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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德的影子 - 第四章 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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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头一个人身上,我犯了错误。他测试的结果很好,但是他的品行不适合进入战斗学校。”
  “你给我看的测试上我没有看出这一点。”
  “他非常狡猾。他给出了那样的答案,但是那不能真实地反应他的情况。”
  “你是怎么发现这个情况的呢?”
  “他是一个杀人犯。”
  “嗯,那的确是个污点。那另一个呢?那么小的一个孩子我们能给他做什么呢?这种小鱼我一般把它扔回水里就完了。”
  “教育他,养育他。他会成长起来的。”
  “他甚至都没有名字。”
  “不,他有。”
  “豆子(比恩)?是这个么?那不是个名字,你在开玩笑吧!”
  “当他叫这个名字的时候,就不是笑话了。”
  “等他长到五岁再说吧!收留他,把你能够教给他的都教给他,到时候我们再看你的杰作如何?”
  “我还要找其他的孩子呢。”
  “不,凯罗特修女,你不用找了。这么多年来,这是你找到最好的一个。也再没有时间去找其他的孩子了。好好教育这个孩子,让他活下去,这才是I·F目前最关心的,也是你所有工作最大的意义所在。”
  “别吓唬我成不成,你说时间来不及,是么?”
  “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基督徒能够预知未来数千年。”
  “但是世界还照样没有灭亡啊。”
  “到现在为止,是这样的。”
  开始,比恩只关心食物。这里有足够的食物。他吃下人们放在他面前的所有的食物。他吃到非常的饱——这个字眼在他看来简直是个奇迹,在此之前那个词对他毫无意义。他一直吃到他觉得撑得慌。他吃到他觉得难受。他吃的那么频繁,他每天都感觉到肠子在动,有时侯一天两次。他把这件事当作一个玩笑告诉凯罗特修女。”我好象除了吃就会睡了。”他说。
  “就象森林里的野兽。”修女说。”现在开始,你要好好干来挣你的食物了。”
  当然,她每天都在教他东西,每天都教给他阅读和算术,带他”更上层楼”,虽然她知道标准,但是从来不告诉他。她也给了他吸收知识的时间,让他有地方可以坐在那里,回想他早期记忆的每个细节。她对他记忆中细节之间的空挡很感兴趣。但是记忆还是有限的。那时他更小,对语言的了解更少。所有的事情对他来说都很神秘。他确实记得曾经爬栏杆上床,还有掉到地上的情景。那时他还不太会走。爬要容易许多,但是因为大人们都在走所以他也喜欢走。他攀附着其他的东西,扶着墙壁,这样两只脚才好用。除非要通过完全开阔的地方,他不爬。
  “你那时一定有八个月或者九个月大,”凯罗特修女说。”大多数人不能回忆起更早的事情了。”
  “我记得所有的人都很慌乱。这就是我从床上爬下来的原因。孩子们都有麻烦了。
  ”
  “所有的孩子么?”
  “小的和我差不多大,还有一些大一点。一些大人走进来,看着我们,他们在哭泣。”
  “为什么?”
  “肯定是坏事。我知道有不好的事情,我还知道那坏事将降临在我们所有睡在床上的孩子的身上。因此我爬出去了。我不是头一个。我不知道别人都怎么样了。大人们发现床上没人就大声叫起来,我听见了他们的叫声。我躲开他们。他们没有找到我。他们也许找到别人了,也许没有。我知道的是我回来的时候所有的床都已经空了。屋子里面非常黑,只有一盏灯亮着。上面写着的是‘出口。’”
  “你那时就认得字了么?”她用怀疑的口气问。
  “当我识字以后,那就是我记忆中的那个字。”比恩说。”那是我回去后看到的唯一的词。我当然会记住它。”
  “你独自一人,床都是空空的,房子里也很黑。是么?”
