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我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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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惹我 烦着哪 - 正文 正文(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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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是惹点小麻烦,竟被死老头打包,空投到鸡不拉屎、鸟不生蛋的地方念大学!此时能够抚慰袁畅心灵的,只有「冰蓝」的美丽老板娘──蓝冰。在一阵软磨硬泡下,袁畅答应蓝冰去试探她的意中人,不想那口口声声说不喜欢男人的家伙,竟将他吃干抹净!
  原以为从此老死不相往来,四年后却又遇见那条毒蛇──瑞恩,欧肖。在面对公司营运与好友幸福的双重诱惑下,明知道瑞恩,欧肖挖的是陷阱,袁畅是跳还是不跳?
  楔子
  “妈的!真衰!”恨恨地骂了一句,袁畅漂亮得有些过分的脸上,只剩下几欲崩裂的青筋。
  这里的男人是不是都瞎眼了,他又不是女人,竟然会屡次遭到男人的非礼!想到刚才那只摸上自己屁股的肥手,就有股冲回去把那家伙大卸八块的欲望。酒吧老板就更差劲了,不帮忙不说,竟然还要他道歉!
  不过就是给了那个混蛋两拳,顺便在那只猪蹄子上狠狠跺了几脚而已,换做以前的袁畅,那家伙休想活着走出酒吧大门。居然还要他向那种变态道歉,老子还不干了呢!
  华灯初上,霓虹闪烁的城市显得格外缤纷,夜风吹来,原本的烦躁散去了不少。呱呱作响的肚子终于让袁畅满腹的愤怒像潮水般逐渐退却,取而代之是摆在面前的尴尬现实。
  袁畅掏遍了身上所有的口袋,就只有几块零钱而已,如果没记错的话,宿舍里唯一一包泡面也已经当成早餐。
  本来今天是发薪水的日子,还以为领了钱可以打打牙祭,却没想到刚刚闹了那么一出。别说薪水了,老板差点没把他强行扣住,要他赔钱。
  所以就只见行人熙熙攘攘的街上,一个高大且俊美异常的大男孩满脸乌云罩顶。
  “袁——继——诚!你他妈的是个混蛋!大——混——蛋!”
  歇斯底卫的怒吼蓦地在人群中炸响,所有的路人都被吓了一跳,充满警惕地看了过去。结伴而行的女孩子连忙躲避,做母亲的也赶紧把自己的孩子拉到身边,远远绕行。
  很多片刻前还充满恋慕的目光,也顿时变成了惋惜和怜悯——这么帅的男孩子,居然精神不正常。唉,可惜了。
  但这一切当事人压根不知道,他只晓得现在肚子很饿,心里很火,很想扁人,尤其是那个袁继诚!
  什么?你问袁继诚是谁呀?唉,真是说来话长——就是那个人把袁畅这堂堂七尺男儿,从自小长大成人,并且混得如鱼得水、满街都是兄弟的家乡小城,丢来这个人生地不熟,虽然树很多但绝对找不到鸟拉屎的地方,害他从堂堂帮派大哥流落到如今的潦倒境况。
  也是那个人断绝了他大少爷所有的经济来源,甚至连生活费都需要他自己打工来赚!
  呜——那个摧残国家优秀青年,心硬如铁、丧尽天良的混蛋不是别人,正是他袁畅的……老爹。
  袁畅的父亲最大的乐趣就是工作和赚钱,从他有记忆开始,就很少记得父亲抱过他,而早年丧母,让他也无法从母亲那里得到关爱。每天回到华丽而空旷的别墅,迎接他的只有唯唯诺诺的钟点工人罢了。
  大概是潜意识里想得到父亲的关注吧,袁畅从小就格外捣蛋淘气,让所有老师束手无策。但是这却并没有达到任何效果,父亲只当成是孩子顽皮,根本没有在意。
  长大一点后,他开始混帮派、跟人打架、翻墙跷课、惹是生非。但做父亲的只知道用钱解决他惹出来的麻烦,用钱买来一次又一次转学的机会,也用钱填补所不能陪伴他的时光。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只可惜他不懂自己儿子需要的到底是什么,所以当袁畅终于闯下一个险些就无法弥补的过错后,袁继诚才终于开始认真反省自己的教育为什么这么失败。痛定思痛,他得出了一个结论——有钱人家多败儿。
  于是他毅然下定决心,在北京找了一家电脑学校,直接把儿子打包丢了过来。不仅如此,还封锁了一切经济来源,说是要他尝尝什么叫生活……于是乎,也才会出现上面的一幕。
  “碰!”低头骂人的结果,就是看不到眼前的障碍。
  终于……终于有发泄的管道了……怒到极点的情绪,为了面前即将牺牲掉的炮灰,而兴奋得张开了全身上下的每一个毛孔——不管你是谁,在本少爷心情最烂的时候,撞到我算你倒楣!
  微眯起眼睛缓缓抬起头,袁畅眼中沸腾的火焰却突然僵了一下。竟然是个外国人,比他足足高出大半个头……
  身高向来是袁畅引以为傲的事情,十八岁少年能有一百八十二公分的身高可是寥寥无几。只是这并不包括跟西方人比较,单这一点也足以让他大少爷心情很不爽了,更何况这只不长眼睛的外国品种一副惊艳的表情。
  “I、m……sorry……mayIknowyorname……lady?”
  看着面前口水都快要流出来的家伙,袁畅更加火大了。虽然英语不怎么好,但起码那句lady还是能听懂的——又是个把他当成女人的猪头!
  怒极反笑,半秒钟后,袁畅脸上绽开了一抹炫目的微笑。
  “li……”
  一个糖衣炮弹丢过去,简直把对面的老外炸得魂飞魄散,直接连自己是谁都忘了。
  “我上看下看、左看右看,看来看去得出了一个结论——你根本就是个道道地地、纯种西方瘦肉型毫无大脑的猪头。”袁畅笑容可掬,那老外大概根本没听懂他说什么,还以为这个美女在夸自己,一脸的傻笑。
  “看你身高,就知道浪费了不晓得多少国家粮食;看你这双色迷迷的贼眼,就知道满脑子的污秽念头:看你那两个窟窿朝天的鼻子,就知道老天爷为什么总是不下雨,一脸的傻笑,一看就知道是个没出息的人物。
  “再看看你这一头的黄毛,还不如站在十字路口那儿,节约红绿灯算了。
  “你以为跑到我们国家,晃来晃去的就算国际友人了?嘿嘿,先回去学好中文吧。小心踩到狗屎掉进下水沟,这里可没人听得懂你那满嘴巴的SOS……”
  一口气骂了一大通,倒真把肚子里的火气发泄出来不少。见那老外依然傻笑着望向他,袁畅硕果仅存的良知稍稍萌动了下,但迅速被腹中的饥饿感淹没了。
  “笑什么笑,笑你个大头鬼!”他突然臭下来的脸把对面的人吓了一跳,似乎是不明白为什么刚刚巧笑嫣然的美女怎么突然就翻脸了。只是还没等那人再开口,袁畅已经准备闪人了。
  可脚才刚迈出去一步,一个低沉而有磁性的嗓音突然响起,让他所有的动作都僵在原地。
  “小朋友,你这么说会不会太过分了?”
  字正腔圆——居然是中文!
  尴尬地转过脖子,这才看到那个花痴老外旁边还有一个男人,同样是个外国人,“刚刚……是你在讲话?”
  “是我说的。”袁畅见鬼般的表情让那人不由得微微一笑,“就算是我朋友不小心撞到你,他已经道歉了。而你说了那种侮辱性的话,是不是也应该道歉呢?”
  袁畅翻了翻白眼,外国人会说中国话的不少,可说这么道地的倒还真少见。怎么就那么不幸给他碰到一个,还牙尖嘴利满肚子道理?
  “好啊,我道歉。”痛快地一口答应。
  那人见他那么干脆,显然也有点意外。
  走到那个一脸困惑,轮番望着自己朋友和“美女”的老外面前,袁畅扯出了一抹并不怎么诚恳的笑容。
  “对不住了这位国际友人,因为小弟也是初来乍到不懂规矩,所以不小心冒犯您。居然把您说成是猪那种东西,实在是太不应该。事实上您怎么可能是那种东西,您明明根本就不是东西。”
  看我不把你绕晕!以为懂几句中国话了不起吗?光这“东西”两字,还不就把你这个洋鬼子绕死!
  道完了歉,袁畅来到那个一直盯着自己的男人面前。见他并没有生气的意思,似乎根本是有听没有懂,不免得意地耸了耸肩,“好了,歉也道了,这下咱们扯平了。”
  说完,手插进裤兜里径自走人。
  只是他并不知道,背后一双若有所思的眸子一直定定地跟随着自己。更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属于他袁畅的故事,这不过是刚刚拉开序幕而已。
  第一章
  进去?不进去?不进去?进去?
  长发及肩、一身T恤外加磨旧蓝牛仔裤的大男孩,在闪烁着“午夜冰蓝”荧光招牌的酒吧外,猛揪自己头发。
  这个酒吧位于一条深巷里,通常只有极熟的人才可以找得到。夜幕的掩盖下,来往进出的人都不免把目光落在这个挺拔帅气的大男孩身上。有人想上前搭讪,却被几名熟客劝住了。
  “算了吧,这小子可凶着呢,惹不得。”
  “不过看起来不像啊,这种类型正对我胃口,你瞧他那两条长腿……”
  “嘘……小声点。上个月有个没长眼的想泡他,结果被扁得断了两条肋骨,现在可能还躺在医院里呢,你就省省吧……”
  “不是吧……这么好的条件……”
  “嘘!别说了,他往这边看了,赶紧走啊!”
  看着刚才窃窃私语的几个男人像见鬼一样迅速溜掉,袁畅才收回了杀气腾腾的目光。KAO!
  咬了咬牙,他终于还是硬着头皮踏上了酒吧的台阶。
  酒吧里面的装潢很漂亮,热闹而现代。音乐隆隆,却被看似老旧的墙壁严密地阻隔,仔细看,不难发现内部墙面全部用隔音材料重新装修过了。
  舞池里扭动的年轻身影,在晃动不停的彩灯下有点类似群魔乱舞,而池边的休闲椅上三三两两亲密靠在一起、甚至公然深吻的,竟然全部都是男人。
  “Hi,小畅,怎么今天有空过来?”托着两杯红酒正要送去给客人的Tommy笑眯眯地招呼他。
  “我说过,不许叫我那么恶心的名字!”不耐烦地拨开对方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袁畅皱着眉头问:“蓝冰呢?”
  Tommy并没有生气,只是朝吧台的方向抬了抬下巴,“蓝姐在那边,不过最近她大小姐心情不怎么爽,你可要小心点呦。”
  但对于他好心的提醒,袁畅连理都没理,径自穿过舞池走到吧台前,一屁股坐到高脚椅上。
  吧台里面的服务生见是他,抿嘴笑着,用胳膊碰了碰身边那个正在发愣的女人,也是这家午夜冰蓝的女主人——蓝冰。
  保养良好的细致脸庞让人看不出年纪,浑身上下充满了一种说不出的成熟韵味。没有人清楚她的来历,不过据她自己的说法,以前曾经被某有钱人包养,后来钱赚够了就把那人踹掉,自己跑到北京来开了这间酒吧。
  众人对她的这种说法大多持怀疑态度,因为毕竟被包养过的女人不少,有胆量如此招摇过市还引以为豪的却还真不多见。但由于也没有别的不同消息,大家也就姑且听之。
  “咦?小畅来了呀!”蓝冰恍然回神般地发现了面前的男孩子,下意识地扭头吩咐:“Samy,给小畅弄点吃的过来。”
  袁畅原本号称刀枪不穿的脸皮顿时尴尬地红了起来。其实也怪不得蓝冰的反应,毕竟每次他来都是山穷水尽、身无分文。日子长了,酒吧里的人也都见怪不怪了。
  虽然很想拒绝,但咕噜乱叫的肚子,还是让他咽下了想在美女面前硬充英雄的念头。没错,这间GAY吧的老板,潇洒美丽的蓝冰就是他暗恋的对象。
  自从半年前他被第一家打工的老板撵出来,差点暴走的时候,是这个女人把他捡了回来,不仅喂饱他的肚子,还在店里给他安排了份工作,只可惜这种环境让袁畅根本像陷入狼窝里一样,没有哪天不揍人、摔盘子的。
  最后没办法,蓝冰只好让他自己出去闯。只是这小子仍然像条养熟的小狗,偶尔会饿着肚子跑回来就是了。
  “这次又是为什么被炒掉?”蓝冰习以为常地推了一杯冰啤到他面前。
  “谁说我被炒掉,是我炒掉那家破店的行不行!”袁畅不服气地抓起啤酒猛灌一大口。
  “哦,是吗?”吧台里的美女挑了挑眉,好笑地看着这个别扭的孩子,“那好吧,你倒是说说看,为什么要炒掉人家呢?”
