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我要。。。
轻松的小说阅读环境
安迪密恩的觉醒 - 第54章
繁体
恢复默认
返回目录【键盘操作】左右光标键:上下章节;回车键:目录;双击鼠标:停止/启动自动滚动;滚动时上下光标键调节滚动速度。
  54
  从传送门另一面出来时,伯劳已然不见。
  片刻之后,我放下步枪,往四周望去。这儿的河流又宽又浅,天空是深蓝色的,比海伯利安的湛青色还深,参天的层积云高耸在遥远的北方。云团似乎染上了夕阳的余晖,往身后一瞥,可以望见低空中悬着一轮巨日。我感觉这时应当是日落,而不是日出。
  河岸上岩石堆积,野草丛生,灰土相连。就连空气中也弥漫着一股焦灰的味道,似乎我们穿过的地方被森林大火烧毁过。新生的林木长得非常低矮,这印证了我们的想法。右边好几公里之外,耸立着一个黑黢黢的东西,外表看上去像是盾状火山。
  “我猜,这就是神林,”贝提克说,“那是乾坤树的遗迹。”
  我又望了望那个黑色的火山锥。树怎么可能长到那么大!
  “伯劳上哪儿去了?”我问道。
  伊妮娅站起身,走到怪物原先站着的地方,伸出双手,探向空气,仿佛那怪物隐身了。
  “抓紧!”木筏驶入一段不太凶猛的急流,我喊了一声,然后回到舵旁,解开它,机器人和女孩则拿起两侧的撑杆。筏子在浪中起伏,水花四溅,还差点调个个儿,可泛着白花的河段很快就过了。
  “真好玩!”伊妮娅说道。长久以来,这是我听到她说得最欢悦的一句话。
  “对,”我说,“好玩,不过筏子快散架了。”这话有点夸张,但夸张得并不过分。这堆木头本来就不牢,现在前端已经开始松了。我们的装备也丁零当啷地掉在垮掉的超薄帐篷上,散得到处都是。
  “那儿有块平地,我们可以在那靠岸。”贝提克一面说,一面指着右边岸上的一片草地,“看起来,越往前走,山势越加险峻。”
  我拿出望远镜,仔细观察那些黑色的山脊。“你说得对,”我说,“前方可能有更凶猛的激流,能靠岸的地方也可能更少。咱们最好在这儿把松散的木头绑牢。”
  女孩和机器人把木筏撑到右边岸上。我跳下去,把木筏拖到泥泞的河岸上。木筏前端和右舷的损坏其实不严重,只不过是松了几根用作绑缚的幻影皮带,木板稍稍裂了开来。我朝上游瞄了一眼。太阳更低了,不过看样子还要再过一小时左右天才会黑。
  “今晚扎营吗?”我觉得这儿可能是最合适的地方,要是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还是继续前进?”
  “继续前进。”伊妮娅坚定地说。
  我明白她的冲动,依库姆-利雅得时间,现在还是清晨。“可我不想在天黑后还要应付那恼人的急流。”我说。
  伊妮娅眯眼看着西沉的太阳。“我也不想天黑后就在这儿坐着,”她说,“咱们尽量走远点儿。”她拿过望远镜,仔细看看河流右边的黑色山脊和左边黑漆漆的山峦,“他们不该把一条充满危险的急流作为特提斯河的一部分,对吧?”
  贝提克清清嗓子。“据我估计,”他说,“大部分的熔岩流,都是在驱逐者攻击这颗星球时产生的。一次切枪攻击,就可以造成类似于地震的破坏,制造出如此险恶的滩流。”
  “不是驱逐者。”伊妮娅轻声说。
  “你说什么,孩子?”
