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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剑 - 正文 章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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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分钱一分货,回春堂给的草药果真奇效无比,当晚杨寧喝了药后出了一身香汗,睡了一晚第二天便好了许多。
  在龙山镇停留了半日,五人再度起程。
  一路上,头一次出远门的阿牛自然看什麼都感到特别希奇,但他可没胆量向魏须荣请教;魏须荣在天山派裡武功仅次於掌门人,一向眼高於顶、极好面子,阿牛虽是他亲授弟子之一,可天份之差眾所皆知,魏须荣被这小徒弟丢脸丢尽,倘若能给阿牛好脸色看才是奇事。
  细心的杨寧发现阿牛欲言又止的糗样,知道他的难处,少女心性,反正对阿牛想问的也颇有兴趣,便藉自个儿的名义朝魏须荣发问。掌门千金一问,魏先生自然知无不答,偶尔添加一些江湖见闻,就连性格沉稳的柳心堂和胡清风也在旁听的津津有味。
  望向阿牛传来的感激眼神,杨寧偷偷朝他眨了眨眼。
  一路上有说有笑,过了龙山镇后不久,眾人终於来到了鼎鼎大名的峨嵋山。
  峨嵋山山俊峰高、终年淡雾不散,灵气逼人,峨嵋金顶上的东昇旭日乃嵐轩八大美景之一,当年峨嵋开山祖师爷白眉老祖在此山上开派授道,数百年来的不断经营壮大,如今峨嵋门人过千、势力广佈,当今掌门铁菳道人更是江湖上成名数十年--为少数几位名气直奔武当掌门、少林方丈的超级高手。
  来到峰顶峨嵋派驻地前,两位守门的道人挡住路,问道:「来者何人,请出示身份来意。」
  怎麼峨嵋派今儿派两位雏儿守门,居然连我是谁都认不出来?
  魏须荣内心虽暗自不满,仍按照规矩,礼貌性地答道:「在下天山魏须荣,请两位道友替我传达贵掌门,说是在下与本门弟子前来拜访。」
  「请您稍等片刻。」其中一位年轻道人闻后,转身离去;好一会儿,即随著另一位身缕青衣的中年男子踏出道观。
  「初华道长,魏某又来登门打扰。」一见来人,魏须荣双手抱拳,连忙上前候道:「这是见面礼,请转交给贵掌门。」说完,他从阿牛手中取过礼品,交之於青衣男子。
  「魏先生,别来无恙啊!」青衣男子将取过的礼品交给身后的道人,笑道:「您太客气了,初华替掌门人谢过。」
  原来这青衣男子道号“初华”,乃峨嵋派第二代弟子,号称峨嵋三华之一,剑法高绝,早年下山歷练时留下不少事蹟,在江湖上亦小有名气。初华道长的“章鱼剑”屠杀妖女无数,但这是题外话,就此打住。
  一般说来,掌门人各各位高权重,门派间年轻弟子们的比试,名则上是不於理会的;所以,峨嵋、天山各派门下的二代弟子如魏须荣、初华道人一辈主持,并不是失了礼数。
  「诸位请。」
  「请。」
  在初华道人引路下,眾人尾随著踏入峨嵋道观内。
  步爬阶梯时,初华道人特意转身打量柳心堂,笑著讚道:「一年未见,柳贤姪可长得更加挺拔卓壮啊!」
  「初华叔叔过奖了!」柳心堂不卑不亢的答道。
  旁后的魏须荣暗自傲笑著。
  初华瞧了瞧柳心堂沉稳的步伐与攸长的纳气吞吐,低思嘆道:「臬璜那小子,自从去年校试以三招败给柳心堂后,至此每日拼命练剑,但瞧今日的柳心堂,似乎进步更多,看来今年的校试,又将是柳心堂独领风骚!」
