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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2-11-14
金是朝鲜的大姓,不过金苦箬却不是朝鲜的土著,作为一名在温台沿海被掠往东宁随后加入郑军的老兵,虽然此刻他身上穿着厚厚的棉袍,但依旧觉得有丝丝的寒气渗入自己的体内,于是乎他再一次抱怨起来:“这个鬼地方,怎么就这么冷呢?”
“冷不可怕,怕的就是不冷。”身边有人接口道,金苦箬转头望去,却是自己的顶头上司,龙骧军第四师第三旅第三团的团千总---武定四年厘定新兵制之后,哨官被改成哨把总,团统制被改为团千总,旅的长官被称为分统,师都统则被降称为了统制官---左海,就听这位从六品忠显校尉呵气成霜的说到。“咱们脚下这冰堡看似坚固,可是一旦化冻了,就成豆腐渣了,用不着北虏出兵,咱们就得灰溜溜的逃走。”
说起来从被掠往东宁到现在,金苦箬一路上看到死的人太多,所以倒也不想打仗,尤其是为八竿子打不着的朝鲜人打仗,因此听得左海的话,脸上倒是露出几分欢喜来:“大人的意思是这几个月里咱们还能睡得踏实?”
“怎么可能。”左海断然否决道。“清虏大队不来打咱们,可是外面漫山遍野都是清虏的游骑小队子,若是听任他们逼近探查、征丁征粮,等化冻了咱们就有大麻烦了。”左海看了看站在哨位上侧耳倾听的士兵,有意识的借这个机会把上面布置下来的军令传播出去。“所以分统大人已经决定,派各哨轮流出击,驱逐周边的北虏,收拢周边的朝鲜百姓。”说到这,左海特意拉高了声线。“在哪打鞑子不是一样打,留在堡内还憋屈,不如出去活动活动身子,搞不好还能搞些野兔子什么回来加菜。”
左海说到这,金苦箬已经全然明白了长官的意思,于是也故作豪迈的说到:“大人说得极是,这里都是真鞑子,杀起来肯定比杀国内的假鞑子的过瘾,兴许搞不好还能摘下一两颗王爷、公爷的脑袋,那可就飞黄腾达了”
“都给我站直了!”康文捷冲着面前歪歪扭扭的朝鲜兵大吼着,尽管朝鲜两班中大多会说汉语会写汉文,但岁让此刻站在他面前的朝鲜新军基本上都是中人和奴婢出身呢,不过即便是两班出身的朝鲜武官也未必能听得懂他一口闽音的古怪官话,所以每每他都精疲力竭,面前的队伍还是我行我素。“直娘贼的都是榆木脑袋”
康文捷是根据《乙亥密约》附件中帮助朝鲜新军训练的条款派入朝军的,和他一样的副千总、副把总、副领队、副班长一共有一百多人,几乎把龙骧军第四师第一旅的中下级武官抽调了一多半。不过,郑方虽然热心,但除了无路可走的崔宪控制的左翼五协以外,右翼朝军其实是用敷衍的态度欢迎郑军武官的到来。而即便是左翼五协朝军,也因为双方兵制多有不同,故此不能发挥郑军教官的全部经验,由此也使得整训朝军的进度十分缓慢。
当然也不是全部朝军都是如此,鉴于郑军船坚炮利,因此在学习炮术方面,朝鲜人是花了大本钱和大精力的,不过分解弹道的高深学问在郑军武学中也不过刚刚具备了雏形,因此朝鲜人只是学到了利用分解射击步骤、强化训练以提高炮击速度的毛皮而已,就是这点皮毛也因为郑方所售的是淘汰的红夷大炮而遭到一定的削弱。
但不管怎么说,这批郑军师范、教习的到来是密切了郑军与朝鲜新军的联系,使得朝军和郑军的配合上了一个新的台阶,在这种情况下,利用清军回缩的势态,在当年的十二月中旬,朝郑两军联兵北上,陆续收复了公州、清州、忠州、骊州、原州等多个重镇及论山、礼山、牙山、利川等诸多郡县,把兵锋推进到扬州外围。
地方是收回来了,可是全都被清军糟蹋的不成样子了。鉴于上述地区已经无法养兵,指挥作战的龙骧军第四师统制官贾奇便决定撤兵返回锦江以南,但这个决定遭到了南朝鲜方面的否定。在南朝鲜王庭看来,不管地方多么残破,地盘就是地盘,有了地盘才能表明政权的正统性,因此并不同意贾奇的撤军计划。
在双方各执一词的时候,受国信使何之洲的教唆,崔英之提出一个折中方案,以右翼第一、三、五协分守原、骊、忠三州,第四协驻锦江以北,将左翼新军调回清州、公州一线继续整训。这个方案其实饱含祸心,准备将这支南朝鲜王庭唯一能彻底掌握的部队直接置于清军兵锋下消耗,不过南朝鲜方面即便能看出来,也不能不硬着头皮坚持下去,于是这支南朝鲜军的命运就此注定了,进驻其中的郑军教习也悉数撤退
“大人,”快马回来的骑士喘着粗气向拉图巴报告着。“朝军在前面的村子里修砦呢。”
拉图巴的眼睛猛然一亮:“看清楚了嘛?只是朝军,没有海逆吗?”