  “他们回来了,我听见他们在谈话。但是大部分我都不明白。我又藏了起来。而且这次,当我出来的时候连床都给搬走了。里面成了一间办公室,有着书桌和橱柜。当然那时我不知道什么是办公室,但是现在我知道了,那间屋子确实变成了一间办公室。人们白天在那里工作,当然只有开始的几天,在人们工作的时候,我藏的地方不太好。而且我越来越饿了。”
  “那你藏在哪里呢?”
  “接下来的你知道,不是么?”
  “如果我知道。我就不问了。”
  “如果你带我去厕所,你就知道我藏在哪里了。”
  “你躲进厕所里面了么?”
  “在后面的水槽里面。很不容易把盖子搬起来。里面一点也不舒服。我不知道它是干什么用的。但是当人们使用它的时候,水就流下来,有个大块就动,它吓着我了。而且像我说的,我也很饿。喝的东西倒是很充足,不过我自己的尿也在里面。我的尿布泡了太多的水,结果掉下来了。于是我就光着身子了。”
  “比恩,你知道你告诉我的是什么么?这些是你一岁之前做的,是么?”
  “你是第一个告诉我那时我多大的人。”比恩说,”那时我还不知道什么是年龄。
  是你要我回忆的。我告诉你的越多,我自己想起来的越多。不过,如果你不相信的话……”
  “我只是……我相信你。但是其他的孩子是谁呢?你们住在哪里,那里干净么?那些大人是什么人?他们为什么带走别的孩子呢?很明显,他们肯定在做违法的事情。”
  “不管怎么样,”比恩说,”我当时是非常高兴能够从厕所中逃出去的。”
  “但是你说你是赤裸的,你离开了哪里,是么?”
  “不,我被发现了。我从厕所出来,大人发现了我。”
  “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把我带回家。那次我得到了衣服。我那时管他们叫衣服。”
  “你那时可以说话了么?”
  “只能说一点。”
  “那个大人把你带回家,而且给你买了衣服。”
  “我想他可能是个守卫。我现在知道更多关于工作的词汇了,我想他应该是个守卫。他在晚上工作,穿着和守卫差不多的制服。”
  “然后呢?”
  “哪是我头一次接触法律和违法这两个概念。他要留下一个小孩子是不合法的。我听见他和一个女人为了我吵架,他们在吵什么我就听不明白了。我知道的是最后女人赢了,他开始对我说一些我要离开什么的话,然后我就走了。”
  “他就这样把你扔到大街上?”
  “不,我是自己走的。我想那时他一定是打算把我送给别人,那听起来让人害怕,所以我在他这样做之前就走了。但是我不再光着身子,也不那么饿了。他真的很好。我走了以后还一直企求上天让他万事顺利。”
  “那时你就在大街上生活了么?”
  “不全是。我找到了一对夫妇,他们养了我一阵子。但是每一次,其他比较大的孩子看到我得到食物,他们就开始叫喊,乞求,那些人就只能把给我食物的行为停下来,那些大孩子就把我推出去,或者从我手里把吃的夺走。我被吓坏了。一次一个大孩子看到我在吃东西,他甚至都发狂了,他掏我的喉咙,让我把刚吃下的东西都吐在了街上。
  他甚至试图吃我的呕吐物,但是他不能,因为那让他也想吐出来。那是我最害怕的时候。在那之后,我一直躲起来,藏起来,一直都是。”

  “而且都快饿死了。”
  “我还到处观察,”比恩说。”有的时候,我能吃到一点东西。我还没有死。”
  “是的,你没有死。”
  “我看到很多人都死了。许多孩子的死尸,有的大一些有的小一些。我一直怀疑他们中有多少是从干净的地方来的。”
  “你认出他们了没有?”
  “没有,没有人看上去曾经在干净的地方生活过,每个人看上去都饿坏了。”
  “比恩,谢谢你告诉我所有的这些事情。”
  “这些是你问的。”
  “不知道你意识到没有,一个象你一样的婴儿,在这种环境下居然活了三年,那真是个奇迹。”
  “我猜那意思是我早就该死去了吧!”
  “我的意思是……我是说上帝一定一直在看护着你。”
  “啊!,差不多,就是这样吧。那他为什么不看护那些死去的孩子呢?”
