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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历四十年二月初十,天还没亮的时候,清军便开始用餐,与此同时,郑军也做好了准备,不过接受了不少日裔的郑军除了早餐以外还每人配发了两个饭团,只此一项,郑军就已经在战斗中抢到了先机。
寅时中,两军列队完毕,由于此时正值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清郑双方均不清楚对方的布阵情况,于是两军便屈坐在夜露浓重的田野中静静等候着大战到来的那一刻。
很快,天际逐渐发白了,当第一缕阳光刺破天际的时候,双方这才发现对方均已做好了交手的准备,于是在第一时间里,双方的炮火开始隆隆作响起来。
由于迂回的清军因为缺乏大荷载的运输工具,单靠竹筏、木筏根本无法运载重达千斤以上的中大口径火炮,所以排在清军阵前的只有一些五、六百斤重的轻型火炮而且数量也仅有寥寥的二十余位,因此除了给自己人壮胆和制造一些烟尘以外,对郑军整齐严密的队列造成的威胁其实极其有限。
反观郑军方面,虽然各团炮军哨内的两寸火炮大多移交各处棱堡使用,但在战场上依旧拥有四十五位三寸(6磅)炮及三十六位三寸半(12磅)口径的野战炮,当仁不让的在与清军的对射中占据了绝对的优势。
清军被迫忍受郑军一侧射来的铺天盖地的炮火,于是乎双方尚未交战,清军的战线已经变得七零八落了。此时,借助着炮火的掩护,郑军各师缓步前行,以整齐的战线逐步逼近清军当面。处于背水一战的何傅自然不愿意看到占有兵力及火力双重优势的郑军冲垮已经残缺的防线,于是当即下令所部实施果敢的反冲锋。
在郑军炮火下苦苦煎熬的清军得到了解脱,根据何傅的命令,这些清军冒着肆意飞舞的炮弹迎击上来,也许在他们的想法中只要靠近了郑军的队列,这些令人崩溃的炮击就该停止了。清军虽然想得没错,可惜因为炮击的缘故,各部的步调已经不能达到一致,在有快有慢的情况下,原本面前保持的队形逐渐破裂,在各段战线上形成了几个参差不齐的锥形阵。
在大约百步的位置上,郑军的炮火因为害怕误伤而停了下来。可没等清军舒上一口气,已经停步不前的郑军的火铳手就对准清军凸前的锋矢部抢先开火。密集的铅弹风暴顿时掀翻了最勇敢的一批清军。迫于郑军火铳队的威力,通常作为压制力量的清军鸟铳手在具体指挥的清军官佐的调度下冲到队前,双方直接进入对射的阶段。
尽管双方使用的火铳、鸟铳的射程相仿,甚至在某些地段,清军鸟铳还一度压制尚未换装新式火铳的郑军的鹿铳手,但郑军铳弹的杀伤力要明显强过清军,定装铳弹射速也为清军要快,更不要提郑军以“五段击回环射法”保持的持续压制效果,因此在看似对等的互射的过程中,清军付出的代价至少达到郑军的三倍以上。
军中同袍的鲜血并不能让双眼赤红的清军将领们冷静下来,借着不畏死生的血勇以及鸟铳手的拼死襄助,一部分清军已经逼近了郑军的战线,在他们看来,也许只要冲入郑军的阵中,那郑军的火枪手就将成了自己屠杀的对象,胜利也就在望了。
但郑军并没有义务跟着清军的节奏起舞,只见郑军火铳手忽的向后一撤,穿着瘊子甲的各师跳荡哨夹在在大队刀盾手的行列中出现在清军的视线之中。清军还没有从失望中恢复过来,这些骁勇的郑军便迎头冲了上来。
从来没有跟郑军铁人军打过交道的桂湘绿营顿时吃了大亏,在这些防护力甚高的杀戮机器面前,清军最锋利的箭头也被生生的打凹了回去。趁着清军队形被搅得支离破碎,一部分鹿铳手开始自由射击,除此之外,结阵后的郑军火铳手们改用枪林的形态,缓慢而又坚定的将一众被跳荡哨驱散的清军刺倒在地。
“令李游击率柳州营增援前队!务必把海逆给挡住了!”何傅急切的调度着,随着他的命令,一队队预备队冲杀上去,然后又一个个的被郑军击破。“该死!马队何在,去,给本官驱散了郑军的后队!”
