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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人原本是在城外猴子海边上住着,就是在那时候信了三阳教,当时选人,都是选那些身强力壮的,小人因为口齿伶俐,善于奉承,也被上面的香主选中……不是什么香主,是贼人头目…….”
这个被妇人们称为“六娘子”的宦官,一被查明真身,立刻就知无不言了,原本惊恐不安的那些妇人,听到平日里接触的居然是个没卵子的老公,当真是又羞又怒,直接在那里嚎啕起来,到了这一步,她们彻底是没脸见人了,回去上吊都说不准,不过这也是自找,没有人会理会。
所有拜这个“弥勒”的妇人们全都收押,而且就地征用了一个宅院,用来审问这个“六娘子”。
阉人本就是阴阳怪气的模样,男性特征不断的消退,穿上女装装扮妇人,还真是很难现。
“…….本来入了这三阳教,除了能吃饱穿暖,每当宫内选人的时候,还能按照入教先后依次入宫,可前段时间京师九玄娘娘庙那边闹出了案子,官府清查了几次,上面没了接济,大家伙也没了活路,后来官差们撤了回去,贼人的头目们却也不太给什么接济了……这么熬了一阵,眼看熬不下去了,上面有人来说,三阳佛要成就金身,需要大家供奉,谁供奉的多了,谁就可以尽快的补入宫中当差……”
怪不得这“六娘子”能够蛊惑信众,口齿的确伶俐的很,他说的这些事情旁人听不出来如何,王通却亲自办过,多有牵扯,自然知道这话的真假。
“……九玄娘娘庙闹案子的时候,猴子海这边也有几个做了几次的,积攒下来一笔钱财,这次上面一说,大家伙合计把钱交了上去,没过三天,果然被安排进了兵仗局当差,还穿着宫内的衣服来这边走了一圈,这么一来,大家的心思都动了,京师外盯得严,大家都跑到远处做……小的从前就是静海县的,也来过天津卫……”
王通点点头,挥手安排把人带下,开口吩咐说道:
“安排张世强那边再把人审一次,录了口供画押之后,关进城内的地牢,让他好好活着。”
后面亲兵答应了一声,王通示意他们退下,独自在屋中沉思了一会,出门之后直接带兵回城。
差不多有一半锦衣卫的差役留在了这边,挨家挨户的询问告诫,说来到天津卫,就应该遵纪守法,不要坏了规矩,若有人信什么弥勒、白莲等等看着不对的东西,就要立刻去官府告,官府定有赏赐,若知情不报,那可就是罪过了。
平日里大家心里有个想法,那就是官差过年也不抓贼的,这次王通亲率兵丁,兴师动众的过来捉拿,的确给众人心中提醒,知道这件事非同小可。
警惕是一回事,却没想到从腊月末到万历十年初,一个月的时间内,天津卫城内城外的佛寺、道观和尼姑庵都被举报了几次,平常百姓你让他分清什么是宗教,什么是邪教,这个不太容易。
“这个劳什子三阳教,何金银那桩案子开始,他还是手眼通天,组织严密,到了后来,一件件事后面有他们的影子,一件件事情被咱们挫败,到了现在,感觉那边也开始窘迫,也开始乱了分寸。”
王通在自己的书房来回踱步,边走边缓慢的说道,能参与此事的亲信都被召集到了这边。
“今年不必去塞外演练,不过你们也不要想清闲,把自己手中能派出去的人都派出去,别处管不了,天津卫这边一定要仔细的筛一遍,不能让人钻空子钻到这边来,不要耽搁,现在就去安排吧!”
众人都是起身听令,转身走了出去,李虎头刚要出门的时候却被王通叫住,开口说道:
“虎头先不要走,在这里听我说完,这次去京师,要让你跑一次了!”
李虎头先是一愣,随即答应下来,王通神色严肃的说道:
“这次送往京师的消息,不要通过别人转交,见不到张诚张公公,也要给邹义或者赵金亮,除了这三个人,其他人不能经手,你明白吗!?”
李虎头看王通说的郑重,下意识的行了个军礼领命。
王通点点头,转身对在一旁等待的杨思尘说道:
“杨先生,本官说,你来记,有一封奏疏…….”
