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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海逆即将攻打襄阳?”明明襄阳已经易手了,可郭士杰和喀住才刚刚得到消息。“这怎么可能,海逆难道是飞到襄阳城下的吗?什么,岳昇龙叛国附逆,这怎么可能?”郭士杰瞠目结舌的看着对面的信使,若非对方手持湖广总督关防,他一定会认为对方是郑军假扮的。“喀大人,你看这事该如何处置?”
满员总督说汉军旗提督通敌,这个理由实在不是小小一个总兵能扛得住的,因此郭士杰不得不把皮球踢到同为满员又是京旗出身的喀住脚下。
不过喀住也是琉璃蛋*子,自是不会轻易就接招的:“郭大人,兵部的军令是让咱们听从镇南大营的节制,噶尔图大人虽然是湖广总督,但却不能随意差遣咱们兄弟吧。”
“都统大人,”噶尔图的信使一听顿时急了。“万一襄樊有失,不但两位大人手下万余将士归不得家乡,就连镇南大营数万将士也将死无葬身之地啊!”
喀住脸色顿变:“大胆,一个区区包衣奴才竟敢指手画脚咆哮节堂,来人赶出去!”
边上的亲兵刚要行动,但郭士杰却慎重的扯了扯喀住的衣襟:“郭大人,你这是何意啊!”
“喀大人,千万慎重。”郭士杰把喀住引到地图边。“此人说得不错,就咱们一路行来所见,西面可是莽莽大山,东南不是长江就是被海逆占领,咱们的归路只有襄樊一条道,万一襄樊有失,咱们可真的就成了瓮中之鳖了。”
“那郭大人的意思是,咱们马上北返。”喀住有些脸上挂不住,心说,征求意见的是你,老子唱了红脸,你又来唱白脸,算什么意思。“可是要是中了海逆声东击西之策,岂不是耽搁了和镇南大营会师的时日,要是平郡王怪罪下来,谁来担这个责任。”
喀住阴阳怪气的,郭士杰也不回以颜色,只是皱着眉头解说道:“喀大人,这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若要是襄樊无事,最多不过是误了行期,可万一要是真出了纰漏,这数万将士断送在湖广,少不得动摇朝廷根基啊。”
看到喀住不为所动,郭士杰又道:“有噶尔图大人的手令在,你我还有什么责任可言。”
喀住一琢磨,郭士杰这话倒是不错。噶尔图身为封疆大吏,地位远不是自己一个区区副都统可比的,若是听从其调遣,出了纰漏,责任自然是对方的,但若是不听从其调遣,出了纰漏,那自己的小身板可吃罪不起。
既然想通了,喀住也就顺着郭士杰给的台阶下坡了:“郭大人这话不错,天塌下来自然有高个子顶着,本官倒是白担这个心了。”
不过喀住虽然同意回援,却依旧有些不放心,他提议道:“是不是向荆州通报一下?”
郭士杰看向信使:“噶尔图大人可有让你继续南下告急吗?”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郭士杰因此揣测到:“海逆是否还没有包围襄阳?”
这次的答案是肯定的,喀住一听不干了:“原来是老混蛋在发癔症,郭大人,回援之事还是作罢吧,这三百多里路让下面的儿郎来回颠簸,传出去,只怕军心都要不稳了。”
“这样啊。”郭士杰也有些吃不准了,他思索了一会:“既然噶尔图大人不想惊动镇南大营,那咱们同样也不要惊动南面了。至于北援嘛,我看可以先派探马北上看一看,若是噶尔图大人还坚持要咱们回援,那再北行好了。”喀住当然表示同意,但噶尔图的使者却坚持要现在就派兵回援,不得已郭士杰又想出了个折中的办法:“探马出发后,从莱州镇先调两个营头北上,等有确实的消息之后,再全军出发”
郭士杰这边的探马和北援的营头刚刚派出去两个时辰,又是一名风尘仆仆的信使闯入了营地,这一次显然已经有了明确的情报,两万徐州援兵被歼,郑军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包围襄樊,切断数万清军的归路。
“快,快派人向平郡王报信。”喀住一改刚刚的表现,心急如火的吩咐着,同时拿出上官的派头向郭士杰命令着。“郭大人,军情危急,必须立刻出发,务必三日内赶到襄樊!”
