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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剑破天娇 - 正文 第七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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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干青却冷冷的道:”我们经穴被闭,关在地室里,成为你们囚犯了,你进来有什么事,干脆说出来吧。“绿衣少女听得一呆,望着他道:”公子好像真的在怪我了呢。“她回身关上铁门,才道:”其实你们是大师伯引来的,可不关我的事。“凌干青心中一动,暗道:”此女口气稚嫩,也许可以从她口中,探出一些口气来。“心念一转,忙道:”在下并没有怪你。“绿衣少女道:”真的不怪我么?“”自然是真的了。“凌干青一笑道:”在下要怪就该怪你大师伯才对,只不知你大师伯是不是这里的观主?“绿衣少女道:”我不知道。“不知道,那就是这里的观主了。
  凌干青又道:”那么还有一个朱衣老道呢?他是你什么人?“”他就……“绿衣少女只说了两个字,就突然缩住,摇头道:”我不知道。“她不知道,凌干青知道了,从她的语气中,可以听得出来,那朱衣老道可能就是她大师伯,因为她说过:「你们是大师伯引来的」,这就含笑问道:”那么姑娘的令师是谁呢?“绿衣少女脸色微微一变,凛然道:”我不知道。“田中玉道:”你怎么都不知道?“绿衣少女对她可不假词色,回头冷然道:”我不知道不可以?“”自然可以。“凌干青陪着笑道:”那么姑娘叫什么芳名,总不该不知道吧?“他知道对付姑娘可得下水磨功夫。”我……“绿衣少女粉脸蓦然一红,她想说「我不知道」,但她只说了一个「我」字,就停住了,过了半晌,一双水汪汪的眼上,瞟着凌干青,看到凌干青也正在望着她,不觉幽幽地道:”我叫……陆小翠。“田中玉看她和大哥含情脉脉的说话,心中不禁有气,冷声道:”这名字真还像状元夫人哩。“绿衣少女哼道:”你少插嘴。“”陆小翠。“凌干青心中不禁一动,暗道:”陆小翠、聂小香,她们莫非是一起的不成?“他沉吟着没有说话。
  绿衣少女忽然「哦」了一声,急道:”你们一直和我说话,我忘了问你们啦,你们谁是田中玉呢?“田中玉正要开口。
  凌干青忙道:”陆姑娘问田中玉干么?“绿衣少女道:”自然有事了,你们谁是田中玉呢?“凌干青道:”姑娘先说有什么事,在下才能告诉你。“田中玉心中暗道:”大哥真有一套,正在套她的口气,看来自己真太心直口快了。“”你真会缠人。“绿衣少女小蛮靴轻轻一踩,接着道:”告诉你也不要紧,大师伯要我来请田中玉出去一趟的。“凌干青道:”我们两人,只请一个出去?“绿衣少女道:”大帅伯这样吩咐我的,自然只请一个出去了。“”不成。“凌干青道:”要去,我们两个一起去。“”那怎么成?“绿衣少女道:”这是大师伯吩咐的,我可作不了主。“凌干青朝她一笑道:”这要看姑娘肯不肯帮忙了。“绿衣少女道:”我不敢。“凌干青笑道:”姑娘只要肯帮忙,你只要说一句话,你大师伯决不会怪你,我们也两个人都可以去了。“绿衣少女问道:”什么话呢?“凌干青道:”姑娘如果答应了,在下才可以告诉你,你如果不肯,那就算了。“绿衣少女眨眨眼道:”你先说说看,如果我帮不上忙,你说了也没用呀。“她似是已经首肯了。
  凌干青道:”在下说出来了,姑娘一定要帮忙,而且在下保证,在你大师伯面前,决不使你为难。“”烦死人了,好嘛。“绿衣少女道:”你现在可以说了。“凌干青笑了笑,低声道:”姑娘只要跟你大师伯说,我们两个人都抢着说是田中玉,你没法分得出来,就只好把我们两人都带去了。“田中玉听得暗自好笑,大哥这办法真好,真亏他想得出来。
  绿衣少女忍不住「咭」的笑出声来,说道:”看来你这人很坏。“凌干青道:”为什么?“绿衣少女道:”因为你会出坏主意。“凌干青道:”那姑娘是答应了?“绿衣少女道:”我答应可以,但你……“她粉脸一红,底下的话还没说出来。
  凌干青接口道:”你要在下告诉你,谁是田中玉,对不?“绿衣少女点点头道:”就算你说对了。“凌干青一指田中玉道:”他是我义弟田中玉。“绿衣少女问道:”那你呢,你叫什么名字?“凌干青道:”在下凌干青。“绿衣少女低低的念道:”凌干青……“忽然抬目问道:”这三个字怎么写?“凌干青道:”凌就是凌云直上的凌……“田中玉插口道:”干就是干卿底事的干。“绿衣少女听不懂,道:”什么干?“凌干青道:”干就是十字上面加一划。“绿衣少女道:”青呢?“凌干青道:”青天白日的青。“田中玉道:”其实你只要记住我大哥就是状元郎就好了。“绿衣少女看了田中玉一眼,才道:”凌公子相貌堂堂,说不定将来真会中状元呢。“田中玉道:”所以我要你记住他就是了。“凌干青怕她因羞成恼,忙道:”陆姑娘答应了要算数。“绿衣少女道:”你们见了大师伯,也要这样说才行。“凌干青道:”这个自然,姑娘只管放心好了。“”好。“绿衣少女道:”那你们就跟我出去吧。“凌干青低声道:”多谢陆姑娘。“绿衣少女叮咛道:”大师伯脾气不好,你要多忍耐些,莫要顶撞了他。“凌干青道:”在下省得。“绿衣少女转身道:”你们快些走吧,大师伯等久了呢。“一手推开铁门,当先走了出去。
  凌干青回头道:”兄弟,咱们走吧。“两人跟在她身后,走出铁门,穿过一条甬道,右转就是一条石级,拾级而上,已经回到地上,那是一间黝黑的斗室。绿衣少女领着他们走出,再穿行过一条长廊,已经到了一座月洞门前面,现在凌干青认出来了,自己两人已回到了仙女庙观主的静室来了。