  “不是驱逐者,”她更坚定地说道,“是技术内核制造的飞船攻击了环网……是它们伪装成驱逐者侵略。”
  “好吧。”我已然忘记马丁?塞利纳斯在他《诗篇》的最后几章里,曾详细解释过这些。我读那首诗的时候,那部分对我来说还没有太大意义。而现在,也毫不相干。“可是,河两岸尽是些被熔成渣的山,也许还有凶险的急流,甚至可能有瀑布,不管怎样,木筏不一定能通过。”
  伊妮娅点点头,把望远镜放回我的背包。“如果不行的话,那就没办法了,只能走路过去,游到下一座传送门那儿。不过我们还是赶紧修好木筏,尽量走远点。一看见险滩,就赶紧靠岸。”
  “也许,与其说是河岸,还不如说是悬崖峭壁,”我说,“那些熔岩好像不容易登上。”
  伊妮娅耸耸肩。“那就爬山,然后走路。”
  我承认那晚我对那丫头油然生出敬佩之情。我知道她很累,还生着病,受着某种我无法理解的情感的折磨,害怕得半死。但我从没见她准备打退堂鼓。
  “啊,”我说,“至少伯劳走了。那是好兆头。”
  伊妮娅凝神看着我,想笑,但没笑出来。
  修复工作只花了二十分钟。我们重新绑好了带子,从中间抽出几根木头绑到前端,然后把超薄帐篷平铺在上面,当作脚垫,免得脚被打湿。
  “如果天黑了还要继续前进,”伊妮娅说,“那我们得重新竖好桅杆,用来挂提灯。”
  “对。”我说道。我先前留了根长长的撑杆,就是为了应对这个目的。于是我竖起它,插进一个孔槽,把底部捆牢,又用刀刻了一段浅槽,当作挂提灯的把手。“现在就点上吗?”我问。
  “不急。”伊妮娅说着,瞥了一眼身后的落日。
  “好嘞,”我说,“如果碰到急流,那肯定会颠簸得厉害,这样的话,得把装备都打好包,把最重要的东西放进防水背包。”我们立刻着手开干,我往防水背包里额外装入一件衬衫、一卷绳子,还有折起来的等离子步枪、一盏马灯、激光手电。我本想把没用的通信志丢进普通背包,但心里寻思,这东西虽然没用,不过反正也不重,于是又把它扣在手腕上。在库姆-利雅得诊所的时候,我们已经给通信志、激光器和提灯的电池充足了电。

  “可都装好了?”我问道,准备再次撑进河道中。现在,我们的木筏拥有了崭新的甲板和桅杆,看起来好多了,背包已经装得满满当当,捆得严严实实,时刻准备好奔向险滩,船首挂起了提灯,即将点亮。
  “好了。”伊妮娅说。
  贝提克点点头,靠在撑杆上。我们回到了河中央。
  水流非常强劲,水速至少每小时二十公里。我们行入黑色熔岩地时,太阳依然没有落入地平线。两边的河岸都成了断崖,木筏上下颠簸着,穿过几个滔滔的白色浪头,每次都飒爽地脱身而出。接着,我开始搜寻两岸上可以停靠的地方,一旦听到前方有瀑布或湍流,就马上靠岸。有些地方还算合适——比如隘谷、平地,但一眼望去,前方的土地似乎越来越崎岖。我注意到,在这段悬崖夹道的河流两侧,草木生长得更为繁茂——常蓝植物、矮小的红杉——低斜的落日将高处的枝条涂上了鲜艳的颜色。我脑海中刚现出一个念头,打算从背包中拿点东西,加热一下当午饭……或者晚饭吃,忽然间,贝提克大喊:“前方有急流。”
  我靠在舵上,向前望去。河流中出现了大块的石头,白浪滔滔翻滚,水花澎湃四溅。依靠在湛江当船员多年的经历,助我对这片急流做了番评估。“没事,”我说,“大家双腿站稳,如果河水太急,就稍稍往中间靠一点。等我说‘撑’的时候,就用力撑。有个诀窍,一定要保证木筏的前端朝着我们要去的方向,这一点我们能办到。万一跌进河里,就重新游到筏子上,我已经准备好一根绳子。”那卷绳子就踩在我穿着的靴子底下。
  我很不喜欢河流前方右岸上的巨石和黑色熔岩悬崖,不过看情形,这段湍急的水流过后,前面的那段似乎要宽阔且平和得多。如果河流中只有这一段险滩,那我们就很可能顺利航行到黑夜来临,到时候就用提灯和激光器宽光束来照亮前路。
  正当我们三人都全神贯注地驾着木筏,让它安全地行驶在水流中,努力避开浪花中冒出的几块石头,这时,事情终于发生了。幸好有个旋涡让木筏打了两个转,不然,我们肯定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完蛋了。事实上,我们的确是险些不明所以地命丧黄泉。
