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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虹贯日顾名思义就是白色的虹霓横贯太阳,这本来是一种大气光学现象,但在中国封建时代却是一种被人认为是有较大变革发生之前上天所降示的凶兆。《战国策?魏策四》曾记载“聂政之刺韩傀也,白虹贯日。”而《史记?鲁仲连邹阳列传》也有“昔者荆轲慕燕丹之义,白虹贯日,太子畏之”的记录,因而在永历三十六年三月,安平上空出白虹贯日的现象之后,顿时让东宁上下将其跟施琅的大军联系在了一起。
“真是荒谬绝伦。”看着一众因为白虹贯日而显得忧心忡忡的臣下,郑克臧脸上的肌肉就不禁抽搐着,但他既无法跟不知道光学是什么的百官们做口头解释,也没有三棱镜为一众人等演示,所以他只能咬牙切齿的作出让步。“也罢,余自当斋戒三日向上苍祈福。”[]
众臣们满意了,但正事才刚刚涉及,这不,参军司副司官、左先锋荡虏将军张学尧站出来进言道:“世孙,虽然宣毅镇叶明及水师镇林亮两部已经调往淡水,但金矿、铁矿系本藩命脉,还请世孙调得力之人主持其事。”
郑克臧想了想,这或许是个机会,于是决定:“就让何佑何大人前去主持吧。”
守军主官是定下来了,但问题并没有解决:“淡水粮少不足供应千数奴工和千余大军,为了免去转运的消耗,还请世孙命令何大人就地屯种。”
“可以。”郑克臧自是不会不同意军务司的建议,不过点头之后,他的目光看向税务司司官张日曜。“张卿,鸡笼的日裔能不能贡输一部分军粮?”
“世孙,鸡笼的日裔多为海上行商,只有妇孺老弱留屯耕作,怕是不能提供多少军粮。”
郑克臧闻言眯起了眼,鸡笼的日裔是东宁一支很特殊的存在,一方面其中不少人加入了包括童子军在内的明郑军队,另一方面他们也是整个东宁除了郑氏以外唯一的海商和行商(零售商)组合,能为明郑提供了一笔不小的税收,因而在明郑政权内部不少人视其一股为不可或缺的支持力量。不过就郑克臧本人的观感而言,这样一支自治团体的存在并不是什么好事,中国的传统让他无法忍受类似割据的存在,因而他早就作出决定终有一天要迫使鸡笼方面臣服在明郑的直接统治之下。当然,有着清廷的巨大威胁的郑克臧不可能现在就动手铲除这颗“毒瘤”,他还要等待合适的机会。
“那此事就暂且作罢吧,”郑克臧无奈的表态着。“余会安排童子军方面调拨一”
郑克臧的话还没有说完,一名剑鱼服侍卫匆匆跑了进来:“世孙,刚刚陈参政府上禀报,陈参政突然晕厥了”
郑克臧猛的站了起来,殿内的一众东宁臣子们也大惊失色,军务司司官陈梦纬甚至一个踉跄差一点摔倒,众人不禁心头揣测,难不成白虹贯日真的要应在陈永华的身上了?
但郑克臧却顾不得那些迷信,忙走下御座:“快,摆驾陈府,另外,把夫人也接上”
到了陈府,郑克臧就看到神色焦虑的陈梦球守在外间迎候着自己,于是他劈头盖脸的问道:“怎么回事,不是前两日上报,岳丈身子大好了吗?怎么又晕厥了。”
“父亲,今日早上吃了一碗粥后精神颇有些旺硕,随后提出要在院子里走一走。”陈梦球讲述着事情的经过,陈永华要求出屋散步,他自然不能不答应,可偏偏就是在散步中出了岔子。“结果父亲不知道怎么听说了一年多都没下雨的事情,所以一急之下就晕倒了。”
郑克臧明白了,但明白又有什么用,他只能期盼这不是短暂性脑缺血发作而引起的中风现象,否则以现阶段的医疗水平,这是一个绝症:“太医怎么说?”
“太医说父亲一方面是久卧之后气血不畅,另一方面是突闻噩耗气急攻心,两下夹攻才诱发昏厥的,至于救不救的过来,还要看太医施针的情况。”陈梦球说得很有条理,但陈梦纬却心急如焚的想向陈永华的病室跑去。“大哥,太医说要安静。”陈梦球拉住陈梦纬。“现在急也是急不来的,还是安心的等太医施针的结果吧。”
陈梦纬无奈,只好在廊下来回的走动着,此时陈梦球想安排郑克臧去休息,但郑克臧拒绝了,他宁可作为陈家女婿站在外间等消息,也不愿陈梦球把他当藩主给供起来。正在几个人面色凝重的等在廊下的时候,问询而来的陈纤巧从安平城里赶了过来。
含着眼泪的陈纤巧看到几人,马上发问:“大哥,二哥,阿爷的身子到底怎么样了。”
“纤巧,太医还在里间为岳丈施针。”郑克臧替面色发窘的陈梦球回答着。“你也要坚持住,相信岳丈应该不会有事的。”陈纤巧又怎么可能忍耐得住,此时,太医终于走了出来,看到郑克臧和陈纤巧站在那,太医一下子跪了下来。“毋庸多礼,”郑克臧忙摆摆手追问着。“陈先生的病怎么样了?”