  他们进入月洞门,来至静室门前,绿衣少女就躬着身道:”启禀大师伯,田中玉带到。“只听玄通老道在里面说道:”带进来。“绿衣少女应了声「是」,回头道:”你们随我进去。“她又朝凌干青盯了一眼,低低的道:”记住了。“这是叮嘱他不可顶撞大师伯,凌干青朝她暗暗点了点头,绿衣少女才领着两人走入静室。
  静室中布置如旧,云床上依然盘膝坐着身穿杏黄道袍的老道,只是披肩银发,飘胸银髯,全变得乌黑有光了。在云床右首,两张木椅上,端坐着两个人,那正是掌中双杰掌中剑卓一绝和掌中指龙在田。玄通老道目光一注,看到绿衣少女领着两人走入,不觉浓眉微微一动,说道:”翠丫头,我只让你把田中玉叫来,你怎么把他们两个全带来了。“绿衣少女道:”回大师伯,弟子问他们谁是田中玉,他们两个都说是田中玉,弟子分不出来,只好把两人全带来了。“玄通老道呵呵一笑道:”小丫头,叫你办一件事,都没给大师伯办好。“绿衣少女急道:”弟子真的不知道他们谁是田中玉呀。“玄通老道含笑道:”大师伯又没说你知道田中玉是谁,好了,这里没你的事了。“绿衣少女躬身一礼,退了出去。
  凌干青在入室之时,就以「传音入密」朝田中玉道:”兄弟听着,见到令祖、令师,不可叫喊,你看我眼色、手势行动,不可露了破绽,让他瞧出来。“玄通老道望了两人一眼,含笑道:”怠慢二位小施主了,不知两位之中,哪一位是田中玉小施主?“凌干青道:”观主使用迷香,把在下二位迷翻,这是什么意思?“玄通老道呵呵一笑,伸手指指掌中双杰,说道:”二位小施主一定认识这二位是谁了?“凌干青道:”不认得。“玄通老道又朝田中玉问道:”你呢?“田中玉也摇着头道:”不认识。“”哈、哈、哈、哈。“玄通老道仰首发出一串哈哈大笑道:”两位小施主不肯说,贫道问不问都是一样,你们二人之中,反正总有一个人是田中玉。“说完,就没有理会两人,回过头去,朝掌中双杰含笑道:”田中玉是田施主的令孙女,也是卓施主的令高徒,贫道如今也一并请来了,二位总相信了吧?“卓一绝、龙在田都没有说话。
  玄通老道又道:”贫道把二位请来,乃是一片善意,只要二位点个头,大家就是自己人了……“卓一绝道:”在下已于贱辰那天,当众宣布封炉,不再铸制兵刃了,道兄要在下为贵观铸制兵刃一节,在下歉难遵命。“听他口气,原来玄通老道把他掳来,是要他铸制兵刃。
  龙在田接着道:”兄弟也已退出江湖多年,浪迹不羁,贵观要兄弟提任护法,兄弟更不敢当。“”哈哈。“玄通老道大笑道:”二位这么说来,贫道劝说了半天,算是白说了,二位施主……“刚说到这里,只见一名小道童勿匆走入,行到玄通老道身边,附着他耳朵,低低说了两句。
  玄通老道呵呵一笑道:”不要紧,让他到处去看看吧。“”是。“小道童躬身领命,退了出去。
  玄通老道又含笑接着道:”现在田小施主也到了这里,二位施主应该明白,有许多事情,最好是做得两面光,所谓两面光,就是你有面子,我也有面子,两人都光彩,这就是识时务者为俊杰……“他脸上虽然在笑,两眼望着掌中双杰,目光却渐渐冷峻,说道:”若是敬酒不喝,等到喝罚酒时,那就没味道了,嘿嘿,二位施主久走江湖,贫道这话,自然总会明白了。“这话就含有威胁之意,也自然以田中玉威胁两人了。
  凌干青眼看掌中双杰一直坐着没动,心中暗道:”看来他们一定是穴道受制了。“一面目注玄通老道,冷然道:”道长语气,似乎含有威胁之意,只不知道长究竟欲如何?“”问得好。“玄通老道道:”贫道奉邀他们二位担任仙女庙护法,那知他们误会了贫道的好意,田中玉,贫道让你们祖孙、师徒三人,回去好好想想……“突然门帘动处,红影一闪,轻风飘香,室中已多了—个一身梅红衣裙,面蒙轻纱的女子,口中娇「唷」一声道:”原来卓、田二老和凌少侠都在这里……“凌干青一眼就已认出这红衣女子正是紫衣帮的使者沉若华。
  玄通老道眯着双目,问道:”姑娘是什么人?“沉若华冷声道:”你呢?你是什么人呢?“玄通老道道:”贫道玄通,是这里的观主。“沉若华道:”真正的身份呢?“玄通老道呵呵道:”姑娘这话问得奇怪了,贫道的真正身份,自然还是仙女庙的观主了。“他放心得很,掌中双杰和凌干青、田中玉四人,全都经穴被制,无法施展武功,仅凭沉若华—个女子,岂会在他眼里?因此眯着双目,从眼缝中射出两道金线般的光芒,注射着沉若华,嘿然道:”看来姑娘绝非寻常之辈,贫道想知道姑娘的真正身份。“沉若华冷然道:”道长看不出来么?“凌干青先前还以为这仙女庙是紫衣帮的所在,如今听了两人这番话,心中不禁暗暗奇怪,忖道:”如此看来,这仙女庙和紫衣帮不是一个组合了。“玄通老道呵呵笑道:”依贫道看来,姑娘身手似乎不弱,只可惜的是……“沉若华俏生生站在门口,问道:”可惜什么呢?“玄通老道大笑道:”姑娘虽然找到他们,但姑娘只怕也出不去了。“”哦。“沉若华漫不经意的道:”出不去?我怎么看不出来呢?“玄通老道含笑道:”因为贫道也要把姑娘留下。“话声甫出,左手迅若闪电,凌空点出一指,指风如矢,嘶然有声。
  沉若华冷笑一声,身形一偏,就避开了对方一指,同时偏身疾进,同样左手一抬,五指转动,手法轻灵已极,洒出一片错落指影,朝玄通老道袭去。你别看玄通老道盘膝坐在云床之上,他没待沉若华欺近,整个身子突然离床飞起,向一旁移开数尺,飘落地上,呵呵笑道:”贫道倒是小看你了,姑娘这「绝户玲珑」指,功夫不赖啊。“他口中说着,左手疾发,五指似爪似钩,朝沉若华肩头抓去。
  凌干青眼看两人已动上手,机不可失,身形一下闪到卓一绝和龙在田两人身后,双手齐发,在他们身上,连拍了几掌,想替他们解开受制的穴道。
