着烤肉,终于承认自己无法单手进食。如今的我,甚至值不了一个女孩,他盘算,外加山羊才能完成交易。而那女孩回去的方式,凯特琳夫人是肯定 不会喜欢的。想到这,他做个鬼脸。不用说,到头来一切都会怪到我头上。

  卢斯·波顿有条不紊地切肉,鲜血流下餐盘。“布蕾妮小姐,如果我告诉您,我愿意放詹姆爵士上路,愿意达成您和史塔克夫人的心愿,您可会坐下来好好吃?”
  “我……您愿意放我们走?”妞儿警戒地说,但她坐了下来。“谢谢您,大人。”
  “没关系。其实问题在于,瓦格大人给我带来了一点……小麻烦。”他将淡色的眼睛转向詹姆。“你知道山羊为何砍你的手?”
  “他喜欢让人断手缺脚。”断肢上的亚麻布为血和酒所浸染,“无需什么理由。”
  “不,他有目的。山羊比看上去机灵得多。长期统率勇士团那样的队伍,需要的是脑子。”
  波顿用匕首叉起一大片肉,送到嘴里,仔细咀嚼,然后吞下。“我以赫伦堡作贿赂,瓦格大人方才背叛兰尼斯特家,因为他知道,这高出你父亲能开出的任何价码一千倍之多。但反过来,身为异乡人,他不明白这份奖品是有毒的。”
  “黑心赫伦的诅咒?”詹姆笑道。
  “泰温·兰尼斯特的诅咒。”波顿伸出酒杯,艾尔玛连忙斟满。“我的山羊不认识塔贝克家或雷耶斯家的人,不知道你父亲大人对付叛徒的手段。”
  “早就没有塔贝克家或雷耶斯家的人了。”詹姆道。
  “这点我相信。瓦格大人显然一门心思寄望史坦尼斯在君临高奏凯歌,接着为他反抗兰尼斯特出了一份绵薄之力的缘故,正式承认他的封地。”他干笑一声。“不错,只怕他也不了解史坦尼斯·拜拉席恩。那家伙或许会给他赫伦堡……同时也会给他一条绳子。”
  “一条绳子与我父亲将要他付出的代价相比,太轻。”詹姆道。
  “这点他和你达成共识。眼下史坦尼斯大败,蓝礼丧命,只有史塔克家能保他免遭泰温大人的报复,可惜连这个机会也越来越渺茫。”
  “罗柏国王战无不胜。”布蕾妮坚决地说,一如既往地顽固。
  “是啊,战无不胜,却接连丢掉佛雷家族、卡史塔克家族、临冬城与整个北境。遗憾哪,少狼主只有十六岁,他这个年纪的孩子总以为自己强大而不朽。就我 看来,老成的做法是找机会屈膝。战争的结局总归是和平,和平的前提是宽恕……至少,罗柏·史塔克能保住爵禄,瓦格·赫特这样的人就难了。”波顿给他一个极 轻微的笑。
  “两边都在利用他,但两边都不会为他的下场流一滴眼泪。勇士团没有参加黑水河之战,但他们的死刑已在那里判决。”
  “你能原谅我的喜形于色吧。”
  “呵,你就不为我那可怜的、遭天谴的山羊感到一点遗憾么?噢,可诸神终究是……不然又为何把‘你’交到他手里?”波顿咀嚼起另一片肉。“卡霍城无论 从面积或影响上论,都远不及赫伦堡,好在位于狮爪可触及的范围之外。只要娶亚丽·卡史塔克小姐为妻,山羊就能成为名副其实的领主老爷。他想从你父亲那边敲 诈一笔,然后把你卖给瑞卡德大人。他要的是那位少女,是避难所。”
  “想卖你,首先要保住你,而河间地处处有危机。葛洛佛和陶哈在暮临厅大败,他们的部队四散溃逃,遭到魔山的追杀;一千名卡史塔克的部众为了抓你,朝 奔流城东、南两个方向持续搜索;此外还有无主无地的戴瑞家部众,越来越猖狂的狼群和闪电大王率领的土匪。说真的,要给唐德利恩逮住,他会把你和山羊吊死在 同一棵树上。”恐怖堡伯爵用面包皮块去吸餐盘里的血。
  “只有把你关在赫伦堡,他才能放心地做交易,可在此地,他的勇士团不仅比我的人少,甚至连伊尼斯爵士的人也比不上。毫无疑问,他害怕我把你送还给奔流城的艾德慕……甚至把你还给你父亲。”
  “但弄残了你,他一举达到三个目的:除去潜在的威胁,给你父亲一个恐怖的信物,抵消了你对我的价值——他是我的人,我是罗柏国王的人,如果要问罪,得先找到我头上。所以你看……这就是我的小麻烦。”他盯着詹姆,淡色的眼睛半点不眨,充满暗示,充满寒意。
  我明白了。“你要我为你洗刷,你要我告诉父亲这一切不关你的事,”詹姆哈哈大笑,“大人,把我送到瑟曦身边,我会尽我所能地大吹法螺,歌颂你对我的 优待。”他明白,只消说个不字,波顿会立刻把他丢还给山羊。“如果我的手还在,我现在就写信。告诉父亲,我是如何被他飘洋过海请来的佣兵所伤害,又是如何 被高贵的波顿老爷拯救的。”
  “我相信你的承诺,爵士。”
  这话可稀罕。“那么,你打算何时放我?又如何保护我免遭狼群、土匪和卡史塔克的毒手呢?”
