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我要。。。
轻松的小说阅读环境
七禽六兽,十三衣冠[完] - 正文 七禽六兽,十三衣冠[完]
繁体
恢复默认
返回目录【键盘操作】左右光标键:上下章节;回车键:目录;双击鼠标:停止/启动自动滚动;滚动时上下光标键调节滚动速度。
  锦幄犹温,兽香袅袅,黄花梨木精雕的大床四面都挂起了纱帐。
  透过藕色薄纱望去,大床中央跪坐着一具白皙赤裸的女体,蛇一般的腰肢缓缓扭动,如研似磨,每次起伏都牵动酥嫩的臀股,不自禁的颤起一片耀眼雪浪。汗珠沁出香肌,沿着水一般的腰臀曲线滑落大腿,玉趾紧紧蜷起,粉薄的脚掌心红嫩红嫩的,似正呼应着主人的欲仙欲死。
  「公……公子爷!」女子低首哀唤,柔腻的嗓音几不可闻,出口都成了颤酥酥的喘息:
  「卿……卿卿要死啦!请……公……公子爷饶……饶了卿卿……啊、啊……」她雪白的藕臂被红索并腕缠着,高高吊起,红索穿过帐顶一枚鎏金铜环,另一头却掌握在身下的男子手里。女子双腕高悬,胸前一对沉甸甸的玉乳绷得圆实,随着腰的扭动缓缓抛挺,晃开两团白花花的乳浪,动静间分外诱人。
  男子手里的红索另有一项妙处。初时红索拉紧,吊得佳人支起大腿,鲜嫩的玉蛤触着龟头,若有似无的擦滑着,磨得她浑身酥麻,下身淫水潺潺,两片肥润欲滴的蛤嘴轻轻歙动,与她不住呻吟的樱桃小嘴相差彷佛,若非男子天赋异禀,只怕已被吮得丢盔弃甲,喷薄而出。
  「公……公子爷!我……我要……给……给我……」女子腴润的腰板绷直,不自禁的颤抖着,尖颔抵颈,勉强睁开水汪汪的如丝媚眼,那泫然欲泣的诱人模样,犹如一头向主人乞怜的猫。
  男子笑着松开寸半红索,女子腰身一沉,吞没了鸡蛋大小的紫红龟头,挤出大片晶莹水渍,淌下白嫩的腿根。「啊、啊——」她仰头尖叫,甩开一头青丝,美得差点翻起白眼;稍稍回神,见男人没有进一步的意思,轻咬红唇,慢慢挺动下身,可怜兮兮的求着:
  「让……让卿卿服侍公子爷……卿卿要……我要……」「你要什么?」男人带着促狭的眼神,笑得不怀好意。
  在中京首屈一指的风月场「天香楼」里,最红的姑娘都是卖艺不卖身的,而芳龄十九的莫卿更是红牌中的红牌,席间惯见巨贾王公、骚人名士,想要一亲芳泽,光是有钱有势还不行。比起那些个「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客尝」的陪睡姑娘,莫卿不但极少荐身枕席,出入花用更比照使相千金的排场,比之皇城里的公主娘娘,怕也不遑多让,更别提众多有钱有势、称霸一方,为搏佳人欢心什么都干得出来的仰慕者。
  能在床第间整治得莫卿欲仙欲死,恐怕是京城诸少心中最瑰丽的梦。
  男子花了三个月的时间,日日掷金巨万,好不容易才圆了美梦,自然不肯白白放过。可怜莫卿虽然艳冠群芳,床上战史却不是这等采花状元的敌手,被他硕大的龟头一撑挤,美得死去活来,半晌却等不到灼热的龙阳来充实小穴,蛤嘴外的小肉芽空磨着滚烫粗糙的肉冠,淫水空流,又急又苦,拼着逼人的羞意,忍不住哀求起来。
  「声音太小了,公子爷听不清。」男子故意拉紧红索,让黏腻的龟头徐徐退出:
  「卿卿要什么?还是不要什么?」莫卿被拔出的肉菇扯得一阵哆嗦,恍惚中只觉空虚难耐,所有的矜持与羞意早已随着穴口肉芽那触电一般的舒爽快美,一股脑儿抛到了九霄云外,湿滑的肉壁紧夹着半粒龟头,直要把阳具全根吸入似的,贲起的雪嫩耻丘死命挺动,丘上芳草被淫水打湿,每一扭都溅出点点液珠,更显得茂密柔细、乌亮动人。
  她自己挺动几下,未能阻止龟头褪出,却已磨出火来,双颊酡红、长发摇散,蓦地膣户里一阵痉挛,更是仰头叫得哀婉。男子只觉马眼一酥,又酸又麻的悚栗感窜过阴囊、会阴、尾椎,猛然冲上腰脊,精关几乎失守,竟比一轮抽插还要痛快;勉强收慑,嘴里兀自不饶:
  「你不肯说,看来是什么都不要啦!」莫卿正到了要丢不丢的紧要关头,被磨得魂飞魄散,哪儿还有力气开口?娇喘半晌,好不容易缓过气来,轻咬红唇,颤声嚅嗫:「卿卿……啊、啊……卿卿要……要公……哼……啊啊……要……要公子爷的……棒棒……」红索一松,雪白的臀股重重跌落,「噗唧」一声,婴孩臂儿粗的硕大龙阳直没至根,撑得两片嫩红花瓣向外翻开,紧窄的膣口箍着巨茎根部,犹如一圈又圆又薄的肉膜。透明的淫水溶溶曳曳,自交合处溅洒开来,濡得锦被上一片狼籍。
  莫卿腴腰扳直,美目一翻,差点晕死过去,张着檀口不住歙动,却发不出半点声音,只能死死吐气;须臾回神,只觉下体充实,满满的又烫又硬,彷佛被一根烧红的烙铁贯穿,微胀的肉茎撑得花径一颤一颤的,即使已顶到了花心,深入插刺的感觉却未尝稍止。
  「公……公子爷好棒!顶……顶到卿……卿卿心口啦!好……好满……好……好胀……」还保持着一坐到底的娇姿,突然呻吟起来,银牙紧咬,雪股剧烈抽搐,居然又丢了一回。
  莫卿到底是天香楼的风月魁首,难得挂牌留客,一合之内连丢了两回,却没能让公子爷尽兴而出,院里有多少眼红的姑娘、碎嘴的丫鬟在看,传出去还能做人么?好不容易止住晕颤,犹自轻喘,勉强打醒精神,蛤口紧抵着龙根轻轻研磨,湿热的肉壁慢慢吸吮,如盘肠、如蛭口,套弄得花房里唧唧有声,不住挤出浆水;腴润的雪腰旋扭,玉乳迭荡,虽无双手撑持,粉臀兀自上下抛耸,时不时吐出半截紫红湿润的阳根,倍显淫靡。
  「啊……啊……公子爷的棒儿好粗、好……好烫……插死卿卿啦!啊啊……」见她又羞又浪之间还挟着一股狠劲,男子正想出言调笑,忽然面色丕变、挺腰吐息,窄瘦结实的腰腿肌肉绷成一团一团的。莫卿被拱起寸许,阳具尽入花房,益发叫得销魂:
  「插……插到了!啊、啊啊啊——!公……公子爷——!」莫卿虽不靠皮肉挣钱,但自幼卖身青楼,被看出元阴难锁、不利交合,打四岁起就让鸨母逼着坐瓮练功,十五年来绝不间断,练得了一门风月至宝「锁阴功」。
  此功能令蓬门紧闭、花径曲折,任凭你巨阳蹂躏,日夜求欢,膣内也绝不松垮,而且外阴看来永如处子,玉户黏闭,出入仅容一指,可谓难得的名器,又称「百转凤肠」。她鲜少留客侍寝,但寻常男子一遇「锁阴功」,决计没有撑过一盏茶的,进出十五度知内必谷尽阳精,被吸得点滴不剩。
  男子纵有过人之长,一旦阳具被全根吞没,顿觉陷入一只装满泥鳅鳝鱼的窄小皮鞘,无处不是又湿又黏,既柔嫩软滑、暖烘烘的舒适无比,又复吸啜掐挤,劲道之强,令人忍不住挺腰弹动,怎么都控制不了。马眼里彷佛有根极细长的发丝,从精囊之中被飞快抽出,抽得源源不绝、又疼又美,发丝尽处连着全身精血,眨眼就要喷涌而出!