  “哼!还不是又遇到了一个变态,把老子当女人不说,居然还敢摸我屁股!”
  “碰”的一声,啤酒杯被他重重放到了桌子上,吓了里面两个人一大跳。
  蓝冰赶紧接过旁边Samy递过来的三明治和煎蛋放在他面前。其实她早猜到八九不离十是这个原因,只是没想到,都碰过那么多次了,这小子竟然还是那么大火气。
  “我说小畅啊——”
  “思?”袁畅嘴巴里面塞着东西,哼了一声算作回答。
  懒洋洋地用手托着下巴趴在吧台上,蓝冰拽了拽袁畅垂到肩膀的长发调侃,“其实也不能老怪别人,你说你一个男孩子留这么长的头发还穿着耳钉,加上长得又漂亮,本来就很容易被人误会啦……”
  “就是、就是。”在旁边装模作样擦拭吧台,实际上却竖着耳朵偷听他们谈话的Samy不怕死地附和了一句。却在袁畅迎面几乎要冒出火花来的怒视下赶紧闭嘴,摸了摸鼻子继续回去擦他的桌子。
  如果是别人说了这些话,铁定已经趴在地上找牙。但话是蓝冰说的,虽然袁畅依然觉得很不舒服,可就是发不出火来,索性当成没听见,继续埋头吃他的晚餐。
  得不到回答,蓝冰耸了耸肩也没再追问,默默地看着他的吃相发呆。
  直到袁畅填饱了肚子,才发现面前的女人依然怔怔地望着自己,只是视线的焦距却不在他身上。这才晓得她压根就不知道魂游哪里了。
  “喂——”袁畅戳了戳她,换来个还魂的表情。
  “哦……”
  但还魂似乎只有一瞬间的功效,兴致缺缺地瞥了一眼满脸不爽的袁畅,美女继续发呆……
  “她……怎么了?”袁畅皱着眉头问一旁的家伙。
  “还能怎么了,失恋了呗。”Samy笑得古怪。
  “失恋?”咀嚼着这两个字,袁畅突然觉得嘴巴里涩涩的。
  其实蓝冰一直立场很明确,就只是把他当弟弟看而已。
  像她那种聪明而成熟的女人,是绝对不可能对他这种一没钱、二没车、三没未来的毛头小伙子感兴趣的。但是喜欢上一个人可能就是这样,对方越不在乎,你就越是放不开。
  “唉,你最近没来所以不知道。前阵子蓝姐碰到个特大号的帅哥,让咱们眼光从来都在头顶上的大姐一见倾心,甚至不惜放下身段主动示好。”
  “可是人家偏就是不来电,最后那人索性说自己只喜欢男人,叫蓝姐死心别再找他了……”Samy偷偷瞟了一眼老板,见她没有生气的意思才回头继续八卦。
  “唉!蓝姐自然不信呀,觉得这只是那家伙的借口而已,就让咱们PUB里的姐妹轮番上阵去试探,结果全被那人识破了,你想她能不伤心吗?”
  “什么嘛!明明是你们几个演技太差被他给抓包,害得我现在都没脸去找他了……”不知道被哪句话戳到了痛处,刚刚还在发呆的蓝冰突然一下子回魂。
  “拜托,大姐,那家伙一看就是只笑面虎,就算他成心说谎,我们也拿他没办法呀?”Samy一脸哭笑不得。女人果然都是碰到感情就发昏的动物,居然连蓝冰这么聪明的人都不能免俗。
  “哼!除非我亲眼看到,否则我才不信他会喜欢男人呢!”蓝冰咬着银牙跺脚。
  老大,这整间屋子里全都是喜欢男人的男人好不好?Samy在心底偷偷苦笑,却打死也不敢真的说出来。
  蓝冰眯起来的眼睛在看到对面的袁畅时突然一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立刻绽放出两道诡异的光芒。
  “小畅……”
  突然发嗲的声音让一旁的Samy打了个寒颤,熟知老板心思的他赶紧远远溜到吧台的另一端,用一种怜悯的目光望着愣在原地,尚不知麻烦将至的大男孩。
  “什么?”被蓝冰眼中的电流电得有点发懵,袁畅晕乎乎地应着。
  “帮蓝姐个忙好不好?”
  不知从哪里突然降临的寒意让袁畅猛地一哆嗦。再怎么懵,这时候也总该明白了。
  糖衣炮弹外面那层甜甜的糖浆已经开始融化,里面隐隐透露出的危险征兆,让鸡皮疙瘩从他的后背开始蔓延,头皮也麻了起来。
  “那个……我还有点事,先走了……”开玩笑,此时不跑更待何时呀!
  但脚还没迈出去一步,身后便传来了美女的清叱:“袁畅!你给我站住!”
  我$#*#!
  在心底诅咒了千万句,袁畅最终还是没胆子就这么溜掉。不得不艰难地转过身,扯出了一个极其难看的笑容。
  “呵呵……还有事吗?”
  “一句话,到底帮不帮?”大家都是聪明人,蓝冰也不再跟他客套,直奔主题。
  “蓝冰……”袁畅向来桀骜不驯的嗓音中,竟然透出了几丝哀求。
  “帮还是不帮?”蓝冰毫无所动,一脸不帮就从此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式。
  咬牙、咬牙、再咬牙!面对心上人不依不饶的认真目光,在咬了N次牙后,从来不曾服过软的少年终于还是妥协了,自暴自弃地点了点头。
  “你答应了!”女人真是种翻脸如翻书的动物,顷刻间大大的微笑几乎让袁畅窒息。甚至险些让他忘记片刻前,这同一张美丽面孔上出现过的冷若冰霜。
  “Samy!”监冰兴奋地扭头,冲着躲在一边看热闹的服务生吩咐,“快给小畅调杯血色森巴,多加点威士忌没关系,今天我请客!”
  然后她招呼一脸衰败的袁畅,“小畅你先坐会儿,蓝姐给你煎牛排去。”
  “要乖乖等着呦。”不放心地又交代了一句,蓝冰纤丽的身影才消失在吧台后面的隐门里。
  Samy顶着一脸说不出是羡慕还是怜悯的表情晃过来,要知道,她家老板的手艺可是人尽皆知的,但要想她大小姐下厨那可就难啰。要看对象、看场合、看心情、看气氛,否则别说吃了,讨顿骂还差不多。
  只不过如今对袁畅来说,这福气来得就不知道是不是件好事了。
  “别怪我没提醒过你,那个男人可是个很麻烦的家伙呢。”
  “他叫什么?”沉默了一会儿,袁畅到底还是忍不住问出来。
  “谁?”Samy不怕死地想装傻,但在碰到前面两道杀人的目光时,立刻改变了主意。
  “艾瑞克·康纳。”
  “艾瑞克——康纳——”涩涩地咀嚼着这个名字,袁畅突然愣了一下,“外国人?”
  Samy点点头,可能觉得不够详细,便自动自发地加上了一点描述:“而且是个大帅哥,有钱有学问,又会说话,把咱们老板的魂都勾走了。”
  看了看周围,Samy又压低嗓音神秘地补了一句:“只可惜那小子对蓝姐好像没什么兴趣的样子……”
  “艾——瑞——克——康——纳!”
  一个字一个字地从牙缝里挤出来,袁畅年轻的脸庞微微有些扭曲。能被蓝冰看上就已经是那家伙的福气了,居然还敢不接受!混蛋!
  二十分钟后,袁畅咬牙切齿地撕扯下一大块牛肉狠命嚼着,连刀叉都省了。凶狠的表情仿佛嘴巴里不是香嫩可口的美味,而是某人连皮带骨的血肉……
  第二章
  谁来告诉他,为什么他堂堂一个大男人要沦落到如此境地?还要穿这种唯恐别人不知道你是变态的粉红色!
  极为不爽地扯着绷在身上的弹性衬衫,袁畅一脸的苦大愁深。早知道这样,不答应这种奇怪的要求就好了!
  看着面前房门上镀金的阿拉伯数字2O62,突然有股拔脚走人的冲动。但理智告诉他如果真这么走了,大概蓝冰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
  爱情和尊严,孰轻孰重?
  脑子里像有两头大象在打架,拼命践踏着他的决心,正在犹豫不定的时候,房门蓦然从里面打开,把袁畅吓了一跳不说,里面的人显然也有些吃惊。
  但更让袁畅意外的是,面前的男人竟然是前几天,在马路上碰到的那个会讲中国话的老外。
  “是你?”门里的人最先反应过来,用一种怀疑的眼神,打量着这个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闲杂人等。
  “有什么事吗?”
  冷冷的口吻让袁畅不由得想发火。
  早知道是这个古怪的家伙,打死他都不会来!依着他平时的性格,包准挖苦几句然后拍屁股走人。可如今有任务在身,也就由不得他耍酷了。
  想到蓝冰一脸的期盼,他握紧了拳头深吸了口气,努力挤出一个自我感觉良好的微笑,“先生,一个人住会不会很寂寞?需要找人陪吗?”
  男人很明显地一怔,却很快明白了袁畅的意思。似乎没有料到这个看起来年轻干净的男孩子竟然从事这种行业,讶异过后,那双深蓝色的眸底迅速闪过一丝鄙夷,再然后便是漠然。
  “不需要。”简单地说完,男人退后一步想要关门。
  袁畅也说不清楚自己的感受,可能是刚才对方眼底一闪即逝的轻蔑,激起他所有的反叛细胞。就在门即将合拢的一瞬间,他的手掌也抵了上去,“那么着急关门干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一个媚眼飞了过去,得意地看着对方呆立当场。开玩笑,这还是以前在酒吧混时,经常看到Samy他们做的。虽然不屑做出这种举动,可不得已的时候用一下,看来也是满好用的。
  就在那人发愣的工夫,袁畅已经成功溜进了房间。
  “你怎么进来的?”男人的声音很冷,冷得像冰。
  “走进来的呀。”袁畅的声音很无辜,表情更无辜。
  “没兴趣?”袁畅靠近、再靠近,直到距离对方近到不能再近的地方才停下。挑高眉,诱惑般地质问。
  离近了看,这老外似乎有点混血的感觉,深深的轮廓有西方人的刚硬,却又有着东方的柔和。深蓝的眼睛很深沉,栗色的短发也不像他那个朋友般刺眼的金碧辉煌,颇有几分基努。李维的感觉。
  其实坦白讲——这家伙长得倒也还不赖……
  虽然不怎么情愿,袁畅还是不得不承认,面前的男人的确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糟。但这也只能让他的不爽升级而已。所有的醋味和怨气统统凝聚成了一股恶意——“你真的那么想吗?”袁畅下巴仰起,眼睛微眯,视线偏移四十五度角,迷离地盯住那双深蓝色的眸子。
  这套动作是来之前,酒吧里的那群“女人”手把手教的,不屑于去学,却下意识地记住了。没办法,脑子好用有时候也是件无可奈何的事情。
  男人很明显地僵住了,没想到这个看起来缺乏家教的少年,竟然有着一副让人心跳加速的另一面。
  那双乌黑灵动的眸子藏于细长的眼皮内,像是突然流动出一种摄人魂魄的能力;薄唇呵气如兰,没有初次相见时的剑拔弩张,也没有了牙尖嘴利的咄咄逼人,听着那刻意放缓放柔的语气,竟然让他的喉咙莫名地干涩起来。
  “或者……我们可以好好交流一下,然后,你再慢慢做决定……”故意离得近到不能再近,随着暧昧的话语,袁畅细长的指尖缓缓地沿着对方的领口纽扣下滑。
  “够了!”充满挑逗的手指猛地被人用力握住,从而也打断了他的挑衅。
  “你可以出去了!”
  冰冷的声音多了几分不稳的情绪,却使得袁畅心底的恶意无法抑制地涌出。
  惹人发怒一直是他难以抗拒的嗜好,越是理智的人就越能带给他挑战的快感。别人的愤怒对他而言,就如同一条饥饿的独狼嗅到了血液的味道,每个细胞里都会迸发出一种近乎狂喜的战栗。
  Samy曾经说过,如果他改不了这种恶趣,迟早会吃大亏。只可惜这种说教从来都入不了这位大少爷的耳朵。
  “为什么那么着急呢?”抽回自己的手,袁畅压下心中的兴奋,保持着脸上暧昧的微笑。既然摸到了对方的弱点,又让他如何舍得就此撤退。
  “事实上,你都根本还不了解我……”伸出手,袁畅慢慢解开自己衬衫的纽扣。一颗、两颗、三颗……刚好露出锁骨和前面一片引人遐想的平滑胸口。然后,不怕死地再次靠近那个男人。
  “我第一次见到你这种人,中国话说得很不错呦……”手指不怀好意地继续行凶,“你是哪国人……”
  不停地说话,既是为了分散对方的注意力,同时也享受着猫戏老鼠的过程。袁畅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会这一套的,大概是在酒吧里耳濡目染之下,自然而然地就记住了。这种新鲜的游戏,让他兴奋不已。
  但是,当面前那双蓝眸骤然转深的时候,危险的讯号为时已晚的降临,丝毫没有给他留下反应的时间。
  发生了什么事情?袁畅怔然地瞪大着眼睛,脑子连最基本的思考能力都丧失了。等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被人搂在怀里,而嘴唇则被完全包覆。
  不仅如此,一条湿滑的东西甚至未经同意便擅自滑进他的口腔中,疯狂探索着。
  他的行动一向比大脑要快,一回神,便用力挣开那两条束缚住自己的胳膊,并且迅速给了对方腹部一拳。受到惊吓后的力道虽然大失水准,却也足以令那人疼得咬牙。

  “Samy你疯了!”男人恼羞成怒地骂道。
  “你他妈的才疯了呢,居然敢占老子便宜!”恨恨地用力拿手背擦着被吻痛的唇,袁畅恶狠狠地瞪回去。没想到这家伙居然会来真的,最重要的是——他居然被男人吻了……呕!
