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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声音不高,但整个战场都听得见。古剑坞的子弟都容色严肃,握紧了手中的兵器。我低叹一声,军心可用啊!
郭平歪着脸狠狠吐了一口痰:“给脸不要脸的东西!”扬手把马鞭一挥:“放箭!”
他的部属中大概有四百佩短刀的弓手,听到命令后,顿时箭雨倾盆而下。射在门板上朵朵连声。有的箭快力大,穿透门板后就是有人中箭惨呼,向寨墙下摔倒。郭平心中得意,向手下人交代:“这壕沟里有水,我们也犯不着去填壕沟了。等会直接放几根大木头到沟上,冲过去把吊桥砍了下来,这寨子也就到手了…………他们正被我们的弓手压制,是还不了手的。”
正说得高兴的时候,就见对面寨墙上露出了两三台黑幽幽的弩机。兵士们在门板的掩护下,几颗火弹就抛向了自己的队伍!其中一枚火弹正砸在弓手群中,除了几个弓手被砸飞出去外,四处溅射的火星更烧着了弓手们的皮甲。惨叫声中,弓手的火力一时减弱了许多。对面更让出了一百多个弓箭手,手中弓高举着,以抛射的方式回敬了一群箭雨回来。这些箭镞越过了第一排的大盾,借着下落的速度没在自己二线没有遮挡的步卒和弓手身上,顿时就是死伤一片。
一个手下心腹紧张的朝郭平大叫:“将主,这样不成!他们以上视下,占便宜得很,还有宋军正规军的弩机!我们不能这样干挺着挨打,先退一下吧!”郭平也是打老了仗的,如何不晓得其中厉害,虽然红着眼睛忽忽的直喘粗气。还是挥着马鞭发出了撤退的信号。一千多残兵败卒抛下尸体,连滚带爬的退出了我们弓箭和弩机的射程之外。
寨墙上发出了巨大的欢呼口哨声。还有些年轻子弟兴奋的朝郭平骂着已不成字句的脏话。看着他们狂喜的样子。我冷着脸朝沉涵阳下命令:“这算什么?还早得很呢!等敌人做了器械再攻上来,苦战还在后面呢!沉指挥使,命令你的部下轮流去休息。值守的人就在寨墙上吃饭,不得擅离半步!”
沉涵阳看我一眼,凛然称是。忙安排去了。我朝慕容复那里看了一眼,他正好也朝我这里看来,目光一对,都没有什么彼此攀谈几句的愿望。只得互相微微一笑转开头去。
敌人虽然今天连挫两阵,但是他们的实力还是远远超过我们的。如果他们耐着性子做好了攻城器械再攻打过来,我们的日子就难过得很了。
我在寨墙上满腹忧愁,杨过把我的午饭拿了过来,看着我脸色难看,不敢递上来。还是木婉清伸手接了过来,对我笑道:“在想什么呢?天大的事情也要先吃饭,吃饱了你爱怎么思量都随便你,你可知道你臭着这么一张脸,人家很爱看么?”
我笑着把两个馒首和一碗热汤接了过来。汤是放了盐的,在北方这些终日淡食的百姓子弟嘴里,可是比什么都美味。周围淅沥胡噜的声音大作。我拿着馒首又开始发呆。粮食!现在我们最大的优势就是粮食!郭平他们明显没有辎重,了不起每个士兵身上自己负点干粮,只要我们挺得住,就生生饿垮了他们,到他们撤退的时候再以骑兵掩杀。那郭平能不能保住首领,也是未定之天呢。
想定了之后,大口大口的就吃了起来。木婉清见我吃得香甜,嫣然笑道:“慢点,没人和你抢。吃得跟饿鬼投胎似的,还大将军呢。”我看着她的俏脸,含糊不清的道:“妹子,你真好。”
木婉清有些害羞:“我好什么?你这几天心思在哪里当我不知道?都围着那王姑娘的裙角转了,男人哪,真没一个好东西…………不和你说了,我下去陪沉姐姐他们吃饭去了,你刚才在这里指挥打仗,沉姐姐就在后边儿眼巴巴的看着你,你也不知道多心疼一些人家。”
看着木婉清急急的走下寨墙。这姑娘也变了呢。自从终身大事定下来之后。变得温柔平和了许多,不再对这个世界满腹抱怨,也不再自伤身世。要是她能一辈子这么快乐,也是我的一大成就了呢。
敌人终于没有发动第二次进攻,而是在我们的对面扎下了大营。他们虽然没有辎重纵列。但是仍然忙忙碌碌的砍下了木头,立下了木墙。在木墙前面挖开了壕沟。摆开了一副准备久战的架势。我们也绝无力量主动攻出去。
郭平坐在用木头搭起来,上面覆了草和树枝的中军大帐里,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正在和自己的部将谈笑着。他喝着水,朝自己几个心腹手下比划笑道:“这之前是我轻敌了,不过只要我们稳住了阵脚,做好器械攻进去,拿下这个寨子是没什么大问题的。我已经留心过周围地势了,这里实在是个好地方,我们就算拿它当个立脚的基业,也是满够的。省得整天撞来撞去的,有了东西也没地方放。最要紧的是,蒙古人也不来打这边主意!弟兄们跟着我也苦够了,但是这次打进去,没我的命令,不得滥杀!这是要拿来当家的地方。”
一个部将叫做史冲的,是大定府的辽东汉子。满脸都是伤疤,原来在郭文振在的时候就跟着郭平,和他最是亲密。他有点担忧的道:“不过这股子敌人实在不弱,我们打过这么多堡砦,这里的战斗力也算排得上号了,我就是怕老弟兄们多死伤,要知道,从河东一直跟着我们的老弟兄可不多啦。”
郭平把弄着自己头盔上的白旄,撇了撇嘴:“这些敌人是不弱,整理得也算整齐,很听号令,有点军队的样子…………不过大家伙心里都有数,这些敌人不是我们对手的。他们器械虽然有,但是不多,而且毕竟缺少经验,不象咱们打了这么多仗,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我知道我们缺粮食,每个兵士不过只裹了三天的干粮,但是越这样,咱们越要沉得住气!慢慢的来,慢慢的把他们给压垮了。这里我是势在必得,要是从这里退出去,我们河东军就算是完蛋啦。”
他站起来走了几步,大声道:“各位都是跟了我们父子两辈这么些年的,看着我郭平把家业算是败完了。但是我不甘心!爹爹能赤手空拳打出河东的天下来,我又为什么不能?大家跟着我好好的干,史家张家的富贵尊荣,也是跑不了的。”他霍的转身,目光炯炯的看着场中诸人:“这时候大家都分头下去,把部队抓紧了!不要给敌人任何的可趁之机!我们这一仗也是在挣扎求活,我们败不得!弟兄们看着寨子里热汤热饭的眼光,我就知道军心可用!我们河东军能不能翻身,全看这几日…………在这里,我就拜托各位了。”
说着他居然深深下了一礼,久久不抬起身来。部将们纷纷站起。一个个大声应诺,就这么气昂昂的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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