  伊妮娅当时正欢快地高呼,我正咧着嘴笑,就连贝提克脸上也洋溢着喜悦之情。凭经验,我知道碰到像这种比较平静的水流,人们都会很欢快。碰到五级急流,经常会让人吓得现出龇牙咧嘴的怪相,但这种程度的颠簸并无大碍,反而很好玩。我们互相喊着口号——撑!右边用力!避开那块石头!伊妮娅在我右边,离我才几步远,贝提克在我左边,稍远些。我们刚避开一块大石头,可马上又被卷入下游的一个旋涡,当我抬头一望,却看见船头的桅杆和挂在上头的提灯突然被切成了碎片。
  “搞什么鬼?”我刚说完这话,脑海里突然浮起陈年的记忆,还有当年的敏捷反应,虽然我以为它们在多年前就已经退化了。
  木筏正朝左边打转,我声嘶力竭地大喊一声“趴下”,迅速放开舵,纵身把伊妮娅扑倒在地,我们两人滚下木筏,掉进了白花花的水里。
  贝提克也几乎立刻做出了反应,一头扑倒在筏尾。那些单纤丝切碎了桅杆和提灯,就像切软黄油一样不费吹灰之力,距他肯定只是差之毫厘。我紧紧抱着伊妮娅,双脚在石头上擦擦绊绊,头刚冒出水面,就看见水下的单纤丝把木筏切成了两半,筏子在旋涡中转了个方向,立马又被切成两段。当然,那些纤丝都是看不见的,但那强大的切割力,只有这一种可能。在大熊时,我曾目睹同样的把戏在我同旅的众多战友身上上演;叛军把单纤丝布在路上,一辆公车满载着三十个士兵从城里的电影院回来,被拦腰截断,车上的人全都掉了脑袋。
  我想朝贝提克喊话,但河水在怒号,甚至涌进我的嘴里。我伸手抓向一块石头,滑脱了,双脚在河底一阵猛蹬,终于抓住了下一块石头。一想到那些该死的线就在水下,就在我的脑袋前头……我不由得毛骨悚然起来。
  机器人眼睁睁看着木筏被第三次切断,接着跳入了浅水中。水流把他翻了个个儿,脑袋被冲到水中,于是左臂本能地举起。刹那间,那条手臂肘部以下的位置被生生切断,喷射出一小股血雾。他的脑袋终于浮出水面,右手抓住一块尖锐的岩石,稳住自己,却没有叫喊出声。被切断的左臂和依然痉挛着的手掌被河水卷向下游,看不见了。
  “哦,上帝!”我大叫道,“见鬼……该死!”
  伊妮娅从水中冒出脸蛋,睁着大大的眼睛望着我,但眼里没有恐慌。
  “你还好吧?”我压着急流的隆隆声大喊。单纤丝切东西十分干净利落,如果被它切掉一条腿,可能过半分钟才会发觉。

  她点点头。
  “抱着我的脖子!”我大喊,得把左臂腾出来才行。她紧抱住我,冰冷的河水已经把她的皮肤泡得没有一丝暖意。
  “该死,该死,该死。”我念经般喋喋不休,左手在防水背包里摸索。手枪还在皮套里,挂在我右臀下方,顶着河底。这儿很浅……还不到一米深……如果狙击手要开始射击,几乎没法潜到水中藏身。但无所谓——如果潜到水下,我们就会被水流冲到下游,撞上单纤丝网。
  下游约八米外,我看见贝提克正拼命坚持。他的左臂举在河面上,断肢处血流喷涌。疼痛正一阵阵地袭击着他,蓝色的脸上现出痛苦的表情,紧紧抓着石头的右手也几乎要滑脱。机器人也会像人一样死去吗?我摇摇头撇开这念头。他的血鲜红鲜红的。
  我将熔岩地和岩石地仔细扫视了一遍,看看能不能找到夕阳余晖在金属上的反光。接下来,狙击手就将射出他的子弹。我们不会听到声音。真是场漂亮的伏击——就像照搬教科书上的,井然有序。我竟然亲手把自己送入狼窝。
  我在包里找到手电激光器,重新拉上包,将激光器的圆筒塞进口中,紧紧咬住。接着,我的左手在水下摸索,解开皮带,把它抽离水面,拼命朝伊妮娅点头,示意她取出上面别着的手枪。
  她左臂紧紧抱着我的脖子,腾出右手,掀开皮套,拔出手枪。我知道她永远不会对谁开枪,但没关系,我需要的并不是手枪,而是皮带。我摸索着,把激光器放在下巴下夹住,左手把皮带捻直。
  “贝提克!”我大喊道。
  机器人抬头看着我们,眼里充满了痛苦。“接住!”我尖声叫喊,拼尽力气把皮带朝他扔去。这动作让我差点弄掉了手电激光器,不过在它碰到水面时,我的左手又及时抓住了它。
  机器人的左手没了,右手无法松开岩石,但他用那血流如注的残臂和胸膛,截住了扔过去的皮带。那一扔可算完美……不过,当时我只有那一个机会。
  “医疗箱!”我大叫着,把头靠在身边一个上下起伏的包上,“先止血!”