  “他爱他们,所以把他们带到他身边去了。”
  “那就是他不爱我了?”
  “不,他也爱你,他——”
  “既然他一直如此细心地看护我们,他至少可以不时给我们什么东西吃的。”
  “他把我带给你。他对你有很深的期望,比恩。你可能不知道他在期望什么,但是上帝不会无原无故让你奇迹般活下来的。”
  比恩对谈论这些事情感到厌烦。当她谈论起上帝的时候,她是如此兴致勃勃,但是他甚至不能拼出上帝是什么样子。似乎她把所有的好事都归功于上帝的恩赐,但是当坏事发生,她总是给上帝一个理由,让这件事最终成为好事。但是比恩所想到的是,如果多一点点吃的,那些孩子就不用死了。如果上帝那么喜欢他们,他又是无所不能的,那他为什么不给那些孩子更多的吃的呢?如果上帝希望他们死去,那为什么不让他们很快死去,最好不要生出来,这样他们就不用挣扎着生存,受尽折磨了。比恩一点也不能了解,凯罗特修女越解释,他就越糊涂。如果世界上有裁判者,那么他就该公平,既然他不公平,那为什么凯罗特修女还为他是裁判者而感到高兴呢?
  但是如果他试图把他的想法告诉她,她就会立刻反复说更多关于上帝的事情,她使用了很多他不明白的字眼。最好的办法是不要和她争执,就让她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就好了。
  还是阅读最让他入迷。他爱数字。最让他开心的是,有纸有笔,他可以用它们实实在在地写字。
  还有地图。开始她没有教他怎么看地图,但是墙上有几幅地图,地图上的形状吸引了他。他有时爬到高处去看,看地图上写的小字,一天他看到了一条河的名字,他就知道了蓝色的地方代表河流,更大的蓝色区域代表的是比河流更广大的水面,然后他注意到其他的曾经在大街上一些标志中相同的词汇,然后他意识到这是一张有关鹿特丹的图片,那让他回忆起什么。鹿特丹的地图看上去是从飞鸟的角度看的,所有的建筑都看不到,所有的马路都是空的。他发现了他以前的窝在什么地方。颇克死亡的地方,还有其他相关的地方。
  当凯罗特修女发现他看明白了地图的时候,她非常的激动。她在别的地图上把鹿特丹指给他看,在某张地图上,鹿特丹不过是一个小块;在另一张上,是一个小点;有一张图上鹿特丹甚至小到看不到,但是她知道它就在那里。比恩从来不知道世界竟然有那么大。有那么多人。
  但是凯罗特修女回到鹿特丹的地图,让他试着回忆他最初的记忆是从哪里开始的。从地图上看,什么都不一样了,因此回忆并不容易,他花了很长时间来指出他曾在哪里接受哪些人的喂养。他把这些地方指给凯罗特修女看,她在所有的地方做了标记,每个地方都是。一会他就明白了——所有的地点都在一个区域内,然后按照顺序,它们指出了一条路线,从他发现颇克的地方直到……
  ……那个干净的地方。
  那实在是太困难了。他太害怕了,跟着守卫跑出了那个干净的地方。他不知道它在那里。事实是,凯罗特修女自己说过,守卫可能就住在那个干净地方的附近。这样,她顺着比恩的记忆往回找,她可能找到的是那个守卫的公寓,至少三年前那位守卫居住在那里。或者现在还在,守卫会知道什么呢?