  玄通老道突见凌干青身法敏捷,被闭的经穴,分明已解,心头不由一怔,口中呵呵笑道:”小施主能自解被闭经穴,也颇出贫道意料之外,但掌中双杰并非一般穴道受制,小施主要替他们解穴,只怕是枉费心机了。“他左手在和沉若华动手,互相抢攻,话声还是十分和缓,尤其他右手始终没有出手,显然并未把沉若华放在眼里。
  卓一绝道:”凌少侠,你们既然穴道已解,就快些走吧。“田中玉道:”爷爷,你们怎么了呢?“龙在田道:”你师父说得不错,你和凌少侠速速退出庙去。“玄通老道大笑道:”贫道没点个头,他们想走,可没这般容易呢。“左手和沉若华连发数招,突然凌空一指朝田中玉点来。
  凌干青眼快,急忙一把把田中玉拉开,口中朗笑道:”咱们合力把这老道拿下了。“人随声发,疾欺上去,双掌一挥,接连拍出三掌。
  玄通老道依然只使一只左手,他一面封格沉若华双手急袭过去的指影,一面从容挥手,居然又接下了凌干青的三招。沉若华不仅身法飘忽,一双柔夷,十根纤纤玉指,如弹如拨,指影飞洒,十分好看,但每一根玉指,就像弹琴拨弦,没一记不指向对方的要害大穴,当真错落凌厉,快疾如雨。
  凌干青双手化掌,忽斫忽拍,掌风记记如刀,也使得十分凌厉。但玄通老道却依然仅以一只左手应敌,他虽然只是一只左手,却能以指对指,以掌对掌,一只手应付凌干青、沉若华两双手,还并不觉得接应不暇。
  反而站在一旁的田中玉要想上去协助大哥,却感到无法近身,也有无从下手之感。就在此时,只听耳边响起一缕极细的声音说道:”踏左足,扬左掌,侧身斜进,为左劈手,再以中指取「捉筋」划「筋缩」,右足跟进,扬右掌,左手穿花出肘下,取「游魂」,再进右足,以「缠丝步」转身,左手取「内肺门」,划「正肺门」,快,可以上去了。“田中玉听出是爷爷「传音入密」说的话,所指点的正是「掌中指」的第三个变化,心中不禁大喜,急忙依言左足欺上,侧身使了一记左劈手,中指快疾无伦的朝玄通老道手股曲窝点出。
  玄通老道不防田中玉会突然欺身而上,几平被她一指点中,赶紧身形倏退半步,大笑道:”妤小子,这一记「掌中指」,使得不错,大概有你爷爷三成火候了。“他这一倏退半步,正好退到凌干青身侧。
  凌干青哪还待慢,左手「砰」的一掌,击在他右肩之上。田中玉也依着爷爷所教,右足跟进,右手一扬,左手从腕底穿出,取他右肋「游魂穴」。这一指出手了相当快疾,在凌干青一掌拍上他肩头的同时,点中了他「游魂穴」。
  玄通老道似是来不及封解,给他们一掌、一指击中之后,口中却不禁呵呵大笑起来。这一瞬间,凌干青、田中玉也已感到不对,因为手掌、手指击中之后,竟像击在铁石上一般,自己的手掌、手指反而被震得隐隐生痛。
  凌干青心头一惊,急忙叫道:”兄弟速退,这妖道练的是「金钟罩」。“他喝声中,沉若华如弹如拨的兰花指,也同时一连串弹上他几处大穴之后,骇然后跃。
  玄通老道得意的笑道:”现在你们知道老道的厉害了。“凌干青后退之际,已经翻起长衫,「铮」的一声,紫芒流动,掣出紫艾剑来,冷然道:”就算你练成金钟罩,在下倒是不信,你会不畏利剑?“沉若华也在一退之下,抽出了长剑,她更不搭活,娇叱一声,一剑朝玄通老道劈去。玄通老道一双目光却盯在凌干青的紫艾剑上,对沉若华刺去的一剑,根本理也没理,直等她剑势快要近身,才左手一探,一把抓住了她的剑身,轻轻一拉,就把沉若华连剑带人拉出去三尺光景。
  沉若华剌山第一剑,就被他一把抓住,连人拉了出去,心头自然猛吃一惊,急忙松手弃剑。凌干青适时紫艾剑出手,挥起一道紫光,朝他左腕削去。玄通老道左手夺下沉若华的长剑,手臂忽然一缩,右手突然暴长,五指如钩,已一把抓住了沉若华的左肩,把她拖了过去。
  凌干青大喝一声,紫芒扫起一道光华,直劈过去。哪知剑光未到,玄通老道已失了所在。不,他一下转到了田中玉身边,本已缩短的左手又突然暴长,正好拿住了她的右肩「肩井穴」。这一下当真快速无比,他双手一缩一伸之间,竟然一下就擒住了沉若华、田中玉两人,凌干青手中虽有利器,却投鼠忌器,不觉怔得一怔。
  玄通老道呵呵笑道:”小子,你再不放下剑来,老道只要五指微一紧,就可把他们两人活活捏死,你信是不信?“沉若华叫道:”凌兄,不用管我们,你快些走。“田中玉本来还望着凌干青出剑来救,听了沉若华这般说法,也大声道:”大哥,她说得对,你快走啊。“”走?“玄通老道呵呵笑道:”他也出不了仙女庙大门,只要他转个身,老道就教你们骨断筋酥。“他在说话之时,五指一用力。
  沉若华一张粉脸,骤然红了起来,她咬紧牙关,哼了一声,叫道:”凌兄,你还不快些走,留下何用?“田中玉眼中已痛出泪来,尖叫道:”大哥,快走。“两女越是催他快走,凌干青越是于心不忍,切齿道:”妖道,你快放开他们。“”放开他们?“玄通老道狞笑道:”只要你放下剑来,老道就可放开他们,不然,老道只要掌力一吐,先要他们尝尝逆血倒行的滋味。“第六章黑衣魔女龙在田大声道:“你放开他们,让他们走,兄弟就答应你们的条件。”
  卓一绝道:“不错,卓某也答应了。”
  “放他们三个,哈哈哈哈。”玄通老道道:“二位这话已经迟了,放了他们,何异纵虎归山?喂,小子,你再不弃剑,老道可没有这大的耐心……”他双手五指突然又加了几分力道。田中玉「啊」了一声,双脚几乎软了下去。
  沉若华粉脸涨得由红发紫,额上已经隐隐可见汗光,但她却咬住牙根,连哼设哼一声,一双盈盈秋波,只是望着凌干青,似是在催他快走。凌干青心念一转,抖手把紫艾剑「当」的一声,掷到地上,说道:“好,在下愿意受缚,你先放开他们。”
  玄通老道呵呵一笑道:“你小子还算有义气。”双手手一松,田中玉、沉若华一个踉跄,跌倒地上,原来他在松手之时,已经用内力把两人震昏过去,然后拍拍双手,朝凌干青走了过来,笑道:“老道保证不伤你们分毫,但你小子必须由老道闭住你三处经络,你大概不会反对吧?”
