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辽镇总兵李成梁共有五个儿子,皆是虎狼之士,这并不是什么贬低,而是一种赞美,是说李家将门虎子,满门将才。
相比于在宣府当总兵的李如松来说,其余四人的名声就小了很多,李如柏目前在辽镇也不过是个分守参将,而李如桢才是个游击。
跟着李成梁来宣府的管家也是李家的家生子,当年也是跟着李成梁刀山血海里滚过来的,来到宣府之后,李如松自己开府,这管家的称呼却纠正了好久,一直是叫少爷少爷,现在才改过来叫老爷。
簇拥着李如松的家将,也都是李家的亲卫家丁,听到管家这么说,各个一愣,李成梁到底派三少爷李如桢过来,到底有什么要紧事,要是寻常联系,信使传递不行吗?
“各自回去休息待命!”
李如松回头说了一句,众将轰然听令,李如松加快脚步走进了正堂,李如桢也是粗壮汉子,正在那边等候,看到李如松走入,连忙站起,李如松也没客套直接开口问道:“家里有什么事情吗?父帅身体可还康健?”
“请兄长放心,家中一切安好,父帅的身子依旧和铁打的一样。”
李如桢笑着回答,李如松把手中的马鞭朝着桌上一丢,疑惑不解的神色更重,又是开口问道:“到底有怎样的大事,居然还要派你过来联络?”
“兄长,辽镇那边要动大兵,你这边有咱们家的几千老底子,父帅那边说,让你留下四百人,其余能调的都调回去!”
本来李如松刚要坐下,听到这话,就好像是屁股被火烧一般猛地站起,瞪着李如桢质问说道:“要动大兵,咱们李家有天下最强的兵马,可真要有那个心思,下面的那些人恐怕要有异心,到时候必将招来灭门灭族的大祸啊!”
“兄长小点声音,这话被人听到,就算没祸也要成大祸了,父帅已经了大令,辽镇各处除却留守兵马之外,都在向辽阳那边聚集兵马,父帅准备对科尔沁那边用兵。”
这次李如松坐了下来,面带疑惑的问道:“父帅要对科尔沁用兵,还要调用宣府这边的底子,这次要动多少人,难道家里的底子要全丢上去?”
李如桢也是坐下,开口回答说道:“不光是咱们家的老底子,李平胡、李宁、孙守廉、秦得倚他们手下能打的,这次都要拿出来。”
听到这个,李如松更是愕然,方才进门的时候还说什么“父帅的教诲”,现在所听到的东西却根本不是那些,愣了会又是说道:“父帅不是常说,要是贼剿干净了,也就没官差什么事了,说草原上的土鸡瓦狗,留在那里也不是祸害,时常引他们进来打一打,可以赚些军功富贵,让朝廷觉得我等还有用。”
“兄长,你这是什么老黄历,王通在归化城的事情你听说了吧,消息传到父帅那边,父帅当时就急了,说原本天下都以辽镇为最重,因为咱们实力最强,眼下那王通砍瓜切菜的收拾了俺答部,如果咱们不动,今后天子和朝中大臣们就会看轻辽镇,每年的银钱划拨恐怕也会少很多,长此以往。”
李如桢说的顺溜熟练,可见这话是李成梁那边带过来的,李如松摇摇头,肃声说道:“从宣府这边调这么多人去辽镇,若没有朝中的准许,那就是大罪,再说了,父帅那边统帅大兵对科尔沁用兵,朝中不知道有怎样的麻烦,那有这么快的。”
“父帅都安排好了,二哥已经拿着银子去京师里活动,马家和历家也都会给咱们家行方便,兄长快些准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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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间万事就怕一个比较,平日里九边重镇,你报斩百余,我报斩几十,大家都是皆大欢喜。
就连马芳和王通买级,买了几千个,还要每年二三百这个数量拿出来,免得坏了规矩,被人怀疑。
但王通的作为却是将这个规矩直接败坏掉了,第一次宣府外的大胜,斩就是几千,不过这次宣府各家买了不少,彼此分润,归在王通名下的数目并不是那么惊人,可等到古北口外大捷,蓟镇、宣府、虎威军三军合力,斩过万,俘获数千,这样的战果就让九边的其他边镇颇为难堪了。
等这次王通率军北征,斩数万,攻破归化城,几乎是灭掉了俺答部之后,各个边镇都是坐不住了。