  他知道那个干净的地方是哪里,他一定知道。现在比恩明白了:对凯罗特修女来说,找到比恩是从哪里来的是很重要的。
  找出来他到底是什么人。
  只有……他已经知道他到底是什么人了。他试着对她说。”我就在这里,我知道,我没有说瞎话。”
  “我知道,”她说,她笑着拥抱了他,很好。感觉真的很好。她放开他,他不知道他的手该怎么摆,她在表示要他拥抱她。他曾经见过别的小孩子这样做——有爸爸妈妈的孩子——但是他总是觉得他们是要紧紧地抓住他们的父母,以免迷路流落到大街上。他不知道他们那样做只是因为那样很舒服。凯罗特修女的身体有的地方很硬,有的地方很软,抱起来的感觉怪怪的。他想起颇克和阿契里斯的拥抱和亲吻,但是即使他习惯了拥抱,他也不会想亲吻凯罗特修女的,何况现在他也不想拥抱。他让她拥抱了他,但是他从来不想去拥抱别人。那种想法他一时一刻也不曾有过。
  他知道,有时候她用拥抱他来代替解释,他不喜欢这样。她不想告诉他到底为什么要找到那个干净的地方,所以她拥抱他,说些”哦,你这个小可爱,”或”哦,你这个小可怜。”一类的话,但是那意味着那比她说的更重要,或者她认为即使对他解释了,他也没有足够的知识和智慧去了解她的意思。
  他继续试图尽量回忆起更多的东西,但是他不会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她,因为她也没有把所有的都告诉他,这样做很公平。他会自己找到那个干净的房间,不让她知道。
  等到他觉得告诉她对自己会更好的时候再告诉他。因为如果她得到的结果不好呢?她会把他丢回大街上么?她会不让他去太空中的学校么?因为她在测试结束后曾经许下这样的诺言,那时她告诉他他的测试成绩很好。但是他现在不能去,至少他要五岁了才可以,甚至那时也不一定行,因为这不全由她一个人决定,那时他就知道了她没有足够的力量实现自己的诺言。因此,如果她在他身上发现任何错误的东西,她就可能收回她的诺言。甚至保护他不受阿契里斯伤害的诺言也不一定会实现。所以他要自己去找那个地方。
  他仔细研究了地图。他在自己的脑子里规划了一些东西。他告诉自己,就是他睡着、说话、思考、回忆的时候也要努力把那位守卫的面孔记起来,还要想起那间他呆过的房间,他就在外面的楼梯上听到那个粗俗的女人站着和他吵架的。
  一天,当他觉得需要回忆的东西已经足够以后,比恩去了厕所——他喜欢厕所,他喜欢让他脸红害怕的东西就那样消失——他没有回到凯罗特修女教学的地方,相反,他从另一条路走过走廊,出了大门走到街上,没有人试着阻止他。

  然后他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他忙于记住守卫居住的地方结果他现在不知道自己在哪里。这里不是他熟悉的城市。实际上,看上去和原来的世界也不一样了。代替原来那条人声喧哗、到处是汽车、手推车、脚踏车、溜冰的人的街道的是一条几乎没有人,到处停着汽车。也不是间商店。所有的房子和办公室或者是住家的办公室的标志都很小。
  唯一特殊的建筑物,就是他刚从里面出来的那一栋。它看上去很朴实,方正也比较高大,但是在他前面没有任何的标志。
  他知道他要去哪里,但是他不知道这里到那里的路。很快凯罗特修女就会来找他了。
  他开始就想到要躲起来,但是他想起她知道他曾经在那干净的地方躲过的事情,她什么都知道,所以她也会想到在大建筑中找寻他可能躲藏的地方。