  凌干青昂然而立,微哂道:“在下既然束手成擒,任由你点几处穴道了。”
  玄通老道看了他一眼,点头道:“少年人,你这脾气,倒是颇合老道胃口,你愿不愿意拜我老道为师?”
  凌干青道:“在下只答应你受缚,投师之事,在下已有师父,不用谈了。”
  “哈哈。”玄通老道大笑道:“你只要拜老道为师,我保你在江湖上出人头地,不过老道看你个性很倔,你可以慢慢考虑考虑再回答我。”
  凌干青道:“在下绝不考虑。”
  “好,好。”玄通老道挥手点了他三处经穴,转身又在田中玉、沉若华两人身上各击了一掌,两人同时霍然睁开眼来,沉若华含情脉脉的望了凌干青一眼,目中似有幽感怨之色。
  田中玉叫道:“大哥,你怎么不走呢?”
  玄通老道笑道:“你大哥为了你们才甘愿受缚,其实,嘿嘿,老道不妨告诉你们,仙女庙何异龙潭虎穴,就凭他这点能耐,老道袖手不管,谅他也未必能冲得出我这座院子,好了,你们先下去,老道还要和掌中双杰好好谈谈。”说到这里,举手拍了两掌,喝道:“翠丫头,你带他们回去吧。”
  门外陆小翠答应了一声,俏生生的走了进来,朝三个招招手道:“喂,你们随我来吧。”
  凌干青朝两人苦笑道:“兄弟、沉姑娘,咱们走。”三人随着陆小翠身后,走出观主静室,仍由原路回转地室。
  跨下石级,陆小翠走在前面,回过头来埋怨道:“凌公子,我早就叮嘱过你,大师伯脾气不好,要你多忍耐些,你和大师伯动手,那不是鸡蛋碰石头注定非败不可……”
  沉若华冷哼道:“他不过练了金钟罩,刀剑不入,我看不出他比我们高明多少?”
  陆小翠也哼道:“我又没和你说话,你插什么嘴?你高明,就不会被大师伯擒住了。”
  沉若华冷喝道:“小丫头,你敢小觑我?”
  陆小翠气道:“小觑你,哼,要不是看你和凌公子是一道的,我就给你一个嘴巴,看你还敢倔强不?”
  沉若华怒声道:“小丫头,你来打打看?”
  陆小翠道:“打就打,难道我还怕你不成?”
  凌干青连忙劝道:“陆姑娘,你不是说看在下的面子么,那就不用和沉姑娘斗嘴了。”
  “我就是看你的面子,才不和她一般见识呢。”陆小翠接着道:“大师伯出手从没活口,方才我真替你耽心,不过我看今天大师伯对你还算不错,可以说已经手下留情了。”
  沉若华看她和凌干青有说有笑,不知怎的,心里老大不舒服,忍不住哼了一声。凌干青怕她们又吵起来,那吃亏的还不是沉若华,这就说道:“在下不信玄通老道有你说的这般高法?”
  陆小翠道:“唉,说出来你也不知道,大师伯他……他是出名的魔手天尊……”
  沉若华突然「啊」了一声,吃惊道:“他是魔手天尊朱九通。”
  陆小翠冷笑道:“你现在知道了?”说话之时,已经行近铁门,陆小翠悄声道:“凌公子,大师伯要收你为徒,你应该考虑考虑才是。”
  凌干青道:“多谢陆姑娘关照,这件事,在下绝不考虑。”
  三人走进地室,陆小翠道:“你真是死心眼,我是为你好。”「砰」然一声,关起了铁门,外面又响起了落锁之声,眼前也顿时一暗。
  沉若华心里还是有气,冷笑道:“凌兄,这丫头对你不错啊。”
  凌干青苦笑道:“沉姑娘经穴受制,和她吵起来,吃亏的还不是姑娘么?再说,能从她嘴里,探听出一些口风来,不是好么?”说到这里,忽然「哦」了一声,问道:“沉姑娘知道魔手天尊,他究竟是什么人呢?”
  “原来凌兄不知道。”沉若华道:“这魔头外号魔手天尊,本名叫做朱九通,已经有二三十年不曾在江湖露面,据说他一身刀剑不入,双手可以随时暴长,只要在一丈之内,没有人能躲闪得开,所以称他魔手咯。”
  凌干青想起陆小翠叫他大师伯,说不定陆小翠的师父就是自己杀父仇人柳凤娇,心念这一动,接着问道:“沉姑娘知不知道魔手天尊的师承?”
  沉若华道:“我也只是听说魔手天尊的师父,是一个令黑白两道闻名丧胆的老魔头,好像还是一个女的,至于叫什么名称,倒是没听人说过,魔手天尊少说也有六七十岁了,他师父年纪自然更大了……”
  她忽然低「啊」了一声道:“对了,我是几年之前,听人说的,我当时也问过魔手天尊有这么历害的,他师父是谁呢?那人好像不肯说?”
  凌干青心中暗想:“魔手天尊的师父,既是女的,那么她是柳凤娇的师父,这可能性就更大了。”田中玉看凌干青只顾和沉若华说话,一赌气,就一个人走得远远的,在壁角落里坐了下来。
  凌干青目能暗视,天虽黑,他仍可看得清晰,眼看田中玉一个人坐在壁角落里,连面对着墙壁,不觉说道:“兄弟,你怎么一个人坐在那里呢?”
  田中玉没好气的道:“你喜欢找人家说话,我自然还是识相些的好,别惹人讨厌了。”
  凌干青道:“谁讨厌你了?快过来,我们也好商量商量。”
  田中玉道:“你只管和人家去商量好了,我……我……不用你管。”
  沉若华被她说得粉脸一红,说道:“田兄,我们虽然不是一路的,但在这里,就得同舟共济,你怎么可以这样说呢?”
  田中玉大声道:“你们只管去同舟共济好了,我不要,我只一个人,你们不用理我。”说着,忽然双肩耸动,流下泪来。
  她在流泪,沉若华自然看不到,但凌干青看到了,口中「噫」了一声,笑道:“兄弟,你怎么哭了?”他走到她身边,伸手去拉她的手。
  田中玉双肩一摆,一下挣脱了他的手,大声道:“不要碰我,你眼里早就没有我这个兄弟了,我……我本来就不是你兄弟。”她这一咽声尖嚷,就露出了女子的声音来。
  沉若华听得一怔,讶然问道:“凌兄,她是女的?”
