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我要。。。
轻松的小说阅读环境
莫言《红高粱家族》 - 莫言《红高粱家族》——第03节
繁体
恢复默认
返回目录【键盘操作】左右光标键:上下章节;回车键:目录;双击鼠标:停止/启动自动滚动;滚动时上下光标键调节滚动速度。
  五乱子站在拴马的柳树下,从怀里摸出一个黄色的铜哨子,GGG吹了三声,五十个铁板会会员从离拴马柳不远的席棚里跑出来,各奔着自己的马去。那些马都激动不安地咆哮起来,弯弯曲曲的柳树被它们啃得露出一片片白色的树干。这五十余个铁板会会员个个精悍,武器轻便精良:人手一柄细俏的马刀,一支大背在肩上的日本马枪。五乱子和四个高大的汉子不背马枪,脖子上吊着一支俄国造花眼机关枪。他们跳上马去,拥挤一阵后,就排成大致整齐的两路纵队,群马轻捷地翻动着蹄子,颠颠地小跑着,往村外那条直通墨水河大桥的土路驰去。马蹄上的各色距毛在晨风中颤动中,明亮的蹄铁反射出一道道柔和的银光,铁板会会员们在磨得乌黑光亮的马鞍子上有节奏地跃动着。五乱子骑着一匹精壮的小花马,跑在最前边,一阵杂沓的声响过后,父亲看到马队在平坦的黑色土地上,像一团浓密浑浊的阴云一样飘到远方去。
  穿长袍马褂、有仙风道骨的司师爷站在一条高凳上,拖着长腔喊:“吹手班子——”
  一群黑衣红帽顶的吹鼓手好象从地里冒出来一样,飞跑着拥向树在路边的吹鼓手楼子。楼子用木板和苇席扎成,约有五七米高的样子。街上人如蚁群,吹鼓手们从人缝里挤过去,踏着一级级木板,哆哆嗦嗦地爬上自己的高位。
  司师爷叫一嗓子:“起——”
  喇叭、唢吶齐声呜咽起来。看热闹的人群都拼命往前挤,一根根脖子都抻到最长,极力想看清圈里的光景。后边的人群像潮头一样涌上来,虚弱的吹鼓手楼子被挤得吱哟哟乱响,摇摇欲坠,吹鼓手们吓得纷纷做鬼叫,拴在路边树木上的牛、驴也被挤得喘粗气。
  爷爷谦恭地说:“老黑,怎么办?”
  黑眼高声叫道:“老三,把队伍拉出来!”
  五十多个手持大枪的铁板会会员也像从地里冒出来一样出现在人圈里,他们抡着大枪,用枪筒子、枪托子捅着捣着身不由已往前挤的人群。拥挤在村子里看殡的不知有几万几千人、五十个铁板会员累得口吐白沫也阻挡不住涌上来的人潮。
  黑眼掏出匣枪,对着天空放了一枪;又贴着黑鸦鸦的人头放了一枪;铁板会员们也对着天空啪啪地胡乱开了枪。枪声一响,挤进前面的人调头返身往后挤去,后边往前挤的人胡里胡涂,继续往前挤,中间的人突然高起来,像运动中的黑色尺蠼弓起的背。被踩翻在地的孩子尖叫起来,有两个吹鼓手楼子慢腾腾地倾倒了,楼子里的吹鼓手四蹄刨动,拐弯抹角地叫着,跌进人堆里。吹鼓手的尖叫与被砸的人的尖叫成为嘈杂的大潮里的最尖利的呼啸。一头夹在人缝里的毛驴像陷在沼泽泥潭里抻着脖子举着头,鸡蛋大的双眼铜铃一样凸出来,发着可怜的蓝光。在这场骚乱中,起码有十几个老弱病残被踩死,几个月后还有几条毛驴和黄牛的尸体躺在这儿发散臭气,招徕苍绳。