  我觉得他没听到我在喊什么,不过无所谓。他紧紧抓着岩石往上爬,来到石头面朝上游的那一面,趴在上面,接着把皮带缠在左臂手肘下方,用牙齿咬住一头,拉紧。皮带的那个位置没有扣眼,但他头一歪,便把它拉紧了,又往上缠了一圈,把它扯紧。
  这时,我打开了手电激光器,把光束调到最宽状态,向河面扫去。
  这些线是单纤丝,但不是超导单纤。超导单纤不会反光,而这些丝却闪闪发亮。被照亮的丝线在我眼前形成了一张网,发出红光,犹如细密交织的激光束,在河面上下来回拉紧。贝提克正浮在几根闪亮的细线的下方,有一些消失在了他两旁的水中。离我们最近的一根单纤,距伊妮娅的脚仅约一米。
  我移动宽光束,朝我们头顶和左右扫射,没有发现反光的东西。贝提克头顶的细线发了一小阵子光,但散尽光热之后便消失了,似乎从未存在过。于是我又将光束扫过它们,再次将它们照出原形,接着调整到更密集的光束,瞄准那根单纤丝,它发出白光,却没有融化。虽然不是超导丝,但仅凭手电激光器那么低的能量,无法把它们化掉。
  狙击手在哪儿?也许这只是个防护陷阱。多年前留下的。也许并没有人准备伏击我们。
  但我不相信会是这样。我看见贝提克抓着岩石的手有些松劲,他快要被水流卷下去了。
  “见鬼。”我咒骂着,把激光器插进裤腰,左臂抱紧伊妮娅,“抓稳了。”
  我用右臂把自己拉上滑溜溜的岩石。那块石头是三角形的,非常滑。我双腿夹住它,爬上朝上游的一面,接着把伊妮娅也拉了过来。水流冲击着我,就好像有人在对我不停地拳打脚踢。“抓得住吗?”我大喊。
  “行!”她的脸很白,头发全贴在了头皮上。脸上和太阳穴有多处划痕,下巴附近肿起一块瘀青,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伤。
  我拍拍她的肩膀,确认她双手抓紧了岩石,然后松手跳下了河。朝下游望去,还能看见木筏,不过它已经被大卸八块,搁浅在熔岩危崖旁的急流险滩上。
  我在河里艰难前行,脚在河底磕磕绊绊,刚想站起来,便马上被水流拖倒,我被水流卷着冲向贝提克所在的那块石头,好在最终还是成功抵达,没有把他或者我自己撞昏。我一手抓住他,一手紧抱着岩石,注意到他的衬衫在锋利的岩石和强劲水流的共同作用下,几乎快从他身上扯了下来。蓝色的皮肤上划开了十多条口子,伤口都在渗血,我想仔细看看他的左臂,于是把那条手臂托出水面,他不禁发出呻吟。
  那条皮带倒是有些止血的功效,但远远不够。鲜红色的血水在阳光照亮的水中打着旋儿。我不禁想起了无限极海上的虹鲨,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来。”我说着,架起他的手臂,将他僵冷的手从岩石上掰下来,“咱们离开这儿。”
  我站起身来,河水只漫到我的腰际,但冲击力非常强,就像有好几股消火栓有机柱在同时冲刷。令人惊叹的是,尽管贝提克失血过多,濒临休克,但竟还有劲往前走。我俩的靴子在河底尖锐的石头上擦着,滑着,一路前行。

  狙击手怎么还没射击?由于长时间负重,我的肩胛骨已经开始酸痛。
  右边的河岸距我们近些——那是下游的一块平坦的浅滩,青草丛生,是我目力所及范围内最容易到的地方。诱人,太诱人了。