  田中玉道:“我是女的怎么样?我长得没有状元夫人的美,也没有沉姑娘这样娇,你还理我干么?”
  凌干青尴尬的道:“但你是我兄弟,我一直把你当兄弟看的。”
  田中玉道:“就是亲兄弟,只要做哥哥有心上人,也会把弟弟撇开,视如敝屣,何况我们又不是亲兄弟?所以你见到别人,就不用理我了。”
  凌干青道:“兄弟,别再胡闹了,我们说正经,现在我们被困住了经脉,愚兄也还被他闭了三条经脉,先想办法把经脉冲开了,才能另想办法。”
  田中玉想想也觉得自己有些任性,和大哥使气,一面依然倔强的道:“你光说话,就能冲开穴道么?”
  凌干青也就不再说话,自顾自盘膝坐下,运起功来,他虽被玄通老道以特殊手法点闭了三处经脉,内功精湛,有数十年功力的掌中双杰,尚且无法自解穴道,但凌干青练的是木道长的「乙木真气」,气机循行一周,三处穴道,便已豁然贯通。
  凌干青双目一睁,正待站起来,突然听铁门外走廊上传来一阵轻盈的脚步声,及门而止。接着铁门开启,手提灯笼走进来的又是绿衣少女陆小翠。
  田中玉冷哼道:“她倒走得动,去了又来了,不怕走累了么?”
  陆小翠朝她披披嘴道:“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这是什么时候了?你们快一天没吃东西,不觉得肚子饿?我是替你们送饭来的,你要是不想吃仙女庙的饭,尽管可以不吃,饿死活该。”
  她手上果然提着一只饭盒,朝地上一放,转身道:“凌公子,饭菜都在这里,趁热吃吧,我要走啦,哦,这盏灯笼,就留在这里好了,不然,这里伸手不见五指,不把饭吃到鼻子里去才怪呢。”
  她抿嘴一笑,甩着乌油油的一条辫子,扭身往外就走,出了铁门,回头又道:“你们吃好了,就放着,明天早晨,我会送早餐来的。”铁门掩上了,又上了锁,轻盈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凌干青打开食盒,从里面取出—盘竹笋红烧肉、一盘葱烤鲫鱼、和一小锅青菜豆腐汤,一大桶白饭,三付碗筷,这就说道:“菜还不错,大家快来吃了。”
  田中玉道:“她是给你送饭来的,我才不吃呢。”
  凌干青道:“兄弟,你怎么还在和我呕气?”
  田中玉道:“我说不吃就是不吃,饿死是我的事。”
  沉若华笑道:“田姑娘,你这就错了,我们身囚此地,不知几时才能出去?人是铁,饭是钢,要对付险恶的环境,全靠体力支持,不吃,是你自己不吃,等到要使力气的时候,你已经饿得手软足瘫,划得来么?”
  田中玉道:“我们还能出去?”
  沉若华道:“那是另一回事,至少我们要保持体力,才能随机应变。”
  田中玉点点头道:“你这话有道理,不吃白不吃。”
  凌干青道:“对,不吃白不吃,那就快来吃吧。”说着取起饭瓢,装了一碗饭,两女各自装了一碗,大家就蹲着身子,吃了起来。
  沉若华抬目问道:“凌兄方才曾说运气冲穴,不知是否冲开了?”
  凌干青压低声音道:“在下方才已经冲开了。”
  沉若华奇道:“我方才也运了一回气,只觉魔手天尊点的穴道,手法古怪,运冲了几次,都无法冲开……”
  凌干青道:“待回吃过饭,在下再助二位冲穴就是了。”
  沉若华心中暗暗奇怪,忖道:“凌干青武功未必高过自己,自己只被闭了两处经穴,都无法冲得开,他被魔手天尊闭了三处经穴,如何冲开的呢?”但这话却不好意思问出来。
  三人匆匆吃毕,收过食盒。凌干青就要田中玉盘膝坐好,自己也在她身后坐下,缓缓运起「乙木真气」,一手按在她背后「灵台穴」上,度过气去。田中玉有了上次的经验,立即缓缓吸气,和凌干青度入的真气会合,不消盏茶工夫,已把两处经穴冲开,凌干青就收回手去。
  田中玉站起身,朝沉若华道:“现在该你来了。”
  沉若华看了凌干青一眼,迟疑的问道:“凌兄刚替田姑娘度气,不需要休息—回么?”
  田中玉心中想道:“是啊,大哥刚替自己运功度气,消耗了不少真气,真该休息一会才是,自己怎么没有想到,倒给她说去了。”
  凌干青含笑道:“不要紧,在下练的真气,在体内自可生生不息,不虑消耗,沉姑娘快请坐下来吧。”
  沉若华心中也暗自忖道:“不知他练的是什么功夫,竟有如此功效?”面上略现腼腆之色,依言坐下,一面说道:“既是如此,我谢凌兄了。”
  凌干青道:“在下度入真气之时,姑娘也要运起功来,和在下真气会合导行。”
  田中玉站在一旁,心中暗自思量着道:“现在,你体内也有了大哥的真气,将来……将来……”她不禁脸上骤然热了起来,好在她戴着面具,别人看不到她脸红。
  不消盏菜工夫,沉若华两处被闭经穴,豁然而通,凌干青及时收手。沉若华起身道:“凌兄赐助之德,小妹永志不忘。”
  凌干青道:“同舟共济,沉姑娘也不用放在心上。”
  田中玉道:“可惜大哥方才丢了剑,不然,现在咱们可以破门而出了。”
  凌干青道:“你不用急,我们经脉已解,总会有机会的。”
  田中玉道:“机会自然会有,明天一早,你那状元夫人又会来探监,你舍得向她下手么?”
  沉若华道:“今晚也有机会,只要我们能出得去就好了。”
  田中玉道:“今晚状元夫人已经来过了,还有什么机会?”
  沉若华道:“不瞒二位说,我是跟踪二位来的,但在我末进入仙女庙之前,已经留下了记号,只要我没有出去,后面的人,就会找来。”
  凌干青道:“贵帮纵然有人找来,但玄通老道武功极高,贵帮来人,能有必胜把握么?”
  沉若华道:“小妹先前不知道这里的观主会是魔手天尊,也许……”她沉吟着道:“小妹是说只要我们能出去,今晚来的后援,纵或不是魔手天尊对手,但挡他一阵,应该没有问题,能挡一阵,我们就可以离开仙女庙了。”
  凌干青听她口气,似乎紫衣帮今晚也出动了高手,但自己的镇江剑和田中玉的紫艾剑俱已失落,铁门外面又落了锁,除非外面有人开启,想从里面破门而出,那就比登天还难了。
  田中玉道:“你们的后援,除非破了仙女庙,不然,又有何用?他们又不知道我们被囚禁在这里,看来只有等明日一早状元夫人来了,只要有人肯出手制住她,我们才能出去。”
  沉若华听她提了几次「状元夫人」,不觉问道:“田姑娘,状元夫人是谁呢?”