拉图巴虽然是一名觉罗,祖上也有公侯的爵位,但这些都是老黄历了,到他这辈也只剩下了三等阿思哈尼哈番(男爵)而已,官也不过是一介正六品分得拨什库(骁骑校),若不是南下朝鲜,也许这辈子都在吉林啃老米饭呢,因此他很珍惜这个机会,希望能籍着此番征战获得一定的军功,进而升官晋爵,到关内的花花世界去。
“看清楚了。”司职拨什库(领催)的骑士言辞灼灼的肯定着。“只有朝军,大约两百来号人,没有炮,但有几门鸟铳,不过防守很是稀松。”
这个领催并不知道,按照朝军新的兵制,他面前出现的敌人应该是两百五十人的一营兵马。当然,几十名不见的朝军可能去附近残存的村落征丁征粮了,也可能去采集筑砦必须的建材了,自是不能就此指责领催观察不仔细。
“两百人。”拉图巴看了看身边的部下,按照八旗兵制,分得拨什库是佐领的助手,基本上领半个佐领的兵马,而康熙年间,一个佐领大约下辖一百三十到一百四十名马步甲,因此现在他手下不过六十余人,其中马甲不过十五骑,另有十五名鸟铳兵,就兵力而言不足朝鲜人的三分之一。“倒是块难啃的骨头,儿郎们,可有胆气跟本官走上一遭。”
拉图巴的吉林兵早先是跟入寇的鄂罗斯人见过仗的,胆气原本不缺,再加上见过随军西征噶尔丹的同袍们得胜回来后一个个升官发财的样子,自然心里有所期盼,现在听得拉图巴这么一鼓动,顿时一个个嗷嗷叫,于是拉图巴派一名噶布什贤超哈兵回去报信,其余的便人衔枚、马摘铃,偃旗息鼓向目标摸去。
朝军也是布置了警戒的,所以尽管拉图巴一行小心谨慎,但在白雪的映衬下,还是很快就暴露了。见到朝军发出报警的铳声和喊叫声,拉图巴也顾不得隐藏自己的行踪了。只见他一声令下,连他胯下战马在内六十四个铁蹄纷飞,小小的马队爆发出千军万马的声势,向惊慌失措的朝军扑上了过去。
不过路上的积雪还是给拉图巴的行动造成了障碍,以至于朝军的鸟铳手和弓箭手排好了队列。只是,拉图巴一往无前的气势震慑了朝军,于是在根本够不到对方的距离上,朝军拼命的发射着弹矢,这样的盲动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根本无法阻拦对方的前进。
很快,拉图巴扑倒朝军近前,只见在战马撞开对手行列的一瞬间从马上跃下,手中的重型战刀抡起了,顿时让冲上过来的朝军伤痕累累。等连砍了数人,逼退了身边的朝军,拉图巴偷眼扫了扫战场。不错,十六骑中有十四骑冲了进来,把朝鲜人看似完整的队列扯得七零八落的。当然朝鲜人还在组织围攻,不过他们顾得一头,顾不得另一头,跟在马队后面狂奔的清军步甲,已经快速接近了战区,等他们也投入战斗,形势将瞬间逆转。
指挥战斗的朝鲜武官似乎也发现了危机,但在清军马甲的奋力厮杀下,他的队形已经残破,四散奔逃的鸟铳兵、弓箭兵根本无法聚拢起来重新成列,在这种情况下,他也无计可施,只好带着还能听从指挥的一部分兵马往村子里尚未建成的砦堡逃去。
能跟着营兵马使逃走的朝鲜兵其实不多,更多的人不是向野外逃走了,就是被清军给缠住了。等到清军的马甲和鸟铳手投入战斗,这几乎是一边倒的战事才宣告结束。清点战果,拉图巴这边不过是死了五个,伤了两个,朝鲜人却留下了五十具尸体,至于受伤的也有七八个,但等待他们的命运还是变为拉图巴夸赞军功的首级。
“大人,我看到有不少朝鲜兵往林子里逃了,”刚刚报信的催领气喘吁吁的报告道。“另外还有几十个逃进村子里了,咱们是不是。”催领做了一个手势。“首级可不嫌少啊。”
“村子里的情况不明,朝军手中还有鸟铳,万一负隅顽抗,咱们虽然能消灭了,可少不得也要损失些弟兄。”拉图巴倒也清醒,没有执意于全歼朝军的虚名。“还是先去消灭了野地里的逃兵,至于砦子里,姑且先等一等,想来他们也不敢逃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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