  在铁板会员们的弹压下,人群终于平静下来。几个妇女在人圈外的呼天号地,与重新爬到楼子上的狼狈不堪的吹鼓手奏出的咽气般的音乐相得益彰。有一大半自知挤不进核心的群众撤向村外,站在通往奶奶墓穴的路边上等候大殡的仪仗。那里,年轻貌美的五乱子正带着他的马队来回奔驰。
  惊魂甫定的司师爷又站上高凳,喊:“小罩——”
  两个腰束白搭腰的铁板会会员把一乘天蓝色的小罩抬过来。小罩有一米多高,方形,起脊,翘着龙头般的角,罩尖上镶着一个血红的琉璃顶子。

  司师爷喊:“请主位——”
  我母亲告诉过我,主位就是灵位,后来我简单考证过,主位并不是供祭祀的灵位,而是专门供出殡时证明棺中人身份的,正确称呼是“神主”,与仪仗最前边的旌表相互补充,交叉证明。奶奶的主位在席棚大火中烧毁了,临时赶制的主位墨迹未干,由两个面孔清丽的铁板会会员请出来。主位上竖写着:大清光绪卅二年五月五日辰时生中华民国廿八年八月九日午时卒中华民国高密东北乡游击司令铁板会魁首余公占鳌原配戴氏行凡神主享年三十有二葬于白马山之阳墨水河之阴。
  奶奶的神主上披着三尺白绫子,神采飘逸;铁板会员小心翼翼地把神主安放在小罩里,然后退到两旁,垂手侍立。
  司师爷喊:“大罩——”
  在吹鼓手的鼓吹中,六十四个铁板会会员把那顶深红颜色、镶着西瓜般大蓝顶子的大罩抬了过来。罩前,有一个铁板会的小头目,手提一面铜锣,敲出分明的节奏,六十四个抬杠子的脚踏着锣声,颤颤悠悠地走着。人群里原有的唧喳声齐齐停了,只有吹鼓手们吹得那些管子笛子还在哀哀地鸣着,被踩死了孩子的女人绝望地哭着,号锣嘡嘡地叫着,众人目不转睛地看着那架像庙宇一样的大罩缓缓移动过来,一种严肃的空气在人群上空转动着压下来,巨大的漩涡把众人的思想绞在一起转动。
  爷爷的伤臂周围始终有一只极端讨厌的马蝇子在纠缠,它总是想伏到爷爷伤口里渗出的那团黑血上去。爷爷挥手轰它,它就惊飞起来,围着爷爷的头颅愤怒地飞旋,并发出那么强烈的轰鸣。爷爷恨不得一巴掌把它打成肉酱,但总也打不着它,反把自己的伤臂打得像针扎般疼痛。
  大罩颤颤巍巍地停泊在奶奶的棺材前边,红帮蓝顶子的和谐色彩、嘡——嘡——嘡——号锣发出的紧揪人心的声响,唤起了爷爷对飞逝去的往昔生活的缠绵缭绕的回忆。
  爷爷杀死和尚时年方十八岁,逃离家乡四处流浪到二十一岁返回高密东北乡进“婚丧服务公司”吃杠子饭。那时他已经饱尝了人间疾苦,受过穿红黑裤扫大街的侮辱,心如鲠骨,体如健猿,已具备了大土匪的基本素质,他知道吃杠子饭的不容易,但他不怕。爷爷忘不了一九二○年在胶县城綦翰林家挨巴掌的耻辱。爷爷忘了那只骚乱得他神经错乱的马蝇子,它瞅准机会叮到爷爷臂上沾血的白布上,一边从嘴里往外吐唾沫,一边往嘴里吸食腥咸的血。在没有倒也倾斜着的吹鼓手楼子里,几缕炽烈的金黄色光线照着吹鼓手鼓得像皮球一样的腮帮子,汗水从他们脸上流到他们脖子上,喇叭和唢吶口的下边缘上,悬挂着通过弯弯曲曲的铜铁管道流下来的吹鼓手的口水。