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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克臧接到的好消息其实并不是因为炽热弹,他之所以跟远航营的部分武官出现在试炮厂只是因为谢宝带回来的东西。没错,这是陈绳武从广州发回的密件,经过一年多的努力,陈绳武不但以落地举人的身份在广州站稳了脚跟,而且还终于联络上了一支由汉留旧部组织的反清团体乾坤会,并根据乾坤会的引介,跟斋教的一支搭上了关系。
所谓斋教是罗教(注:请书友们自行查阅罗教的内容,这可以写一本书的)的分支,作为秘密流传的宗教同样受到清廷的镇压,因此陈绳武希望郑克臧同意利用斋教的力量扩大汉留组织的触角,建立更广泛的情报系统。[]
对于陈绳武的成功,郑克臧自是欣喜异常,但对于跟斋教联手,郑克臧却充满了怀疑,首先,地下教派的渗透力惊人,陈绳武想利用对方的结果很可能被对方利用,其次,中国历朝历代都对地下教门实施镇压的策略,非独是满清一家而已,除非他学朱重八,否则将来神权凌驾于皇权还是轻的。
然而郑克臧眼下的目的是保住台湾进而保住反攻大陆的本钱,在这种情况下,即便明知道对方是魔鬼,他也只能先合作了。当然,郑克臧还是有足够的警觉的,因此他亲自设计了一套利用白手套的方法,这样既保证了明郑方面潜入人员的安全,也隔绝了斋教大规模渗透的可能,不过代价是损失了一点情报传递的效率,但对于总体反应速度并不快的满清官场来说,这点损失却也不是不可以接受的
会安(hoi-anfaifo)位于越南中部广南-岘港省秋盆河(thethubonrive
)即柴江的入海口,历史上是占婆(campa)人的故乡。16世纪初叶,安南进入分裂割据的“南北朝”(公元1527-1592年)和郑阮对峙(公元1533-1788年)时期,南方阮氏为与北方郑氏争雄,推行“南向”政策,不断侵吞占城,同时允许外国商船到会安等港口贸易,垄断经营,以收商利,“一以备军需,一以供国用”。
由于广南和中国东南沿海地区联系极为密切,会安自开埠就是中国商人与东南亚贸易的跳板和基地,中国商品不断运往广南,转销其它国家,以至于出现“大越国会安府者,百粤千川舟楫往来之古驿,五湖八闽货商络绎之通衢”的现象。
但繁荣是需要武力进行保卫,而广南阮主即没有强力的陆上力量,其水师也只不过是几艘大型的舢板而已,之所以到现在没有遭到打击,只不过是一方面是因为此时进入东亚地区的欧洲势力也并非到了为所欲为的时代,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清廷禁海,各方都需要这么一个货物流转的港口而已。不过会安的好日子终于到头了,在陈绳武和蔡通的前后报告的引诱下,暂时还无力对付欧洲大型商船的童子军远航营终于把视线投向了这一块丰饶的却没有太多抵抗能力的海域
明永历三十六年正月一过,远航营便直扑会同,二月五日即在琼州之会安之间洋面凭着十几门黑洞洞的大炮俘虏两艘自会安驶离的中国走私商船,共查获包括波罗麻、乌木、红木、苏木、鱼翅、燕窝、白糖、海参、烧酒、铅在内的十几种货物总值约在万两左右,麻英按照郑克臧的吩咐劫走全部人货后焚毁了上述两条福船。
刚刚开过利市不到两天,飞天等三船,又在会同以南海面成功拦截一艘暹罗船,在船上发现了价值在三千两上下的胡椒、豆蔻、玳瑁、宝石、锡、象牙、糖、靛青等诸多物资,于是麻英再一次掳走人货,随即击沉了该船。
“统领,是不是该返回东宁了。”飞龙的船长楚进当然不是想见好就收。“其实别的俺也不担心,关键是抓来的那四十来个家伙。虽说现在分散在三条船,每船不过十几个,可咱们没有专门装人的囚室,这么些人多少要安排人看守。要是再遇上船,又打起来了,他们寻隙闹腾,那多少也一个麻烦。”
“怕麻烦,就在多饿上两天好了,余不信了,饿到他们手软脚软,还有什么心思来闹腾。”麻英的声音跟冬季的海水一样阴寒。“对了,你那条船上甄别过没有,那帮暹罗鬼中有多少是真汉人,又有多少是假冒的。”
“这还用甄别吗?”楚进大大咧咧的说到。“会说粤语、闽南话和客家话的就算是汉人,回去后授田屯种,不会说统统当作暹罗人处置就可以了。”说到这,楚进脸色严肃了起来。“其实暹罗人倒没有要紧的,关键是汉人,俺们把他们掠去台湾,少不得家中妻离子散的,万一上陆后知道实情,借机闹事的话”
“地方上的保甲是吃干饭的吗?”麻英撇了撇嘴。“再说了,还有汛兵在,你不必操这份心思。”麻英拿起千里镜对着远处端详了一会,这才接着说到。“他们甘做鞑子的顺民,这是他们的报应,有空想他们的困难,不如想想被鞑子杀死的那些汉人吧。”
“其实,俺就是不明白了,为什么这么多人心甘情愿当鞑子的顺民,在鞑子的刀下过活,甚至做起汉奸走狗来还乐此不疲。”楚进摇着头,一脸的不解。“说起来,要不是这些汉奸,本藩又怎么回从大陆上退回来,难道说,天命不在大明了吗?”