  莫卿自己也不好受。她天生媚骨,元阴松嫩,交合时不耐久战,三两下便泄得死去活来,幸而有「锁阴功」护身,再加上天资聪颖、貌美如花,琴棋书画都是一会即精,成为卖艺不卖身的顶尖伶伎。偶尔委身恩客,也鲜少有人能在「百转凤肠」之下讨得便宜,这才没落得脱阴而死的下场。谁知男子天赋异禀,风月手段高明,用上了金环吊索的淫具,前戏便逗弄得她禁受不住,兼且阳具之大,竟将肉壁里的细褶撑紧,贴肉抽添,快美更甚。
  她驰骋片刻,下身忽起一股尿意,美得牙根发酸、全身酥颤,眼看又要丢了。
  男子连吞几口舌津,吐纳调息,怎么也止不住射意,心知难免;见佳人颊绯如桃花漂染,嫩薄的唇珠却有些白惨,香汗淋漓,气息悠悠断断,已然娇吟不出,也不忍弄坏了她,将红索松开,抄着玉人的膝弯起身,两人贴面坐拥。
  她被缚的双手无力垂落,正好搂住他的脖颈,细致的大腿大大分开,白如剥葱的玉趾无助空悬,红嫩的阴户插着巨阳,兀自闭锁,耻毛沾满黏腻乳浆。
  男子已到了临界,再不忍耐,低头衔住玉人耳珠,咬得她浑身酥麻:「卿卿这么乖,公子爷让你飞上天去。」抓紧她丰润的臀股,突然猛力抽插起来,粗大的阳具悍然进出,插得唧唧作响,连喷溅而出的爱液都被插成了乳浆沫子,沾得雪嫩的菊门臀瓣一片白浊。
  「公……公子爷饶……饶命……卿卿……卿卿……」莫卿搂着他尖声浪叫,一句话断断续续说不到头,被插得进气多出气少,蓦地仰头,股间湿凉凉的淌出一片,柔若无骨的身子绵绵瘫下,胸前两团酥嫩弹滑的玉乳撞上男子胸膛,整个人反向后倒,缠着红索的藕臂挟着大把青丝散出床外,雪白的胸腋拉成一抹诱人曲线,下颔仰起,更无声息,竟痉挛得昏死过去。
  男子不过小胜须臾,暴胀的龙阳一挺,龙元喷涌而出,刹时充满整个花径,挟着细泡沫子自交合处噗噗溢出。
  半厥的玉人被热滚滚的浓精一烫,「呀!」的苏醒过来,中断的快感旋即占领全身,大大分开的玉腿一阵抽搐,蛤嘴又将阳具啜进小半截,玉户顶端胀红的荳蔻芽儿轻颤,淅沥沥的尿了一注。
  「丢……丢死人了……」她将羞红的娇靥藏入颈窝里,埋怨都成了酥软无力的呻吟。
  男子微微一笑,伸手为她抹去胸口腋窝的汗水,恣意享受滑腻的肌肤与动人的曲线,一边回味余韵;低头衔住挺翘的乳尖,还硬着的阳具慢慢退出花径,又扯得佳人一阵哆嗦。
  莫卿呼吸急促,饱满的胸脯不住起伏。半晌才睁开浓睫,眸里水汪汪的,娇慵无力的横他一眼,嘴角含笑,又轻又软的声音却像哭泣似的:「公子爷坏死了,弄……弄死卿卿啦。」◇◇◇两人锦榻缠绵,不知不觉过了晌午。
  用完午膳,院里的丫鬟仆役收拾完毕,各自躲回房里偷闲,偌大的厢院回荡着唧唧蝉鸣,从楼高三层的香闺望出去,满眼俱是桐荫深浓,绿得微带黑赭。男子起身穿戴整齐,腰间围上锦织抱肚,系以犀角玉带,又唤伺候莫卿的使女为他盘髻簪发,戴上宝珠金冠,俨然是一名英姿飒烈的青年武人,如非神武营的少年将官,便是当朝功臣勋旧之后。

  莫卿却披上细罗晨褛,裸着一双玉足,自顾自的对着铜镜梳头。
  从镜里望去:锦衣华服的男子身量不高,生得浓眉大眼,神态略显轻浮,虚持金杯、凭栏远眺,左手扶着腰间的金鞘剑,剑首垂下流苏一抹,缀着一方光洁无瑕的白玉坠,坠上日冠纹饰刀工朴拙,居中拥着个小小的「劫」字。
  男子……不,应该说是少年。即使长年流连风月,其实他的年纪还很轻。
  而在中京……也不对,应该说放眼整个中宸州,「劫」都是了不得的姓。
  传说在中宸州诞生之初,眷受神恩、手持圣剑,挺身以烈焰之刃屠灭祸世恶龙的大英雄,就是姓「劫」。当今皇朝立国前,中宸州四邻割据,诸侯虎视眈眈,组织宸州民保卫乡土,最后壮烈牺牲的大豪杰也姓「劫」;皇朝肇建,外有异族大举入侵、内有魔教意图不轨,向圣上请缨出马,安内攘外的大功臣,也是姓「劫」。
  至今,中宸州正道第一大势力、被誉为中州正剑首望的「照日山庄」,以《大日神功》与《烈阳剑法》两大绝学威震天下、人称「神霄雷隐」的山庄之主劫震,自然也是姓「劫」。
  少年的姓氏有着显赫的家世与悠长的历史,可惜名字差得远了。
  不过在中京内外三十里的风月场中,「劫兆」这个名字算得上是响叮当的字号,出手阔绰、人也挺受奉承,床第手段又是一等一的高明,耐性好、不粗暴,谁家姑娘不喜欢这样的客人?可说是红灯户心目中的风流第一剑,比之于正道武林的「神霄雷隐」劫震劫大庄主,地位与重要性只怕不遑多让。
  劫兆打赏了梳头的使女,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轻轻放落,扶剑起身。
  「我走啦。」「公子爷几时再来?」这话问得情致缠绵,问话的人却有些淡漠。
  莫卿扶着胸前那一把长曳至绣墩下的如瀑青丝,握梳的手白得与象牙梳子无分轩轾,透过微暗的罗帐望去,润泽里带着奶一样的疏胧黄晕,分外玲珑。劫兆原以为会有段离别前的亲热厮磨,这下倒不好老着面皮凑过去了,束着鎏金护腕的左手虚跨佩剑,拈鬓一笑:
  「卿卿几时想我,我便几时复来。怎么样?」「男人呵,就是这般无情。」莫卿袅娜起身,弃了梳子,腰肢款摆的踱到琴架之后,盘着裸足斜倚绣座,随手拨动琴弦。「明明是弃如敝屣,却托言『想我』云云,把等盼不到的责任都推到了女人身上。若依卿卿,公子爷就别走啦。」明明是大胆的情话,她却说得一派清冷,彷佛事不关己。