看殡百姓高翘着脚尖,成干上万只眼睛射出的光线像焦灼的月光一样笼罩着圈里的活人和纸人、古老灿烂的文化和反动落后的思想。父亲周身遍被着万恶的人眼射出的美丽光线,心里先是像紫红色的葡萄一样一串接一串愤怒,继而是一道道五彩缤纷的彩虹般的痛苦。父亲身穿一件厚厚的、长及膝盖的白布孝衫子,腰束一道灰白色麻辫子,一项方方正正的孝帽子遮住了他剃光了半块的脑袋,人群里挥发出的汗酸和奶奶棺材上的焦油味儿混浊成一股恶浊臭气,熏得父亲立脚不稳。他粘汗遍体,心里却不断涌起一阵又一阵的阴凉,从吹鼓手嘴中乐器发出的凄厉鸣叫和锋利的金线中,从板块一般呆滞的看殡人群中,从那一只只圆溜溜的眼睛里,父亲脊椎里那些超敏的白色丝络里,发出了一阵阵轻微的、寒如三月冰霜的信号。奶奶的棺材一时间狰狞无比,斑斑麻麻的板面和前高后低的趴卧姿式以及那刀切般锐利地倾斜着的棺首,都使它具有了某种巨兽的昏愦颟顸的性格,父亲总感觉到它会在突然间打着呵欠站起来,向着乌鸦鸦的人群猛扑过去。黑棺材在父亲的意识里像云团般膨胀开来,包皮皮皮围在厚板和红砖粉末中的奶奶的遗骨清晰地展现在父亲的眼前。那天上午在墨水河边,爷爷用杴头掘开草芽泛绿的奶奶的坟墓,把一棵棵沤得糟烂了的高粱秆子扒出来,露出了奶奶栩栩如生的躯体时的情景鲜明地浮现在父亲的眼前,父亲像难以忘记奶奶仰望着通红的高粱归天时情景一样难以忘记奶奶从土穴中脱颖而出的面容,崭新的、幻景般出现的面容顷刻便溶化在温暖的春风里。父亲在执行着孝子的繁琐礼仪时,也一直在追思着这些辉煌的生活片断。被阳光晒出一副狼狈相的司师爷高声喊叫:“打棺——”六十四个暂充罩夫的铁板会会员便蜂拥到庞大的棺材前,喊一声起,那棺材竟如生根似的纹丝未动,罩夫们围着棺材,像一群蚂蚁围绕着一具猪的尸体。爷爷轰跑那只苍蝇,鄙夷地看着对大棺材束手无策的罩夫们,招手唤来那个小头目,对他说:“去弄几丈土棉布来,要不,折腾到天亮,你也难把它弄进罩去!”小头目惶惑地盯着爷爷的眼睛,爷爷却把眼睛移开了,好象去看横亘在黑土平原上的墨水河大堤……

  胶县城綦家门前竖着两根朱色脱尽的旗杆斗子,这古老的朽木象征着綦家的荣耀门第,这个晚清的老翰林死了,跟着老头子享尽了人间富贵的子孙们,把丧事办得声势浩大。一切准备停当,但出殡的日子却迟迟不敢公布。綦家深宅大院,棺材停放在最后一排房子里;要把棺材弄到大街上,必须先通过七道狭窄的门口。十几家“婚丧服务公司”的经理人看过棺材和地势之后,都垂着头走了,尽管綦家出得价钱惊人。