  初华领著天山派的来客入道观的旁宿歇息,餐后眾人拜见峨嵋掌门。
  隔日的比试。
  峨嵋派出型体魁武、剑法稳迈的方正道人,在方正目瞪口呆之下,他对上了娇滴滴的杨寧;望著对方红著脸不敢出招的糗样,杨寧娇笑几声,剑势却是越加犀利。
  方正道人毕竟是校式选拔而出的精英,知道门派的面子大於一切,让了三十招后,便默念道经、顏色转肃,一剑一剑守的牢若金汤;杨寧剑法再灵再精,毕竟是女孩子儿,气力远逊於方正道人,不出五百招便气虚力尽,最后只好弃剑认输。
  望著杨寧气呼呼的模样,躲在练武场后的阿牛,想笑又不敢笑,忍的异常痛苦。

  杨寧注意到后,偷偷跑到后头,伸指不停的撮著阿牛腋下。气喘喘的狠道:「臭阿牛,死阿牛,我让你笑,你再笑啊?!」
  「师姐,师姐,我…我…我不敢啦!」阿牛痒的跪地求饶,伸手投降。
  「好啦,不闹了,该胡师哥上了。」杨寧指了指场内:「刚才那大块头就一隻缩头乌龟,胡师哥肯定打得赢他!」
  「嗯,师…师姐,其实我刚刚怎…怎麼觉得师姐有…有几招使得怪,明明有机会打赢,怎麼妳没…没那麼做呢?」
  阿牛顺手比划了两下,杨寧没放心上的望了几眼,答道:「阿牛,你那几招使的位置不对,师父教的“循月剑法”不能这麼使的………唉,你别分心,比试要开始了,专心看,好好学学,知道麼?」
  「知道了,师姐。」阿牛抱著头,心想也是,若是自己这等蠢材能看出师姐剑法有破绽才有鬼。
  双方歇息半刻,接著第二次比试,由胡清风对上胜出的方正道人。
  果然,剑风狠猛的胡清风,不出五十招,很快地将方正道人杀的弃甲投降,连接著他夹著势如破竹的气势,又打败了第三场峨嵋代表浮云道人。然而,第四场比试,胡清风最终输给峨嵋派年轻一代的练武狂人-臬璜道人。
  最终比试,由柳心堂对上臬璜道人。
  两人连接在三年来的压轴比试中对上,自是一番龙争虎斗,就连场外武功远胜於两者的初华道人与魏须荣也忍不主紧张起来,凝神关注。
  俩人对双方的武功了若执掌,臬璜本人,更是将柳心堂研究个彻彻底底,他内心暗想:「柳心堂的“循月剑法”火侯功力绝不是方才那两人能比的,不过,前些日子掌门人破例亲传我一招峨嵋剑法裡的杀著-“连峰绝顶”,我得小心使用,出奇不意必能将这廝败於手下!!」
  双方各怀鬼胎,你来我往,场内劲风横扫,剑气四射,实难想像这仅仅是学徒间的比试。
  阿牛在场外看的心旷神宜,十分羡慕;但不知不觉的,随著阿牛越为专注、却又越加迷惑……
  「又来了,那一招那麼大的空隙,怎麼柳师兄不藉机取胜?他只需这麼轻轻一挑,对方只好弃剑投降了……………等等,或许那是臬璜师哥的诱敌之计,柳师兄看出来了,所以才没出手。」
  阿牛暗想,手裡偷偷比划著,但他又随即暗暗自嘲道:「我这麼笨,哪有资格评论?」
  僵持许久,终於,柳心堂少少的露出一个破绽,臬璜抓住机会,手中“连峰绝顶”一出,剑光如火,朝著柳心堂胸口刺去。
  「连峰绝顶?!」魏须荣看到此招大惊,暗暗怒道:「干他娘亲,这不是峨嵋掌门不传之招之一吗?想不到峨嵋为了赢,连此招都可传给弟子!」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柳心堂似乎将被斩於剑下时,他的剑风忽然起了绝大变化,一改“循月剑法”的刚猛剑路,滑剑一挡,剑尖十分凑巧的顶在臬璜尚未熟练的“连峰绝顶”之剑道上,接著一隔、一划,一招连著一招,轻快却又刁钻至极,而后不到五十招便让臬璜弃剑认输。
  「哈哈哈~好一招“破月追风”,想不到柳贤姪年纪轻轻便能领悟“破月剑法”,初华万分佩服!」