  田中玉嗤的一声轻笑道:“就是那姓陆的小丫头咯,在她心目中,咱们这位大哥就是状元郎呢。”
  凌干青脸上一红,说道:“兄弟,你别胡闹了。”
  “难道还不是真的?”田中玉披披嘴道:“在她心里,真把你看作状元郎了呢。”
  凌干青道:“时间不早了,我们也该休息了,明天等陆姑娘来了,我们就好设法出去。”
  田中玉轻哼道:“你硬得起心肠来。”凌干青不愿多说,就席地而坐,缓缓阖上眼睛。
  田中玉因沉若华已经知道她是女的了,而且两人经过一番交谈,渐渐也有些投契起来。坐在这幽黑的地窖里,本来就会感到岑寂,大哥自顾的坐着,有如老僧入了定,她就找沉若华轻声的聊着,同是女孩子咯,一会工夫,就有说有笑,谈个没完。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凌干青又听到外面走廊上,起了一阵极轻的脚步声,朝铁门走来,急忙低声道:“你们快别作声,又有人来了。”
  田中玉轻笑道:“说不定又是状元夫人了哩。”那脚步声走得极轻极细,到了门外,又似乎有些逡巡模样,久久没有移动。现在沉若华、田中玉也可以听到了。
  田中玉悄声道:“沉姑娘,你看,不是她还会是谁?又想进来,又不敢进来。”正说之间,突听「咔」的一声轻响,似是外面那人用利器削断了锁,果然,接着铁门被人轻轻推开。
  有人探首压低声音叫道:“凌相公……”那一个少女声音,但绝非状元夫人了。这时灯笼中的烛火早已点尽,看不清来人面貌。
  田中玉轻声道:“她不是状元夫人,那会是什么人呢?”
  只听那少女压低着声音,又轻轻叫道:“凌相公,你快醒一醒快出来呢。”声音之中,显然十分焦急。
  凌干青一怔,凝目看去,虽在黝黑之间,依然看得十分清晰,那是—张似曾相识的娇靥。她竟会是聂小香。凌干青不由大喜,急忙一掠而前,叫道:“小香,是你。”
  聂小香一手提着软剑,正是凌干青失落的青藤剑,递到了凌干青的手中,幽幽说道:“凌相公,我对不起你,我是奉命取你剑去的,但这柄剑一直留在我身边,没呈交师父,方才我听小翠说起你的名字,我不禁替你担心,幸好师父不在,若是给师父知道,你还有命?所以今晚偷偷的找来,还削断了铁锁,就是要把你救出去,只要把你救出去了,我就是粉身碎骨,也不要紧,凌相公,你快把剑拿了,随我出去。”她这番话,说得凄婉缠绵,也证明了她并没有负他。
  凌干青听得一阵激动,并没有伸手去接剑,却一把把她拥入怀里,说道:“小香,我就是找你来的……”
  聂小香急忙轻轻一推,然后拉住了凌干青的手,说道:“我是偷出来的,时间宝贵,你快拿着宝剑,我送你出去。”田中玉、沉若华两人,虽不知聂小香是谁?但她说的话,她们全听见了。
  田中玉道:“大哥,这位姑娘说得不错,时机稍纵即逝,我们快些走吧。”
  聂小香转脸问道:“他是什么人呢?”
  凌干青道:“他是我兄弟田中玉。”
  聂小香点点头道:“即是凌相公的兄弟,那就该一起出去了。”
  田中玉道:“那还有—个沉姑娘呢,她和我们也是一起的咯。”
  聂小香为难的道:“仙女庙布置严密,一个人还可以掩护得过去,现在三个人,只怕不容易逃得过几处暗桩的耳目呢。”
  凌干青从她手中接过青藤剑,说道:“姑娘盛情,在下至为感激,你快回去吧,免得被人看到了,我们自己会走的。”
  聂小香微微摇头道:“仙女庙后进,布置十分严密,没有我给你们领路,避重就轻,什么人也不易闯得出去,凌相公,你们快随我来……”正待转身往外行去。
  “慢点。”凌干青一把拉住她的纤手,低声道:“有人来了。”
  聂小香听得大急,低声道:“你们快退到屋里去。”说话之时,她拉着凌干青一下闪到门后,附着他耳朵,低低的道:“待回有人进来,就得先下手为强,把他制住了。”
  凌干青道:“在下省得。”两句话的工夫,走廊上果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只要听声音,进来的可不止一个人。接着就有灯光照了过来,只听前面一个道:“奇怪,外面的门,是什么人开的呢?”
  后面一个道:“也许是小翠姑娘出去的时候,没关上了。”
  前面一个道:“师祖也奇怪,咱们人手不少,却要小翠姑娘给他们送饭。”
  后面一个道:“你没听七师叔说么,师祖想收那小子做徒弟呢。这一来,咱们又多—个师叔了。”
  “咦,这里的铁门也开了。”走在前面的惊异一声,急道:“快进去看看,里面的人逃走了没有?”当先脚下一紧,冲入铁门。后面一个也一脚跟了进来。凌干青从左闪出,一指点了后面那人的穴道,沉若华从右闪出,同样伸手一指,点了前面那人的穴道。
  聂小香闪身而出,低低的道:“凌相公,你和你这兄弟快脱下他们道袍穿上,我和这位姑娘走在前面,路上小心些,就可以混得过去了。”说完,伸手一拉沉若华,说道:“我们先走,你只要一路上低着头,装出和我说话模样,就是给人看到了,也不碍事。”
  沉若华感激的道:“真谢谢你。”
  聂小香道:“现在也不要说谢了。”凌干青和田中玉立时动手,很快脱下了两个道人的道袍,穿到身上。这两个道人身上,都佩有长剑,就分了一把给沉若华,然后把两个道人拖到里面壁落处,又加点了两人的穴道,回身走出,掩上铁门,低声道:“聂姑娘,我们走吧。”
  聂小香拉起沉若华的手,轻声道:“出了地窖,你要沉着些。”
  沉若华点头道:“我知道。”两人走在前面,凌干青和田中玉跟随她们身后而行。穿过甬道登上石级,走出那间黝黑的斗室,仰头已是满天星斗。
  聂小香回头道:“你们和我们保持数丈距离,不可走得太近。”说完伸手拉着沉若华,转身往北行去。凌干青认出若是往东南长廊走去,就是观主的静室,可见此处离观主静室不会太远了。
  聂小香走在前面,果然装出和沉若华边走边淡,细声说话,缓步而行,凌干青和田中玉和她们保持了四五丈距离,也并肩徐行。这是仙女庙最后—进了,黝黑的夜晚,但觉殿宇暗影幢幢,虽然看不真切,但凌干青相信许多走廊的转角之处,和暗陬之间,说不定会有人监视着。
  这样穿行过几幢屋宇,已经跨出院落,外面是一个荒草丛生的天井,右首有一排几间小屋,看去黝黑,三面俱是一丈多高的围墙。墙外,自然是仙女庙的后面了。
  行到这里,聂小香提着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吁了一口气,脚下一停,低低的道:“凌相公,你们从这里出去,就不会再有人阻拦了,我也只能送到这里为止了,你……多珍重……”她望着他,睫中已经隐含泪水。
  凌干青走上—步,握住她的手,感动的道:“小香,你为什么不跟我们走呢?”