  “是你先来招惹我的。”男人皱着眉头说出事实,不明白为什么刚才气氛明明还好好的,怎么转眼这少年就翻脸动手?
  他不是柳下惠,坐怀不乱的本事从来不曾修练过。
  虽然他对女人的兴趣要远远大于男人,却也并不等于说完全拒绝,只是向来不碰这种职业的人而已。可面前的少年让他改变了主意,或者偶尔换换口味也不错。
  “你……”本能的想要反驳,但袁畅突然发现自己竟然找不出任何回击的理由。的确是他先挑起来的,但这只是个恶作剧而已,根本没有想到这个口口声声说自己对男人不感兴趣的家伙,竟会来真的!
  忿忿地诅咒了一句,袁畅扣上衬衫纽扣就要向门口走。
  真晦气!就当是被狗啃一口算了,反正这家伙看来也真的是个变态,回去就这么向蓝冰交差,也算完成任务。
  但是没想到袁畅快要摸到门把的时候,胳膊突然被人从后面握住,并且被用力拉了回去。
  “我有说你可以离开吗?”暗蓝色的瞳孔危险地收缩着,语气中浓浓的威胁却激发起袁畅的傲气。
  “凭什么要你允许!本少爷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管得着吗?”昂起头,袁畅斗鸡般挑衅。
  “本来是可以的,但现在……”那人猛地用力一拉,两具身体便密合到一起。抵在小腹上火热的硬物让袁畅像被烧到一样,反射性地想要挣开,只可惜对方刚刚吃过亏,又怎么可能给他第二次机会。
  “你挑起来的火苗,就得负责浇灭!”咬着牙抛出这句话,男人硬是仗着自己高出半个头的身高优势,拖起袁畅向里面卧室走去。
  “放开我,你这个变态!疯子!”袁畅拼尽全身的力气挣扎,也使得男人得用全力才能抓牢这个暴躁的猎物。
  “我变态?别忘了是谁主动说要陪我这个变态的!”毫不怜惜地把怀里的少年扔到宽大豪华的床上,然后整个人重重压了下去,用自己的身体钳制住那狂烈的挣扎。
  对他而言,在性事上遭受到如此剧烈地反抗是从未有过的。以往的情人偶尔换换花样来点新鲜的,也大都是欲迎还拒、点到为止,还真没有人让他费如此大的力气,更别说刚刚挨的那下子。
  “放开我!老子不陪你玩了,你他妈给我放开!”衬衫被人一把撕开,透明的纽扣四散飞蹦。袁畅像匹野马一样扑腾着,死命抗拒着附在身上的重量。
  男人没留神,下巴突然重重挨了一记袁畅胡乱挥出的拳头。原本多少还抱点玩笑的心态立刻被升腾的怒火取代。他反手一巴掌重重打在那个兀自不知反省的少年脸上,直打得原本强烈的反抗倏然一僵。
  “不玩了?这种时候你居然敢说不玩了!这是你吸引顾客的把戏吗?还是你以为自己是谁?敢四处点火,就得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趁着少年难得的安静,他迅速扯开了那条牛仔裤上碍事的皮带。
  当牛仔裤的金属拉链被人拉开的时候,几乎被打懵的袁畅突然疯了一样弹了起来,猛地推开毫无准备的袭击者,使得他身上的男人险些被掀翻到地上。
  但袁畅的脚还没有碰到地面,又立时被抓回去重新压住。受过教训的男人索性将他的双手压到头顶,并抽出了皮带,将那两只碍事的手腕跟床头的金属柱子牢牢绑在一起。
  “放开我,你这个死变态、王八蛋、洋鬼子、龟孙子……”手被绑住,连唯一能动的双腿也被人压住,从来不曾遭受过如此待遇的袁畅破口大骂。不肯妥协地拼命扭动着身体,想要摆脱那双正在剥除他衣服的魔掌。
  可是对方根本充耳不闻,拽松了自己的领口,迅速剥掉袁畅的牛仔裤。直到底裤也被一把扯掉,突然曝露在空气中的下体让袁畅的声音更加歇斯底里。
  这不是他要的,这只是一个玩笑,他不明白怎么会演变到如此地步,自己竟然会像个女人般被男人压在床上。
  “放开我——我不是GAY,我不是!”胡乱地吼着,袁畅徒劳地挥舞着被绑住的胳膊。却心惊地感觉到自己的双腿被人向两边用力分开,“我说我不是,你他妈听不懂吗!”
  只是无论怎样挣扎,他都挣脱不了那双有力的手掌,还有那迅速靠近的灼热。
  “无论你是不是GAY都已经不重要了,既然让我兴奋到这一步,就只能用你的身体来解决……”
  看着这修长的身体在自己身下扭动着,少年充满弹性的肌肤下,包裹着结实而矫健的肌肉,蕴涵着无限的生命力和爆发力,像朵罂粟花一样充满致命的诱惑。事实上,他已经没有心思去在意这个男孩子的来意和身份了。
  掠夺的天性颠覆所有的理智,他的脑中只剩下这具美丽的身躯,和自己胯下急欲排遣的肿胀。
  “啊——”尖厉的声音蓦然响起。身体那处难以想像的地方,被突然插入的手指无情地撑开。痛楚迅速传到了袁畅的大脑,惊恐第一次出现在他倔强的脸上,“混蛋!拿出去、拿出去!”
  男人的额头早因欲望不得纡解,而布满一层薄薄的汗珠。到了此时,这人儿满脸的惧怕和无法掩饰的生涩反应,终于让他隐隐察觉到了异样。
  只是胯下高昂的欲望已经到了再也无法忍受的地步,他干脆地抽出手指,猛一挺身冲进那个紧窒的空隙。
  “不——”凄厉的痛呼从袁畅已经有些嘶哑的喉咙深处爆发出来。如同被钉到案板上的鱼,猛地向上弹了起来,却又立刻重重跌了回去。
  未经润滑的通道被突然冲入的外物硬生生撕裂,温热的血液从破裂的地方渗出,却更方便了入侵者的抽送。
  袁畅觉得自己的身体像是被人从中间硬生生劈成两半,从未经历过的剧痛迅速传遍了每一寸肌肤。他绝望地睁大眼睛,死死盯着覆在自己上方的那张异国面孔。
  对瑞恩来说,所有的抵抗仿佛都在那一瞬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死一般的寂静。
  不是没有看到少年脸庞上美丽的绝望,也不是没有察觉到这具身体的敏感和稚嫩,但已经品尝到柔软美好的滋味,又让他怎么可能停得下来?有些后悔刚刚没有做任何的前戏,就这么直接进入了。
  明知道会带来伤害,却又舍不得停止足以磨灭他所有理智的快感,只有亡羊补牢地握住少年毫无声息的器官,上下套弄着,却始终激不起任何反应。
  努力了片刻,索性放弃这种没有成效的尝试,握住身下劲瘦的腰肢一下一下用力地抽插着,贪婪地沉浸在那丝绒般紧窒温热的包裹中。
  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就在身体上的兴奋攀升到最高点的刹那,所有的热情全部在下一秒钟,颤抖着挥洒在那个带他到达天堂的甬道里。
  男人健壮的身体颓然倒在了少年的胸膛上,等待着狂乱的心跳渐渐恢复到正常的速度。
  直到呼吸平缓过来,他才意识到身下人儿反常的安静。撑起身体尽量不压到对方,深蓝的眸子细细审视着少年睁大却无神的双眼,却震惊地看到两行湿润的水渍。
  “这……是你的第一次?”松开了床头的皮带,有些迟疑地问出心底的疑惑。虽然已经隐隐有了答案,却依然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个看起来既随便又轻浮的少年竟然会没有任何经验?
  两条被钳制住的胳膊终于恢复了自由,却已经无力再挣扎,带着手腕处两圈乌紫的淤血,沉沉地垂落下来。少年干裂的嘴巴微微开合,他把耳朵贴近,终于听到一句近乎无声的宣言——我要杀了你!
  男人哑然失笑。凶狠无比的话,再加上主人的桀骜不驯,原本应该威胁力十足才对。
  只可惜说这话的人,此刻正全身赤裸地被他压在身下,而属于他的某部分,甚至还留在那个刚刚被肆意进出过的地方,将他们紧密连接在一起。所以这样的威胁听起来,最多只能算是小孩子的赌气。
  明知道不该心软,却偏偏怜惜了起来。看这倔强的脸上布满苍白,还有被自己在盛怒下打肿的脸颊,竟然让他隐隐有些心疼。
  就那么吻了下去,不是唇,而是落在少年那湿润的眼角,轻柔得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抱歉,我并不知道这是你的第一次。如果知道的话,我不会这么粗鲁。”轻轻吻着,男人温柔地说着抱歉,“对不起……”
  “王——八——蛋!”就在吻住那张薄唇前的瞬间,他听到了这三个字。
  男人一愣,随即恶劣地吊起了嘴角,“对刚做完爱的伴侣说这种话,是不是该受惩罚呢……”
  不等身下的人做出反应,他已经毫不客气地吻了上去。可能是刚刚的痛苦经历让少年还没有恢复,所以遇到的抵抗根本不足为介。小心地不碰到那青肿的掴痕,大掌稍稍用力,便让紧咬的牙关为自己而开敔。
  之前曾有过的碰触太短暂了,还没有让他认识到这难以言喻的甜美。没想到这张总是出言不逊的双唇竟然如此让人沉迷,香甜的味道引诱着他一步步更加深入……
  “叫我瑞恩。”不舍地拖着一缕长长的津液后撤了一点,男人粗哑地命令着,“叫我的名字。”
  瑞恩?
  他的话像一记闪电,劈进了袁畅因缺氧而几乎停滞的大脑里。袁畅茫然的眼睛突然变得异常古怪,“你说……你叫什么?”
  “怎么了?不喜欢这个名字吗?”不经意地问着,男人贪恋地在那被自己吻到微肿的红唇上轻舐着。
  “那么……”拼命平复着内心翻滚的波涛,袁畅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颤抖,“艾瑞克·康纳是谁?”
  “他是我朋友。”听到好友的名字在这少年的口中说出来,男人英挺的眉头突然皱了起来,“你们认识?”
  他居然不是艾瑞克·康纳!这个把自己像女人一样强暴的男人,居然不是艾瑞克!
  绝望像海浪一样汹涌而来,将袁畅卷到半空中又狠狠抛下,失重的感觉让他晕眩地闭上了眼睛。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男人的声音里有丝难以察觉的关切。
  袁畅睁开眼,眼底有抹让人心疼的凄凉,“你……到底是谁?”
  男人一怔,随即温柔地吻了上来,“我叫瑞恩,你只要记住这个名字就可以了。因为——这是你生命中第一个男人的名字。”
  用舌挑开微弱的阻挡,他熟练地长驱直入,攫取着那份青涩的蜜津。直到后脑上的剧痛袭来,才为时已晚地意识到,这个野猫般的少年突如其来的顺从是多么的反常。
  袁畅吃力地将已经瘫软的男人从自己身上推开,而身体的某处,也随着男人的移动被重新扯痛。
  耻辱和痛恨让他拿起手上刚才胡乱从床头柜上抓的金属雕塑,再一次冲身旁面孔朝下已经陷入昏迷的罪魁祸首,狠狠地补了一下子。
  看着暗红的液体从对方脑后涌出,却丝毫削减不了心底的恨意。如果手中有刀,他一定毫不犹豫地插下去!
  每一下移动都让袁畅疼得想杀人。当站起身来,那沿着大腿淌落的液体,更是让他有股把那家伙碎尸万段的欲望。
  拾起被丢在地的牛仔裤套上,来时穿的上衣几乎已经被扯烂,根本不能穿了。他从壁橱里翻出一件熨烫平整的宽大衬衫穿上,迈着别扭的步子,头也不回地冲出这个地狱般的房间。
  死变态,最好永远别再出现!否则——老子一定会宰了你!