  劫兆有些迷惘起来。方才那个被自己弄得死去活来、连丢几回,婉转娇啼的白皙玉体,真的眼前这名高不可攀的女子么?想着想着,突然灵光一闪。
  男女床第间的胜负,就在一个「得」字。
  得到了,就不感觉新鲜了,随时都可以放弃不要——所以青楼女子用情多苦,而辗转风尘的如梦郎君,则不得不薄幸耳。这名女子深谙此理。这样若有似无的淡然,可以帮助男人加倍回味适才的荒唐缠绵,让她在他们眼里始终如新,还没踏出香闺,便已开始盘算下一次的会面,如何才能够讨得佳人欢心,再续合体之缘……——莫卿莫卿,不愧是京城魁首天香楼的头号红伶。
  劫兆心中喝了声采,益发觉得能采此名花,果然不枉三个月的心血,不觉抚掌大笑:「有你这句话,我岂能再耽于女色?为了将卿卿迎娶过门、长相厮守,我自当发愤图强,在江湖中干出一番大事业来。你且等我。」莫卿是中京第一名伎,艳名遍传五方,就算王公大臣亲来,为搏红颜青睐,也万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胡说八道。此举简直是天香开楼的头一遭,大出她的意料,莫卿抬头微怔,见劫兆眼中光芒闪动,忽然会过意来。
  (这人与我一样,也是个明白人。)她淡然一笑,端坐整襟,纤纤十指按上琴弦。「如此甚好。卿卿便以这曲《风雷引》为公子爷送行,愿公子爷鸿图大展,早日功成名就。待公子爷重来小阁,我再为公子爷弹一曲《山水绿》。」劫兆大笑出门,绣牖掩上之际,门缝里已传来慷慨激昂的铮錝疾响。
  「《山水绿》么?在床上叫得这么浪的小骚蹄子,居然也懂得什么是名利不羁的高远志向?真是有意思的姑娘。」劫兆神清气爽,绕着胳膊缓步下楼,沿路打赏了每个问安的婢仆,到花厅叫了桌酒菜,怡然斟饮。嫖完女人就马上离开,是最差劲的嫖客。也不想想为了让你舒舒服服躺在床上享受,得花多少的人力排场?光靠那点渡夜资,下回你还想不想再有个粉光致致、美人横陈的销金窝?
  他每回进天香楼,不花完五百两银子绝不离开。
  如果不是昨天留宿时将仆人家将全遣回庄里,照惯例还得多摆上几桌。
  吃喝一阵,忽然一名龟奴跑进厅里咬耳朵,众婢仆听得神情踊跃,纷纷跟出去瞧热闹。劫兆随手揪了个熟识的:「怎么回事?外头有大象在干老鼠么?」龟奴赶紧陪笑:「四爷说笑啦。听说对门茶悦坊里来了拨武人,抓着卖唱郑老头的闺女不放,说要剥光了瞧瞧,这会儿正褪了鞋袜咧!」「郑老头?哪个郑老头?」「年前死了的那个。闺女还带着孝呢!身子骨水嫩水嫩的,看得人怪心痒。」「我想起来啦。」劫兆恍然击掌,面色一沉,忍不住低啐:「他妈的!你们平常看的屄还不够?狗日的看到孝女身上去啦?」众龟奴被他瞪得头皮发麻,淫笑都僵在脸上,总算有个机灵的接话:「这事我们管不着,也只有四爷您能管了。那帮人,还真是缺德啊!」诸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劫兆都有些臊了,笑骂:「一帮狗腿!上庄里找我三哥来,我独个儿可不济事。」「哪能啊?四爷您一去,那些个武林宵小风行草偃,全倒地上啦。三爷来了没场面,谁能担待?」「去你妈的!『风行草偃』是这么用的么?去去去——」劫兆束紧腰带,扶剑起身,随手掸去衣摆尘土,大步踏出花厅,直奔对面的茶悦坊。众人见劫四少爷仗剑而来,纷纷让出道路,交头接耳:「劫家四爷来啦!劫家四爷来啦……」从天香楼的洞门廊庑一路传上大街。他越走越起劲,纵身越过茶悦坊的高槛,左手跨着剑柄,环视堂内:茶客早已走得干干净净,只剩边角零星几桌有人,居间四条汉子围着板桌,桌上摁倒一名娇小的白衣少女,不住挣扎哀告,衣带似被扯开,鞋袜散落,裸着一双趾敛踝圆的晶莹小脚,软弱无力的凌空踢动着。
  「住手!」大汉们闻声转头,八只粗茸茸的大手仍不干不净的在少女身上摸索取乐。
  「我数到三。再不放下那位姑娘,你们每人要留下一手一脚。」劫兆手按剑柄,目光炯炯,刹时竟有种利刃掼出之感。
  四人心中突的一跳,不约而同停下手脚。
  桌上的姑娘没了禁制,抓着衣襟夺路奔逃,一溜烟到了劫兆背后。她不过十三岁四年纪,一双大眼水灵灵的,身子虽未长成,但胸口已见浑圆隆起,撑得月牙白的棉布小衣高低起伏,形状温润绵致,犹如一对可爱的玉兔。
  劫兆比她高了半截,居高临下,见她衣襟开散,裸露出粉嫩的肩颈肌肤,胸前小丘贲起,裹入棉布小衣,虽不甚丰盈,却依稀挤出一抹细嫩雪白的乳沟,看得他怦然心动,暗忖:「没想到这样稚龄的少女,身子竟也别有风情。」少女不明所以,揪紧衣角、簌簌颤抖,显然还没从惊吓中恢复过来。
  「你叫什么名字?」「瓶……瓶儿。」「我叫劫兆。」他摸了摸她的发顶,潇洒一笑。「你放心,有我在,谁也害不了你。」卖唱少女郑瓶儿怯生生抬眼,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忽然晕红双颊,加倍显出裸肩胸口的肌肤白腻已极,隐隐浮露青筋,竟是微带透明。
  「你们四个!」劫兆一挥袍袖,威风凛凛:
  「放下兵刃,恭恭敬敬跟这位姑娘磕四个响头,日落之前滚出京城,永远不许再进一步。一一照办,可保四肢完全,狗命平安;要不,便是与我『照日山庄』为敌,后果自负!」四人你看我、我看你,神情极是古怪。
  ——通常到了这时候,对方应该赶紧低头赔罪,说几句场面话,乖乖夹着尾巴,飞也似的逃离现场。至于出不出城、再不再来,坦白说谁有闲工夫理?大家一翻两瞪眼,心里明白就好。
  劫兆怀疑是不是自己干了整晚虚火太旺,口齿不清,还是遇上了不懂官话的乡巴佬,清清喉咙,提声大叫:「我乃是照日山庄的四公子劫兆!几位若与我照日山庄为敌,那便是与中州武林正道过不去……」「听见了,四爷。不必这么费劲。」为首的那名大汉咧嘴一笑,边说边伸手挠抓裤裆,模样极是粗鄙。
  「未与四爷先叙,实是我等之失,在下司空度,外号叫『过隙白驹』,这几位是在下的结义手足:『而冠沐猴』平白衣、『冯河暴虎』何言勇,最末一位则是『充栋汗牛』古不化。四爷大名如雷贯耳,今日一见,始知不如闻名;少时多有得罪,还请四爷原宥则个。」团手为礼,长揖到地。
  这人说话斯文时,行止便极其低劣,一旦说起难听话来,举手投足又变得恭敬有礼。劫兆听他说得不伦不类,一时无语,省起自己只顾欣赏瓶儿的衣里春光,还未仔细打量过对手。
  「司空度这个名字好熟……咦,我是在什么地方听过?」那「过隙白驹」司空度空有一副文诌诌的万儿,却生得黝黑粗壮,筋肉纠结,哪里像是读过书、能识字的样子?活脱脱是个卖苦力的码头工,偏又穿起一袭青衫,戴冠持扇,儒服左肩绣着一匹奋蹄白马,绣工虽劣,白马神韵却颇为生动。只是青衫被他那身肌肉棒子撑得线头绽开,马形扭曲,令人不忍卒睹。

  余下三人的衣着品味大抵相同。
  「而冠沐猴」平白衣是个瘦得胸肋贴背的青白汉子,用拎花锄的姿态抓了对判官笔;「冯河暴虎」何言勇矮小猥崽,却拿了柄皇家节钺似的金装大斧。「充栋汗牛」古不化胖得眼睛鼻子差点陷进颊里,神情呆滞,拿麻绳在背后绑了副铁铸算盘,似做兵器之用。三人均作极不合宜的文士打扮,衣上各自绣着猴、虎、牛的图样,十分突兀滑稽。
  劫兆心想:「这几个人古古怪怪,随便将成语颠倒过来,居然也能做为外号。殊不知『汗牛充栋』非指牛、『暴虎冯河』非指虎么?」虽然可笑,但却笑之不出。武林中奇人异士甚多,但如此怪诞者,怕也只有魔门中人才能办到。他这辈子还没跟护院以外的人交过手,更别提魔门,想来心里也有点毛,旋一转念:「便是魔门,京里谁敢不买爹的帐?」挺胸抱拳:「司空先生初到京城,我也不留难,今日之事,权且揭过。他日请移驾照日山庄,兄弟自当讨教。」司空度猛抓腋窝,径自咧嘴嘿笑,竟是来个相应不理。
  「照日山庄可不是自来自去的地方,莫非还难入司空先生法眼?」司空度咧嘴笑开。「那倒不是,我们……也算是照日山庄的人。」劫兆愕然。「照日山庄怎么会有你们这些宝贝?是谁说了准的?」司空度文质彬彬一拱手,呲牙咧嘴的模样却有些猪狗不如:
  「是劫军说的。我们是劫军的朋友,现在,该是算他的手下了。」劫兆面色大变,轻拭额汗,回头对瓶儿压低声音:「城南铁狮子胡同边,有一座桐花大院,知道么?」瓶儿点点头:「嗯。」劫兆咬着她粉嫩晶莹的小耳珠:一字一句说:「你去那里找一位花婆婆,就说四少让她管照你,衣食都请她多费心。我这儿办完了事就瞧你去。」瓶儿粉脸嫩红,听话地点点头,回望他的眸里雾蒙蒙的,有种不属于少女的深。
  「你这事很难办么?」临去前,她小声问他。
  「难办。」劫兆惨然一笑:
  「这批煞星居然是我二哥的人。」◇◇◇那胖子古不化指着飞奔而去的瓶儿,回头告状:「啊,小丫头跑掉了。」转身要追,却一连撞倒几张桌凳,遥见劫兆横剑拦路,只得眼睁睁看着瓶儿越跑越远,终于消失不见。
  「没关系!」司空度安慰他:「跑了小的,还有大的。」劫兆硬着头皮拔剑,啷铿一声激越龙吟,满室流光漫荡,半晌都难见剑形。
  「好剑!」司空度随手挠颈,「唧!」一声捏死一只虱子:「却不知四爷有可堪匹配的剑法否?」劫兆明白自己有多少斤两,不敢贪功进取,剑脊贴面竖立,守紧门户:
  「说嘴好有趣么?司空先生一试便知!」轰的一声破风劲响,居然是胖子古不化率先出手!他拽起背上的粗麻绳,把偌大的镔铁铸算盘破碑摔出,这一下怕没有数百斤的巨力,劫兆慌忙闪开,原处的桌凳顿时被砸得粉碎,连地下青砖都被摔出个大窟窿来。
  劫兆回剑疾刺,使的正是《烈阳剑法》里的一式「偏映虹霓」,白刃分光化影,眨眼间一分为三,连刺左侧肩、胁、髀(大腿)三处空门!噗噗三声,居然全数刺中,衣上被扎得绽开血花。这原是两虚一实、甚至三剑皆虚的精妙招数,意在催敌自固,从而抢得攻击的先机,谁知却遇到一头不闪不避的肥牛,劫兆剑上的劲力绵软,三剑皆中的下场就是无一致命,平白损失一记精着。古不化横摔铁盘,又迫得他左支右绌。
  大抵擅使铁算盘的高手,本身除了精通铁牌、铜琶、跨虎篮等异形同质的奇门兵刃,往往也浸淫弹子等暗器,盘架里的算珠就是最好的运用。劫兆始终不敢退远,冒险在他身边游斗,防的也是这招。
  两人交手片刻,劫兆被沉重的巨大铁算盘砸得手臂酸麻,长剑几度脱手,忽然省起:怎么这大胖牛的算盘砸来砸去,几十颗墨斗大小的算珠却全无声响?仔细一瞧,才发现全都铸死在盘上,忍不住咒骂:「娘的!这跟拿一大块铁牌扁人有什么两样?