事实上进入琼州的清军中拥有蒙古战马最多的是驻防八旗,而湘桂绿营虽然有几个马营,但多数也是装备着矮小的不利冲锋的滇马,饶是这样,这些马营还是被何傅当成了宝贝,没到关键的时候绝不轻易投入。
何傅此举似乎是歪打正着了,由于考虑到海路过长,战马精贵的原因,郑军各师的骑兵哨并没有同来琼州,而在琼州本地收拢的极少数马匹也不足以出战,因此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的清军骑马步兵的突击居然还起到了一些作用。
可是即便冲垮了当面若干队郑军刀盾手和跳荡哨,然而已经失去冲击力的清军骑兵在随后面对几近七尺半的枪刺林面前根本讨不到好处,只见在一声声“刺”的口令中,清军人仰马翻,只是一会,何傅的宝贝疙瘩已经淹没在潮水般的郑军之中
战至卯时末,清军在各条战线上都出现了颓势,不但前线几近奔溃,就连预备队也几乎耗尽,以至于伴随前进的几门郑军两寸炮已经架到了北山上对清军的侧翼进行轰击了,何傅都没有办法凑出力量对其实施驱散。
意识到大势已去后,战前就预测到结果的何傅率先带着一些亲卫逃跑,由这位提督大人带头,各级清军将领也奋不顾身的“转进”了,由此,早就顶不住的清军各部顿时如雪崩一样瓦解了。清军在丢盔卸甲之余夺路而逃,只有极少数心存侥幸之辈在慌乱中遁入前一日搭建的大营内企图籍此坚守。
看到清军四下溃散,除左龙骧师以外的郑军各部根据郑克臧“宜将剩勇追穷寇”的命令以哨为单位猛追猛打下去。至于左龙骧师的两个团,则在移动到前线的三寸半炮哨的支援下对清军大营实施了最后的攻击。
到了辰时中,清军大营被攻克,残余的清军三百余人束手出降,至此南排岭以东已经再没有成建制的清军大队了。
“主上,合计各师总监军的报告,”从手下处取得部分统计数字的吴淑汇报着。“清军在战场上遗尸三千二百余具,另有四千八百二十七员被俘,其中总兵一员,副将四员,参将、游击十二员,都司、守备、千把总三百十七员。至于军械物资方面的收获有这么些”
“物资什么就不用报了,”郑克臧摆摆手,打断了吴淑的话。“至于被俘的清军吗,老规矩,十抽一杀。”郑克臧淡淡的命令着。“另外传令乐城一线建设浮桥,这边的敌人收拾完了,剩下的添头也不能放过。”
别看郑克臧兴致似乎不高,但他其实对今天的战果还算满意,毕竟东宁一战考量的是童子军防守的能力,今日一战却体现了整编后的郑军在野战中进攻能力,当然何傅这块试金石的成色还有些不足,但目前来看已然足用了。
“是。”吴淑应了一声,自然有边上的参军事替他去传令。“主上,既然要回师对付河北的清虏,那什么时候可以安排前线各师收兵了?”
“吴卿,”郑克臧摇了摇头。“你是老行伍了,又是此战的总督官,对此必然心中有数,孤不干涉你的调度,且按卿的主见自行其是吧。”
吴淑脸色不变的点了点头,他当然知道郑克臧这只说得客气,心里并不当真的。
不过郑克臧要作出一副知人善任的架势来,他也是只能陪着,于是他列了几个数字作为依据:“我军收回来整顿需要一日,过河后要进到清军退无可退的位置也需要一日,如此看来,至少还要将何傅残部驱得更远才好。”
琼山到处是丘陵,因此一个不拉的消灭何傅残部是不可能的事情,只要把何傅部驱赶的远远的,让他没有机会去通报河北清军就可以了,正是基于这个理由,吴淑建议道:“臣以为至少日落之前不能收兵。”
郑克臧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道:“战场上缴获完好的马匹还有多少?”
“有七十余匹。”吴淑也是人精,因此郑克臧微微一点他就明白过来。“臣马上抽调军中马匹及善骑之士,分数队追击,务必不让残余清军觉察到了我军的动向。”
“对岸的清军大觉还有万余,臣以为有四个师就够了,”林升突然插了一嘴。“剩下一师可以配合骑马队继续追击。”
“打仗必须以狮搏兔,因此多一分力量也是好的。”郑克臧却没有采纳。“这样吧,留一个团配合骑马队追击,也许不要打,吓都能把何傅给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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