  但是,伊妮娅还抓着上游八米外的那块石头。
  贝提克右臂搭在我肩上,我们蹒跚着,半游半爬地朝上游前行,水不停击打着我们,泼溅在我们脸上。等我们来到伊妮娅身边时,我都快看不见东西了。由于寒冷和疲劳,她的手指已经发白。
  “上岸!”我刚扶她站起身,她便朝我喊道。我们刚迈出一步,便踩进了一个坑中,水流还不停击打着她的胸口和脖子,那张小脸上全是白白的水花。
  我摇摇头。“往上游走!”我大喊着,三人开始逆着水流往上游前进,两旁的水流重重地砸着,水花四溅。那一刻,我发狂般的使出浑身的劲,才让我们能直着腰往前走。每一次水流冲向我们,要将我们冲倒,或者卷向河底,我就将自己想象成南边的那棵乾坤树,树根深深扎进岩床,任尔东西南北风,兀自岿然不动。突然,我望见右岸有一根断木,约在上游二十米外。如果我们可以躲在它后边……我很清楚,我必须在几分钟之内给贝提克的手臂缠上止血带,不然他就死定了;如果我们在河里停下处理伤口,那么医疗包、背包,所有的一切都有被卷进河里的危险;但是,我也不想躺在那诱人的草岸上,毫无防御,任人宰割……
  单纤丝。我拔出别在裤腰上的手电激光器,以宽光束扫过上游河流。没有细线。但也可能是在水下,正等着切断我们的脚踝。
  我努力不去想这些,迎着水流拼命把我们三人往上游拽去。手电激光器似乎也快要握不住了,贝提克抓着我肩膀的手也越来越无力,而伊妮娅紧紧抓着我的左臂,好似抓着一根救命稻草。那的确是她的救命稻草。
  我们向上游艰难行进了不到十米,前方的水忽然猛地炸开。我几乎仰头摔倒。伊妮娅的脑袋沉到水下不见了,我慌忙伸手,摸到她湿透的衣服,赶快把她拉出水面。贝提克似乎瘫在了我身上。
  是伯劳。它突然从河中冒了出来,就出现在我们正前方,双眼红如火焰,手臂高举。
  “见鬼!”不知道是我们中的谁吼出了这句话。也许是三个人一齐。
  我们连忙转身,回头望见伯劳的指刃在我们身后挥舞,离我们只有毫厘之差。
  贝提克倒了下去。我拦腰抱住他,将他拉出水面。我心头有股强烈的想要放弃的欲望:干脆躺倒在水里吧,随它把我冲到哪儿去。伊妮娅绊了一下,马上站直身子,指向右边的河岸。我点点头,和她一起挣扎着朝那个方向走去。
  身后,伯劳正站在河中,四条金属手臂高举,上下摆动,好似金属蝎尾。但再次回头时,它不见了。
  我们每个人都摔倒了五六次后,脚下终于感觉到踏到了泥浆,而不是石头。我先把伊妮娅推上岸,然后转身把瘫倒的贝提克推上草地。河水依然在我的腰际咆哮。我没有立刻爬上岸,而是先把背包扔上河水冲不到的草地上。“医疗包。”我大口喘着粗气,拼命往岸上爬,但手臂几乎没力气了,下半身也被河水冻得麻木了。
  伊妮娅在医疗包里翻找黏胶带和止血带,虽然手指冰得快要僵住,但终于找到了。贝提克已经不省人事,她马上给他贴上诊断贴,扯下皮带,绕着他的残臂系上止血带。止血带咝咝叫着收紧,然后又发出咝咝的声音,注入药物,不知是镇痛剂还是兴奋剂。监视器指示灯急促地闪烁着。
  我又使了一次劲,上身终于爬到岸上,接着把腿也拉出了河水。我张口想要跟伊妮娅说话,但牙齿咯咯打着颤:“手枪……在……哪儿?”