  第三章
  四年后。
  “阿鑫——我饿了——”懒洋洋的嗓音在工作室内响起,长相俊美的长发青年毫无形象地向后瘫倒在椅背上,直接把脚搭上了工作台,长腿上包裹着一条看起来N久没有洗过的牛仔裤。
  几乎身边所有的朋友都谴责过他这种恶劣的生存状态,只不过某人丝毫没有改变现状的打算。
  “饿了自己去煮泡面。”席鑫头也不回地丢下这句话,目光继续镇定在电脑荧幕上,丝毫没有理会的打算。
  “拜托——”袁畅抱着肚子呻吟,“都已经吃一个礼拜泡面了,再这么吃下去,我这个绝世美男子迟早要防腐剂中毒,到时候你就等着跟木乃伊住一个房间吧……”
  “哈哈哈哈……”门口传来夸张却不失悦耳的笑声。
  袁畅仿佛听到天籁之音,一个激灵坐正了身体。当看到门边美女手中某家知名速食连锁店的外卖包装时,哀怨的细长双目顿时迸发出璀璨的光芒。
  “薇薇!你真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袁畅长腿一迈就来到门口,毫不客气地接过那堆美味,当然不忘顺便拍拍马屁。
  美女早习惯他这副样子,见怪不怪地笑着说:“我就知道我走的这几天,你一定会被饿干吧,果不其然。”
  “都怪阿鑫那家伙,明明一手好厨艺,就是不肯做给我吃,老让我吃泡面!”袁畅一屁股坐下,一只脚还踩在椅子上。坐没坐相地抓着一只炸鸡腿就往嘴巴里塞,腮帮子鼓鼓地投诉着室友的不近人情。
  说到席鑫,他俩可算是不打不相识。
  袁畅与席鑫都来自A市,以前又都在私立中学就读,分别领导着两帮不学无术的手下到处惹是生非。冲突自然是难免的,也曾经打得不可开交,可谓相看两相厌,颇有几分不踩扁对方誓不甘休的架式。
  但跟袁畅不同的是,席鑫是以优异的成绩考入北京大学,而他则是很丢脸地被老爸空投过来北京的某电脑学校。
  不知道是不是他乡遇故知的原因,当三年前这两个老熟人在北京的马路上碰到时,少了从前的剑拔弩张,却多了几分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惺惺相惜。
  后来更是基于相同的兴趣,跟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合伙,注册了一家名叫“飞跃”的电脑公司。学习之余,这家小公司也是经营得有声有色。
  “想吃自己做呀。”席鑫放下手中的工作,转身奚落那个狼吞虎咽的家伙。
  “开什么玩笑,做饭是女人才干的事情,凭什么要我做!”袁畅不屑地反驳。丝毫没察觉到,自己这句话一下子把面前的两个人都得罪了。
  “女人生来就是为了给你做饭的吗?”
  “你把我当老妈子了?”
  两个声音异口同声地响起,桌子上的美食也立刻被收归公有,留下他手中啃得只剩块骨头的鸡腿。
  呜——“那个……嘿嘿……只是开个玩笑而已,别那么认真啦……”袁畅一脸恭维地堆笑,只可惜没人买他帐。
  “阿鑫,我买了香辣鸡腿堡,赶紧趁热吃吧。”白薇薇把袋子里的东西一件件掏出来,摆在席鑫面前,香喷喷的味道引得某人口水横流。
  “薇薇……”
  可怜兮兮的声音只换来一记白眼。
  “阿鑫……”
  对方根本把他当空气。
  可怜我们帅到惊天地位鬼神的一代绝世帅哥,只能像条流浪狗般蹲在一边,吞着口水看别人吃东西。
  “薇薇,你跟他们谈得怎么样?”说到公事,席鑫的口吻也严肃了起来。
  “他们给的价格是三家里面最高的,只是要求我们修改一些使用习惯方面的操作,希望向目前通用的办公软体靠近。”
  白薇薇也是公司的加盟者之一。虽然袁畅和席鑫家里都不缺钱,可是因为跟家里的关系紧张,经济上都很匮乏,所以多亏白薇薇的父亲投资了一大笔钱,才让他们这间小公司运转起来。
  而且幸运的是,从创立到今天,竟然也给他们闯出了一点小名堂。
  “什么!”反倒是袁畅先叫了起来,“我KAO!如果要用普通的软体,那还买我们的干什么?咱们卖的就是个性和尖端技术,如果把操作模式再改回成那种落后的,去适应那些庸俗的家伙,还不如把我杀了算了!”
  白薇薇没有接话,只是用询问的目光望着一言不发的席鑫,“阿鑫,你怎么看?”
  沉吟了一下,席鑫才缓缓开口:“其实办公软体不过是件小事,重要的是,他们对我们SuperMan的兴趣比另外两家大得多。如果选择长期合作的话,应该还是这家有继续谈的空间。”
  SuperMan是他们的秘密武器。
  经过几年的探索,这一群游走在电子领域最前端的年轻人,没有巨额的资金支援,也没有丰厚的报酬,完全只是凭着发自内心的喜爱和投入,凭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精神,完成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一件事情——研发出属于自己的CPU,并且申报了国家技术专利。
  目前电脑领域的CPU市场,单英代尔就占据百分之八十左右,再加上AMD和威盛这两大巨头,剩下留给国产研发商的经营管道非常之小。
  但也正因如此,这个在国内还属于新兴事物的产业,反倒有着不可估量的发展空间。
  而他们现在就是想要寻找一个能够肯定他们心血结晶,也肯将这项专利投诸生产的运营商。
  只是有勇气冒这种险与他们合作的人,实在是少之又少,同是国产品牌,很多人宁可多花点钱去用老资历的“星光”或者“神州”,也好过与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合作。
  “我也是这么觉得,这家的老板很年轻,也挺有魄力,或许是个不错的合作伙伴,就是他手下的设计组啰嗦了点。”白薇薇颦起描绘精致的柳眉,“我觉得还是你亲自去一次,直接跟他们谈谈的好。”
  “我讨厌啰嗦的人!”趁着这两人不注意,袁畅偷了个汉堡,迅速缩回自己的位子上大口嚼着。
  看他可怜,白薇薇也不忍再刁难,索性拿出买给他的那一份放到他桌子上。
  “你就够啰嗦了,还好意思说别人?”忍俊不禁地抿着嘴角,美女很不客气地拍了拍他的脑袋。毫不意外地遭到顽强的抵抗。
  “干嘛!男人的头、女人的腰,不是情人不能摸——你没听过呀!”
  “我摸都摸了,你能怎么样?”
  “怎么样?当然要你负责到底了!”
  白薇薇出差这一个星期,袁畅找不到人磨嘴皮子,浑身上下都不舒服,这下子终于找回了生存的感觉,兴奋得两眼放光。
  看着这两人一来二去熟稔地斗着嘴,席鑫的目光却逐渐沉了下去。曾经发誓永远不再回那个生他、养他的地方,就如同要永远忘掉那个人……可是如今看来,可能真的要再回去一次了。
  一双迷糊的眼睛突然在眼前闪过,让席鑫的心猛地疼了一下……
  ***
  不知道是不是他们运气好,白薇薇通过她父亲业内的朋友,得到了一个最新消息:一家国外的老牌公司要来国内发展,因为一直走的是组装路线,所以此次想要寻找国内的经销商进行洽谈,借助国内的低廉资本,生产一批平价电脑杀回欧洲市场,与老牌的高价机打场价格战。
  这个消息让袁畅他们兴奋极了,因为他们对自己的CPU很有信心,只是之前一直苦于国内厂商看重品牌的习惯,而不得伸展拳脚。
  西方人的思想向来比较开阔,只要给他们一个机会,相信必定能让这些外国人心服口眼。
  所以他们把这次机会看得非常重要,商量再三,决定由袁畅和席鑫一起去跟这家外资企业的负责人商谈。
  经过电话预约,他们顺利地被安排在两天后的下午和部门经理见面。
  那天,两人都西装笔挺,连袁畅都特意把及肩长发扎成了个马尾。两个高大帅气的年轻人一进入大厦,立刻引来不少女孩子爱慕的眼光。
  “你的毕业答辩准备得怎么样了?”走进电梯,袁畅不太适应地转了转被领带勒痛的脖子,问向旁边的席鑫。
  再一个月席鑫就要毕业,最近一直忙着公司的事情,耽误了不少准备毕业论文和毕业答辩的时间,他还真有点担心这家伙会不会拿不到学位。至于他倒还好,读的那家电脑学校,拿个毕业证只不过是走走过场。
  “这好。”席鑫言简意赅地回答,换来了一记白眼。
  不过袁畅知道死党的脾气,只要他说可以,那就一定没问题,也就懒得再去操心。索性对着镜子整了整领带,引得电梯小姐白皙的脸颊蓦地冒起了两朵红云。
  不愧是资金雄厚的大公司,即使算是先遣部队,派头依然不小。市中心寸七寸金的办公大楼可不是随便哪只小虾米可以用得起的。
  接待他们的业务部经理是个中国人,这也让袁畅松了口气。因为听老外讲鸟语一直让他非常头痛,虽然在北京待了好几年,满大街的外国人可一点都没能让他的英语听力有任何提升。
  对方很客气,并没有因为他们名不见经传而表现出任何的冷淡,言谈间颇有大家风范。在耐心听他们详细介绍产品后,留下了资料和联系方式,表示会再联系。
  话已至此,袁畅他们听出了送客的意思,只得起身告辞。
  让他们微微有些失望的是,对方并没有表现出预料中的积极态度。
  走出经理办公室,两个人都多少有些失落。大概因为心里想着事情,所以袁畅跟迎面一个西装笔挺的人擦碰了下肩膀。
  对方是个金发碧眼、高鼻梁的外国人,袁畅没有在意,瞥了一眼之后扬长而去。反倒是席鑫注意到对方望向自己好友时,突然皱起眉头一脸努力思考的神情。
  但这小小的插曲很快被丢到脑后了,因为在这个六月,还有更多需要他们考虑的事情。
  至于这次会谈,本来以为没什么戏的,却意外地在几天后,接到了跟他们谈过话的经理亲自打的电话,说希望再次见面。还刻意强调说,希望由袁畅做代表单独带资料过去。
  这个转折让飞跃所有的成员都兴奋不已,任谁都能猜出这背后隐藏的意义。
  虽然这个附加要求有些莫名,可是兴奋的众人无从计较太多,任何一线的希望对他们而言都是弥足珍贵的,而向来大大咧咧的袁畅自然更是无所谓。
  唯一令袁畅有些意外的是,这次接待他的并不是上次中年发福的经理,美丽的秘书小姐将他引到了一间豪华的办公室里。
  “总裁正在开会,请您稍等一下。”秘书得体的微笑在遇到对面英俊的大男生时,也不免增加了几分腼腆。
  难得礼貌地道谢,看着女秘书离开并把门带上,袁畅四下打量着这间办公室。
  清一色檀木家具,脚下长毛的进口地毯一看就价值不菲,简洁明快很典型的办公室。妈的,有钱人的臭毛病!大热天用这种地毯,纯粹炫耀罢了……袁畅有些酸酸地瘪嘴,就是看不惯这些有钱人的派头。
  但兴奋还是让他压下惯有的尖刻。说实话,飞跃的任何一个人都没有想到,他今天要见的竟然是这家外企的总裁,这是不是代表着对方对他们的CPU真的很感兴趣?
  ……不想给自己太大的希望,免得到时候不如自己所料的话会太失望,心底却又禁不住悄悄升起丝期盼。
  可是等了半个多小时,脑子里把想要说的话都演练了N遍,偌大的办公室内依然只有他一个人。
  该死的!不是说外国人比较重效率,绝对不像国人一样喜欢吃饱了撑着,没事乱开会的吗?居然到现在都没结束!看来这家公司到了中国,好的东西没学会,光会沾染这些不良传统。
  ……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身下宽大柔软的沙发让袁畅的脑子已经快要变成繦糊。因为兴奋,他几乎快天亮才睡着。这么安静的宽敞空间,如此舒适的沙发,还有凉爽的空调让瞌睡虫不停地啄着他的脑袋。
  只眯一会儿应该没事吧,十分钟,不,五分钟就好……这么跟自己说着,终于还是抵不住频频袭来的困意,袁畅放任自己的意识陷入一片混沌中。
  二十分钟后,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一个高大健硕的身影无声地踏着长毛地毯走进来。很显然,沙发上熟睡的人吸引了他所有的注意力。
  没怎么变嘛。虽然已经过去了四年的时间,面前这个男孩子似乎仅仅只是从少年变成青年。可是那漂亮的脸蛋、挺拔的身形、修长的四肢依旧和记忆中差不多。他深沉的眸子中飞快闪过什么让人看不懂的东西。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一道灼热的视线让袁畅很不情愿地,把眼睛睁开了一丝缝隙……蓝色的眸子、高挺的鼻梁、方正的轮廓、白色的皮肤、深褐色的头发……很好看的一张脸,而且还有那么几分似曾相识……似曾相识!
