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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礼拜五之前的五天是我所一直期盼的。
光是等待着未来将要发生的喜事的这种状态,就让人觉得快乐。这就是“还有下一次”的幸福。从她的语气来看,似乎还可以对下下次有所期待,但是如果没有的话打击还是挺大的,所以我尽量不考虑那之后的事,总之我努力只想着下个礼拜五的事来渡过每一天。
礼拜一去打工做家教,礼拜二晚上电话铃响了,把我吓得发抖(最初我想的是,该不是成冈来取消约会吧,不过事实上是我妈打来的),礼拜三去大学的图书馆打 发时间,礼拜四又去打工,然后到了礼拜五,白天本想用看书来打发时间,可是读了一点就合上书,毫无意义地房间里来回踱步,又坐下来继续读一点,一直在重复 着这个过程,书的内容几乎没进到头脑里,整个悠长的午后我都是带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渡过的。
当我确认时间已是下午五点时,终于再也按捺不住了,虽然自己都觉得时间还早但还是决定出门。坐巴士到中心,然后从开始向青叶公园步行。到达汇合的地点是在五点半,离约定的六点还有三十分钟的空当。
不,比起至今为止漫长的五天时间,应该说“只剩三十分钟了”。只要剩下的短短时间过去了,我一定就能和成冈相见了。而且我应该能在之后的许久时间里和成 冈单独相处。这么考虑着,我反而感觉剩下的时间很短。只不过还剩三十分钟而已。我再次认为,必须在这三十分钟里事先斟酌今天的计划,包括要去哪儿做什么, 怎样才能让她开心,而且还要有自己的特色。
我坐在长椅上慢慢地左右张望。虽然广告牌里的灯已经亮了,天空仍然明亮不减,正是不上不下的时间 点。大批的人走向车站的方向。一群骑着自行车的女中学生朝气蓬勃地在人群中穿梭。我在静冈市住了三年半,可是对市中心这一带的饮食店几乎一无所知。能称得 上是我熟悉的地方的,只有大学周边和自己公寓的附近,到目前为止我担任家教的几乎人家的路途周围,以及JR车站附近一带,程度也就是多少熟悉一点而已。户 田书店的书架上有什么样的书,或者是PLAZA吉田便当的菜单上写了什么,这些我倒是满怀自信地说我相当熟悉,不过我也不觉得那是什么有用的知识。
当我把第二根烟扔在烟灰缸的时候,我发现了正在越过前一个十字路口的成冈。短发的她从远处看就很显眼。给人整洁印象的衬衫和裙子,和最初的联谊会时的穿着相似,手腕上提着带黑色的手提包,以孩子般的小碎步行走着。我从长椅上站起来,慢悠悠地朝她的方向走去。
但令人伤心的是,直到我走到她身边她都没有注意到我。当她终于意识到站在她眼前的我的视线,目光交汇的瞬间,她当场呆住了。一瞬间的惊讶表情,在认出我以后立刻绽放光芒。我为了掩饰羞涩而挠头,同时微笑着说:“都怪我来得太早了。”
“对不起。我没想到你会穿成这样过来。”她说道,我从上到下不停地打量我穿的这套西装。
“很滑稽吗?”我不安地问道。我自己倒不觉得这身打扮有那么滑稽。因为她说过这是她的下班途中,所以我本以为会和她很相称。这身衣服是今年春天为了找工作而买的,也就是常说的应聘西装。不过上身还是太热了,所以就脱了挂在手上。
“不滑稽。但是看起来很热。我一直都穿得很随便的,所以铃木先生也穿牛仔裤加T恤之类我完全不会在意的。”她的这句话应该是对下次约会提出的意见,我在内心摆了一个胜利的POSE。可是,“那么,我们去哪儿呢?”被她这么问道,我当时就狼狈了。
“你想去哪?”
“铃木先生……这么说来,你金钱方面没问题吗?”