襄阳至荆门直线距离为三百里,三日内赶到,也就是说一天要行军百里,看起来问题不大,但要知道,整个冷兵器时代基本上很少出现日行百里的情况,兵法上甚至有百里而趋利者蹶上将的说法。所以当时而言,在敌区里行军通常速度为每天三十里,即便在己方控制区,这个速度也最多加倍而已。因而要实现喀住的命令,喀、郭两部就必须急行军。
急行军当然没有问题,但关键是三天内襄樊会不会已经被包围了,一想到两万后续兵力被郑军干净利落的吃掉了,郭士杰就不由得胆战心惊,因此他从之前的立场上退缩了:“喀大人,海逆势众,还是等镇南大军齐至了再一同北返吧。”
“等镇南大军?”喀住苦笑起来。“就怕届时襄樊已然失守啊。”襄樊城内的情况,喀住当然大致知道,即便他之前不知道,问了噶尔图的亲卫后现在也知道了。“郭大人,兵贵神速,只要咱们能抢在襄阳失陷前赶到襄樊,这就是泼天大功,皇上必然不会吝啬赏赐的!”
喀住都这么说了,郭士杰还有什么好说的:“来人,把军中三万两存银发下去,告诉各营弟兄,若是能及时赶到襄樊,每人还有三十两赏银”
就在喀、郭两部慌慌张张北返的当天,刚刚攻克重庆府的朱耷又马不停蹄的率部攻克了夔州府城。缺乏攻城火炮及其他重武器的朱耷部攻克夔州府,同样采用的是奸细夺门的办法。说起来,这一套原本是当年后金发家时在辽东常干的,在明末动乱中也被李自成、张献忠等部视为破城的秘笈,如今却成为了朱耷部“明军”必胜的法宝。
夔州府城的失陷当然意味着湖广清军东撤无门,对于川中清军而言自然也是失去了一大外来助力。鉴于朱耷所部“明军”已经号称十万,由湖南巡抚转任成都将军的桑额不得不在建昌、松潘两镇援兵尚未开到之际,督率军标及四川新军紧急开赴重庆一线征剿。
“大人,总督和将军大人的意思都是一样,那就是放弃娄山关和遵义,先行回师平定伪监国。”有着候补道身份的邓新海一路上翻山越岭,好不容易在马帮的带领下从泸州赶到遵义,这一条命已经去了八分,但为了总督衙门许下了的实缺知府,他还只能抱病说服面前的丘八。“只要川中大局稳定,遵义还是有机会拿回来的。”
重庆镇总兵秦由路现在可谓是炙手可热,不但夺了重庆的朱耷派人以所部家眷来要挟他投降,就连打探到川东变乱的郑藩也派人来劝他归降,如今再加上从成都来的使者,他这里基本上可以上演三国演义了。
既然三方都有所要求,秦由路自然是要拿捏一番的:“回师,总督大人和将军大人说得倒是容易,重庆失陷,川中粮道断绝,重庆镇已经快断炊了,拿什么支撑回师。再说了,我部将士家人都在重庆、夔州,如今生死不明,军心动荡的很呢。”
邓新海当然明白要打动秦总兵需要真金白银的:“军粮既然不足,那就更得立刻回军了,否则一旦断粮,重庆镇就有瓦解的可能。”
看着脸上阴云密布的秦某人,邓新海丢出一根骨头来:“正是体谅到重庆镇的难度,来的时候,制军已经同意打开遵义府库,尽量满足重庆镇的需要,若是府库不足,制军也同意重庆镇向遵义官民收缴助饷。”
所谓收缴助饷当然是冠冕堂皇的说法,若是秦由路的心平一点,可以利用这个借口勒索大户,若是秦由路的心狠一点,更可以用这个借口抄掠全遵义,对此,为了希望能尽快打通夔门的清廷四川省府将视而不见。
但邓新海的骨头显然不够,因为遵义现在就在重庆镇的控制之下,要圆要扁也是秦由路的一句话,自然是不必接受成都的空头支票,所以,邓新海只好再丢一根骨头:“若是重庆镇回师,助战剿灭伪监国,总督大人愿保举大人更进一步,朝廷也有世勋赏赐。”
总兵更进一步当然是提督,可是全国才多少提督,这根本是成都无法做主的,至于世勋,见得清廷的统治已经摇摇欲坠了,世勋有什么用处,所以秦由路只是敷衍。
待到邓新海一脸难看的被送入客房休息,秦由路却不得不思索起来。
没错,现在三方发力,他必然谋而后动,否则将有不测风险。但是三方到底选择哪家呢?朱耷的底子薄,过去属于雪中送炭,自然富贵可期,但也因为底子薄,在两方的夹击下必然死无葬身之地。若是选大清,关键还在于兵粮,另外郑军也必然乘隙而入,不能指望对方不痛打落水狗。可若是选郑藩,兵粮不成问题,也不会被当作落水狗打,但一众部下家眷都在朱耷的控制下,万一生变,自己未必能掌握得住部队。
一时作难的秦由路思前想后,终于冲着门外发声道:“去把郑家的使者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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