  初华道人拍了拍满脸不甘心的臬璜的肩,大笑讚道。
  柳心堂抱拳回礼,谦虚说道:「其实破月剑法我根本还未学会,但刚才臬璜师哥的剑实在太快太险,才逼得我使出唯一会的一招!」
  「输了就是输了,天山弟子始终技高一筹,今年我们峨嵋认哉了!」
  赢了比试,赢了面子,天山派的眾人自然不好意思继续打扰,拜别了初华等人后,便尽速下山而去。
  途中,胡杨二人及阿牛回味著柳心堂大发神威的剑招,望著他的眼神都带有崇拜。
  初战告捷,魏须荣亦得意洋洋的微笑著,但他随即摆起师父臭脸,一一指出方才比试中柳所犯下的几个错误而教训著。

  语毕,他这才意味深长的朝著眾人做出结论道:「比武间有许多不可能性,你们平时努力练剑,正是将突发的可能性减弱到最低,方才那些教训,并不只给心堂!你们皆是,知道吗?」
  「魏大先生的教导……真是令老子获益非浅啊!哈哈哈哈哈~~」
  「来者何人?」
  听到那几声内力丰沛的笑声,魏须荣露出凝重神色,右手不知不觉地搭在腰间剑柄上。
  随著一阵阵威猛笑声,身后远方的身影,比著肉眼还快的身法,在下一刻出现在眾人面前。
  来者是一位满头红髮的老头,一身破烂布衣,背上背了个大包袱,绣著一个“鬼”字,老头一张老脸皱纹满面,又长了一粒又一粒拇指般大的黑麻子,鼻大眼小,奇丑无比,差点没把杨寧吓了个花容失色。
  「在下天山魏须荣,不知您老有何贵干?」
  看对方的身法与微微鼓起的太阳穴,便知这廝不是什麼好惹的角色,魏须荣连忙先摆出天山派的名号,希望对方若是有意为难,亦为天山派威名有所顾忌。
  「老子没啥儿贵干……」老头明显没把天山派的名号放在心上,他依旧是以极不客气的语气问道:「谁是阿牛?」
  一问完,大伙儿愣住。
  「找…找我?」阿牛比著自己,不可置信:「大老爷,您…您找我有事?」
  「喔,小娃儿你就是阿牛?」红髮老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却比哭还要难看。「来,你跟老子走!」说完他提手便想抓向阿牛。
  但阿牛早已被杨寧护在身后,她娇声叱道:「老头,你抓阿牛想干什麼?」
  柳心堂这时也拔出长剑,护在阿牛与红髮老头之间;身旁的胡清风犹豫了半刻,见柳心堂拔剑,这才跟著拔出剑来。
  功力越高,越能看出对手的虚实,魏须荣从方才红髮老头的身法与他出手的速度,早已判断出他的恐怖;如果老头一出手,在场的除了自己免强能且战且逃之外,其餘的全不能倖免。
  这时,魏须荣暗自想道:「阿牛这蠢货怎会没事惹到这衰神?」
  虽说魏须荣巴不得能将阿牛踢出天山派,但他现在好歹依旧是天山派裡的一份子,他只好硬著头皮,上前挡在老头面前,好声问道:「不知阁下找子巖有何事?」
  「我说魏大先生,你的话怎麼这麼多?老子只想借那小子一用!」红髮老头似乎不想惹事,他不耐烦的答道。
  魏须荣鼓起勇气,问道:「子巖毕竟是天山派人,怎能让您说带走就带走,再次请问阁下找子巖有何事?」
  「恕难奉告。」
  「有无生命之忧?」
  「不知。」
  「这…………………」
  听到不知二字,阿牛忍不住发颤。这时,杨寧拍拍他的手示意不必害怕。
  魏须荣一旁暗自叫苦,搭剑的手微抖,暗自以内力小声的传音给眾人道:「一会儿师父打手势,我挡住这老怪,你们各自速速散开逃去,回天山派稟报掌门人!」
  「告诉你们掌门人也没用,就算是杨广叶在此,他对老子说话也得低声下气!」魏才刚传完音,红髮老头便大笑道。
  魏须荣大惊,以老头的内力,居然连内力传音都能窥听到!?