“今天,三万块钱还是没问题的。”我说道。“没问题”是指,我手头的现金就这么点,可不可以全部用掉就是另一回事了,可是我不具备把事情说得那么清楚的 能力。不过成冈微笑道:“啊,那就顺便AA制吧。今天这样,以后也这样。我这边付不起那么多钱,我们就到更加轻松一点的地方去吃饭吧。我嘛,麦当劳这样的 就可以了。”
“啊,那就去麦当劳吧。”
看起来像是她帮我解围了,不过之后却是我领着她进了拐角处的麦当劳店。虽然我想到在那 之前有必要确认一下是不是真的要用AA制,可我已经错过了时机。这姑且也算是我提出的邀请,就算不是吧,由男方付钱也是理所当然的吧,这些话我想事先就跟 她说好的,可终究还是没说出口。
点完东西,我们拿着托盘上了二楼。店里有七成的位子被坐满了,我们在许可吸烟的角落里找到了空的双人座,弯腰坐下。桌子小得不像是用来吃饭的,不过在面对面的时候感觉距离更近了,这倒是个优点,我想道。
刚刚安顿下来,“那么,首先,辛苦了。”我说着,就举起插着习惯的饮料模仿干杯。
成冈喝了一口冰咖啡,然后微笑着说:“啊,虽然现在说有点晚,其实我们也可以去啤酒馆的。”是吗?工作结束以后喝的第一杯东西还是啤酒比较合适啊。我虽 然对街上不太熟悉,不过新静冈中心的屋顶上有一个露天啤酒馆我还是知道的。为什么没想到呢,我反省自己的疏忽。然而成冈继续说道:“我们不会在这儿呆很久 的对吧,所以之后我们要不要去可以喝啤酒的地方,你时间上有问题吗?”结果,我应该反省的地方全都向皆大欢喜的方向发展。
我喝了一口可乐。干渴的喉咙遭遇碳酸的刺激,令人心情舒畅。当我和她同时把嘴搭在吸管上时,成冈的脸离我更近了,目光刚一交汇,她就作出满脸愉快的、犹如调皮的孩子般的表情。……这真的是现实吗?该不会是由我的愿望生出的妄想吧,我开始怀疑。
我正焦急着必须说点什么,“啊,皮肤,褪皮褪得很厉害吧。”她突然说道,我想了一下才知道她是在说皮肤被晒的事。她出神地看着我手腕上皮肤的状况。“在那之后还去过海边吗?”
“不,我一直呆在家里。就是那天晒了以后变成这样的。……成冈小姐没事吧?”
“我只是肤色变深了。因为我涂了防晒霜,所以好像没褪皮。”
对话在这里中断了。我焦急着必须想一个话题,成冈又发言了:“铃木先生,今年是四年级生吧。找工作顺利吗?”
“啊,我今年春天已经被公司内定了。”
“你要去哪工作?”
“那个……富士通。个人电脑公司,就是FM-7还有OASYS的公司。”(FM-7和OASYS都是富士通开发的产品。)
“那是……在东京吗?”
“是的。当然得到正式开始工作的时候才会知道会被分配到哪里,我是在东京的总部参加了考试,然后被内定了。”
我说完,成冈嘟哝了一声“是这样啊。”从反应来看不是很满意。我思考着原因。或许,她本来就打算和我交往,所以正在担心以后会变成远距离恋爱。想象虽然很欢乐,但是我却完全不知道接下去该说什么,一时语塞。
我意识到如果对话暂时中断的话,正好可以让我问问题。想问成冈的问题有一大堆。首先是——“那个,事到如今问这个问题可能有点晚,成冈小姐的名字,MAYUKO,是怎么写的?”