  消息传到高密东北乡“婚丧服务公司”。打出一口棺材可获五百元银洋的高额悬赏,像诱人的钓饵一样勾引得我爷爷他们一班杠子夫们心乱如麻,好象思春的少妇遇到向她眉目传情并拋置金钩的美貌才郎。爷爷他们去找管事人曹二老爷,发誓要杀出高密东北乡的威风,挣下五百元银洋。曹二老爷稳如盘石,端坐在太师椅上,连个屁也不放。爷爷他们只能看到他那颗聪明地转动着的冷酷的眼珠子。听到他双手捧着的水烟袋里冒出的扑鲁扑鲁的响声。爷爷他们又意气风发地吵嚷一阵:二老爷,不是为那几个钱!人活一世,不蒸馒头争口气!不要让他们小瞧我们,不要让他们认为高密东北乡无能人!这时候,曹二老爷才欠动屁十股,慢慢地放了一个屁,说,你们都回去歇了吧,弄出个三长两短,压死个把人事小,丢了高密东北乡的脸、砸了我的生意事大,你们要是缺钱花,二爷开恩赏你们就是了。曹二爷说完就闭上了眼睛,杠子夫们被撩得心头拉拉杂杂火起,齐声聒噪起来,二老爷,你不要灭自家威风长别家志气!二老爷说,没有弯弯肚子别吞镰钩刀子,你们以为这五百块大洋那么好挣?綦家有七道门,棺木厚重,内里填充的都是水银!水银!水银!你们动动你们的狗脑子,算算这个棺该有多重,曹二老爷骂完,冷冷地斜视着他的杠子夫们。众人互相观望一阵,脸上都有一种不甘罢休但又心怀畏惧的浑浊云雾。曹二老爷见状,从鼻孔里喷出两声冷笑,说:“回去吧,等着看英雄好汉去挣大钱吧!你们吶,小人打小谱,三十二十地挣吧,能给穷光蛋家抬抬薄皮棺材就不错了!”

  曹二老爷的话像峻烈的毒药一样辛辣地刺激着杠子夫们的心。爷爷向前跨一步,率先喊叫:“曹二老爷,跟着你这样的窝囊班主干活,真他妈的憋气,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老子不干啦!”
  年轻气盛的杠子夫们应和着叫嚷起来,二老爷站起来,步履沉重地走到爷爷面前,用力拍拍爷爷的肩头,感情诚挚地说:“占鳌!是条好汉子!是高密东北乡的种。綦家赏标高悬,就是明欺负咱们吃杠子饭的弟兄,要是众位弟兄能同心协力打出棺来,一定会使我们东北乡英名远扬,千金难买片刻光彩。只不过这綦家是清朝的翰林家,规矩森严,要打出这口棺来,决非易事,弟兄们夜黑睡不着觉,好好琢磨琢磨,怎样才能驾出那七道重门。”好象是事先约定一样,杠子夫们正交口议论着,从门外进来两个冠冕堂皇的人,自称是綦翰林家的管事人,前来请东北乡的杠子夫去挣大钱。
  綦家的管事人说明了来意,曹二老爷懒洋洋地问:“出多少钱?”
  “五百现大洋!掌班的,这可是天下少有的价钱啦!”綦家管事人说。
  曹二老爷把白银水烟袋往桌上一摔,冷冷地笑起来。说:“我们行里一不缺买卖做,二不缺银钱花,另请高手吧!”
  綦家管事人聪明地笑笑,说:“班主,我们可都是久做生意的人啦!”
  曹二老爷说:“就是就是。这么高的赏钱,总有人抢着去抬。”
  曹二老爷闭目养神。
  两个管事人交换了一下眼色,头前一个说:“班主,别兜圈子了,要个价吧!”
  曹二老爷说:“我犯不上为几块银洋赔上几条人命!”
  管事人说:“六百!六百块现大洋!”
  曹二老爷像化石一样坐着。:
  “七百!七百块啦,班主!做买卖也得讲良心吶!”
  曹二老爷撇了撇嘴角。
  “八百八百,多了一个也不行啦!”
  曹二老爷睁开眼,一口喝定:“一千块!”