  因此他跑了,这让他意识到他现在有多么强壮。他感觉他跑得和飞鸟一样快,他一点也不累,他觉得他可以一直这样跑下去。他跑到路的交叉口,转到了另一条路上。
  然后是另一条街道,再一条街道。直到他觉得别人没有办法找到他,除了他感觉到自己开始迷路了,当你出来觉得迷路了的时候,你就没有办法迷失地更厉害了。在他或走,或快步走,或小跑,或快跑在大街和小巷中的时候,他发现他需要找一条河或者流水,这样他就能找到那条他熟悉的河流或者他认识的地方。因此当头一座横跨水面的桥出现后,他就仔细看水是往哪个方向流动,然后选择一条离水流最近的街道走下去。虽然他还是不知道他自己在哪里,但是至少他知道该怎么办了。
  这个计划很管用。他一直沿着河边走,直到他认出远处的那个弯曲,颇克就是死在那里的。
  河流的一个弯曲——这是他从地图中知道的。他也知道凯罗特修女标出来的地方。他知道他必须穿过某些他曾经生活过的街道,他必须走过它们才能到达那位警卫曾经居住的地方。那不会很容易的,因为他必须知道,凯罗特修女甚至会到那里寻找他,他也注意到那里是街上的孩子聚居的地方,他们也会要他回到野孩子的队伍里面的。
  但是他们忘记了,比恩现在不在那么饥饿了。既然他不那么饿,他当然不会那么匆忙。
  他绕远道。远离河边,远离那些充斥着野孩子的地方。如果看到街上有很多人他就会再往远处走。他那一天剩下的时间和下一天的大部分时间都用来绕一个大圈子,那个圈子甚至大到鹿特丹城的外面了,他看到了乡村,象画片上的一样的乡村——农田、比地面还要高的路绕着它们(大堤)。凯罗特修女已经向他解释过,大部分的农田都要比海平面低,围海大堤是唯一能够防止海水灌回田地的东西。但是比恩知道他不可能靠近围海大堤,至少走路去不了。
  他正在往回向城里溜达,第二天傍晚,他就找到他记得名字的街道了,然后就是一个认识的十字路口。这样找到他最早有印象的房子就很容易了。一个餐厅的后门,当他还是个婴孩,说不好话的时候,那里的人们喂养了他,而不是把他踢到街上去。
  他站在黄昏中。什么都没有改变。他甚至可以勾勒出这样的画面,一个女人,拿出一个小碗,手中握着一个小调羹,给他吃东西,还对他说一些他听不懂的话。现在他能够读懂餐厅的招牌了,上面写的是亚美尼亚语,那也许就是那个女人说的语言了。
  他是怎么走到这里来的呢?他顺着路走,然后闻到食物的气味,这里?他向前走了一小段,往回又退了几步,前后走,让自己好好回想这种感觉。
  “你干什么呢?小胖子!”
  这是两个大概八岁大的小孩子。看上去很好战,但是并没有危险。也许是一个小团伙里的。不,一个家庭里的,现在阿契里斯让所有的东西都变样了——如果变化波及到这里的话。
  “我以为能在这里见到我的爸爸,”比恩说。
  “你的爸爸是谁?”
  比恩不敢肯定他们口中的”爸爸”是意味着亲生父亲还是一个”家庭”的”爸爸(某些地方叫教父)”。但是他还是抓住了这个机会,他说”阿契里斯”。
  他们嘲笑他的回答,”他的地盘的河下游,他怎么会有像你这样干净的小胖子呢?
  ”
  他们的嘲笑并不重要——麻烦的是阿契里斯的声名已经传播了那么远,已经到了城市的这一边了。
  “我似乎没有必要向你解释他是怎么干的吧!”比恩说。”阿契里斯家里的所有小孩都和我一样胖。我们吃的很好。”
  “他们都象你一样矮么?”
