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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松的收复以及八月二十八日福建报称收复兴化使得清廷上下松了口气,旋即将入浙的皖、赣两省军队调回赣西连同鄂省、湘省绿营围攻赣西反清义军。不过清廷担心郑军卷土重来,因此并未将嘉松一线的军力尽行撤除,如此一来,苏南尚且无虑,但浙东、浙南的防务便被削弱到了一个危险的程度。
郑军出兵嘉松的目的之一就是调动清军,自然不可能放过眼下的局面,八月三十日,再稍稍延期之后,休整完毕的郑军果断南下,舟山分舰队首先摧毁清军在招宝山设立的炮台,随后四个师的郑军迤逦登陆先后攻克镇海、慈溪、余姚并包围宁波。
“陆仁玾(书友ar12推荐)你好大的胆子,居然还敢活着回来!”绍兴知府李铎看着堂下所跪的前余姚知县(注:明清时期余姚隶属于绍兴而非宁波)衣衫褴褛的样子,脸上非但没有同情之色,反而一脸的厌恶。“来啊,将这个弃职而逃的家伙押往省城,听候发落!”
“大人,下官冤枉啊。”看到准备扑上来抓拿的衙役,举人出身的前知县大老爷连声高呼着。“下官不是弃职逃跑,下官不是弃职逃跑啊!”
“不是弃职逃跑,那你又如何出现在绍兴?”李铎质问着。“应该于城同殉才是!”
看着眼前这位一心要置自己于死地的上司,陆仁玾心里的怨恨是不言而喻的,但是刀把子操在人家手中,由不得他不低三下四的回应道:“海逆攻城,下官正在城上督战,可是城内士绅卓文远(书友白马黑炭推荐)率家丁假意守城,结果却临阵倒戈,下官一时不慎为其所擒,委实不是下官不愿意为大清效忠啊!”
“呵呵,”李铎冷笑几声。“好一个为海逆所擒,没想到陆大人这般会说笑话,好啊,真是好啊,原来是背主求荣,成了海逆同党,来人呢,还不拿下这个贼子,更待何时!”
“大人,下官没有附逆!”被差役反执双手压在地上的陆仁玾一边叫痛一边叫屈。“海逆之所以放下官回来是有一个口信让下官传递,不,”看着李铎冷厉的目光,陆仁玾知道对方已经确信自己背叛了清廷,为了保住自己的头颅,他忙不迭的解释道。“不是大人所想的劝降,是,是海逆掠走了双瀑院长,要求朝廷将其子一并放回”
听到这里,李铎面色一厉,跟着却作出了一个驱散衙役的手势,衙役们见状松开双手,重新自由了的路人甲经受不住心情的跌宕,一下子瘫坐在府衙二堂冰冷的地面上。
“海逆掠走了黄宗羲?”李铎走到陆仁玾面前俯下身子,用令人心寒的目光扫了扫这位貌似卑谦的前手下。“还要求朝廷放回黄百谷?真是痴心妄想之极!你现在就回去告诉海逆,少做这等黄粱美梦了!”
“海逆的人说了,只要朝廷放回黄百谷一家,他们愿意释放之前两次攻台以及这次嘉兴之战俘获的旗兵。”陆仁玾吞吞吐吐的说道,看到面色大变的李铎,他心头忽然冒出一丝快意。“另外海逆并不要咱们回答,他们也知道大人无权回答,只是要下官转告大人,再由大人逐级上报,至于下官却也不必再去回复的。”
李铎冷哼了一下,他明白,自己试图隐匿不报把事态消灭在萌芽中的心思已经被陆仁玾识破了,因此他只好放缓了脸部表情,冲着陆大县令和颜悦色的说到:“如此看来是本官冤枉了老哥,不过失地一事怕上司还是要追究的,所以老哥且先去洗漱一下,换了衣物,这个消息恐怕还是要老哥亲自送往省城”
由于浙东的兵力被大量抽调,而浙北、浙南的兵力又一时调不上来,因此仅凭宁波城内的定海镇余部、镇海水师营及镇海协城守营余部和总兵力为一千三百人的宁波协城守营,根本无力阻挡郑军的兵锋,因此九月初七,也就是郑军兵临宁波城下仅仅五天之后,这座浙东重镇便落到了郑军的手中。随即郑军又下奉化,兵进上虞,对清廷而言继苏南浙北之后,浙东又陷于糜烂的状态。
郑军登陆之初,得报的浙省方面曾对郑军的意图多加揣测,有人认为郑军是声南击北意仍在浙北,有人认为郑军忽南忽北乃效仿吴国三路疲楚之计并不足为惧,还有人认为郑军之前攻占浙北才是虚张声势
各种意见争论不休,以至于总帅简亲王雅布也因此病倒在杭州城中,不得已浙江总督石琳力排众议,亲率浙北三万清军南下增援宁波,同时飞报北京要求江苏清军继续在松江驻留以便就近协防嘉兴等地。
可是三万清军从嘉兴开回杭州需要时间,而且钱塘江水道又为郑军封锁,清军只能绕行富春江,自然脚步快不起来,而温州镇及海门镇、黄岩镇的援兵一路要克服浙南起伏的沿海丘陵以及横亘期间的河川,因此速度也极为缓慢,在此情况下,只能坐视郑军将大量的人口和物资源源不断的就近运往舟山一线。
九月十四日,北线清军收复上虞,两天后又收复余姚,正当石琳以下的清军将领都以为这又是一次兵不血刃的浙北行军之际,郑军主力四个师约一万一千余战斗兵在慈溪以西的丈亭布下阵势迎候清军的到来。
听着探马的报告,石琳扫了扫面前一众武官,虚怀若谷的探问道:“海逆在浙北步步后退,如今却在丈亭布下战阵,似乎欲与官军真刀实枪的打上一场,各位大人以为海逆行动如此反常,其中可有诡诈?”