“天命不在大明了也好。”尽管郑克臧对他多有猜忌,但手段还算隐秘,因此麻英对郑克臧还是忠心耿耿的。“总领才能顺天景命成就推翻鞑虏光复华夏的大业,想想当年朱重八是怎么做皇帝的,不过如此而已。”
麻英直截了当的几句话让楚进愣住了,过了好半天,他才缓缓的点头:“说得也是,俺们不认什么大明皇帝、大明监国,俺们只知道俺们这一切都是郑家给的,俺们吃的是郑家的饭,自然要为郑家卖命。”
“明白就好,还不回你自己船上去。”麻英逐客着,楚进顺从的返回了自己的船,然而才看到楚进登上自己的坐船,头顶上的了望哨就传来有船靠近的信号。“回去,这不,又有人送上门来了。”随即他大声命令着。“发旗号,全体准备了”
就在麻英带着远航营像调入羊窝的狼一样纵横在会安洋面上的时候,两条被琉球人称为“御冠船”的封舟出现在那霸港外,经过交涉,一群留着金钱鼠尾巴的衣冠禽兽被琉球人以异常隆重的礼节引上了岸。
“这是带咱们去天使馆。”若是应太农在场就会发现,骑马跟在清廷册封副使内阁中书舍人林麟焻轿边的正是他打过交道的秋东家。“按前明的规矩,汪大人和林大人要在这休整三日,接下来两位大人将去那霸郊外的崇元寺祭奠过世的尚质王,汪大人届时还要亲自在尚质王宣读祭文。”秋东家低声的介绍着,虽然他不是正式使团的一员,但他却在其中扮演了一个相当重要的角色。“等祭吊的仪式结束后,两位大人先回天使馆休息,等琉球闻得大君占卜出吉日再行举办册封大典。大典的当天两位大人要率众步行十里抵达首里城,琉球百官会率琉球百姓夹道恭迎,琉球王会在首里城正殿广场跪迎两位大人”
“步行十里?”林麟焻乍舌着,这个距离可不是他这个弱质文人可以承受得了的。
“林大人尽管放心好了,这十里路不会让两位大人一口气走完的,”秋东主解释着“走一段便有奉上酒牛的仪式,少不得让两位大人喘上一口气。”
“这样就好。”林麟焻这次释然,随即向秋东主提问道。“秋大人,听说琉球即向本朝称臣又向日本纳贡,是不是有这样忤逆的事情。”
“林大人说得没错。”秋东主,不,秋大人坦诚的回答着。“不过琉球却是迫不得已,须知道琉球国小又离着日本较近,本朝也不可能越海相助,所以只能纳贡自保,只要大面上不撕破了脸,林大人还是不要惊动了皇上和朝廷诸公。”
“明白,明白。”林麟焻点点头,他当然知道册封纳贡是怎么回事,说穿了不就是为了营造万国来朝的局面嘛,他不过是一介从七品,又怎么会有胆子让皇帝闹心呢。“对了,听说郑逆的商队在琉球非常活跃。”
“没错,所以朝廷才派两位大人来册封尚朝周(注:尚贞王,原名中城王子朝周),希图藉此抵消郑逆在琉球的影响。”
“那为何不干脆勒令琉球王驱逐东宁郑逆的船队和商号呢?”
“区区日本岛津一藩就逼得琉球纳贡了,以东宁的实力,琉球又怎么敢呢?”秋大人实话实说着。“再说了,福州那边跟东宁的关系差不多断了,朝廷也要有跟郑逆交通的渠道。”
“这么说,这次秋大人是另有重任在身?”秋大人笑而不答着,林麟焻恍然。“下官多嘴了,还请秋大人海涵。”
“哪里,哪里,都是为皇上,为朝廷效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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