  敢骗你老子!」蓦地身侧两缕阴风点至,劫兆在千钧一发之际避开,瘦猴儿平白衣的判官笔双双落空;还没喘过气来,一斧又拦腰劈扫,劫兆变招不及,避无可避,硬是挺剑一挡,怒吼:「卑鄙!」谁知吼声奏效,金斧一把撞上了剑棱,居然自己收力,矮小的何言勇一个空心筋斗翻出战团,又阴沉沉的抱着大斧头,躲在一旁窥伺。
  劫兆又好气又好笑,不知该庆幸还是鄙夷,百忙中低啐一口:「还说暴虎咧,分明是胆小如鼠!」古不化一听不对,拎着铁算盘边打边解释:「不对,鼠是我家老六,他叫『忌器投鼠』夏无光,可惜死啦。」「那我不是应该很难过?」「我不知道你。我自己是挺难过的。」「闭嘴!」瘦猴平白衣怒吼一声,两支判官笔分打左右:
  「你们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我的存在?」劫、古二人绕着他打,一不小心挪了战圈,便将他晾在一旁。纠缠数十合,劫兆突然发觉还是这个痴傻的大胖牛最难斗,几次差点被他缴下兵刃,慢慢的有点气力不继,败象已呈。
  而「过隙白驹」司空度仍未下场,只在一旁静静观视。
  角落里忽来一把清洌的女声:「天城山黄庭老祖的『列缺剑法』是什么玩意儿,也敢拿来丢人现眼?以快打快最是耗力,连这也不懂?」喉音脆甜动听,语气却颇为冷傲,听着只觉背脊一股寒凉,彷佛感染了话里的不豫与讥嘲。
  劫兆被喊破路数,不觉一惊:「黄庭老道教的剑法,怎地还有别人识得?」无奈古不化却突然开窍似的,镔铁算盘越使越慢,每一记挟力沉雄,都比方才更加难当。
  劫兆没有转头循声的余裕,把心一横:「罢了、罢了!老爹教的烈阳剑只有那一招管用,眼下正是救命的当儿,我还宝贝什么?」奋起余力,手腕一抖,剑尖倏地幻出万点金芒,迎着白刃一挥洒,飕然飙射出去!
  「烈阳剑式?照日辟邪——『金霞万道』!」万点剑光之中,劫兆的形体慢慢模糊……古不化摀眼哀嚎、扔下算盘,退;平白衣乱舞铁笔,仍旧是退;何言勇掀倒几凳,举斧遮挡,连变五种身法六度移形,依然不得不退……剑出一瞬,剑者周身三丈方圆内,万物皆退!
  ——这……这便是天下无敌的「烈阳剑法」!
  耀眼的剑光便只一瞬。劫兆内力用尽,倏地回剑收式,拳掌交错,剑锷平贴于额前,满室金光倏然交迭、飕飕不绝于耳;不过眨眼功夫,又回复成一人一剑。金光散尽的刹那间,一条黑影穿破霞晖霭晕,反掌扣住劫兆的脉门,当啷一声长剑坠地。来人左手连弹,封住他周身大穴,儒袖一挥,露出一张黝黑粗鄙的丑脸,正是「过隙白驹」司空度!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此招可强不可久,」他凑近劫兆,笑得露出满口黄牙:「所幸四爷的『大日神功』练不到家,倘若剑芒再远尺许,或者再多留得片刻,在下便抵受不住了。」(不是练不到家,是我根本没练。)劫兆嘴里干得发苦,突然有种疯狂大笑的冲动。
  这个秘密在中州武林……不,应该说是普天之下,只有寥寥数人知晓:照日山庄第十九代的三位公子,包括二哥劫军、三哥劫真,还有劫兆自己,无一学过大日功;唯一学过,并且练到第三重的大哥劫盛却已身亡,他的死在山庄之内成为禁忌,任何人都不准公开或者私下谈论,即使随着时间过去,这个阴影始终没离开过照日山庄。
  没有了大日功,烈阳剑法根本毫无威力。因此劫兆三兄弟分别被送入中州东北方的道家盛境天城山,拜在道门高人黄庭老祖座下,成为不记名弟子,酌因天赋授与不同武艺。
  劫家三兄弟不是一母所生,劫兆身为老么,自小受宠,因此二哥劫军特别看不顺眼,长大后常寻衅生事。此番落到劫军部下手里,少不得又要折腾,劫兆心里猜了个七七八八,冲司空度一耸肩:「司空先生,这回是你赢啦!我打不过你,佩服佩服!」忽然压低声音:「你也不是笨蛋,我就直说了。我一不怕打,二不怕骂,就算绑着游街都不怕。你玩够了就赶快放我,以后在一个庄里过日子,死活能遇得上。」司空度一笑。
  「有件事情,料想四爷还是怕的。」「那我怕的可多了。」劫兆涎着脸,贼眼滴溜溜一转:
  「像我就挺怕死的,你总不能杀了我吧?」两人相视大笑,笑得劫兆泛起泪花,见司空度眼底殊无笑意,才慢慢收止。
  「司空先生若要杀我,须考虑三件事:皇城铁骑、照日山庄,还有我爹。」劫兆吞了口唾沫,开始认真担心起自己的未来。他虽没什么江湖经验,却认得亡命之徒的眼神。「皇城缇骑中不乏高人,能杀一流好手,照日山庄号令中宸九道八十一州,能杀有党羽组织撑腰的顶级好手。至于我爹,除了其它五位并列『中宸六绝』的绝顶高手,怕无人能在『烈阳剑法』下走完五招。」「四爷说笑了。所谓『亡命之徒』,是抓了脑袋往裤腰一掖,死活不论,先反再说。至于四爷说的,也都是极有道理的,不过,那是杀完以后的事啦。」望着司空度丑陋自得的笑脸,劫兆只觉脑中一片空白,全身冷汗直流,平日如灿莲花的舌簧突然失了效用,瞠目半晌,竟什么话也说不出,心中仅只一念。