每年用各种各样的理由向朝廷,向兵部要银子,却根本不见什么胜利,即便是和兵部里面的各级官吏勾结,上下其手捞钱,可也要有个捞钱的缘由。
大明九边,在兵部的清册上,兵丁人数最少的也有五万,可王通率军不过三万,居然就有这样的战绩,这实在是让人羞惭无地,同时也暴露出一个问题,为什么王通能做到,你们其他人做不到。
九边之中,大同多少在这次战斗中还参与了,宣府和蓟镇更是这几年打了几次胜仗,大同向西那些边镇,榆林、宁夏、甘肃、固原等等,左右也是经常吃亏,就算不愿意也要捏着鼻子认了,王通这大胜接下来会导致什么结果,他们不管情愿不情愿,都要接受。
但辽镇不同,李成梁自从在辽镇一步步崛起,一步步到了如今这个地位,他不是依靠什么善于逢迎交结,也不是依靠运气,而是实实在在的战功。
自李成梁从军时起,凡是官方知晓的战斗,九成九都是捷报,军功累计,才有了李成梁如今父子总兵,封侯封伯的待遇。
辽镇广大,人口几百万,田地肥沃,出产丰富,朝廷却不在辽镇设民政官,只是按照军镇对待,辽镇一切政务都是由李成梁一人掌握,他的儿子和徒党,各个身居高位,控制着辽镇中要害城池防区,无数肥沃田地,朝廷也是依从。
其实,以辽镇和各个外族的贸易,田地里的出产,以及盐税,茶税,还有最近和天津卫开始的贸易,辽镇自己的收入就丰厚无比,供养辽镇军费开支完全是轻松之极,可朝廷每年下拨的军费之中,辽镇所占是最大头。
这样的优厚待遇,一来是因为朝中大臣始终认为关外是蛮荒之地,并非祖宗故土,不需要关心,二来是李成梁军功卓著,长袖善舞,朝廷要在各个方面给予方便照顾,最重要的,则是这李成梁深知鸟尽弓藏的道理。
知道如果把敌对的蒙古和女真各部剿灭干净,那自己如今这滔天的荣华富贵也不复存在,只要这些部落在,那朝廷就需要自己。
所以以泰宁部这边最多动员三千余人的小部,李成梁居然断断续续的打了五年,女真各部互相攻杀,彼此都是削弱,但李成梁以自己的力量可以将他们全数剿灭吞并,可他从来不出全力,而且始终扶植一派,打压一派。
就这么慢慢维持着,这样的情况持续,李家的富贵就能维持下去,李成梁也知道,光是这么养贼自重,光是这么维持也是不够的,如果自己力量不够,那就打不了胜仗,同样镇慑不了外族。
所以李成梁是各个边镇之中,除蓟镇之外,练兵最勤勉,最舍得花钱下去的,明军之中,军将的亲兵家丁是最强的战力,装备也最为精良,在辽镇,李家自己骑马披甲的家丁就可以动员六千以上,算上下面各个军将的力量,万余骑马披甲的家丁可以凑的出来,如果算上其他可以划在这个家丁范畴的军兵,这力量可以达到两万多。
这仅仅是核心的力量,如果算上其他有战斗力的军卒,辽镇这里的战力远不止他们平日里体现出来的。
如果没有王通,这样的舒服日子还以为维持下去,但有了王通,一有了比较,王通这边用更少的人,花更少的银子打出了这么辉煌的胜利,那辽镇这么多年的耗费,给李成梁这样的优待,对辽镇这样的放任究竟值得不值得,会让天子和朝中大臣,甚至是天下人都要怀疑了,辽镇的地位,李家的荣华富贵都会动摇。
这样的情况下,李成梁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惜本钱的打出一场胜利,而且不能比王通的北疆大捷差太多的胜利,才能证明自己,才能稳定自己的地位。
眼下王通已经近乎灭掉了俺答部,那辽镇周围类似的敌人有谁,女真各部实在是拿不上台面,泰宁部和黑山部的残余不成气候,也是不成,唯一可以动手,又能得到其他边镇协助的,就是在辽镇西边,蓟镇北边的多伦,那边是科尔沁部核心之地,也是草原上水草最为丰美的所在。
如此规模的大军动作,朝廷以往的看法都是一定要慎重,可有王通这个例子在前,李成梁这边又说今年下拨的军费足够支撑这场战斗,朝臣们也不希望武将***现王通一家独大的局面,辽镇大军西征多伦的计划很快被准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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