  正当大伙儿发愣时,红髮老头忽然发难,鬼魅般的身法,一瞬间绕过眾人来到阿牛身后,一指点穴、另一手像是提小鸡似的将阿牛提起。
  没等他们反应过来,转眼一闪,老头抓著阿牛早已退出十多大步有餘,伴著雄厚内力的笑声从容离去。
  「回去告诉杨广叶,这小子是老子我鬼医要的!哈哈哈哈~~~~」
  「魏师叔,阿牛被抓走了,咱们得设法救他啊!」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柳心堂,他拉了拉魏须荣的衣角,连忙说道。
  「鬼医!居然是鬼医!」魏须荣这时还愣著。
  有一会儿,他回过神来,说道:「阿牛既然是被鬼医带走,他应该没有性命之忧,如果连鬼医都没办法保全的……这世间再无他人能!」

  在旁一直没说话的胡清风,问道:「魏师父,这鬼医到底是谁?为何要掳走方子巖?」
  「我…也不知为何鬼医前辈要将子巖带走。」魏须荣答道:「就算将此事稟报掌门人,他也不可能为了区区一名小弟子跟鬼医翻脸。至於鬼医是谁…嗯……你们可曾听过“靖梁之役”?」
  杨寧答道:「这我听爹爹提过,似乎是有关五十年前大漠举国入侵嵐轩时的事儿……」
  「没错,」魏须荣嘆道:「五十多年前,当朝皇帝昏庸无道,宠信宦官权臣如高穹、刘毓一档子奸人,而当时大陆正逢乾旱,飢荒四起、民不聊生;反之大漠番子在新一代天可汗萨龙巴斯的领导下兵强马壮,我嵐轩国可说是内忧外患,不久,萨龙巴斯领兵入侵嵐轩,一路势如破竹,破关斩将,直打入中原靖梁关,只需再破那一关便就攻入皇城……」
  胡清风问:「那后来呢?番子们是否破了靖梁关??」
  「如果靖梁关破了,咱们嵐轩早被灭国了。」魏须荣笑著摇头:「大漠或许有萨龙巴斯,可当时的嵐轩…却还有咱们融亲王李亢守著!当时,一得知番子入关,皇上身边那群废材马上吓个屁滚尿流,上奏请皇上投降。融亲王闻言大怒,在宫中当著百官面前挥刀连斩那几名祸国殃民的弄臣,接著他召集兵马,赶往靖梁关死守,又广发英雄帖,号召天下英雄联合对抗……」
  杨寧笑著补充道:「嗯,我听爹爹说,当时咱们天山派前一代掌门,也就是我曾爷爷杨天也应了融亲王的英雄帖去了!」
  「没错,融亲王李爷一生光明磊落、爱民如子,天下英雄无人不佩服他的为人,当年经那李爷一号召,各大门派无一不派遣高手前往靖梁关共同抗敌!经过长达三年的抗战,终於把番子一路打回关外。靖梁之役,两国元气大伤,直到现在,一直再也没什麼大战役发生……」
  魏须荣停顿了片刻,接著道:「而…这鬼医前辈,这是经歷过当年靖梁之役的英雄之一!」
  「什麼?」杨寧惊道:「那鬼医前辈到底几岁?」
  「这我也不知……五十年前鬼医他老人家早已是成名许久的高手,想必他武功早已达先天境界,延年益寿亦不是什麼大问题。」魏须荣摇头苦笑:「当年,鬼医前辈率领圣医门於靖梁关抗番,他本人医术通神,各门各派的老前辈谁没被他救过性命?……就连咱们老掌门杨天也曾受他大恩。」
  听完魏须荣道诉鬼医的来头,杨寧终於鬆口气,她问道:「既然这鬼医前辈的来头这麼大,想必……他老人家不会为难阿牛吧?」
  「难说,」魏须荣摇摇头,嘆了一声:「据我所知,鬼医这人亦正亦邪,现在,我们能做的也只有替子巖保佑了。」
  杨寧幽幽的望向远方,替阿牛祈祷著。
  但她不知道的是,再下一次的见面,却是许久许久之后。
  ************
  阿牛迷迷糊糊的从昏睡中醒来。
  阿牛浑身酸痛,头痛欲裂,似乎有种连续睡了三天三夜的错觉,双眼发昏的他,连视线都很模糊,只觉得自己躺在一张很柔软的床上,还有一股很淡却很香的味道。
  「咦,我…我在那儿啊?」
  「阿牛哥…嘻嘻~我可以这麼叫你吗?阿牛哥哥,你在“天涯海角”啊。」
  昏暗中,传出脆嫩的童声,答道。
  「妳…妳…妳是…是…是谁?」
  「嘻嘻~阿牛哥哥,你说话都是这麼好玩吗?」女童笑声有如黄鶯出谷般的柔亮,隐隐约约,却又带有一丝丝不符合年纪的嫵媚。
  「我是语灵啊~不过喔~人家比较喜欢爷爷叫我灵儿,阿牛哥哥,你也可以叫我灵儿哦。」
  「灵…灵儿?」
  许久,直到阿牛终於恢復视力。
  第一眼入目的。
  是一张自己一辈子也忘不了的美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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