“……陛下,和臣先前所讲不差,只要陛下这边泰山不动,严谨行事,臣这边小心谨慎,不犯错误。上上下下小心防备,不给贼人钻空子的机会,那他们也就无可奈何……阴私手段并非长久之计,只要这边稳得住,贼人就会自乱阵脚……原来京师赌坊放贷收账、青楼买卖人口干股分红,又有大同山西那边和草原上、天津卫海边同海上两处的贸易巨利,现在这两处都被臣控制,断了贼人的财源,贼人无钱,自然无法行事,用度愈的窘迫,竟然要让下面的人去各处招摇撞骗来收敛钱财……虽然形势大好,渐渐摸到了贼人的踪迹,可毕竟真凶指使未曾露面,陛下仍当打起十二万分的小心,不可麻痹大意……”
万历皇帝坐在御书房的中,神色慎重的听着张诚诵读王通的奏疏,书房的门开了一条缝,一边是透气,一边门里的赵金亮方便盯着门外的动静。
赵金亮眼睛盯着外面,心思却不在,张诚这边的诵读,是他最关注的消息,当年父母一夜之间自杀,自己入宫,这是刻骨的深仇大恨,一年年下来,在王通的推动下,逐渐查出了端倪。
他当年年幼,因为宦官压着顺天府将他的杀父仇人放了出去,他以为要报仇也要成为有权有势的宦官,等进了宫这些年在天子身边,位置重要,众人奉承不说,也知道了许多机密之事。
知道的越多,就越明白,种种事情的幕后黑手就在宫中,而且和那潞王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事情到了现在,赵金亮反倒知道急不得了。
赵金亮了解宫内的形势,知道太后对潞王的疼爱,如果真出了什么事情,元凶或许被遭到惩治,但有牵扯的人恐怕都会被认为是挑拨天家母子、兄弟情谊的奸贼,在元凶被惩治之前先被处置。
会是谁,会是那个对宫内不管是谁都客气无比的潞王殿下,还是宫内那些威权赫赫的大太监,赵金亮苦苦思索,却想不到什么。
“万岁爷,奴婢觉得,宫内随身的侍卫,虽说是京师内勋贵子弟、世代清白军户充任,可需要当差的人家,家境总有一二分难处,这也就给了外人可乘之机,既然王通那边说万岁爷应当小心谨慎,身边要有可用的亲信人,奴婢想了想,京师这样有完全把握的,倒是襄诚伯陈金胜家中的陈思宝和皇商唐家的唐四海这几个人,京营之中还有十二个曾在虎威武馆学习的武官,这些人都和万岁爷朝夕相处,又被万岁爷厚恩提拔,一定是忠心不二的……李虎头也在京师,准备年后再回返天津卫,他的忠心自然不必说,武艺高强,也可以……”
“不必,虎头这边还是回天津卫,他手中兵马离不开,安排陈思宝他们入宫值守就是了。”
万历皇帝出声打断了张诚的建议,张诚一愣,连忙躬身答应,那边赵金亮把门开大了些,伸头出去看看日晷,回头说道:
“万岁爷,今日万岁爷赐宴大同马栋,还有一刻的功夫,是不是更衣准备?”
万历皇帝点点头,开口对张诚说道:
“安排在暖阁吧,你安排几个信用的人四处看好了,免得寡人上午说了什么话,下午连通州卖菜的小贩都知道。”
下面两人连忙躬身答应。
“正统年间,睿皇帝亲征瓦剌,土木堡的事情就不必说了,是大明的奇耻大辱。”
皇宫西暖阁是天子在冬日见臣子的所在,现在这边摆上了宴席,君臣对坐,在一旁伺候的只有张诚。
桌上的菜肴颇为简单,这个寻常事,身在这位置上的人,谁也不缺这点酒肉,不过是个仪式罢了,不过侧身斜坐的马栋开始的时候就有些纳闷,司礼监秉笔太监张诚何等的身份地位,怎么来这样的场合伺候。
等听到万历皇帝说起旧事来,更是纳闷,睿皇帝就是英宗,亲征在土木堡那边被俘,这等事尽人皆知,也是所谓的奇耻大辱,没人不知道,可在这擢升的赐宴上说,就有些诡异了。
“土木堡一役,大同边镇自始自终按兵不动,甚至连消息都未曾传递,坐视天子被俘,更别说皇祖肃皇帝时,俺答入寇,大同边镇竟同俺答私下约定,让路放行,只求不碰大同,有先例如此,寡人实在是对大同不放心啊!!”
万历皇帝说的淡然,对面的马栋冷汗都已经湿透了后心,愣怔了下,连忙离开座位,后退一步,大礼跪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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