“臣无能。”一句话没有说完,陈纤巧已经身子软了下来,郑克臧大惊,一把抱住陈纤巧,正在手忙脚乱之时,太医叫到。“臣,臣这边有鹿角酒(嗅盐)”
郑克臧忙一把夺过太医递上来的小瓶,打开在陈纤巧的鼻尖一晃,一股氨气的臭味冲了上来,受到刺激的陈纤巧幽幽的醒了过来,郑克臧忙交代着太医:“照顾好夫人”
经过这么一个波折,等郑克臧走进陈永华的屋子时,陈梦纬和陈梦球已经跪在里间了,郑克臧慢慢走进陈永华的病榻,此时陈永华已经完全丧失了意识,只剩下口鼻间偶尔起伏的鸡毛还证明他的肉身尚且存活着。
“岳丈,余来晚了。”郑克臧真情实意的握住陈永华的手,就听陈永华的喉间突然出现一阵颤音,郑克臧俯身去听,但却什么也听不清楚,郑克臧轻叹着。“岳丈,你的心思,余明白,放心好了,余一定会保全这块汉民最后的国土,余一定会带着汉人光复神州驱走妖氛的。”郑克臧顿了顿。“你辛苦了一辈子,如今也好休息一下了”
永历三十七年三月十七,陈永华在承天府病逝,享年四十八岁。陈永华死后极尽哀荣,郑克臧上表请求明室追封其为同安伯、追赠其太子太傅、荣禄大夫、柱国等头衔,另外还赐谥号文正,并决定配享承天府文庙
“陈复甫死了吗?”消息传到了澎湖,正在巡视澎湖防务的刘国轩怅然若失的望着东方。“王上去了,复甫也去了,算上冯锡范、杨贤他们,这一辈人具都先后凋零了”
“大帅如今可是藩中独一无二的元老了。”边上的水师四镇镇将萧武恭维着,但不知道自己这次可是马屁拍在马脚上了。“世孙必然愈加信重。”
“信重?”刘国轩冷笑一声。“如今世孙地位稳固,已经不需要老夫这个顾命大臣来帮扶了,所谓信重,不过是让老夫不必待在安平城里捣乱而已。”边上的人面面相觑不知道怎么回应才好,气氛顿时紧张起来,刘国轩仿佛对此不知不觉,只是问道传讯之人。“世孙真的缀朝三日以追思复甫?”传讯的使者应了一声是,刘国轩感叹着。“能让郑氏祖孙三代一致厚待,复甫这生也算真不朽了。”
“不过是生了个好女儿。”萧武还在不知所谓的溜须拍马着。“若不是大帅威震清虏,使之不敢轻易涉渡台海,否则哪容得陈永华在后方逍遥的。”
“罢了,这种话下次不要再说了。”刘国轩冲着萧五瞪了一眼。“做人做事都要将良心,战守复甫固然不如老夫,但没有他在台湾经营,哪来的军前供输,他得这份哀荣不过分的。”说到这,刘国轩似乎豪情大发,手指遥举西面的大海。“击败了施琅的跨海大军,老夫不相信自己就赚不了一份更大的哀荣。”
“那是,要是打败了施琅的十万大军,再能反攻回大陆,不要说死后的哀荣了,少不得大帅还要弄个侯爵的世封。”建威镇黄良骥也在一边吹捧着。“余等也好附骥得个伯爵什么的,也好光宗耀祖一番。”
“侯爵很了不起吗?”刘国轩淡淡的说着。“难道老夫就不能得个公爵之赏吗?”
众人一阵惊恐,要知道郑克臧现在还只是公爵,刘国轩说这话的意思难不成是准备在打败了施琅大军之后回师东宁跟郑克臧争夺明郑的最高权力吗?
正在众人猜疑的时候,刘国轩轻笑起来:“来日要是北上金陵,全取江南,成就了先王光复大明天下的宿怨,不要说侯爵、公爵,就算是王爵也并非不可能的。”
众人舒了口气,但刚刚拍马不成却被刘国轩怒视的萧五却心中一动,再抬起头时,脸上的笑容却显得格外的灿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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