浙江陆师提督陈世凯摸了摸飘逸的花白胡须回应道:“制军,下官以为海逆应战不过是见本部人少而已,而且如今从逃亡的士绅口中可知海逆正在搬运人口物资,想来也需挡住官军的兵锋放好继续行事。”
地位最高的陈世凯做了判断,边上的一众将官也纷纷附和道:“若是官军坐视不战,一旦搬运完宁波人口,海逆自然也会撤退,然若是如此,就怕无法向朝廷向皇上交代。”
提到康熙,石琳的嘴角微微有些抽搐,能做到一省总督,他在北京城里自然是有关系有人脉的,他当然知道,因为收复苏南浙北的大喜和郑军再攻宁波的大悲让身子刚好些就急着宠幸嫔妃的康熙再一次回到了病榻上,因此若是他不能尽快收回宁波,病重的康熙会不会拿他开刀似乎已经没有什么悬念了。
虽然明白后果是什么,但石琳心中尚且有些疑惑,若是不能解开的话,他说什么都不敢派兵应战:“海逆不过万余,如何有这么大的胆子敢阻挡三倍之敌?再说了,海门、黄岩诸镇必然也在向北增援,海逆难道就不怕与官军对峙期间后路有所失吗?”
“南线的海门诸镇怕是不能过多指望。”陈世凯是老将自然经验丰富。“且不说沿途山后阻扰,就是海门、温州各镇不避险阻矢力疾行,可万一海逆一如兴化事在温台之间袭扰的话,就怕南路军首尾不能坚固啊。”
陈世凯自己也没有料到能够一语成谶,其实就在他说话的这一刻,郑军伏波舰队又驶入瓯江,对永嘉城就行炮击,与此同时,另一队郑军炮船也轰击了淑江口海门镇的水寨,海龙骧师第三团还派出若干步哨上陆作出大举进犯的架势,迫使两地向杭州、向军前分别告急,援宁的三镇清军虽然没有立刻转身回援,但向奉化一线前进的速度不可避免的迟缓起来。
“海逆拥夹板炮船数百横行海上,万里海疆一点动摇,全线示警。”石琳感叹道。“老将军说得没错,若是真的温州和台州有警,指望刚刚收复兴化的福建方面是不可能的,南路军也只有返转一途,这样海逆就可以专心对付本军了。”
“至于海逆的战力,下官倒是略知一二。”作为客军将领的江南水陆提督杨捷似乎回想起什么。“当年朱锦犯闽,下官曾署理福建陆师提督,曾与之交过手。”为了衬托自己的本领,杨捷情不自禁的夸大了郑军的力量。“当年的海逆就极为悍勇,且善用大炮,逆首刘国轩就几度用炮火击败过官军,虽说如今刘国轩已经病亡,但如今的海逆火器甚多,其战力未必就比当年差了。”杨捷正说着,突然看到陈世凯不悦的眼神,他恍然大悟的笑了笑。“不过浙兵之强也是天下闻名的,且本军有三倍的优势,海逆必不足一击。”
石琳倒是没有注意到杨捷和陈世凯的眼神交流,所以当听到曾经跟郑军交战过的杨捷都以为此战可打,他就放下心来:“既然海逆托大,那官军就给他们一个教训,来人,传令全军,明日五更用餐,全军上下当奋勇杀敌,若能一举歼灭海逆,本官必向朝廷请功,想搏个封妻荫子的,且拿出身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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