“啊,是写作蚕茧的‘茧’(MAYU),子是孩子的子(KO)。”
我一时之间没有想到“茧”这个字。我用表情表示不解。她用手指在托盘上把这个字写给我看。
“啊,所以是茧子……小姐,是吗?”我没法顺利地接下去。明明应该说“真是漂亮的名字”之类的,正在我为自己捶胸顿足的时候,“老实说,我觉得自己的名 字——MAYUKO读起起没什么问题,但是用汉字写出来的话,真的不是太喜欢。”她补充道,“我的名字里面,有一个‘虫’字——我现在已经不像以前那么在 意了,其实我小时候一直都很讨厌。所以一直到现在,我在做自我介绍的时候经常不说汉字的写法就结束了。……刚才我也在想要是铃木先生过分地夸奖的话我该怎 么办。不过你什么都没说,我倒是松了一口气。”结果,可以说是又一次的歪打正着。
“啊,先趁热吃吧。”她说道,于是我开始吃汉堡和薯条,边吃边边继续聊。所谓的聊,就是一方提问一方回答,虽然只是互相回应对方,但是持续的时间长了以后,我也得到不少关于成冈的信息。
实际地和她交谈以后最大的收获是,她也有读书的爱好。其实她联谊会的时候也是因为这一点使她注意到了我。只不过我只对推理小说感兴趣,而她喜好古典文 学,几乎没有共通的部分。为了找出我们两个人都读过的作家,我们互相举出作家的名字,最终只找到了连城三纪彦,我对这个结果有些失望,不过她却说:“不 过,互相把自己喜欢的书告诉对方,这样就能让我们把目光投向从来没有关注过的作家,不是可以拓展兴趣吗?”她表达了乐观的想法,又进一步说道:“那么,下 次见面的时候,我们各自带一本推荐给对方的书来交换吧。”
然后我鼓足全部的勇气,问她为何一个人住的原因。答案很单纯,她说,父母家虽然是 在市内,但却位于川对岸的丸子,住在那儿上班不方便,所以就在离工作地近的地方租了房子,是从今年春天开始就一个人住的。住的地方叫住吉町,听说是在本道 和安西道之间。我想了想要不要问她住的地址,最后还是没好意思说,于是她就自己说出来的。
她还说,去年一年里,从父母家到位于清水的牙科卫 生员培训员专门学校上学,要坐电车再换乘巴士。在听到这个之前,我甚至都不知道有一年制的专门学校这种东西。如果是高中毕业的话,应该是去年开始工作,怎 么算都对不上,这也是我之前一直抱有疑问的地方。在谈话之间,有关她的信息顺藤摸瓜似地一一涌现。她又说道:“高中念的是女子高中,在专门学校时也几乎都 是女生……大概是从初中以来吧,就没有男人这么聊天过。”这不是意味着,她至今为止还没有和男性交往过吗?于是我也说道:“我现在也是一样的状况。在数学 系这样的地方基本上没有女生,所以和男校差不多。”说完,我立刻意识到,这么说并没有表明我从来没和女性交往过。不过,还是随它去吧。
把汉堡和薯条都解决以后,我在成冈的许可之下点起了烟。我首次把烟灰抖到烟灰缸时,试着问她:“成冈小姐今天不抽吗?”
“其实我带着呢,不过现在还是算了吧。”她说着,她作出好像恶作剧被发现时的孩子一样的表情。
走出麦当劳时是在下午七点半前,我们先走向车站的方向。太阳已经落山,天空染上了暮色。谷岛屋书店的百叶窗已经拉下了一半。我们在下一个拐角右转,一边漫步,一边讨论下一步该去哪儿。
“要是哪里有一家充满隐士气息的店就好了。”我无论如何都想响应她这个要求,可是我对这一带的店可以说是一无所知,成冈虽然上个月才刚满二十岁,不过她 好像也和我一样。青叶公园的南侧一带是酒馆街,从门口挂着红灯笼的店到贴出颜色怪异的招牌的店,种类和数量着实不少,不过从外表看,很难判断那些究竟是什 么店。不过,两个人都没有提出要去举行联谊会的那家店。那家店本身感觉不坏,但是不管怎么说都是望月和松本预约过的店,所以不知道会从哪个渠道走漏一些风 声,而让他们知道我们单独见面的事。我是这么考虑的,成冈多半也是相同的考虑吧。
不久,成冈站住说:“就这儿吧。”她指的是位于从路边稍稍下几级台阶的地方的、一家门面花哨的店。入口外放置了巨大的啤酒杯,古木的招牌被用锁链吊着。虽然是半地下的店,但透过玻璃可以看到店内灯火通明、异常明亮。气氛感觉不错。
“欢迎光临。”
店员出声招待,然后把我们带到吧台。我在内心认为相对而坐的座位比较好,不过实际地相邻坐下以后,觉得这也不错。成冈帮我把上衣挂到了衣架上。我点了中 杯的生啤,而她要了一个叫生柠檬酸的饮料。切成两半的柠檬和榨汁机被一起送上来,我被吩咐负责榨汁。我们先干一次杯,然后点料理。我们一起探头看菜单。
“要不要吃吃看这个叫金饺子的东西?”
“欸?哪个哪个?”