  所有的睡意立刻不翼而飞,袁畅猛地从沙发上弹了起来。
  “你……你……”望着那张只应属于地狱中的脸,袁畅向来圆滑的舌头突然像被什么缠住一般,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瑞恩·欧肖似笑非笑地望着面前震惊万分的年轻人,淡淡地开口:“Hi,我们又见面了。”

  使劲咽下塞在气管里的那口空气,袁畅终于可以转动大脑。曾经噩梦般的遭遇又重新回到眼前,那份伤害和耻辱,让他用了四年的时间去努力学会遗忘。
  却没想到,就在他以为已经把那段记忆完全掩埋的时候,这个家伙居然又阴魂不散地出现在面前。说没有感觉是骗鬼的,但无论如何他也不愿让心底的慌乱表现在脸上。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努力恢复气势的一句质问显然很成功。
  但对方只是微微挑了挑眉毛,似乎并没有把这小家伙的话看在眼里。
  “那你又为什么在这里?”口吻中的轻蔑让袁畅有种想开扁的欲望。
  “这里是欧肖先生的办公室,我当然是受邀请来的!”昂起头,袁畅想压下对方的那份优越感,却突然有什么东西钻进了他的脑子里,“……欧肖?难道……”
  不可能的,虽然只知道这里的总裁姓欧肖,但绝对不会跟眼前这个混蛋有什么关系!听说欧肖是英国的一个贵族姓氏,像这种变态加恶心的男人怎么可能……但是对方接下来的一句话立刻打破了他的心理建设。
  “终于想到了吗?没错,我就是瑞恩·欧肖,欧肖集团驻中国分公司的负责人。”平心静气地解释着,瑞恩不落痕迹地将袁畅脸上山崩地裂般的反应尽收眼底。
  世界上不会有这么巧的事情!怎么可能有如此糟糕的事情在他面前上演……如果可以,他宁可现在就来个大地震,把面前这个男人震到原始森林喂野人去!所以袁畅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抱起自己的资料夹,转身走人。
  但他的手刚摸到门把,背后响起的一个低沉嗓音,又生生将他的脚步给拖住了。
  “如果我没记错,你是代表飞跃来谈CPU的吧。”依然是云淡风轻的语气,却似乎笃定他不会摔门而去。
  该死的!居然差点忘记自己的使命。袁畅捏住文件夹的手攥得死紧,甚至连牙根都磨得咯咯作响,恨不得回头把那个嚣张的家伙一把掐死。
  可一想到飞跃的同伴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自己身上的时候,责任感最终还是将自尊心压倒了。
  松开握住门把的手,袁畅僵硬地转过身体,俊秀的脸上铁青一片。却对上了一双好整以暇的蓝眸。
  如果可以,他绝对会把那双属于魔鬼的眼睛挖出来,而不是让它那么得意地望着自己。但人在屋檐下,只能选择忍气吞声。
  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不顾一切,只管自己高兴就好的意气少年,四年的时间让他学会了很多东西,而其中第一项就是责任。
  CPU是飞跃的全体同伴用不知道多少心血和汗水换回来的,他没有权利因为自己的爱憎,轻易打碎了他们的梦想。
  瑞恩并没有说话,只是坐在办公桌后面静静地望着袁畅,似乎是等他先开口。
  咬了咬牙,袁畅只能硬着头皮走过去把资料放到桌子上,干巴巴地开口:“这是SuperMan的资料,它所有的性能测试都在里面。我们希望能有机会跟欧肖合作,相信它不会让你们失望。”
  吊了一下嘴角,瑞恩打开手边的那个资料夹,看上去很认真地翻看着。袁畅转头盯着墙上的一幅画,耐着性子等对方的答复。
  “我住了一个礼拜的医院。”看似专心阅读资料的人,突然头也不抬地抛出这么句话。
  袁畅一愣,有些不明所以地把视线掉了回来。
  意识到袁畅的目光,瑞恩合拢手上的文件夹,撤身向后靠到了皮制椅背上,似笑非笑地望着面的人,“你下手倒还真狠。”
  几乎是立刻明白其中的含义,袁畅额头上的青筋蹭一下子冒了出来。这个男人绝对是故意的,故意提起那段他根本不想再回忆的往事……
  不能生气、不能生气……压住心底升腾起的怒火,袁畅一遍又一遍告诫自己。僵硬地控制着面部肌肉,他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怒火中烧。
  “欧肖先生,我想我们讨论的应该是公事。”一个字一个字狠狠地挤出来,却只是换得对方莫测高深的一笑。
  “讨论公事前,我想有必要先讨论一下我们之间的私事。”刚刚还坐在桌子后面的男人,不知什么时候竟然站起身来,压迫力十足地走到了袁畅面前。
  袁畅本能地后退了几步,那人却鬼魅般如影随形。
  “我不认为我们之间有什么私事值得讨论。”陌生的压迫感让袁畅有种夺门而逃的冲动。
  终于停住逼近的脚步,男人用一种令袁畅毛骨悚然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他。似乎察觉到他紧绷的神经,男人的嘴角又欠扁地勾了起来,“你在怕我?”
  “怕你?开什么玩笑,谁会怕你这种龌龊的家伙!”一时间忘记自己有求于人,向来容不得人激的袁畅本能地顶了回去。
  “龌龊,你是这么看我的?”
  “说龌龊已经是赞美了,我连闻到你的味道都觉得恶心!”对方身上透出的淡淡青草香气充斥鼻端,莫名的烦躁让袁畅口出恶言。
  不过对方没有一点生气的样子,反而笑得更恶劣了,“可是我却一直记得你的味道……”
  近到不能再近的男人,和刻意压低的嗓音显得暧昧之极,使得一些不该记起的回忆偏偏拉近到眼前。袁畅甚至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唇几乎要被人碰到了……
  但就在得意洋洋的偷袭者以为马上要得手的时候,狠狠的一拳也毫不客气地送进了他的小腹。
  “你他妈的去死!”
  袁畅恼羞成怒地站在那儿,看着痛得直不起腰来的男人,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最后一次警告你!不要再惹我,否则我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真的宰了你!”
  拿起桌子上自己带来的资料,他重重地摔门而去。
  几秒钟后,门被人从外面打开。
  “啧啧,瑞恩,看来你受的教训可不轻呀。”调侃的语调除了他那个损友艾瑞克·康纳之外,别无分号。
  “Shit!”着身体好不容易等最初那股钻心的疼痛过去,瑞恩黑着脸挤出了一句诅咒。是他大意了,几乎忘记那少年的拳头是多么有力,看来这四年的时间这小子不仅力气大了不少,火暴的性子也没有什么改变。
  刚毅的面庞因为疼痛而有些扭曲,但深邃的眼底却闪过了一抹猎人发现猎物时,兴奋而诡异的光芒。
  “当年真的是这小子把你揍个半死的吗?本来我还在怀疑像他这种花拳绣腿怎么可能伤得了你,不过今天看来……嘿嘿,看来你还真该锻炼锻炼,别整天泡在女人堆里把身体都耗干了。”
  艾瑞克嘲弄地撇了撇嘴,完全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架式。
  “花拳绣腿?”终于勉强直起腰来,瑞恩揉着自己的小腹回敬,“真该让你尝尝你口中所谓的花拳绣腿!”
  走回办公桌前,瑞恩通了秘书的内线,“吴小姐,帮我去查查刚才那个人的住址。”
  艾瑞克坐在沙发扶手上,用一种奇怪的表情盯着自己的朋友,“我看那小子并不怎么高兴见到你,干嘛还去招惹他?”
  瑞恩没有理他,而是眯着眼睛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定定地盯着一点。
  这样的表情艾瑞克并不陌生,每逢遇到什么困难或者挑战,这家伙就是这副死样子,看起来一动不动,脑子里却在高速运转。
  他和瑞恩两家是世交,两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一起玩,一起闹,一起转战花丛,他还真没见过自己这个朋友在情场上受过什么挫折,只除了四年前那次——还记得当他从外面回到酒店时,瑞恩赤裸着下体,满头鲜血地倒在床上昏迷不醒。当时真把他吓得不轻,幸好只是失了点血外加轻微脑震荡,住几天院就可以回家。
  让他更没想到的是,狼狈不堪的瑞恩在医院苏醒的第一句话就是问他,是不是认识一个曾经在路上遇到过的,被他错认成美女的漂亮少年。
  想了半天,他才记起来瑞恩指的是谁,可是他根本没有再见过那尤物,又怎么算得上认识?而这么说后,瑞恩就再也不肯提那晚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但他多少也能猜出肯定和那少年有关系。
  四年了,瑞恩曾经花了很长一段时间寻找那小子。虽然不明白瑞恩为什么那么坚持,但也没有阻止。
  幸好所能提供的资料少之又少,为寻找增加了很大困难,而瑞恩本人因为父亲的身体原因,又不得不回到英国帮忙打点家族生意,这才让他放下心来。
  本以为这件事已经被淡忘了,所以才会在几天前,无意间遇到那名擦肩而过的熟悉脸庞时,当成玩笑一样讲给瑞恩听,却没想到他这个素来冷静到冷血的好友瞬间失色,而后便立刻招来秘书询问那日的访客,逐一对比。
  加上刚刚办公室内发生的一段插曲……真让他不怀疑都难。
  第四章
  六月的北京骄阳似火,天气预报说今年的气温是历年来同期最高的。报纸杂志不停宣传什么大气污染、臭氧层破洞、全球变暖……
  “该死的天气、该死的污染!”
  袁畅像进城的农民工一样,脑袋上顶着自己的西装外套,早上出门时白薇薇特意细心为他打好的领带,早被拽下来塞在西服裤口袋里,露出一截还在外面吊着。
  烫熨整齐的衬衫也从腰带里拉出,纽扣解开大半,结实的胸口被晒到发红。
  他刚才的一肚子火气,早已被马路上的高温蒸发得所剩无几,剩下的尽是懊恼和沮丧。
  也不敢坐车,因为还没想好到底要怎么对大家解释他莫名其妙的失败。
  难不成要告诉他们自己被色狼老外调戏,就忍不住对那家伙饱以老拳,顺便打飞了大家的希望?
  该死的!怎么就那么衰,偏偏遇到那个混蛋呢!
  再长的路也总有尽头,在大太阳底下晃了三个多钟头后,他终于还是回到十几站外的工作室门口。明明晒得快要发昏了,却怎么都提不起勇气推门。他知道大家都在焦急地等他带回的结果,可是……
  袁畅的手伸出去又缩回来、再伸出去再缩回来……
  还没等他鼓起勇气,玻璃门内已经有人看到他了。顿时,大家迎接凯旋的英雄一样把他簇拥进去。
  “你可回来了,怎么样,还顺利吗?”
  “就是说,谈得怎么样?”
  “他们怎么说,答应合作吗?”
  ……
  几个伙伴七嘴八舌地询问着,一张张充满期盼的面孔,让袁畅心虚得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你们先别吵!”还是这里面唯一的女性白薇薇看出了他脸上尴尬的表情,多少猜到一点,制止大家的追问。又转向袁畅低声问:“是不是没谈拢?”
  袁畅垂头丧气地点了点头。看到这个结果,大家自然都有些失望,却也不得不面对现实。
  “没关系,不跟我们合作是他们的损失。”反倒有人走过来拍着袁畅的肩膀宽慰着。
  “就是说,不用我们‘SuperMan',是那些洋鬼子没眼光!”有人附和。
  朋友的体贴让他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歉意才好,却只能无语地点头。
  反倒是跟他最熟悉的席鑫察觉了一点不对劲,因为以这小子的个性,即使是谈判失败也不该是这副表情,起码也该破口大骂,然后吆喝大家一起出去大吃一顿去去霉运才对。
  还有他那游移眼神里的逃避和歉疚,令席鑫不得不感到疑惑。
  正好此时他和白薇薇显然也有所觉的目光碰到了一处,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却谁都没有再多说些什么。既然袁畅不想说,他们也就不去追问,这是朋友间最起码的信任。
  ***
  这种地方……也能住人?