  (二哥他……他要杀我!)「你居然跟『过隙白驹』司空度谈条件,真是笑煞人也。」角落又传来那把清脆冷冽的女声,劫兆精神一振,暗想:「喉音美妙,身段形貌必佳。耳福既享,倒不能失了眼福。」但见廊间暗影一开,走出一名修长的红衣女郎,薄罗衫子薄罗裙,绯红绣金石榴色,手提一柄小巧的画眉弯刀,连刀鞘也是红彤彤的,明明大金大红最是俗丽,穿在她身上却有些出尘之感。
  女郎下裳里还穿着白绸细裈(裈,音「昆」。有裆的裤子),足蹬一双红帮凤头靴,约莫是为了行走江湖方便,周身俱作武人装束:雪白的绸袖窄而贴身,双手束有红护腕,胸腹间的围腰款式与男子如出一辙,束上绣金带子,更显得纤腰紧致、胸脯浑圆,明艳里带着三分英气,分外撩人。

  她只比寻常女子略高些,约至劫兆颔下,足胫却硬生生长了半截,被裤管靴筒一裹,比例极美,益发出挑。劫兆想象她剥去绸裈绣靴之后,那双赤裸的腿子该是如何浑圆修长、结实腻润,裤裆里不觉有些硬,只得微微弯腰,免得露丑。
  红衣女郎的相貌自然是极美的,生得一张雪白清秀的瓜子脸蛋,只不过与她过人的修长腰腿一比,再标致的容颜都不抢眼了。劫兆估计她绝不超过二十,实际年龄可能还更小些,只是眉带讥诮、唇抿冷笑,乜着一双长睫弯弯、黑白分明的凤尾杏眼,怎看都有股跋扈之气。
  劫兆省起她是数落自己来着,虽在难中,不忘反唇:
  「怎么?官府规定不能谈么?」女郎看也不看他一眼,小巧的下颔高高抬起,冷哼一声:「堂堂照日山庄的四公子,忒没见识!人说:『七禽六兽,十三衣冠。』乃是东胜州道上数一数二的巨寇,『邪火六兽』杀人越货,行事只凭好恶,全无道理可言,你竟想跟排行第二的『过隙白驹』司空度谈条件,岂非笑掉旁人的大牙?」劫兆恍然大悟,从头顶凉到了脚掌心,才知自己一头撞进了死路。
  「七禽六兽,十三衣冠」,是近年来中宸州东邻最响亮的绿林字号。据说这十三人乃是当年魔教余脉之后,世代守卫魔教隐藏在东境的秘密势力,等待天下大乱、魔门再兴的时刻来临。在他们口中的「逢魔命世之时」到来前,原本与黑白两道秋毫无犯,甚至不为人知,直到有人误闯秘境,无意中解开「邪火六兽」的禁制,才将这六名魔星放入东胜州武林,从此无有宁日。
  七禽不出,「邪火六兽」无疑是当今武道上最令人头疼的麻烦之一。他们没有门派约制,不买黑白两道的帐,不理会任何约定俗成的江湖规矩,我行我素,完全没道理可讲,谁遇上谁倒霉。唯一能指挥六兽的,只有六兽之首、人称「中原逐鹿」秦失道的神秘人物,偏偏此人见首不见尾,似乎没有同五兽一起行动的习惯,任由五兄弟胡作非为,徒然遗祸。
  劫兆冷汗直流,勉强收摄心神:「奇怪,劫军怎会结交六兽这等样人?这些煞星要是堂而皇之进了照日山庄,爹肯定容不下。可惜爹不能出手……」忽听司空度笑道:「姑娘好眼力,总还强过了照日山庄之人。却不知姑娘芳名,师承何处?」劫兆暗叫不好:「这死马说话如此客气,少不得要干坏事了。」红衣女郎冷冷一笑,傲然道:「想知道本姑娘的尊号,不妨问问那头淫鼠夏无光。」劫兆想起适才胖牛古不化之言,心想:「莫非那『忌器投鼠』夏无光,竟是这个美貌的大姑娘所杀?」果然此言既出,四人面色阴沉。古不化鼻头抽动、窸窣有声,居然哭了起来。
  司空度阴阴含笑,嘴角抽搐,一字一句的说:
  「你就是……『飞天龙女』岳盈盈?!」「正是本姑娘。」红衣女郎岳盈盈冷笑:「我刻在那头淫鼠身上的大字,还算清楚端正罢?」玉手按刀,暗自戒备,谁知四兽全无反应,古不化兀自啼哭。劫兆本以为这话一撂完便要开打,正揣着趁乱开溜的主意,一看没场,大失所望:「娘的!拖拖拉拉,说什么小话?一棚烂戏!」司空度沉吟半晌,轻叩桌面,脸现不忍之色:「姑娘为何杀人?」「夏无光污辱祈家寨里三十七家的闺女,先奸后杀,罪大恶极!」岳盈盈抽刀一送,「铿!」一声倒撞入鞘,绯色罗裙猎猎生风:「这等恶徒,人人得而诛之!恨只恨让那厮死得太痛快,没能多吃苦头!」劫兆心里抱头叫苦:「糟糕!她开始耍帅了。」要是这丫头没两下就被撂倒,他劫四少爷也没戏可唱。司空度听得神色黯然,连连摇头,流露出黑道巨寇罕有的真情一面,差点连劫兆都为之感动,片刻司空度抬起头来,笑得温煦:「还好,还好。听姑娘这么一说,在下也就放心啦。」岳盈盈蹙起柳眉。枉费她千里追踪、斗智斗力才手刃夏无光,这同伙巨寇说话,竟无一句与她的设想相同。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司空度被她问得有些扭捏,吞吐吞吐片刻,才凑近低道:「在下还以为……姑娘是被我六弟连肏七天七夜,肏得穴松屄烂、脱肛流屎,彻头彻尾成了条烂婊母狗,这才含恨杀人哩!」「胡说八道!」岳盈盈羞怒交迸,便在失神之际,偷袭已至!
