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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指着西面的一条峡道,峡道尽头就是一座五六百米高的山峰,峰顶平坦。老虎砦高大的寨墙在夕阳的映照下通红一片:“老虎砦和西平寨就隔这么一条老虎峡,晚上只要西平寨求援,老虎砦的几百精壮从峡道里过来是很快的。这峡道两侧高山都由老虎砦设的卡子控制着,来去都是极方便的。现下你还觉得这西平寨好打么?”
庄晋低头不做声了。木婉清却奇怪的问我:“既然不准备打这个寨子,那我们来看做什么?粮食全给我们刚才吃光了,明天怎么过日子啊?”
眼下的确这个是大问题,别看我才建立了所谓的独立骑兵队,但是一点积储都没有,军心其实是很不稳的。如果不马上有个胜仗缴获,这几十个人反水杀了我们是很便宜的事情。
我并不说话,只是皱着眉和郁朗一起仔细的,一遍遍的看着地形。郁朗似乎也在心里面盘算个不停,突然摇摇头道:“兵力不够。”他沉吟了一下:“如果张遥他们那队人在的话,把握就大多了。”
我看着他笑笑:“有心算无心,而且这些部下都是打老了仗的,又有生存压力。也不是没有机会。刚才你也看到了,那两边山上控制着峡口的卡子,堆满了滚木擂石可能还有火油什么的,正好能派上用场。”我顿了顿,又神神秘秘的道:“万一事情不对,还要靠你老哥保护着我们两个人,有多远逃多远。”
郁朗看着我:“我是个粗人,你有什么成算,照着做就是了,郁老子这条命算卖给你了。这帮手下我也看过了,都是死人里爬出来的亡命汉,有了今天没明日的。你要能带着他们打几场好仗,自然命也就卖给你了。”
我苦笑摇头:“我是没想到,赶鸭子上架,要带着人去杀人…………我实在心里面说不出什么的滋味…………先不说这些了,我的打算,现下就说给你听听,我们两个斟酌一下。”
安顿布置完一切,就等着天黑。郁朗和几个排长听到我的安排,虽然都觉得很是诧异。不过这些人什么仗没打过,现在又成了流寇也似的人物。还在乎些什么,都默不着声的接令去布置了。
我却一个人在那里默默的发呆,我本来不属于这个世界,现在却莫名其妙的成了流寇的头子,还要带着他们去杀人抢人。我的目标到底是什么?如果是因为对沉青凤她们的责任我才来到北方的话,现在所做的一切我又是为了什么?
这个时候,我无比的想念着在安宁世俗的现实社会里当死老百姓的日子。
脸上一凉,木婉清的冰冰的小手抚在了我的脸上。我茫然的抬头看她。就看见她灿若晨星的眸子里面满满的都是关切。这小丫头,在这个时候给我露出了一丝温柔:“你在担心些什么呀?很不开心的样子?”
我用力摇摇头:“我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做些什么。”木婉清默默的看着我,低声道:“你在努力的想让自己活下来罢了,没做错什么。”
“为了活下来,我就能带着这些人去杀人放火么?我今天要去对付的人全是老百姓!如果是去打蒙古鞑子,我心里面会平静得很,现下做的事情算是什么?我虽然努力的拿西平寨老虎砦已经投降了蒙古来说服自己。可是越这样越觉得自己的不知所谓!”
我定定的看着木婉清:“婉妹,不如我们什么都不管,就这么逃了吧,我们两个人互相扶持着,怎么也能到中京府的,然后赶紧的回江南,再不到这北方来了可好?”
木婉清静静的听着我的话,眼光里似乎有些向往。终于缓缓的摇了摇头:“我是什么都不懂得的,但是我知道你没有错,你没有想走这条路,但是阴差阳错的你还是走上了。那是躲不开的,人既然摊上了这个乱世,就得认命,你不去杀他们,他们就得杀了你…………也许,你好好的活下来做出点事业来,你这么好心,会让他们活得更好一些也说不定?”
她慢慢的红了双颊:“不管你做什么,书生公子也好,土匪头子也罢。我想,我总是在你身边的。”
不知怎么的,我心中又充满了勇气。既然命运把我播弄到现在田地,我也一直随着命运的波涛起伏,那么我就和这命运斗斗吧!看看能不能把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心里!虽然我不想什么称王称霸,但是让自己和身边的女人好好的活下去,就是我的使命。也说不定,我哪天也能和你们蒙古人逐鹿中原呢!
但是要紧的是,先把今天晚上这险到了极处的仗赢下来,不然,什么都是空的。
公元1232年阴历8月22日的晚上,西平寨的寨民们正在这个乱世里做着难得的好眠。外面虽然兵荒马乱,粮食也不够吃。但是至少自己这里还是家人都聚在一起,脑袋还在自己的脖子上。这已经是这个世道最大的福气了。
到了快半夜的时候,突然守寨墙的寨丁将锣敲得当当乱响,扯着嗓子大叫着有响马来借粮。顿时寨子里一片呼儿唤女的声音,精壮汉子都拿起钝刀短矛的跑上寨墙。在风里瑟瑟发抖。西平寨寨主伍得功原来就是一个大地主,既没本事人又胆小。全靠着是老虎砦寨主谢平生四姨太的哥哥才在这里立住脚。听得呼喊一片,也被人架上了寨墙。胖脸上全是黄豆大的虚汗。
就见寨门外面有二十多个骑马的黑影在盘旋。当先一个人影正在朝寨子里面喊:“西平寨的伍胖子听着!爷爷是伏牛山的好汉,今天到这里借五百石粮给孩儿们度夏!你乖乖打开寨门把粮食搬出来便罢,不然爷爷看你这小破寨子。一个趟子就踏平了它!到时候鸡犬不留,那可不是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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