  聂小香摇摇头道:“我身受师恩,岂能叛离师门,今晚这么做,我……我已经是愧对师父了,你……你快去吧,不用以我为念……”她两行泪珠,已经夺眶而出。
  沉若华看他们这付难分难舍的模样,心中已经有数,一面低声催道:“凌兄,聂姑娘既然这么说,一定有她的苦衷,我们走吧。”
  突听一个女子声音冷笑一声道:“你们走得了么?”
  聂小香如遭雷击,粉脸失色,急急朝凌干青身上一推,说道:“快走,再迟就来不及了。”
  “已经来不及了。”那女子阴笑道:“好哇,聂小香,你胆子可真不小,居然敢吃里扒外,私通外人,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聂小香情急的道:“你还不决走?”
  既然被人发现,凌干青岂肯舍她而去,一面朝沉若华、田中玉二人低低的道:“你们快先走。”
  暗影中那女子声音尖笑道:“你们一个也休想走得脱。”这人只是在暗中说话,并未现出身来。
  聂小香泪流满面,突然屈膝跪了下去,说道:“三师叔,弟子求求你,放了他,他……是我的表哥……”
  “大胆贱婢。”那女子声音厉声道:“你还敢撒谎?他叫凌干青,是你的情郎,对不?你今晚是听了陆丫头告诉你的话,才知道地窖里困着有一个叫凌干青的人,才偷偷的去地窖里放人?你明知道这姓凌的是你师父的仇人,你还敢做出背叛师门的事来?”
  聂小香哭道:“弟子没有背叛师父,弟子只是想把他救出去,弟子对不起师父,宁愿一死谢罪。”
  凌干青一把把她拉了起来,大声道:“小香,你没有对不起师门,也没有罪,何用一死谢罪?老实说,区区地窖,也未必困得住凌干青,不信,你看看,玄通老道点了在下三处经穴,在下不是一点事也没有么?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你随我们一起出去,在下倒不相信谁能拦得住咱们?”
  “凌干青,你口气不小啊。”那女子声音随着活声,已经从右首小屋中缓步走出。
  这一刹那,两边墙角下也突然挑起了两盏红灯。左首走廊上,已同时现出了四名手执长剑的黑衣女子。凌干青、田中玉同时脱去下身上道装。凌干青目光朝那说话的女子看去,这人也是一身黑衣,只是穿的不是劲装,而是曳地长裙,经灯光照射,只见她面貌姣好,看去约莫花信年岁,手中也并无兵刃,只是缓步迎了过来。
  她目光冷厉,逼视着凌干青,冷冷的「嗯」了一声道:“果然是个小白脸,难怪这无心肝的贱婢看上了你,就甘愿冒着生命危险去地窖里救你了。”聂小香似是十分害怕,看她逼近过来,身不由主的往后连退,但她一只手被凌干青拉着。
  沉若华冷笑道:“你现在看到了,是不是也心甘情愿放他走呢?”
  田中玉接口道:“对呀,她自然也看上了小白脸了。”
  黑衣女子脸上一红煞气陡现,沉喝道:“你们找死。”突然一挥手,喝道:“别让他们走了。”四个黑衣劲装女子一阵「锵」「锵」剑鸣,四支长剑出鞘,一字排开,拦住了去路。沉若华、田中玉也同时掣出了长剑。
  黑衣女子朝凌干青冷冷的道:“放开她。”
  凌干青一手按着剑柄,淡淡一笑道:“聂姑娘救了在下,在下此时若是放开了她的手,岂非就会落到你的手里了?她救了在下,在下能不救她么?”
  黑衣女子冷然道:“你救不了她。”
  凌干青潇洒一笑道:“在下倒是不信姑娘能把她怎样?”
  黑衣女子望着他,心中暗道:“他若是我的情郎,我大概也会舍生护着他……”
  聂小香被他拉着手,忽然一挣道:“凌相公,你快放开我,三师叔说得不错,你……你救不了我的。”
  凌干青大笑道:“就算她武功高强,除非先杀了我凌某。”
  黑衣女子突然脸色一沉,「铮」的一声,从她大袖中飞出一柄银色柳叶刀,冷冷的道:“你以为我杀不了你么?”

  凌干青同样一抬手,「铮」的一声抽出软剑,含笑道:“姑娘要和在下动手,在下自当奉陪,不过凭姑娘要杀在下,只怕也未必容易哩。”
  “那你可以试试。”黑衣女子一面回头朝黑衣侍女吩咐道:“你们给我看住他们,如敢逃走,只管格杀勿论。”话声一落,才转过脸来,朝凌干青道:“你小心了。”银光一漾,闪电一刀,朝凌干青拉着聂小香的手腕撩来。好快的一刀,刀光才现,森寒刀锋已经到了聂小香的腕底。她居然不削凌干青的手,却撩向了聂小香。
  凌干青朗笑道:“姑娘也小心了。”他身形一偏,青藤剑后发先至,「叮」的一声,用剑脊轻轻拍在她刀背上,随势一挑,剑尖忽然朝上昂起,反削对方握刀五指。黑衣女子不防他手中是一柄软剑,更不防他剑身拍中刀背之时,上半截剑身,会弯了过来削她刀柄,心头一惊,急忙缩手后退。
  凌干青笑道:“姑娘应该清楚,在下此剑,专削兵刃,不知你手中柳叶银刀,经得起经不起在下一削,这第一招,在下若是削断了你的银刀,岂非太得罪了么?”