  平白衣、何言勇、古不化三人倏然身动——严格说起来,劫兆并没有看到他们「动」,只是一霎眼三人忽然都不在原处,旋即响起一片钝重交击,似是岳盈盈不及拔刀,仓促间以刀鞘迎敌。劫兆双眼飞转,却见周围几凳翻起摔落,红黑身影盘旋,夹杂着连声呼喝,锐利的劲风刮得面上生疼,却怎么也看不清人形或兵器的实体。
  (方才与我相斗,他们都未出全力!)劫兆既灰心又害怕,又不禁为那红衣女郎岳盈盈担心,只是无能为力。即令他穴道解开、手脚自由,这些人的武功也绝非他能比得上的,卸下了「照日山庄四少爷」、「天下第一剑『神霄雷隐』劫震之子」的假象,他只是个武功内力都乏善可陈的小子,而且蹉跎着浪费掉了武者最宝贵的扎根时期,如果失去家族父兄庇护,在武林道上就是个三流角色,永远没有出人头地的机会。
  岳盈盈以一敌三,完全不落下风,一旁的司空度观战片刻,「唰」的拢起铁骨折扇,终于跃入战团。
  而奇妙的事情就在刹那间发生。
  纠缠飞转的人影中突然「锵啷」一声,似是拔刀出鞘,顷刻间无数湛蓝色的幽光见缝插针,倏地自战团里迸射而出,轰然炸裂!那耀眼的幽蓝彷佛月华飞散,劫兆被刺得睁不开眼,忽然有种「一夕成夜,月亮在头顶炸开」的错觉。
  好不容易睁开模糊泪眼,见古不化、何言勇及司空度狼狈后退,俱都负伤。手脚最笨的瘦猴儿平白衣却拼死不退,岳盈盈眉刀轻巧一转,登时将他的左掌齐腕卸下,快得刃血不沾;蛮腰一摆、长腿错落,姿态明明美如嫦娥,该是不食人间烟火,但胸腰、腿股的曲线滑润修长,却有股说不出的诱人之媚。
  平白衣嘶声惨叫,兀自不退,居然用断腕猛朝岳盈盈一挥,杀伤力自然是没有,断面鲜血却迎面洒去,乌惨惨的如漆一般。
  岳盈盈也被这股嚣狂劲所慑,一挡娇靥,鲜血泼上刀身,「嘶──」的窜起缕缕红雾,宛若胭脂入水,说不出的诡丽。便只这么一停,平白衣已拾断掌退去,一边将汁红淋漓的残肢凑近嘴,伸出灰白如腐的舌头舔舐着,笑得淫邪狠恶。岳盈盈想起爱刀溅有此人之血,没来由的一晕恶,随手往桌板揩抹,倒竖柳眉,不敢还鞘。
  司空度摀着左臂伤处,散发垂额,模样有些狼狈。
  「这……这是什么刀法?你……姑娘又是何人门下?」岳盈盈一挥刀板,弯月般的雪刃隐泛黄晕,熠熠生辉。
  「现下是谁来说话?」司空度讷讷低头。「自……自是姑娘说话。」独斗四兽,这红衣女郎的来历绝不简单,能得她援手,或可逃出生天。劫兆从没想过有朝一日,竟会在像自家内院的京城之中,把求生的希望交到一名素未谋面的陌生少女手里,乞求她有几分仗义侠心,胸臆里五味杂陈,说不出是羡慕、忌妒还是惭愧。或许出于不平,他始终觉得司空度这伙人没那么简单,古不化如果能陪他瞎打一阵,自然也能对岳盈盈做假──若无平白衣那只断掌,这理论有七成以上的可能。
  「很好。」岳盈盈抿唇冷笑,面色虽寒,却掩不住一抹淡淡得色,更衬得靥如桃花。「你们几个与本姑娘的过节,可以暂时不算,本姑娘今日另有要事在身,本不是为你们而来。」劫兆心里连天叫苦:「千万别不算哪!那……那我怎办?」忽见她目光投来,笑意更冷:「你叫劫兆?你方才使了两招烈阳剑法,一是『偏映霓虹』,一是『金霞万道』,却从何处习来?」烈阳剑法虽是中宸州赫赫有名的武艺,识者却是寥寥,以「神霄雷隐」劫盛的威名,十年来已鲜少与人过招了;出手如非同侪切磋,便是指点晚辈,也犯不着用上这等杀着。
  (她年纪轻轻,如何识得烈阳剑式?)劫兆心中犯疑,嘴上却老老实实回答:「家传剑艺,自是家父所授。可惜我学艺不精,落入歹人手里……哎唷!哎唷哎唷哎唷——」四名歹人十分配合演出,一人给了他一下子。
  岳盈盈视若无睹,郑重其事的从衣囊里取出一幅细薄的工笔绢画,那画似乎年代久远,绢质略显黄脆,她小心拈开:「这人你认识么?」画中的男子年约二十许,生得剑眉星目,神光炯炯,风采照人。这张脸现今虽已大不相同,却是劫兆一向看熟了的,点头道:
  「虽无题字落款,但瞧着像我爹年轻的时候。」「这么说来,劫震便是你父亲?」(废话!难不成是我儿子?)要不是还图她的援手,劫兆几乎想这么说。
  「正是家父。」「这就不会弄错了。」她收起绢布,刀尖一指司空度:「听好,今日放你们一马,速离此城,别在本姑娘眼底晃荡。待此间事了,就算你们不来,我也会去找你们,为世人除一大害。」劫兆急起来:「那……那我呢?我是照日山庄……」「你留下。本姑娘说了,管它六兽七兽,便是兽首『中原逐鹿』秦失道亲来,任谁也动不了你。」劫兆感动莫名,若非要穴受制,便要上前拥抱——呃,应该先抱腿子吧?嗯,没见过这么一双修长标致、骨肉匀停的美腿。能抱上一抱,细细摸个够,那真是连死都值得…
  【全文完】
或许您还会喜欢:
特别的洞房之夜
作者:qqwangxinyu
章节:1 人气:218
摘要:我当过兵,是特种兵,所以我有强健的体魄,冷静的头脑,敏捷的身手。我是去年退役,先时经朋友**到了S市给一位黑道人物当保镖,后来在一次黑道争斗中,为保护老板挨了一枪,这一枪差点要了我的命。在养伤期间,我思考了很长一段时间,想如果继续在黑道混,总有一天要完蛋,伤好了后,我对老板谎说,这一枪已经使我的能力和勇气丧失大半,恐怕已无法再作保镖,请辞回家。还好,老板同意了我的请求,并给了我50万美金作养老费。 [点击阅读]
金庸淫女-黄蓉
作者:等待、也是壹种幸福◇
章节:2 人气:110