  管事人像牙痛一样把腮帮子鼓起来,痴呆呆地盯着曹二老爷残酷无情的脸。
  “班主……这我们可不敢做主……”
  “回去告诉你们当家的,一千块,少一个子儿也不干。”
  “那好吧,您等着听信。”
  第二天上午,管事人就骑着一匹紫马从胶县城跑来,说定了出棺的日期,并先付了五百大洋,另五百块打出棺材再付。那匹紫马跑得热汗畅畅,嘴角上沾满了白色泡沫。
  到了殡期那天,六十四个杠子夫半夜起身,打火造饭,吃得贼饱,收拾好家什,踏着遍地星光,往胶县城里奔。曹二老爷骑着一匹黑叫驴,尾随在杠子夫们身后。
  爷爷清楚地记得那天早晨天高星稀,露水冰凉,暗藏在腰间的铁抓钩沉甸甸地打着胯骨。赶到胶县城时,朝曦初开,看殡人群罗列街旁,把街都站窄了。爷爷他们走在街上听着人们的唧唧低语声,便昂首挺胸,竭力想表现出英雄气派,心里却七上八下,忐忑不安,沉重的忧虑像石头一样压在每个人心头。
或许您还会喜欢:
沙僧日记2 盛开的师傅
作者:佚名
章节:22 人气:0
摘要:上个日记本写到:我们师徒五个历尽千辛万苦、千山万水、千磨万难、千妖百怪、千娇百媚,终于来到了西天佛祖处,取得了真经,修成了正果。当我们这群罗汉果还没来得及变成开心果的时候,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就在我们回去的路上,观音老母掐指一算,说我们还没有达到九九八十一难的指标,还差一难。 [点击阅读]
沧浪之水
作者:佚名
章节:93 人气:0
摘要:故事梗概我在整理父亲遗物时发现一本薄书:《中国历代文化名人素描》。书第一页是孔子像,旁边写了“克己复礼,万世师表”八个字,是父亲的笔迹。还有屈原,“忠而见逐,情何以堪”;陶渊明,“富贵烟云,采菊亦乐”等一共12人。父亲在我出生那年被划为右派。他只是凭良心替同事讲了几句公道话。因此,他被赶出县中医院,带着我来到大山深处的三山坳村,当了一个乡村医生。 [点击阅读]
狼烟
作者:佚名
章节:29 人气:0
摘要:一九三七年七月七日上午的颐和园门外,有两位大学生跳下了脚驴,跟两名赶驴的脚夫挥了挥手,说了声:“下午见!”就直奔票房,去打门票。两名脚夫将两头脚驴拴到不远处的绿柳浓荫下,从腰带上抽出七寸韭镰,到远处的青纱帐中,割了两大抱鲜嫩的青草,抱来喂驴。然后,二人又到小饭摊上打尖;匆匆吃了几卷煎饼卷大葱,喝了两大碗小米水饭,便又回到拴驴的柳荫下。 [点击阅读]
狼烟北平
作者:佚名
章节:35 人气:0
摘要:南横街黑窑厂“同和”车行的车夫文三儿在酒馆里和二顺子喝得有些高了,正在满嘴跑舌头。文三儿的酒瘾大,一天不喝就浑身难受,可真要喝起来又喝不了多少,顶多三两,一过四两就麻烦了。他通常是二两酒一下肚,脾气立马见长,瞅谁都不顺眼。若是四两酒下肚,情况就会恶化,他谁也不尿,逮谁和谁撸胳膊挽袖子,很有些英雄气概。 [点击阅读]
王小波《寻找无双》
作者:王小波
章节:15 人气:0
摘要:1建元年间,王仙客到长安城里找无双,据他自己说,无双是这副模样:矮矮的个子,圆圆的脸,穿着半截袖子的小褂子和半截裤管的半短裤,手脚都被太阳晒得黝黑,眉毛稀稀拉拉的。头上梳了两把小刷子,脚下蹬了一双塌拉板,走到哪里都是哗啦啦的响。就这个样子而言,可以说是莫辨男女。所以别人也不知道他来找谁。王仙客只好羞羞答答地补充说,那个无双虽然是个假小子样,但是小屁十股撅得很高,一望就知是个女孩子。 [点击阅读]
王小波《红拂夜奔》
作者:王小波
章节:15 人气:0