  瑞恩·欧肖站在一处“危房”的前面直皱眉头。如果不是确定手上的地址不可能出错,他真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到鬼屋来了。
  其实也不能怪他大惊小怪,摇摇欲坠的平房,虽然依稀可辨是老北京典型的四合院建筑,但大概是年岁太久到已经失去了修缮的价值,目前被划定为拆除对象,外墙上一个硕大的画圈白字——“拆”。
  可即便如此,因为附近有两、三所大学,所以这种房子,还是成了袁畅他们这些既没钱,又不喜欢受宿舍条款约束的年轻人的首选。
  北京的外国人虽然多,却也还没多到随便哪个旮旯都能看到的地步。
  所以当这么个一身意大利名家纯手工西装、身旁还停着辆亮到刺眼的BMW的老外,站在某居民房外皱眉头的时候,闲来无事倚着门东家长西家短的家庭主妇们,不由得停下了她们原本热火朝天的八卦,好奇地窃窃私语起来。
  小道消息总是传得特别快,不一会儿,巷口甚至出现社区管理员警惕性极高的防范眼神……
  等袁畅疲惫不堪地晃回来时,天已经全黑了。家家户户的灯光透了出来,不高的院墙里夫妻的讲话声、邻里的笑闹声、孩子们的顺口溜加在一起,应和着厨房里的饭菜飘香,融汇成一曲平民百姓的幸福时光——幸福却唯独没有办法传递给袁畅的时光。
  不知道怎么搞的,心情低落得连吃饭的心思都没有,袁畅就那么一路从工作室晃了回来。
  他租的那个四合院一共住了三户人:一家是房东,另一家是一对做生意的外地夫妻,剩下的一间房子被他和席鑫合伙租了下来。因为快毕业答辩了,席鑫从今天起搬回学校宿舍,也就是说,那间房子目前只剩他孤身一人。
  当袁畅踏进院子,只有房东家的屋子亮着灯。隔壁那对做生意的夫妻前几天去广州进货了,黑漆漆的窗户和紧锁的房门,跟他住的那间并排在黑暗里,无声地嘲弄着他的孑然一身、形影相吊。
  走上两级台阶,他掏出口袋里的钥匙刚想要就着隔壁灯光开门,却突然发现门上的大锁居然是挂在一边的!
  “阿鑫这家伙,居然连门都没锁。”不满地嘟囔着,袁畅索性一脚把门踹开。
  蓦地,淡淡的烟草味道和一种奇异的存在感,让他的背后一阵发凉。屋里有人——这是袁畅在练习多年拳击后,敏锐于常人的本能反应。
  几乎是立刻地,他的手摸到门边墙壁上的电源开关。陡然大放的光明让他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却还是第一时间看清对面椅子上坐着的男人。
  “Goodevening.”绅士的问候加上一脸无害的笑容,任谁都不会以为这个不请自来的客人会是什么不良公民吧。
  但在袁畅的眼里,却无异于看到了一条正向他吐着信子的毒蛇。
  “谁准你进来的?!你怎么敢踏进我的地方?滚出去!”一连串的咒骂从袁畅嘴巴里倒出来。他还真不是一般的倒楣,已经被这个混蛋在脑子里骚扰了一整天,晚上回家居然还要面对这张该下地狱的脸!
  见对方动也不动的样子,袁畅的头顶简直都要冒烟了,“你走不走?再不走我要报警了!”
  “报警?”瑞恩气定神闲地微笑,“如果要报警的话,那个人好像也该是我吧。我看你似乎忘记了,当初是谁害我住那么久医院的……故意伤人罪,在中国不知道要判多少年呢?”
  “那是你先……”突然意识到自己想说什么,袁畅立刻咬紧牙把后面的话吞了下去。
  “我先怎么样?”瑞恩的眼中顿时闪过一抹嘲弄,“别忘了,那也是你主动先诱惑我的。”
  袁畅一时语塞,血液全部冲上脑袋,无法克制的怒火让他握紧的拳头部在微微颤抖。真的很想杀人,可偏偏这家伙说的每一个字他都反驳不了。
  当初的确是他挑逗在先,可他只是为了帮蓝冰的忙而已,谁想到这家伙竟然真的是个GAY!而且还来了个霸王硬上弓……
  见袁畅气得说不出话来,对方才慢条斯理地继续开口:“再说了,我可没有私闯民宅。是这家的女主人请我进来的,帮我开门不说,还请我喝了很好喝的下午茶……”
  说到这里,他突然冲外面掀了掀下巴,“不信你自己去问她好了。”
  袁畅下意识地回头一看,果不其然,大概是被自己过大的嗓门惊扰了,对面的房东太太正向这边走过来,可能是想看看发生什么事情。
  “小袁回来了呀,你朋友等了你一下午呢。叫他过去吃饭他都不肯,连灯都不开,还说要帮你省电,真是个好人呢。”胖胖的房东太太笑咪咪地说。
  好人?!
  袁畅真的很想剥开那条毒蛇的画皮,把他丑恶的面目揭露。但是话到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来。
  “应该是我感谢您才是,请我吃了那么好吃的点心。自从我来中国,还从没吃过这么棒的北京小吃。”刚刚还四平八稳坐在里面的男人,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门口。
  他谦和有礼的态度,圆滑清朗的普通话,每一样都不禁让房东太太胖胖的脸上乐开了花。
  “哪里哪里,不过是些随便做的一点小东西而已,呵呵呵呵……”
  点心?房东太太最拿手的酥爆香果?袁畅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他垂涎很久却始终没吃到的美食,居然被这家伙轻而易举吃到了!
  “你这个外国朋友真是不错,有空请他乡过来玩呦……”房东太太临回屋还不忘交代袁畅一句,一点都没留意到自己房客已经变成黑紫的脸色。
  等房东走了,袁畅才眯着眼睛瞪向那个狡猾的男人。
  “你挺会演戏的呀,居然把这群老百姓糊弄得团团转!”
  瑞恩无辜地一笑,“本色而已。”
  “本色?”袁畅捏紧拳头冷笑,“如果你现在不离开这间屋子,我保证会马上把你所谓的本色给揍出来,你信不信!”
  挑了挑眉毛,瑞恩没有任何惧色。他知道面前这具年轻的身体下蕴涵着多少力量,事实上在几个钟头前,所有最短时间内能找到与袁畅相关的资料,就已经摆在他办公桌上。
  所以,他知道这几年袁畅都一直在坚持练习拳击,目前已经小有所成。而这种练习,恰恰是从四年前开始的……
  “你在怕我对不对?”很随意的一句问话,却顺利地激怒了本就没有几分耐性的人。
  “你他妈的……”
  “我来找你是有笔交易要谈。”声音不大的一句话,却有效地噎住了袁畅后面的脏话。
  “交易?”袁畅眉头一皱,随即充满警惕地瞪回去,“我和你有什么交易可谈?”
  “当然有。”瑞恩露出了一抹狐狸的微笑,“如果你答应我的一个条件,那么欧肖集团就可以考虑跟飞跃的合作。”
  袁畅死死盯着面前看起来非常无害的家伙,一点都不敢指望他能安什么好心。但对方话中给出的巨大诱惑,还是让他没有办法一口拒绝。
  “什么条件?”即便再讨厌这个男人,但是为了飞跃,他都宁可试一试。
  “你。”
  “什么?”虽然明知道这个混蛋不会打什么好念头,但却没想到竟然真厚颜无耻到这种地步。
  就在袁畅的手握住门口的拖把时,对面的人又开口了。
  “我只要你当我三个月的助理,帮我处理身边的事情,三个月后你就是自由之身。”
  看到袁畅泥塑般的反应,瑞恩从容地笑了笑,“怎么样?这个交易很合算吧。”
  一秒钟、两秒钟、三秒钟……随后回答瑞恩的,是挥舞而来的拖把。
  “你他妈的把我当傻瓜呀,助理?本少爷才不给你当走狗呢!滚!滚出我家!”袁畅像疯了似地舞动着拖把。
  几百年没用过,只当摆设的拖把头已经干成了一团,但上面累积的污垢和灰尘足以让任何一个正常人掩鼻后退。
  瑞恩有点尴尬地躲闪着,没料到自己看似慷慨的提议竟然会遭到这种对待。只是小屋太窄,无论他怎么躲闪还是挨了几下。
  当脸色铁青的他狼狈地出了院门时,还是咬着牙撂下句话:“我给你时间考虑,想通了再来找我……”
  这次回答他的是只烂拖鞋,还有一连串的诅咒。
  ***
  深夜,位于二十层的VIP套房阳台上,高大的异国男子斜倚着栏杆,视线落到了远处某个地方。
  灯火阑珊的夜景丝毫吸引不了他的注意力,手中玻璃杯里晃动着的暗红色液体,不知怎的又让他想起四年前某个夜晚,那具在自己身下扭动挣扎的劲瘦身躯。
  鼻端仿佛还萦绕着属于少年独有的味道,他口中含着的,也似乎不是酒,而是那让人沉醉的蜜津……
  这么想着,身体的某处竟然有了感觉。他自嘲地笑了笑,肩头被砸到的地方犹自在隐隐作痛,那年轻人的咒骂也还未散去。
  可他现在却只想把那小子按到身下,剥光所有的衣服,再好好体味一下那让他想念了整整四年的身体。
  我他妈宰了你!袁畅如果知道了他的想法,一定会这么说吧。瑞恩的嘴角流露出一抹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到的无奈。
  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思绪竟然一直在一个人身上打转,瑞恩甩了甩头,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就是这样,四年前从医院醒过来的第一个意识,竟然是想要找到那个男孩,那种难以言喻的空虚,让他迫不及待地想要找到他。
  “找他干什么呢?”艾瑞克这么问他。
  是呀,找到之后要做什么呢?他不知道,到今天也仍然没有想明白。而当那少年真的再次出现在面前时,所带来的震动丝毫不比四年前有任何的减弱。那种不想放手的感觉是对任何人都不曾产生过的——无论男人还是女人。
  至于理由,他还没有想明白。既然还没有想明白,那他就要把那男孩子留在身边,然后,慢慢地想,慢慢地去想到底要怎么清算四年前那笔债才好……
  袁畅,你迟早要来找我的。
  空空的酒杯在夜光下闪烁生辉,映照着瑞恩唇边的一抹势在必得。
  与此同时,正在小屋里吃泡面的袁畅突然打了个寒战,一股凉气蓦地从后背窜上来。
  “妈的,谁又惦记我了?”自言自语地叨念着,他吸了吸鼻子继续吃碗里的面条。
  本来没什么食欲的,但是晚上把那个色狼狠狠连骂加打,折腾了好半天,肚子竟然又饿了。懒得出去,干脆到房东家要了点开水冲泡面。
  都是那个该死的老外!否则今天晚上他应该跟飞跃的全体同仁,一起在某处酒吧Happy,而不是像个可怜虫一样蹲在家里吃泡面。
  一边稀里呼噜地往嘴里塞面条,一边在心里咒骂着。竟然还想让他袁畅远去当三个月的助理,信你才有鬼呢!像那种色狼居然还想给他下套,他看起来有那么好骗吗?哼!
  剩下的时间过得飞快。
  席鑫顺利通过论文答辩,取得了学位证书,而袁畅也光荣地从他那家半公半私的电脑学校毕业。因为跟欧肖集团的谈判失败,他们现在必须要在国内的二家企业中,选择一家最好的合作伙伴。
  而目前看来最合适的,莫过于上次白薇薇考察过的那家。这一次,席鑫和袁畅决定亲自去一趟。
  “阿鑫呀,你……真的要去吗?”袁畅看着正在电脑前聚精会神修改程式的席鑫,吞吞吐吐地问。
  自己这个死党在北京读书的四年,从没回过一次家,甚至提都不许别人提那座城市的名字。这其中的原由他当然知道,也大概知道那段令席鑫痛彻心肺的往事。
  这么多年了,席鑫一直没有忘记过那个人,连美丽的白薇薇痴心守候整整四年,都不曾打动过他。而这次,他们是真的要回去了……
  果然,电脑前的背影突然僵住了。就在袁畅挠挠长发打算转移话题的时候,席鑫已经恢复了常态,“当然,那家是目前最看好我们的公司了。想要继续往下谈,我们势必得去一次。”
  “可是……”袁畅还是有点担心,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婆婆妈妈的事情他也做不来,但就觉得有点不安。
  “没什么可是的。”席鑫转身看过来,“放心,我没事。”
  朋友之间原本便不需要太多的言语,简单的几个字就够了。袁畅的关心,他懂;他的坚强,袁畅也懂了。
  但事情的发展远远出乎袁畅的预料。本以为偌大的城市又怎么会遇到,却偏偏还是遇到了。
  且谁也没想到,当年那个叫宋春天的老师,为了让席鑫断了对他的感情乖乖去北京读大学,竟然骗他说自己要结婚了,而这一切,席鑫的老爸在背后扮演了很不光彩的角色。弄到如今,席鑫依旧不肯原谅自己的父亲。
  真相大白的结果,就是席鑫索性搬进人家家里赖着不走了。
  至于他自己呢,虽然看来看去怎么也没看出来,那个缺心少肺的笨家伙,到底哪里吸引住自己这个精明睿智的死党,可既然席鑫自己喜欢,他也就没话说了。
  再说这些年来,他从来没有看到过席鑫露出那种幸福满足的表情,仿佛什么都可以不在乎,只要守着那个笨蛋过日子就好了。
  唉!还真是让他郁卒。
  但是、可是、关键是,问题根本不在这里,而是……席鑫的老爸是个很难缠的人,席鑫担心他会阻止自己跟爱人在一起,索性决定先下手为强。
  但是他父亲钱多得要命,单凭他们几个才有点气候的资历,根本没有可能撼动。

  而就此时,最不该出现的人却出现了。
  “好久不见,还好吗?”毒蛇永远是毒蛇,即使摆出一副无害假象,还是让袁畅生出种想把他直接打包踢到外太空去的欲望。
  “你他妈活腻了是不是!居然还敢在我面前出现?”袁畅的鼻子都快喷火了。
  不知道为什么,每每他见了这家伙就想开扁。本以为安静两个多月是这家伙怕了自己,终于接受教训自动蒸发,却没想到竟然被他追到这里,火大呀!