  “我本可以更高的,但是我问的东西太多了。”比恩说,然后推开他们向守卫的公寓——至少看上去很象他那个的公寓——的方位走过去了。
  他们没有跟上来。阿契里斯的名字对他们来说具有魔力——也许是比恩表现出来的绝对的自信,他根本就没有去注意他们,好象他们根本就没有一点值得害怕的。
  没有看上去似曾相识的东西。他回去继续寻找能够吸引他注意力的东西,找那些他离开守卫家的时候可能见过的东西,但是没用。他在那里游来荡去,直到天黑,他还在那里徘徊。
  直到,他非常偶然地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街灯下面,在看一个告示时,一组雕刻在栏杆上的缩写字母引起了他的注意。上面刻的是PDVM。他不知道这几个字母代表什么意思,他甚至没有回忆起这些字母,但是他知道他确实看到过它们。不止一次,他看过好多次了。这里距离守卫的公寓非常近了。
  他慢慢地转动身子,仔细观察周围,它就在那里:一栋小公寓,内外都有楼梯的小公寓。
  守卫住在顶层。一层、二层、三层。比恩凑近信箱辨认上面的名字,但是它们安放地太高了,而且名字也已经褪了色看不清了,有的连标签都没有了。
  他不知道他知不知道守卫的名字,也许听说过。但是,即使他能在信箱上找到那个名字,也不能指望他认得出来。
  外面的楼梯不会是上到顶楼的唯一办法。二层一定还有一间医生专用的办公室。由于里面很黑,所以顶上的门一定还是锁着的。
  除了等待似乎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可以做了。他只有两条路走,或者等一个晚上,到了早晨有人开门的时候溜进去;或者半夜可能有人回来,比恩就可以跟着他溜进去了。
  他睡着了,然后惊醒,再睡着然后再醒过来。他担心被警察看到会被撵走,因此当他第二次醒过来的时候,他自暴自弃地给自己找个借口让他在被看到的时候可以解释,然后他就蜷缩在楼梯的下面过夜了。
  他被醉鬼的笑声惊醒了。天还是漆黑的,开始下小雨了——还没有漫到楼梯下,所以比恩身上还是干的。他探出头去,看是什么人在笑。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都被酒精麻醉了,男人偷偷地用手摸那个女人,女人半真半假地躲避着,还打他耳光。”你就不能等一会么?”她说。
  “不,”他说。

  “你除了睡觉什么也干不了。”她说。
  “这次不会了,”他说,然后开始呕吐。
  她露出厌恶的眼神,走开几步。他在她后面跌跌撞撞地跟着。”我现在舒服多了,”他说。”这样更好,不是么?”
  “价格涨了,”她冷冷地说。”而且你要先刷牙。”
  “好,我刷牙。”
  他们现在就在那栋房子前面,比恩等着,准备在他们后面溜进去。
  然后他知道,他不用再等了。那个男人就是那几年前的守卫。
  比恩从阴影中走出来。”谢谢你把他带回来,”他对女人说。
  他们两个都很惊讶地看着他。
  “你是谁?”守卫问。
  比恩看看那个女人,然后眼睛转了转。”我希望他没有喝那么多。”比恩说。然后他对守卫说,”妈妈看到你又这样回来是不会高兴的。”
  “妈妈!”守卫说。”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女人推了守卫一把。他失去了平衡歪歪斜斜地撞上墙壁,然后滑下来坐在了人行道上。”我觉得我应该知道的,”她说。”你有妻子还把我带回家?”
  “我没有结婚,”守卫说,”他不是我的孩子。”
  “你说这两点我都相信是真的,”女人说。”但是你最好让他扶你上楼。妈妈在等呢!”她于是离开。
  “那我的四十块钱怎么办?”他悲哀的问,即使他在问的时候已经知道会得到什么回答。
  她做了个下流的手势,然后融入夜色里。
  “你这个婊子养的,”守卫说。
  “我要和你单独谈谈。”比恩说。
  “你是从那个地狱里爬出来的?你妈妈是谁?”
  “我也正想知道呢!”比恩说,”我就是你找到并带回家的那个婴孩。那是三年前的事了。”
  男人麻木地看着他。
  突然有一束光照过来,接着是另一束。比恩和守卫都罩在手电筒的光线中。四个警察围住了他们。
  “不要想跑,小家伙,”一个警官说。”你也一样,快活的先生。”
  比恩认出了凯罗特修女的声音。”他们没有犯罪,”她说。”我只是需要和他们谈一谈,上楼到他的公寓去吧!”
  “你跟踪我?”比恩问她。
  “我知道你在搜寻他,”她说。”在你发现他之前,我不打算妨碍你。我们不过是以防万一,你觉得你很聪明了,但是我们在你的后面拦截了四个街道暴徒和两个著名的性犯罪者。”
  比恩的眼睛转动着,”你觉得我忘了该怎样和他们打交道了是不是?”