摘要:这本书里将要谈到的是有趣,其实每一本书都应该有趣。对于一些书来说,有趣是它存在的理由;对于另一些书来说,有趣是它应达到的标准。我能记住自己读过的每一本有趣的书,而无趣的书则连书名都不会记得。但是不仅是我,大家都快要忘记有趣是什么了。我以为有趣像一个历史阶段,正在被超越。照我的理解,马尔库塞(HerbertMarcuse)在他卓越的著作《单向度的人》里,也表达过相同的看法。 [点击阅读]
王朔《过把瘾就死》
作者:王朔
章节:15 人气:0
摘要:杜梅就像一件兵器,一柄关羽关老爷手中的那种极为华丽锋利无比的大刀——这是她给我留下的难以磨灭的印象。她向我提出结婚申请时,我们已经做了半年毫不含糊的朋友。其间经过无数的考验,最无耻最肆无忌惮的挑拨者也放弃了离间我们关系的企图。可以说这种关系是牢不可破和坚如磐石的,就像没有及时换药的伤口纱布和血痂粘在一起一样,任何揭开它的小心翼翼的行为都将引起撕皮裂肉的痛楚。 [点击阅读]
生死晶黄
作者:佚名
章节:11 人气:0
摘要:我应该讲一个故事了。我很早就想讲这个故事了。故事原本细小,如一个微长的果核,在我内心的一个角落,置放在最偏僻的荒野,被冷落得月深年久,就要枯腐的时候,毛茸茸的霉白冷不凡泛起绿来,它的季风日渐转暖起来,风中冬眠的树木像伸过懒腰的孩子,挺拔起来,鼓胀起来。一切都像一条干涸的河流,忽然又有了涓涓细水。这一枚几近枯腐的核儿,在风中、水中及时地胀裂开来了。 [点击阅读]
皮皮鲁传
作者:佚名
章节:10 人气:0
摘要:终于有一天,在一座图书馆里,男孩子和女孩子都不满意啦!他们想,男孩子和女孩子的头发不一样,穿的衣服不一样,说话的声音也不一样,可为什么看的书一样呢?他们一不满意,可不得了啦!一个个嘴噘得老高,脸涨得通红,把半边天都烧鼹了。消防队发现北边的天烧红了,开着救火车赶来,可是到了现场一看,哪有什么火,原来是孩子们生气呢。后来,图书馆的阿姨把我叫去。 [点击阅读]
看见
作者:佚名
章节:111 人气:0
摘要:十年前,当陈虻问我如果做新闻关心什么时,我说关心新闻中的人——这一句话,把我推到今天。话很普通,只是一句常识,做起这份工作才发觉它何等不易,“人”常常被有意无意忽略,被无知和偏见遮蔽,被概念化,被模式化,这些思维就埋在无意识之下。无意识是如此之深,以至于常常看不见他人,对自己也熟视无睹。要想“看见”,就要从蒙昧中睁开眼来。这才是最困难的地方,因为蒙昧就是我自身,像石头一样成了心里的坝。 [点击阅读]
神犬奇兵
作者:佚名
章节:164 人气:0
摘要:“幽灵犬”的传说“夜歌!回来!回来!”中国人民解放军K军区第863师侦察连长白正林趴在战壕前被炸得满是弹坑的草坡上,泪流满面地大叫,“回来啊!”月光下,战壕外沿撒满了亮晶晶的弹壳、弹片,草地上散着数不清的手榴弹拉火环。白正林的军裤已经被鲜血染透,他的右手还死死抓着胸前的“光荣弹”。 [点击阅读]
等一个人咖啡
作者:佚名
章节:14 人气:0
摘要:现在的我,手里的汤匙正胡乱搅拌着浮在咖啡上的奶晕。金属与马克杯的瓷缘合奏出没有章法的敲击声。叮叮叮当,当叮当叮。就好像我现在的心情,没有节奏,却很想表达些什么。明明就像经年累月的拼图游戏,不管散落在地上的碎片有多少,持之以恒,总是能逐一捡拾回来,砌成原来完整的样貌。总会到那一刻的。然而我还是很激动。因为我发现,记忆的拼图不是死的。记忆是逐渐累加,越来越多,越来越复杂,于是碎片一直拼凑不完。 [点击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