我们就这样交换意见,仅仅是这样就感觉亲密度进一步上升了。相邻而坐着说话音量只要适度就可以了,我意外地认识到这样就不用担心被别的客人听见了。
在这儿的对话和在麦当劳时一样,主要是相互的提问和回答。
“铃木先生,你有驾照吗?”她问道。我回答没有,结果她的反应和得知我在东京工作时的一样。也就是说,对她来说,有驾照并且在静冈工作的男性是最理想的。工作的城市姑且不论,驾照我还是能设法拿到的。不,我一定要设法拿到。
“驾照,我这就去考。”我说道,她听了脸上放光。
“就是这样。绝对的,有驾照比没驾照好。”她发出了兴奋地声音,“我听说美国的男人,特别是乡下的,到了十六岁都会拿驾照,而且不管是多么破破烂烂的 车,他们都会先买辆自己的车再说。不这么做就不会被女孩子搭理。你瞧,那边的乡下,住宅区就是住宅区、繁华区就是繁华区这样的感觉,不是互相离得都很远 吗?所以没有车的话,女孩子就会感觉交往的时候没什么乐趣,这些我在哪本书上读到的。……有这方面的原因,还有比较普通的原因,就是如果没有驾照的话将来 的工作上可能会吃亏吧。”最后的部分感觉是急忙加上去的。她真实的想法应该是前半部分吧,也就是,她心目中的男朋友要有车。好,不就是驾照吗,我去考,不 就是车吗,我去买,我再次下定决心。
成冈又提出了要求。
“还有,铃木先生,我觉得你应该再稍稍花一点心思用在打扮上。啊,不,现在这样我觉得也挺好,就是只要再稍稍花一点点的意思的话,绝对会更帅气的……总觉得现在这样太浪费了。”
啊,终于来了,我心想。这是我一直以来的软肋啊。
我从出生以来一直过着不注重打扮的生活。
我自己也多少认识到了这一点。其实我不认为我缺少打扮的审美意识——换言之,也就是一般性的,比如这个颜色和那个颜色不搭,这个部分的感觉,我自认为基 本上和一般人一样,但是别的方面,比如说实际上哪家店哪个牌子比较高档,现在流行什么样的风格之类的,在情报层面上我和周围的朋友比起来就差了太多,我有 这样的自觉。
粉饰外表容易,可是磨砺内心就没有那么容易了。而我在至今的人生中一直重视磨砺自己的内心。所以我有一个强烈的愿望想让别人看 到我的内心,因为这个缘故,我一直以来尽量地忽视对外表的粉饰。不被以貌取人的人认可也不所谓,不,倒不如说是根本不想被那种人认可。因此我对交往对象也 是有所甄选的。只有看到对外表不加粉饰的我却依然对我寄予关心的人才是重视对方内心的——也就是说,是我的同类。
成冈一定是我的同类。都爱好读书,在男女交往方面抱持相对保守的态度。我认为一定是这样没错。
问题是,在选择了交往对象以后的事。虽然是以内心来选择的交往对象,可是在对方并肩同行的时候,一定还是觉得比起衣衫褴褛还是漂亮的装扮气氛比较好。我明白这个道理。也就是说,我从现在开始必须多少花一点心思用在粉饰外表上。这是为了成冈。
我正在思考这些事的时候,她的建议指向了更加具体的部分。
“——比如说眼镜,只要换一副更花哨一点的,给人的印象一定会截然不同的……你有试过隐形眼镜吗?折痕——,”说到这她停住了,我正想着怎么回事,“你 知道折痕吗?”她带着严肃的表情问道,我微微有些生气的说:“折痕我还是知道的。就是这样把布翻折弄出折痕,用在裤西裤之类上的。”我答道,听了我的回答 后,她说:“确实是这样。对不起。”说完轻轻地笑了笑。
“——那么,比如说西裤的折痕,事实上仅仅是一道折痕的区别印象就会截然不同——所以要是价钱一样的话,不管怎么说还是买看着漂亮额度西裤比较好,不是吗?”