  她摇摇头,牙齿同样冷得打颤:“我……丢了……就在……伯劳……出现……的时候……”
  我只剩下点头的力气。河面上空无一物。“也许他已经走了。”我咬咬牙,一字一顿地说着,保暖毯哪儿去了?还放在包里,肯定是被冲走了。我没放进背包里的东西全都丢了。
  我抬头朝下游望去。树梢还笼罩在最后一丝余晖中,但峡谷已经陷入了黑暗。一个女人从熔岩地向着我们走来。
  我举起激光手电,用拇指将模式拨到密光。
  “你不会想用这玩意来对付我吧,啊?”女人的语调带着些许戏谑。
  伊妮娅正看着医疗包的诊断,听到声音,她抬起头,望着那人影。女人穿着一件红黑相间的制服,我认不出是这服装属于什么组织。她身材娇小,头发又短又黑,在逐渐暗去的夕阳余晖中,脸显得很苍白,右手的手腕上方部分似乎被剥了皮,嵌入了碳化纤维的骨骼。
  伊妮娅颤抖起来,不是由于害怕,而是由于某种发自内心的情感。她的双眼眯了起来,若是让我来形容,我觉得,那一刻她的表情带着凶猛和无畏。冰冷的小手已经握紧了拳头。
  女人笑了。“唉,看来没我想象得那么有趣啊。”她说着,走下岩石,来到草地上。
或许您还会喜欢:
首相绑架案
作者:佚名
章节:11 人气:0
摘要:我正站在波洛房间的窗户旁悠闲地望着下面的大街。“奇怪呀!”我突然脱口而出。“怎么啦,我的朋友?”波洛端坐在他舒适的摇椅里,语调平静地问。“波洛,请推求如下事实!——位年轻女人衣着华贵——头戴时髦的帽子,身穿富丽的裘皮大衣。她正慢慢地走过来。边走边看两旁的房子。二个男子和一个中年女人正盯捎尾随着她,而她一无所知。突然又来了一个男孩在她身后指指点点,打着手势。 [点击阅读]
马丁伊登
作者:佚名
章节:46 人气:0
摘要:那人用弹簧锁钥匙开门走了进去,后面跟着一个年轻人。年轻人笨拙地脱下了便帽。他穿一身粗布衣服,带着海洋的咸味。来到这宽阔的大汀他显然感到拘束,连帽子也不知道怎么处置。正想塞进外衣口袋,那人却接了过去。接得自然,一声不响,那笨拙的青年心里不禁感激,“他明白我,”他心想,“他会帮我到底的。 [点击阅读]
马普尔小姐探案
作者:佚名
章节:8 人气:0
摘要:马普尔小姐的故事——我亲爱的,我想我没告诉过你们——你,雷蒙德,还有你,琼——有关几年前发生的一桩奇特的小案子。不管怎样,我不想让人们觉得我很自负——当然了,我也知道和你们年轻人比起来我根本算不上聪明——雷蒙德会写那些关于令人讨厌的男男女女们的非常现代的书——琼会画那些出众的图画,上面全是一些四四方方的人,身上有的地方非常奇怪地凸了出来——你们都很聪明,我亲爱的, [点击阅读]
骗局
作者:佚名
章节:19 人气:0
摘要:《骗局》简介:陨石、冰架、空军一号、三角洲部队、性丑闻、政治黑幕……美国悬疑惊悚小说大师丹·布朗凭借高超地想象将这些元素有机的糅合在《骗局》中。整个故事围绕着一起科学大骗局展开,讲述了48小时内美国政界发生的一系列重大事件。小说以一桩神秘的谋杀案开篇:在人迹罕见的北极圈,加拿大地质学家查尔斯·布罗菲和他的几只北极狗被两个彪形大汉劫持到一架军用直升机上。 [点击阅读]
高老头
作者:佚名
章节:12 人气:0
摘要:第一章伏盖公寓一个夫家姓伏盖,娘家姓龚弗冷的老妇人,四十年来在巴黎开着一所兼包皮容饭的公寓,坐落在拉丁区与圣·玛梭城关之间的圣·日内维新街上。大家称为伏盖家的这所寄宿舍,男女老少,一律招留,从来没有为了风化问题受过飞短流长的攻击,可是三十年间也不曾有姑娘们寄宿;而且非要家庭给曲生活费少得可怜,才能使一个青年男子住到这儿来。 [点击阅读]