  瑞恩很冷静地微笑,丝毫没有被对方的恶言相向而影响,“不请我进去吗?”
  这句话却提醒了袁畅,他迅速地想将宾馆房间门甩上,却被人更快地挡住。更让他意外或愤怒的是,以他练了那么久单击的臂力,竟然还是让那家伙成功突破防线,进到了房间里。
  “这种地方,怎么能住人呢?”一身经典品牌的高大男人打量着室内的环境,有点不满地皱了皱眉头。
  没能把外敌阻隔于外已经够让袁畅着恼了,偏偏还有人不识趣地乱开口,怎能不让他怒火中烧。更何况那人根本未经允许就坐到沙发上,还悠然地跷起二郎腿。
  “你出去不出去?不出去我可要……”袁畅四下寻找着可以充当打狗棒的东西,只是沙发上好整以暇的男人似乎胸有成竹,丝毫不把这条喷火龙看在眼里。
  “席鑫是你的好朋友吧?”不愧是久经商场,一开口便点中了对手的穴道。
  袁畅狐疑地打量着面前的人,好半天才眯着眼睛,恶狠狠地说:“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我知道他最近遇到了一点麻烦,想必……你应该很想帮他吧?”
  “你怎么会知道?”事实上,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像这种人会知道席鑫和宋春天的事情,无非是用些卑鄙的手段罢了。
  “我自然有我的办法。”瑞恩淡淡地露出一抹笑意,不紧不慢地说道:“而且,如果我说……我能帮他呢?”
  袁畅没说话,倒是想看看这家伙究竟打算玩什么把戏。
  见他全身戒备地瞪着自己,瑞恩反倒不着急了,目光落到袁畅垂到肩膀的长发上,眼底突然滑过一丝让人看不懂的东西。
  “你的头发……好像又长了一点。”他还记得这柔韧的发丝穿过指缝的感觉,和面前这具身体同样的诱人……
  如果他是成心想气死袁畅,那么目的达到了。因为袁畅现在很想把那对充满色情的蓝眼珠妪出来,踩扁当鞭炮听。
  不生气、不生气……你怎么能跟这种小人生气!他努力深吸气,然后慢慢呼出,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冷静下来,不被这个道德沦丧的家伙气到。
  “有——屁——快——放!”
  大概察觉到自己已经快要碰触到对方的底线,瑞恩终于收回了那种让袁畅想抓狂的目光。
  “我知道你那个朋友和他爱人之间,最大的阻力应该是席暮风吧。如果我说我有办法帮他俩呢?”
  翻了个白眼,袁畅觉得自己的教养简直已经快成神仙了。
  看出他的忍耐,瑞恩终于不紧不慢地说出自己的来意:“席暮风的胃口很大,他吞并了一家底子很厚的品牌电脑生产线,只可惜他没有经营电子类产品的经验,根本不知道这其中将承载多少的风险。我们恰恰可以利用他这一点,利用他在商场中养成的习惯——请君入瓮。”
  “请君入瓮?”袁畅忍不住挖苦,“哼!别以为会拽两句成语就有什么了不起,说来说去根本等于什么都没说!”
  瑞恩微微一笑,“如果我说我取得过中文硕士学位呢?”
  袁畅翻了翻白眼,压根没打算相信,“切!牛皮还不都是吹出来的,我还牛津大学毕业的呢!”
  瑞恩也不坚持,风度很好地继续自己的话题:“你不是希望我跟飞跃合作吗?我可以答应你。”
  袁畅可不傻,根本没接口,只是很怀疑地斜觑着那家伙,看他究竟要什么花样。
  “欧肖正在寻找中国的生产商,我准备跟席暮风合作……”他的话还没说完,袁畅已经几乎跳起来了。
  “你要跟席鑫的老爸合作?想整死我你就直说,何必绕来绕去的……”
  “你听我说完好不好。”瑞恩苦笑,“我只需要他做到一点,那就是CPU必须用‘SuperMan'不就可以了吗?”
  袁畅是一时被气到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一见到这个瑞恩·欧肖就会变得特别容易被激怒。但当听到CPU的时候,理智就渐渐开始回笼。
  “你是说……”刚才的怒气突然不翼而飞,因为他隐约有些明白了这家伙的意图。
  看到他的反应,瑞恩满意地一笑,“没错,CPU在飞跃的手中,我可以将违约金定成天价。如果你们愿意,完全可以以此作为要胁,让席暮风自己选择——赔偿那足以令他破产的违约金,还是不再插手自己儿子的感情问题。”
  “而你则可以坐收渔人之利。”袁畅冷冷地戳穿这个男人慷慨背后的真正意图,“无论我们怎么做,稳赚不赔的都是你。”
  沙发上的男人耸耸肩,并没有否认,“我是个生意人,不可能做没有好处的事对不对?但这样却可以帮你那个朋友解决他目前最大的难题,何乐而不为呢?”
  袁畅沉默了,因为他能够衡量出这的确是个好办法。但是……
  “你会那么好心?”袁畅的声音充满了戒备,他可没有单纯到以为这个男人会平白无故对他们施出援手。
  瑞恩赞赏地笑了,他喜欢跟聪明的人谈交易。
  “没错,我是不会那么好心去帮他。但是……你可以。”湛蓝的眸中突然多了什么东西,“还记得我提过的条件吗?只要你答应做我三个月的助理,我立刻派人去跟席暮风谈。”
  袁畅此时才终于弄清楚这家伙的来意,说来说去竟还是绕到原点。
  “还真可笑!”袁畅冷笑,很不可思议地回敬,“我凭什么听你的,没有你,我们照样有办法搞定他老爸!”
  瑞恩似乎并不意外会遭到这种拒绝,嘴角的笑容突然夹杂了几分莫测高深,“你当然可以拒绝,不过……我仍然会跟席暮风合作,到时候你可别怪我帮他对付你的朋友呦。”
  “你!”袁畅一时气结,没想到竟然真的有人可以卑鄙到这种地步。
  “到底要怎么做,全都取决于你。也就是说,你朋友的终身幸福就悬于你的一念之间。好好考虑一下吧,我等你答覆。”
  没等主人抄家伙赶人,不请自来的客人便难得地主动告辞,只留下几乎内伤到吐血的袁畅一个人磨牙。
  瑞恩知道,这种时候必须得给猎物一点喘息的时间,与其步步紧逼,不如诱其自投罗网。而他的判断一点都没错,这次他是真的抓住了袁畅的死穴。
  席鑫和袁畅这四年来一直是最无间的伙伴,一起打工、一起奋斗、一同看着飞跃慢慢成长,席鑫对他而言是比亲人还要亲近的朋友。
  他可以不理会瑞恩用CPU的合作为诱惑,却还是被那家伙最后举重若轻的一句威胁绊住了脚步。
  席暮风已经是这座城市中不可小觑的实业家了,若再加上欧肖集团的联手……他真的不敢想像到时候席鑫会面临怎样的困境。难不成索性劝席鑫放弃那个宋春天算了?反正是个男人,还那么笨。
  黑线……不用想也会知道自己会被扁得很惨……呃,很惨。
  该死的瑞恩·欧肖!
  但明知道这是个火坑,却也注定他不得不咬牙往下跳了。
  第五章
  “只有三个月!”当袁畅顶着一张便秘的臭脸出现在瑞恩面前的时候,硬邦邦地扔出了这几个字。
  似乎这个结果早已是意料之中,瑞恩并没有表现得太过惊奇。只是挑眉问道:“什么三个月?”
  袁畅狠狠瞪了他一眼,但人在屋檐下又发作不得。只能忍住拔脚走人的冲动,磨着牙说道:“别跟我装傻,明明是你说的,只要答应做你三个月的助理,你就帮阿鑫摆平他老爸。”
  瑞恩的嘴角心情很好地吊了起来。这头暴躁的小兽,恐怕很难驯服吧。但是,越有难度的事情往往就越能引起他的兴致。
  “看来你已经考虑好了。”不再试图撩拨袁畅明显已经为数不多的耐性,他缓缓开口,“那么,现在你需要做的第一件事是——搬过来,和我一起住。”
  搬……搬过来?袁畅的脑子当即懵了。而几秒钟后,头脑恢复运转的第一个本能反应就是掉头走人。妈的!就知道这家伙不会安什么好心,却没想到居然大言不惭到这种地步……
  “不想帮席鑫了吗?”背后平静的嗓音骤然拉住了袁畅的脚步。
  “为什么总这么没耐心呢?总得让我把话说完吧?”瑞恩的话语中有着隐忍的笑意,“我需要的是贴身助理,包括照顾我的日常起居、提醒我每天的日程安排,还有准备每天要穿的衣服……对了,你会做饭吧?”
  他说的越多,袁畅的脸色就越难看。
  “这算什么狗屁助理!你他妈的干脆说要找个保姆不就得了!”袁畅终于还是忍不住转身吼了出来。
  瑞恩满不在乎地掏了掏耳朵,一脸在袁畅看起来很欠扁的笑容,“其实这么说也可以。平白无故要我冒那么大风险,总有权利要点什么当做回报吧。”
  “冒——那——么——大——风——险?”袁畅咬牙切齿地重复着,“你居然有脸这么说!如果我们把CPU给了席暮风,你就可以得到一批品质很好的廉价机;即便我们不给他,你也可以得一笔天价赔偿。根本就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但是,要找到肯这么配合你的公司却不多吧。尤其,对方还是个商场上的老手。”瑞恩不紧不慢地打断了他。
  袁畅一时语窒,这个混蛋说得没错,肯接受“SuperMan”的公司不是没有,但若想再找到一家像欧肖集团这种资本雄厚,并且肯帮忙对付席暮风的,却不容易。
  事实摆在眼前,要么痛骂一顿出口气,回去摸摸鼻子从头再来,要么就只能忍气吞声地给这个变态做三个月的保姆。
  “要我搬来住也行,不过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袁畅要给自己争取最起码的人身保障。
  “什么条件?”瑞恩有趣地看着他垂死挣扎。
  尽量忽略那双蓝眼睛中闪烁的戏谑,袁畅昂首说道:“你不可以动歪脑筋!”
  “歪脑筋?”瑞恩哑然失笑,“什么歪脑筋?”
  “我不是GAY,你他妈的……不准再打我的主意!”明明很理直气壮的一句话,不知道为什么,袁畅就是觉得自己说得很别扭。
  “你在怕什么呢?我知道你练过好几年拳击,难道没有自信能打倒我吗?”瑞恩唇边的笑意更恶劣,目光中也浮现出一抹暧昧,“这是说……你是担心迟早有一天被我的魅力迷倒,不能自拔了?”
  明知道这不过是最拙劣的激将法,袁畅却还是禁不住心头火大,“我怕你?哈!开什么玩笑!你敢再动我试试看,不揍得你满地找牙,我袁畅两个字倒过来写!”
  “哦?这么说倒该是我怕你才对了。”
  并不认真的一句吹捧,成功地将袁畅的注意力引开,却忽略了对面那双暗蓝的眼底略过一抹笑意。直到很久后想起,他才追悔莫及地意识到这只狡猾的毒蛇,当时根本没有正面给他承诺……
  恨呀!
  ***
  第二天袁畅就连人带行李,从那个二流旅馆,搬到欧肖集团总裁下榻的五星级酒店中。
  而瑞恩也果然没有食言,很快派出了手下最得力的业务经理,去跟席暮风谈合作的事情。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席鑫很意外,尤其对于欧肖集团竟然肯帮如此大的忙,着实让他不得不起疑。这个计划实在太大胆,也太冒险,但是为了所爱的人,他不愿放过任何一个机会。
  至于自己朋友那边,袁畅的解释是在欧肖集团找到一个工作的机会,反正毕业了无事可做,当成历练也好。
  他姑且相信了这所谓兼职的说法,毕竟要应付的其他事情实在太多、太棘手,问来问去没有结果,也就索性先放一下。而瑞恩·欧肖给他的感觉并不是一个太过阴险的人,所以也就由着袁畅去了。
  跟席暮风的谈判比想像中要顺利。事实上,任何一个商人面对如此庞大的订单都不会轻易放过。
  虽然席暮风也不是不怀疑,但欧肖集团最善于谈判的业务经理和手下干将,以他们极其专业的谈判精神和说服力,再一次印证了公司给他们的高额年薪绝对物有所值。
  更何况,跟飞跃谈软体的这家电子企业的老板娘,恰恰是宋春天最好的朋友。所以那家企业的老总很痛快地答应做“SuperMan”的代理人,帮忙做挡箭牌迷惑席暮风。
  这一切的一切,根本不需要作为公司总裁的瑞恩·欧肖出面。也就是说,他只需要待在酒店的VIP套房里看看报纸、上上网、听属下汇报一下进展就可以了。
  看着一切步上了预期轨道,瑞恩对自己的猎物下了第一个行政命令——
  “好笑,我为什么要跟你回北京?”袁畅翻了翻白眼。开什么国际玩笑,事情八字都还没一撇,自己若是不在这边监督着,万一这家伙反悔了怎么办!