“确实如此。”我老实地同意。我认为她说的完全正确。
“不过要这么做的话,就要买各种各样的东西,会花不少钱。”她话锋一转开始担心我,于是我就夸口说:“没关系。我到现在一直在做家教,我有足够的钱。”然后我才想到她已经走上社会了。不过,我的存款可能比她多吧。
“那么就多费点心思在打扮上吧。”
“我会的。”
对方就这样暂时中断了。
第三次还是第四次续杯的时候——果然还是因为所谓酒精的作用吧,我们说话的语气明显地变得亲昵了。
“铃木君,经常看电影吗?”成冈在中途开始称呼我为“铃木君”了。
“嗯,好像都是和家人一起去看的吧……好像是去年吧,有一次先行放映一些希区柯克电影中的版权作废的作品,那个时候我一个人去看了。还有么,就是县民电影节之类的我也去。”
“希区柯克啊。果然是悬疑片那个方面的电影啊。啊,不过有一部叫《蝴蝶梦》的电影,是希区柯克导演的吗?”(注:《蝴蝶梦》:英文名Rebecca,丽贝卡。)
“啊,对,不过我没看过。”
“我也没看过,不过我读过杜莫里埃的小说,写得非常好。……一个女人和有钱的男人结婚了,住到了他的宅子里,可是那人是再婚,他的前妻死了,他家里的 人,其中有一个像局大人一样的女管家,总之家里所有人都对前任的女主人大加赞扬。那个女主人的名字叫丽贝卡,宅子里的人都没事就说‘以前的女主人是个美 女’、‘丽贝卡真是个好人’这样的话——。”(局大人:古代将军家或大名家的侍女总管)
“啊,这样说来,”我突然想到一些事,于是插嘴,“那个,推理作家里面有一个叫泡坂妻夫的。他写过一部叫《新娘的尖叫》的小说,和这个是相似的故事……这么说来,感觉像是从希区柯克的电影中得到灵感以后写出来的。
“真的吗?那,我想读读看。……好看吗?”
“不。嗯——,也不是不好看,只是我觉得他还有其他更好的作品……成冈小姐——小茧应该会觉得有趣的,我认为。”我怀着些许的忐忑试着改变对她的称呼,结果她的脸立刻绽放光芒。
“终于改变对我的称呼了。……说实话,我从刚才就一直在想你是不是要永远都叫我‘成冈小姐’。”
“那,可以叫你‘小茧’(MAYU)吗?”我问,“当然可以。”她答道。
“那,小茧。……嗯——,说到哪儿了?啊,对对。这个叫泡坂妻夫的人的书里面,我最喜欢的是《失控的玩具》,还有《十一张王牌》也比较好读吧。另外,我个人推荐《迷蝶之岛》——‘迷蝶’就是迷乱的蝴蝶的简写,这个你也许会相当喜欢吧。”
“那,下次铃木君把刚才说的书都带来吧。”
“全部?”
“嗯,全部。因为我看书很快。我想全部都读读看,那,我就把杜莫里埃的《蝴蝶梦》带来吧。”
“好的。”
对话就这样进行着,比起可以借到书,下次约会的约定更让我高兴。——下次是在下个礼拜五。如果临时有事的话,就在那天之前打电话。
做了这样的约定以后,确认了一下时间,已经过了晚上九点,差不多该走了。我们付了帐,两个人走向柜台的时候也在小声交谈着:“这家相当不错啊。料理也很美味。”
“是叫‘金饺子’对吧。下次再来吗?”
“这样也不错,不过这里是隐蔽型的,还有其他各种各样的店,你不想尝试一下吗?”
她的脸几乎紧挨着我,脸上微微泛红的样子很可爱。喜欢的人和我如此近距离地说话,现在的我却没有紧张,看来今天一天中我在精神上成长了不少。
出了店,可以感到夜晚空气里的微微凉意。
登上马路以后,成冈说道:“今天真的非常感谢。因为是我任性地要求你陪我的。”说完低头行礼。
“请不要这么说。我觉得我也一样任性,只是我嘴笨而已……如果小茧不开口的话,我是无可奈何的。”我慌忙回话,然后又说:“今天真的很开心。”然后轻轻地低下头。这是我离别的问候。
“那……我走这边,所以……”她说着,回头看着背后。
“车站在这边?”我指了指反方向,然后看到她点头,“那,我是这边。”我说道,快乐的时光被我自己打断了。
“那么,晚安。……下个礼拜不要忘了带书哦。”
“啊,是。再见。”
说完,我各自向相反的方向走去。刚迈开步子,就发现在刚才的店的正前方一带有一个旅馆的入口。住宿设施……床……我萌发了这样的联想,但马上就把它切断了。
今天就到此为止。但是还有下次,而且很可能还有下下次。从今往后每个礼拜都会有一次这样的时光……一想到这个,虽然才刚刚与她分别,但并没有感到寂寞。
途中我停下脚步,回过头看身后,在渗入霓虹灯光的夜晚街道中,已经看不到她的身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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