魔戒第一部
作者:佚名
章节:22 人气:0
摘要:天下精灵铸三戒,地底矮人得七戒,寿定凡人持九戒,魔多妖境暗影伏,闇王坐拥至尊戒。至尊戒,驭众戒;至尊戒,寻众戒,魔戒至尊引众戒,禁锢众戒黑暗中,魔多妖境暗影伏。※※※当袋底洞的比尔博·巴金斯先生宣布不久后会为自己一百一十一岁大寿举行盛大宴会时,哈比屯的居民都兴奋的议论纷纷。比尔博不但非常富有,更是个特立独行的奇人。 [点击阅读]
魔戒第三部
作者:佚名
章节:20 人气:0
摘要:在首部曲《魔戒远征队》中,记述了灰袍甘道夫发现哈比人佛罗多所拥有的戒指,其实正是至尊魔戒,统御所有权能之戒的魔戒之王。因此,佛罗多和伙伴们从夏尔一路被魔多的黑骑士追杀,最后,在伊利雅德的游侠亚拉冈的帮助下,他们终于克服万难,逃到了瑞文戴尔的爱隆居所。爱隆在该处慎重地举行了一场会议,决定将魔戒摧毁,佛罗多也被指派为魔戒持有者。 [点击阅读]
魔戒第二部
作者:佚名
章节:22 人气:0
摘要:这是魔戒三部曲的第二部分。在首部曲“魔戒现身”中,记述了灰袍甘道夫发现哈比人佛罗多所拥有的戒指其实正是至尊魔戒,统御所有权能之戒的魔戒之王。因此,佛罗多和伙伴们从夏尔一路被魔多的黑骑士追杀,最后,在伊利雅德的游侠亚拉冈的帮助下,他们终于克服万难,逃到了瑞文戴尔的爱隆居所去。爱隆在该处慎重的举行了一场会议,决定将魔戒摧毁;佛罗多也被指派为魔戒的持有者。 [点击阅读]
魔手
作者:佚名
章节:8 人气:0
摘要:我经常回想起收到第一封匿名信的那个早晨。信是早餐时分送来的,当时,时间对我来说过得非常慢,所以我做任何事都是慢条斯理,不慌不忙。我慢吞吞地拿起信,发现是本地寄出的,地址是用打字机打的。除了这封信之外,另外还有两封信,一封显然地帐单,另一封看得出是我那个无聊的堂兄写来的,所以我先看手上的这封。现在回想起来,乔安娜和我会对那封信特别感兴趣,倒是有点奇怪。 [点击阅读]
魔沼
作者:佚名
章节:21 人气:0
摘要:你干得汗流满面,才能维持可怜生计,长年劳动,精疲力竭,如今死神召唤着你。这用古法文写成的四行诗,题在霍尔拜因①的一幅版画下面,朴实中蕴含着深沉的忧愁。这幅版画描绘一个农夫扶着犁把犁田。广袤的原野伸展到远方,在那边可以看到一些可怜的木板屋,太阳沉落到山丘后面。这是一天艰辛劳动的结尾。农夫虽然年老,却很粗壮,衣衫褴褛。他往前赶的四匹套在一起的马儿瘦骨嶙峋,有气没力;犁刀铲进高低不平的坚硬的泥土里。 [点击阅读]
魔法神刀
作者:佚名
章节:15 人气:0
摘要:威尔拉着他母亲的手说:“快点,来吧……”但他的母亲畏缩不前,她还是害怕。威尔在暮色中打量着这条狭长的街道,街边是成排的房子,房前是小花园和方形篱笆,阳光在房子一侧的窗户上闪耀着,却将另一侧置于一片阴影之中。没有多少时间了,人们现在大概正在吃晚饭,周围很快就会出现别的孩子,会注意到他们,议论纷纷地盯着他们看。等待很危险,但他所能做的还是像往常那样劝她。 [点击阅读]
魔牙
作者:佚名
章节:9 人气:0
摘要:1九月四日。重宗祐下午两点准时离开银行。银行座落在新宿第一百货大楼对面,位居繁华街道一角。重宗徒步朝歌舞伎町走去。他是去歌舞伎町那家叫吉野的餐厅出席定期的银行支店长会议的。这种宴会带有和睦的性质。聚会下午七时才开始。现在的时间尚早,重宗便拐进了一家电动弹子游艺室。他每月都要玩几次这种电子游戏。虽然他十分喜爱这项游乐,但怕别人笑话。 [点击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