  瑞恩漫不经心地搅动着面前的咖啡,并没有生气,“北京那边还有很多事情处理,我这个做总裁的不能总蹲在这里偷懒吧。”
  “要回去你自己回去。”干干脆脆地拒绝。
  “你好像忘了答应过我什么呦?”
  胸有成竹的口气让袁畅的叛逆心顿起。
  “不用动不动把这话挂在嘴上,我答应过的事情自然会做到。不过就是当助理而已,又不是你的跟班,凭什么你说去哪里就去哪里呀!”哼!如果他是那么容易妥协的人,他就不叫袁畅了。
  “不好意思,我指的助理也就是跟班。所以——我去哪里你就得跟到哪里。”瑞恩若无其事地说出了这个霸道的决定。
  “你他妈的……”袁畅忍不住想开口骂人,却突然间被打断了。
  “还有一点。”他的顶头上司抬头似笑非笑地盯着他,“以后不许在我面前说脏话。”
  如果他想试试袁畅的脾气到底有多不好,那么他成功了。
  “不许?”袁畅的眉毛倒立着,霍地站起来一把揪住了桌子对面男人的领口,“你他妈竟敢对我说不许?”
  “你想,如果我现在阵前倒戈把实情告诉席暮风,事情会怎么样?”不紧不慢地丢出这句话,瞬间把拼命三郎变成了一尊化石。
  %*#%……袁畅在肚子里把对方祖宗八代都骂遍了,却还是不得不松开手,黑着脸重新坐回位子上。
  “算你狠!”
  某毒蛇得意地一笑,轻松地整理一下被弄皱的领口,“明天上午十点半的飞机,你还有时间跟朋友告别一下。”
  中华民族对八国联军的仇恨绝对不是毫无根据的,袁畅此时总算是真真切切体会到了。
  本来以为回到北京八成也是跟着那条毒蛇住酒店,却不想从机场出来,车子根本没有进市里,而是直接沿着外环路到了郊区一处高级别墅区。
  “这是哪里?”虽然极不愿开口跟身边坐的家伙说话,但袁畅还是没好气地问了一句。
  瑞恩笑了笑,“我们的家。”
  “我们的……”袁畅险些被自己一口口水噎死,刚顺过气来,脖子上的毛却又立刻倒竖了起来,“谁跟你是我们!还有,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瑞恩也不恼,还是笑得一派优雅,“这是我买的别墅,往后的三个月,我们就住在这里。”
  “我为什么要……”本能地想反驳,却突然想到自己的确答应过要跟这个洋鬼子一起住来着,于是硬生生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见他没再发表意见,瑞恩先一步从司机打开的车门中走下来,也不理会车里的人,径自走进别墅。
  袁畅自己一个人气哼哼地坐了半天,想来想去没想出什么办法,不得不臭着脸跟了进去。
  别墅采用的是采光较好的环绕式建筑风格,从二楼雕花栏杆看下来可以一览整个客厅。
  敞开的空间让人觉得心旷神怡。
  靠近花园的一边是落地的玻璃窗,外面明亮的阳光毫无阻隔地照射进来,洒落在雪白的欧式沙发和宝蓝色茶几上,显得格外宁静。当然这在袁畅看来,唯一的优点不过是比较利于小偷光顾而已。
  “不想看一下你的房间吗?”就在袁畅随手摸起盘子里的水果刀,无聊地剁着一颗可怜的苹果时,头顶蓦地传来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
  不用猜也知道是谁。袁畅冷冷地向上看去,瑞恩已经脱掉了西装外套和领带,松着衬衫领口站在二楼。
  当看到自己的房间居然就在那条毒蛇隔壁时,袁畅并没有浪费力气去反对,反正反对也不会有什么结果,索性随他去了。只是暗暗提醒自己,晚上睡觉时一定记得把门锁好。
  等他从那间华丽到不能再华丽的浴室里洗完澡,顺便锁好门大睡了一觉后,天已经暗下来了。
  袁畅打开门出来,整间房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只有窗外夕阳灰暗地辉映着。
  肚子叫了起来,毕竟从下飞机后到现在连一点东西都还没吃,饿也是正常的嘛。
  袁畅打算下楼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东西,在路过隔壁敞开的房门时不经意瞟了一眼,却看到那条毒蛇正坐在电脑前弄着什么。刚想溜掉,里面的人已经看见了他。
  “醒了?”似笑非笑的语调是袁畅最讨厌的。
  “谁睡觉了!”习惯性地顶了一句,不知道为什么脸却有点发热。
  瑞恩看了他一眼,没有再争下去。站起来走到门口,袁畅这才看见他已经换了一身居家休闲服,显得温和了不少。
  “饿了吧?”
  袁畅白了他一眼,根本没搭话。
  瑞恩也不在乎,笑了笑继续说:“刚好我也觉得有点饿了,不如——”
  好笑地看着袁畅满脸假装没听见,耳朵却悄悄竖了起来的样子。瑞恩湛蓝的眼底突然多了丝狡黠,“不如你去做饭吧。”
  什……什么?!袁畅瞪大了眼睛,做饭?他?
  就在他大少爷发作的前一秒,瑞恩胸有成竹地拿出了挡箭牌,“我说过的,你的工作里包括做饭。”
  袁畅喷火的眼睛狠狠怒视着,却似乎丝毫没有影响面前男人的好心情。
  “楼下冰箱里应该有材料,钟点工人知道我们今天回来,一定已经准备好了。我的要求不高,你随便弄点就行了。”瑞恩仿佛没有看见那两道杀人的目光,边说边按揉着后面泛酸的脖颈,重新走回电脑前坐下。
  直到听到楼梯上发泄般的重重脚步声,他才向后撤身靠在椅背上,悠闲地端起手边的咖啡。看来这个小子的脾气,还真得好好勒勒才行呀。
  这边的袁畅饿着肚子又憋了一肚子气,可怜他堂堂七尺男儿,却要屈尊给那条卑鄙的毒蛇当老妈子,真他妈的窝囊!
  超人的冰箱里什么都有,从鸡、鱼、肉、蛋到蔬菜、瓜果一应俱全,只可惜全是生的。
  也就是说,必须要动到火了……黑着脸看了看瓦斯炉,还好虽然看起来比较高档一点,其实控制钮什么的,倒也跟他狗窝里煮泡面的那个几乎快挂掉的废铁差不多。
  十分钟后——“嗷……”(敬请参考夜半狼嚎)
  几秒钟后——“砰!”
  巨响过后先是一阵稀里哗啦,紧接着是咒骂声声!
  楼上的男人被吓了一跳,飞快起身冲到楼下,浓烟滚滚的客厅让他下意识地皱起眉头。打开灯,这才能看清烟雾涌出的方向。
  “你他妈的在搞什么鬼?!”瑞恩气得连脏话都出口了,冲到厨房那边飞快地把煤气关掉,然后又把微波炉的电源线扯掉,这才看清遍满地的狼藉。
  滚在脚下的平底炒锅还着着火,微波炉的玻璃上喷着白白的黏液,还不停沿着缝隙淌出来,已经在地上汇聚了一滩。
  “这就是你弄的晚餐吗?!”饶是他怀着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对这小子忍让几分,却也实在受不了这种公然的挑衅。
  面对指责,袁畅的脸上先是一阵青紫交错,然后便桀骜不驯地扭开头去。
  还不都是这个蓝眼睛的混蛋!好端端地要他做饭,他要是会做饭,还待在这儿干嘛?哼!
  看着满地的乱七八糟和袁畅一碰就翻脸的肢体语言,瑞恩多少也明白了一点原委。先做深呼吸,咽下刚才的坏脾气,试着问道:“你到底会不会煮饭?”
  袁畅整张脸突然涨得很难看,凶巴巴地吼回去:“老子又不是女人,为什么要会那些女人干的事情啊!”
  瑞恩听到他的回答,先是一愣,随后无奈地苦笑起来。是他没考虑周全,这小子哪里像是会煮饭的样子……
  “算了,我们出去吃吧。”放轻松了语气,他小心地迈过脚下的油渍和已经看不出本来面目的青椒,先一步走出去。唉,看来明天得记得给钟点工人加薪才行了。
  袁畅站在原地咬紧牙,拳头握了又松、松了又握。最后,还是臭着脸跟了出去。
  晚餐是在市中心一家西餐厅吃的。人不多,气氛倒是弄得很罗曼蒂克,所以客人大都是年轻的情侣。空气中一直漂浮着一抹若有若无的暧昧,让袁畅很是不爽。但不爽归不爽,食量还是一点都没减少就是了。
  填饱了肚子本来就该回别墅的,可就在瑞恩要去取车的时候,袁畅临时改变了主意。
  “你先回去吧,我还有点事。”
  瑞恩眉头一皱,“什么事情非得现在做不可?已经很晚了。”
  这句话换来袁畅一个大白眼,“协议里可不包括连我的一举一动都必须要向你报备吧。”
  嘲讽地丢下这句话,袁畅把手插进牛仔裤兜里,丢下像被踩中七寸般哑口无言的毒蛇扬长而去。
  痛快呀!这几天来,就今天解气。其实他也不是真的有什么事非赶着去做不可,就是受够那种被拴住脖子的感觉,想出来放放风喘口气罢了。
  路两旁是缤纷耀眼的霓虹灯和闪烁的看板,耳边充斥着大都市夜晚特有的喧嚣与吵闹。形形色色的路人擦肩而过,却没有一张他熟悉的面孔。
  夜风蓦起,吹在短袖T恤外的胳膊上微微有些凉。耸了耸肩膀,袁畅继续漫无目的地走着。
  不知道走了多久,耳边渐渐变得安静起来,刚刚的嘈杂仿佛都被阻隔在了外面。闷闷的,有些遥远。
  他回神一看,这才发觉自己竟然不知不觉晃到那条熟悉的小巷里,不远处的酒吧依旧默默地伫立着。像个多年的老朋友,无须时时联系,但每次回首,它总在那里。
  踏上了那几级再熟悉不过的台阶,稍微犹豫了一下,他还是深吸口气推开了门。扑面而来的音乐,让某种久违的感觉重新回到了血液中。
  “Tommy.”他走到一个正站在桌前跟客人说笑的侍应生身后,叫着对方的名字。
  那人回过头,见到袁畅先是一愣,突然兴奋地叫了起来,“小畅!居然是你!好小子,我还以为你把我们都忘了呢!”
  Tommy兴奋的声音立刻引来了几个熟人,你一捶我一拳地表达着他们的惊喜。
  “蓝冰……她在吗?”这话从进门起就堵在嗓子里,犹豫了很久才问出来。
  袁畅对蓝冰的心思大家早就心知肚明,交换了一个了然的眼神,倒并没有人为难他。
  “蓝姐在里面办公室看税单呢,你先到吧台坐会儿,我去帮你叫她。”Tommy笑了笑,将手中的托盘交给另一个人,转身向最里面的房间走去。
  大家知道他是为了见蓝冰才来的,所以调侃几句便都知趣地散开,只留他一个人在吧台。
  “小畅!”
  惊喜的呼唤让袁畅的心一下子紧张了起来。
  吧台里面的门打开,依旧美丽的女人婷婷走了出来。纯黑色镶水钻的吊带裙,青丝松松地用一根复古簪子纶在后面,只是那一脸的惊喜破坏了原本妩媚风韵的面部表情。
  “你这个死没良心的臭小子!长大了、翅膀硬了就不肯回来看你蓝姐了是不是?真是个不乖的小孩!”蓝冰半真半假地骂着,心里却是很高兴。
  袁畅堪比城墙之厚的脸皮不由得也微微红了一下,他的确是很久没来了。并不是不愿,而是……
  “原来是袁畅来了呀。”一道低沉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高大挺拔的男人站在蓝冰旁边,很自然地伸手揽住她的纤腰。
  袁畅的脸色在看到那个男人出现的一刹,便冷了下来。虽然不想承认,但当年这家伙的出现,的确让他意识到这辈子恐怕是没有办法让蓝冰喜欢上自己了,这才不得不黯然躲开……
  “不是说明天早晨有会要开吗?还不早点滚回去睡你的大头觉。”蓝冰似怒似嗔地瞪了身边的男人一眼。
  男人笑了笑,埋头在她耳边轻吻了一下,“好吧,我知道你们有话要聊,那我就先走了。”
  说完,男人很有风度地向袁畅点点头,转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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