  凯罗特修女耸耸肩。”我不希望你犯下生命中头一个错误。”她的语气带着明显的讽刺。
  “我告诉过你了,你从帕伯·德·诺奇斯这个家伙身上得不到任何东西。他只是个买妓女的移民而已。他也是那种因为荷兰是国际领土就来到这里的那种没用的家伙。”
  凯罗特修女耐心地听着检查员对他说这些‘我告诉过你了’的论断。但是当他说到这个男人毫无价值的时候,她不能让他的话变得更无聊。”他把那个孩子带回家,”她说。”喂养他并照顾他。”
  检查员表示抗议。”我们需要增加一个流浪儿么?只因为人们喜欢这么干!”
  “你对他一无所知,”凯罗特修女说。”你只知道那个男孩被发现的位置。”
  “那个时期租赁那栋建筑的人没有办法找到。叫那个名字的公司根本就不存在。没法继续找下去。没有办法追踪他们。”
  “什么都没有也是线索,”凯罗特修女说。”我告诉你们,那些人曾经有很多小孩子,那里是突然关闭的,所有的孩子都被带走了,只有一个小孩子逃出来。你告诉我那个机构没有名字,那就不能追踪么?如此,现在你自己判断一下,就用你的经验,你应该可以想到当时那个建筑中在干什么事情的。”
  检查员耸耸肩。”当然。很明显那是一个器官农场。”
  凯罗特修女眼睛开始湿润了,”这是唯一的可能么?”
  “许多富人家有有缺陷的婴儿,”检查员说。”有一个专门倒卖婴儿和刚学走路的幼儿的器官的黑市存在。我们曾经发现过他们,也接近了那个器官农场。但是他们总是闻风而逃并停止了交易。但是我们实际发现的任何器官农场的现场都没有留下任何证据。因此也许他们是因为别的原因关门了,就是这样,没有什么特别的。”
  凯罗特修女耐心听完了那些信息,他自己则根本就没有意识到其重要性。”那些婴儿是从哪里来的呢?”
  检查员茫然地看着她。好象她正在询问他如何过日子。
  “器官农场,”她说。”他们是从哪里得到这些婴儿呢?”
  检查员耸耸肩。”晚期流产,一般是这样。一些流产的没有死亡的胎儿,从临床上讲是这样的,不过一种说法而已。就是那样。”
  “是唯一的来源么?”
  “嗯,那我不知道了。拐骗的孩子?我不觉得是主要的渠道,不会有多少婴儿从医院的安全系统中漏网的。有人卖孩子么?有时候能听说这种事情。带着八个孩子来的贫穷难民,几年后他们只有六个孩子了,他们哭诉那些孩子死去了,但是什么证明也没有。你什么也追查不下去。”
  “我问这些的原因是,”凯罗特修女说,”这个孩子非同寻常,非比一般。”
  “有三只胳膊么?”检查员问。
  “是个天才,很早熟。在他一岁以前,他还不能走路的时候,就从这里逃生了。”
  检查员茫然地想了想。”他爬着逃了?”
  “他藏在厕所的水箱里面。”
  “他一岁不到就可以举起盖子么?”