  “科本说你能上路时,我才会送你走,并由我的侍卫队长沃顿亲率大批精兵跟随保护。他外号‘铁腿’,是个钢铁般忠诚的士兵,会确保你平安无恙地返回君临。”
  “还得确保把凯特琳夫人的女儿们平安无恙地送回来,”妞儿提醒,“大人,感谢您请沃顿先生前来保护,但归还女孩是我的责任。”
  波顿大人漠不关心地扫了她一眼。“小姐,那两个女孩不关你的事。珊莎小姐已是小恶魔的夫人,只有诸神能将他们分开。”
  “夫人?”布蕾妮很惊讶,“小恶魔的夫人?可他……他在朝堂上发过誓,满朝文武和诸神均能作证……”
  好个天真的孩子。其实,詹姆吃惊的程度不亚于她,但他知道隐藏。珊莎·史塔克,希望你将欢笑带给提利昂。他记得弟弟和农夫的小女孩共度的快乐时光……即便为时只有半月。
  “小恶魔发誓与否都毫无关系,”波顿大人宣布,“尤其和您没关系。”听罢此言,妞儿似乎很受伤,当卢斯·波顿挥手示意守卫上前时,或许她终于意识到 陷阱的钢牙已经牢牢合拢。“既然詹姆爵士决定继续往君临的旅程,您恐怕就得留下来,我不能把瓦格大人的两件战利晶同时剥夺掉。”恐怖堡伯爵拿起又一块李子 脯,“如果我是您,小姐,我不会在意史塔克,而该担心蓝宝石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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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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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一我有十五年不到韦尔洛臬去了。今年秋末,为了到我的老友塞华尔的围场里打猎,我才重新去了一遭。那时候,他已经派人在韦尔洛臬重新盖好了他那座被普鲁士人破坏的古堡。我非常心爱那个地方,世上真有许多美妙的角落,教人看见就得到一种悦目的快感,使我们不由得想亲身领略一下它的美。 [点击阅读]
莫罗博士的岛
作者:佚名
章节:23 人气:0
摘要:1887年2月1日,“虚荣女士”号与一艘弃船相撞而失踪,出事地点大约在南纬1度,西经107度。1888年1月5日,即出事后的第十一个月零四天,我的叔叔爱德华·普伦狄克被一艘小船救起。方位在南纬5度3分,西经1ol度。小船的名字字迹模糊,但据推测应当是失踪的“吐根”号上的。我叔叔是个普通绅士,在卡亚俄码头登上“虚荣女士”号开始海上旅行。出事后人们以为他淹死了。 [点击阅读]
董贝父子
作者: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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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我敢于大胆地相信,正确地观察人们的性格是一种罕见的才能(或习惯)。根据我的经验,我甚至发现,即使是正确地观察人们的面孔也决不是人们普遍都具有的才能(或习惯)。人们在判断中,两个极为寻常发生的错误就是把羞怯与自大混同——这确实是个很寻常的错误——,以及不了解固执的性格是在与它自身永远不断的斗争中存在的;这两种错误我想都是由于缺乏前一种才能(或习惯)所产生的。 [点击阅读]
葬礼之后
作者: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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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老蓝斯坎伯拖着蹒跚的脚步,一个房间接一个房间地,逐一拉起房里的百叶窗。他那粘湿的双眼,不时地望向窗外,挤出了满脸的皱纹。他们就快要从火葬场回来了。他老迈的脚步加快了些。窗子这么多。“思德比府邸”是一幢维多利亚女王时代的哥德式大建筑。每个房间的窗帘都是豪华锦缎或天鹅绒,有些墙面上仍旧系挂着丝绸,尽管这些都已年久褪色。 [点击阅读]
蒙面女人
作者: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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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赫尔克里。波洛在他面前将信整齐地放成一摞。他拿起最上面的一封,琢磨了一会儿上面的地址,然后用放在早餐桌上的专用裁纸刀将信封背面纵向裁开,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在里面还有一个信封,用紫色的蜡仔细地封好,上面有“亲启保密”的字样。赫尔充里。波洛那鸡蛋形的脸上的眉毛向上扬了扬。他喃喃道;“耐心点,这就来了!”又一次用上了那把裁纸刀。这一次信封里出来了一封信-字迹颤巍巍的,又长又尖。好些字重重地画上了线。 [点击阅读]
蓝色特快上的秘密
作者: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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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将近子夜时分,一个人穿过协和广场(巴黎最大的广场,位于塞纳河右岸,城西北部。译注)。他虽然穿着贵重的皮毛大衣,还是不难使人看出他体弱多病,穷困潦倒。这个人长着一副老鼠的面孔。谁也不会认为这样一个身体虚弱的人在生活中会起什么作用。但正是他在世界的一个角落里发挥着他的作用。此时此刻,有一使命催他回家。但在回家之前,他还要做一件交易。而那一使命和这一交易是互不相干的。 [点击阅读]
蓝色长廊之谜
作者: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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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男子已经意识朦胧。女子只能模模糊糊地感觉到周围的景物,或许刚才猛地受到了撞击,才失去了知觉。这一撞非同小可,驾驶座上已空无一人,车子正缓缓地向路边滑动,挡风玻璃的前端已接近没有护栏的路边。女子双眼模糊,她在潜意识里想到,男子曾经告诉过她这一带的悬崖有两百米深。如果车子照此滑落下去——而此时那位男子却困在副驾驶席上神志不清。 [点击阅读]
藏金潭夺宝
作者: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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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圣诞!这是两个多么可亲、多么令人神往的字眼!我是说,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无论在哪个民族或哪个时代的语汇里,再也没有第二个如此深奥如此神圣的字眼,圣诞是年年都会到来的普普通通的节庆日子,是全家快乐的团聚、小孩充满喜悦的日子。有的人从内心深处发出真诚的呼唤:“过去和现在的耶稣基督,你永远在我们心中!”有的人情不自禁地亮起歌喉或至少让他的孩子们唱起欢乐颂:世界走向毁灭时,基督诞生到世界。 [点击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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