摘要:黄蓉在武林中号称“中原第一美女”,嫁于郭靖后居于桃花岛上,十六年后,郭靖由于到中原去抗元护宋,所以和两个徒儿大小武住在岛上,大小武是郭靖夫妻在十年前收下的徒弟,都已二十多岁了,大武长得体格健壮,威武勇猛;小武则长得英俊非凡,武功更是了得,黄蓉十分疼爱小武,但郭靖做梦也想不到这两个徒儿天生淫虫,可以百泄金枪不倒,吸取武功高强女子的阴精为己用。 [点击阅读]
【逃出人贩窝(全集)】
作者:handsomerichard
章节:4 人气:55
摘要:(一)绑架秋天,绵绵的细雨,淅淅沥沥地轻打在静静的石板路上。江南古镇的秋季,也是多雨的季节,雨中隐隐让人有一种瑟瑟的寒意。时近傍晚,小镇显得有点冷清,仅有的几家店铺也早早地打烊了。窄窄的巷子里偶尔有人撑着雨伞匆匆的走过,迷蒙的背影在雨中飘忽着悄然而去。小镇不大,算算也就一百多户人家,可是这里的人们许多年以来,却一直过着很传统很优雅的朴素生活。肖素云,来到这个小镇,已经是第三天了,今天就要回县里。 [点击阅读]
我和妈妈的爱情
作者:一帘幽丝
章节:1 人气:217
摘要:在我未出世就家中的父亲就已经亡故。我现在和妈妈一起生活,妈妈是一个医生,我们在一起生活得很幸福。我们的家有四个卧室,一个大厅,一间浴室,一个洗手间,一个厨房。随着年龄的增大,我常常感到一种难耐的燥热,大鸡巴也会常常自动勃起,我妈妈虽然38岁了,但风韵犹存,古典的鹅蛋形脸蛋,弯弯的柳眉,笔挺的小瑶鼻,红润的小嘴,高耸饱满的双峰走路配合翘挺的圆臀,修长圆润的玉腿, [点击阅读]
春灯谜史
作者:佚名
章节:1 人气:217
摘要:第一回浪才子无宵玩月俏娇娘十五观灯第二回观鰲灯暗约佳期越粉墙偷弄风情第三回丫环听风染病原子梦液交欢第四回张大汉惊散鸳鸯谱潘俊娥巧凑凤凰群第五回书房里三人盟誓明月下彼此秉心第六回金华调春药彩战潘韩被采碎花心第七回原子误入行骗局兰儿书房被奸淫第八回双女子身中怀孕仙水人梦里传婚第九回两家愿许琴瑟好金郎独占双妻身第十回洞房里重整恩爱牙床上再弄风流词曰:俗词云:淫为万恶首,三纲败坏五常休。 [点击阅读]
病后奇迹
作者:逍遥&路人甲
章节:8 人气:28
摘要:正文1——6第一章生的伟大、死的光荣没有人可以相信世界上会有如此美好的爱情故事,也许这就是大家对社会所不了解,但是世上的事情是没有办法可以说得清楚的,尤其是“爱”和“情”。但是随着社会的发展变迁,英雄已经远离我们而去。那些英雄事迹就如同故事般,在现代人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点击阅读]
齐人 美少女系列
作者:齐人
章节:5 人气:45
摘要:End美少女的暑假作者:齐人看着镜子里清纯、端庄,却又非常妩媚的身影,涵妍甜甜一笑,盈盈地转了个半圈。「嗳呀……」涵妍皱起了可爱的小鼻子,「讨厌……内裤怎么变得这么明显……」短窄的OL套裙紧紧裹住她又圆又翘的屁股,两道斜斜的线条构成一个V字,在她美妙的臀部上展示出性感无比的诱惑……「……怎么这样……」涵妍又羞又急……「明天就要上班了……现在都这么晚了…」刚考完大学的她, [点击阅读]
和嫂子的第一次
作者:tcj010130
章节:1 人气:216
摘要:第一次见嫂子已经是在我哥的婚礼上,后来才知道嫂子是他的高中同学,在乡里的初中教初二的语文,因为两人之间满熟悉,再加上学历比较接近,谈了一段时间自然就走到了一起。那时我才上小学四年级,第一次见嫂子穿婚纱,感觉就像见到了天使。 [点击阅读]
夜夜销魂
作者:佚名
章节:10 人气:23
摘要:粉嫩鲜美的花蝶一对对的翩翩飞舞在阳光下,吸引住了小女孩的目光。原本趴在窗上,因思念爹爹而沉郁著一张小脸蛋的小女孩,在刹那间泛出喜悦的光泽。这些花蝶好美呀!由於羡慕彩蝶翩舞的自由自在,小女孩踏出房门,一步一脚印的追逐这些翩翩起舞的花蝶,不知不觉中渐行渐远,竟慢慢走离了南郡王府特地为贵客准备的翠涵楼。年纪小小的花落,慢慢的被这偌大的、如迷宫似的花园包围住。待她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竟已不认得来时路。 [点击阅读]
美女大律师-张丹璇
作者:458292920
章节:3 人气:73
摘要:上)张丹璇是广州著名的美女大律师,她今年芳龄才二十三岁,去年刚从北京清华大学毕业,她有1米67的身高,修长的身材,她的外表极有诱惑力,她刚参加了广州小姐比赛,结果荣获第一名,一些有名的杂誌将她评为广州十大美女之首。 [点击阅读]
和室友被同学轮奸
作者:佚名
章节:1 人气:215
摘要:今天周末,我和一个室友被我们班男生约去KTV唱歌,我的室友外号叫香蕉,我们是班上最漂亮的两个女孩。我身材比她好,很苗条但非常性感。和男朋友请过假之后我就换好衣服和香蕉一起去找他们。今天穿的是老公寒假给我买的一身衣服,上身是一件白色底的紧身毛衣,很薄,而且是露肩的。 [点击阅读]
累倒在儿子怀里
作者:榻榻米
章节:1 人气:215
摘要:“小军,妈妈对不起你••••你原谅妈妈这一次•••妈妈保证下次再也不会了•••”我颤抖的手缓慢的把手中的药倒进儿子的牛奶中••••我的丈夫总是出差•••他是不是在外面风流我也没有办法, [点击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