  “他说非常难举起盖子来。”
  “不,那不可能是瓷器,一定是廉价的塑料制品。你知道工业上的管件标准。”
  “但是,你瞧,我想知道的是这个孩子的亲属。他的父母创造了魔术般的奇迹。”
  检查员耸耸肩。”有的孩子生下来就很聪明。”
  “但是有父母的遗传的成分在里面,检查员。象这样的孩子一定有……怎么说呢,很非凡的父母。他们一定很卓越,因为他们有非凡的智慧。”
  “也许是,也许不是。”检查员说。”我的意思是,一些难民,他们也许很有才华,但是他们也挣扎在死亡线上。为了让别的孩子活下去,他们可能卖掉另一个。那对他们来说是明智的。不能排除这个聪明孩子的父母是难民的可能性。”
  “我也认为有这种可能。”凯罗特修女说。
  “这大概就是你知道的所有的东西了。因为这个诺奇斯先生,他什么也不知道。他可能连他是从西班牙的哪个城里来的都不知道了。”
  “他被问到的时候,是正醉着的。”凯罗特修女说。
  “当他清醒以后,我们会再询问他的。”检查员说,”如果我们知道了更多的东西,我们立刻通知你。现在,你只能根据我告诉您的来做了,也没有其他的信息了。”
  “我现在知道需要的东西了。”凯罗特修女说,”很够了,我知道这孩子确实是个奇迹,他是上帝为了崇高的目标而保护到现在的。”
  “我不是教徒,”检查员说。
  “但是上帝一样爱你,”凯罗特修女高高兴兴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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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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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怎样,非把她杀掉不行吧?”这句话流进寂静的暗夜,在附近回响片刻,旋即在黑暗中向死海消逝。赫邱里·白罗手搁窗环上,迟疑了一阵。随即双眉紧皱,猛然关起窗子,仿佛要把有害的夜气全部关在外头一样,白罗自幼就相信,外头的空气最好不要让它流进房间,尤其夜晚的空气对身体更是有害。放下窗帘,紧紧挡住窗户,他向床铺走去,微微一笑。 [点击阅读]
死亡终局
作者:佚名
章节:24 人气:0
摘要:这本书的故事是发生在公元前二○○○年埃及尼罗河西岸的底比斯,时间和地点对这个故事来说都是附带的,任何时间任何地点都无妨,但是由于这个故事的人物和情节、灵感是来自纽约市立艺术馆埃及探险队一九二○年至一九二一年间在勒克瑟对岸的一个石墓里所发现,并由巴帝斯坎.顾恩教授翻译发表在艺术馆公报上的埃及第十一王朝的两、三封信,所以我还是以这种方式写出。 [点击阅读]
死亡绿皮书
作者:佚名
章节:10 人气:0
摘要:“碍…”美也子不知不觉地小声叫了起来(这本书,好像在哪里见过!)。这是专门陈列古典文学、学术专著之类的书架。进书店的时候,虽说多少带有一线期待,可是会有这样心如雀跃的感觉,却是万万没有想到。美也子每次出门旅行的时候,都要去当地的书店逛逛。地方上的书店,几乎全部都只卖新版的书刊杂志和图书。 [点击阅读]
死亡草
作者:佚名
章节:13 人气:0
摘要:“不解之谜。”雷蒙德-韦思特吐出一圈烟云,用一种自我欣赏,不紧不慢的腔调重复道:“不解之谜呀。”他很满意地环顾着四周。这房子已经有些年头了,屋顶的房梁已经变黑。房间里陈设着属于那个年代的家具,做工考究。雷蒙德-韦斯特露出了赞许的目光。作为一名作家,他喜欢完美。他在简姑姑的房间里总能找到那种舒适的感觉,因为她把房间布置得很有个性。他一眼望过去,她直直地坐在壁炉边祖父留下来的那把椅子上。 [点击阅读]
气球上的五星期
作者:佚名
章节:44 人气:0
摘要:气球上的五星期--第一章第一章演讲在热烈的掌声中结束——介绍弗格森-弗格森博士——“Excelsior”——博士的风貌——彻头彻尾的宿命论者——“旅行者俱乐部”的晚宴——不失时机的频频祝酒1862年1月14日,滑铁卢广场13号,轮敦皇家地理学会的一次会议上,听众如云。学会主席弗朗西斯-M××爵士在向他可敬的同行们作一场重要的学术报告。他的话常常被阵阵掌声打断。 [点击阅读]
永别了武器
作者:佚名
章节:49 人气:0
摘要:《永别了,武器》一书系美国著名小说家海明威早期代表作。被誉为现代文学的经典名篇。此书以爱情与战争两条主线,阐述了作者对战争及人生的看法和态度。美国青年弗雷德里克·亨利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志愿到意大利北部战争担任救护车驾驶员,期间与英国护士凯瑟琳·巴克莱相识。亨利在前线执行任务时被炮弹炸伤,被送往后方的米兰医院就医。由于护士紧缺,凯瑟琳也来到了米兰,两人又一次相遇。 [点击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