  黑衣女子不禁脸上气得—红,冷哼道:“你不要得了便宜卖乖,今晚不让你见识见识我黑衣魔女历害,谅你还不知道天高地厚呢。”喝声出口,突然手中银刀一紧,刷刷一连三刀,连绵出手。
  不,她三刀之后,接连又是三刀,三刀之后,紧接着又是三刀。这一连九刀,出手之快,有如风飘电闪,一个人也随着刀势,忽左忽右,连连闪动,刹那之间,一片刀光,就在凌干青左右流动,耀目银光像银蛇般乱闪,她人影反而为刀光所掩,若隐若现,若即若离,使人莫可捉摸。
  “原来姑娘叫做黑衣魔女,在下幸会,不过这魔女二字,听来使人觉得可惜得很。”凌干青一说着,左手轻轻一拉,把聂小香拉到了身边,手臂环着她纤腰,展开师门「乙木遁形身法」,右手长剑一抖,右攻左守,左攻右拒,同样使得青光缭绕,紧护两人身躯。
  双方身形闪动,刀光剑影,虽然交互映辉,但刀剑却并未相交,是以不闻丝毫金铁击撞之声。黑衣魔女一口气攻出了三九二十七刀,但凌干青身形飘忽,剑光流动,不但沾不到他一点衣角,连聂小香的衣裙也没削下一片来,心头本已不耐,听了凌干青的话,更是气愤,尖声道:“你说什么?”她在喝声中,刀法越使越快。
  凌干青在一片剑影中,大笑道:“姑娘连这话都听不出来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却偏偏要叫什么魔女,魔女者,罗刹、夜叉之谓,这称呼岂不辱没了姑娘么?”
  他口中虽在调侃,但手上可丝毫不慢,剑势展开,一片青光,笼罩住数尺光圈,纵横交织,迥环运用,似实却虚,变幻莫测,一任你银刀急攻如雨,依然碰不到他一点剑尖。
  “你……”黑衣魔女被他激得又气又怒,口中喝一个「你」字,左手一抬,只听一声极轻的机篁之声响起,从她衣袖中飞出一蓬比牛毛还细的飞针,朝凌干青、聂小香二人激射过去。
  这蓬飞针,为数既多,体积极细,又是机篁发射,速度奇快,就是大白天,目力稍差的人,也很难发现,何况此时又在黑夜之中……沉若华眼看凌干青和黑衣魔女已经动上了手,秋波一转,看了四个黑衣女子一眼,就以「传音入密」朝田中玉道:“田姑娘,咱们也该发动啦。”手中长剑一抡,身形一晃,朝左手两个黑衣女子欺了过去,叱道:“你们也别闲着。”剑光直送,攻向右首一个,左手舒展如兰,一掌朝左首一个拍了过去。
  她这一剑,看似直送,但手豌一转,剑光连闪,宛如洒出一阵错落剑雨,寒芒流动,密集刺去。左手拍出的一掌,同样如拍如拂,一股劲风,直逼左首黑衣女子胸臆。这剑、掌齐施,分袭两人,手法诡异已极。
  那四个黑衣女子,年岁都在二十四、五,高矮如一,脸上神情冷漠,自然是黑衣魔女身边得力使女。左边两个一见沉若华欺身攻来,一言不发,同时右腕一翻,长剑出手。右边一个身随剑走,巧妙绝伦的避过沉若华暴雨般剑势,立即挥剑反击,刷刷刷一连三剑,又狠又快,火辣辣凌厉惊人。
  左边一个回剑上挑,寒光一闪,猛削沉若华的左腕。沉若华左手划了半个圆圈,斜拍她右肩,她剑势忽沉乘机刺向沉若华左肋,变招迅速,端的干净俐落。
  沉若华心中暗暗吃惊,忖道:“看不出这两个丫头,竟有如此气候。”手中长剑展开,剑光伸缩如电,有若银蛇乱闪,一片寒芒,剑剑辛辣,即使江湖一流高手,也不过如此。
  田中玉欺向右边两个黑衣女子,她这几天已把师父的「掌中剑」揣摩熟练,祖父的「掌中指」,本是从小就练会的,因此一上手就剑、指同施,着着俱是进手招式。这在一般来说,她使出来的是掌中双杰的独门绝艺,身通两家之长,用来对付黑衣魔女手上两个丫头,应该绰绰有余裕,她心中当然也是如此想法。无奈这两个黑衣女子不但剑法诡异,配合更是巧妙,两支长剑一守一攻,守的人挡住了田中玉的攻势,攻的人剑剑辛辣狠毒。
  田中玉究是一向跟着爷爷,从未和人动过手,缺乏临场经验,纵然学了掌中双杰的剑、指,临到真正和人家拼搏之时,就难免缚手缚脚,相形之下,就不禁落了下风。但有时在情急之时,陡然一剑,斜刺里飞出,对方就非回剑自保不可,有时翻腕一指,也可以把另一个人在冷不防之下逼退出去,虽然如此,她还是屡遇险招,在惊险中周旋,却兀是毫不退让。
  黑衣魔女打出的这一蓬飞针,少说也有二三十枚之多,而且通体色呈暗蓝,分明还淬过剧毒。这要换了一个人,今晚就非伤在她毒针之下不可,但凌干青目光何等敏锐,耳中听到一声极轻的机篁之声,就发现一大蓬极细蓝芒飞射而出,心中不禁大怒,朗喝一声:“好个妖女,竟敢使出如此歹毒的暗器伤人。”
  软剑倏地一圈,在身外划起一道匹练般奇亮的青光,左手握拳,中指直竖,凌空点了出去。他在这一剑上,使出了真正的功力来,软剑之上,发出一阵「嘶」「嘶」「嘶」轻响,布满「乙木真气」,剑光乍现,立把一大蓬毒针,悉数绞成粉碎。
  他左手点出的这一指,不带丝毫风声,但一屡指风,却坚若铁锥,这是他在怒极之下,无意中使出来的。这一指,出招奇诡,可不是他师门木剑门的功夫。这是凌干青下山之时,经过活死人墓,遇上—个自称活死人的长发老人,托他送封家书,另附有一招奇特指法,要他尽三日之内练会,把纸条焚化,不可带在身边,他此时使的就是这记无名指法。
  黑衣魔女原是一时气愤,等到打出一蓬毒针,心头已经有些后悔,却没想到凌干青软剑一挥,一蓬毒针竟如泥牛入海,踪影全无,方自一怔,突觉右肩如中巨杵。
  不,如遭雷击,全身一麻,银刀坠地,一个人被震得往后连退了三步,右臂再也举不起来了,一时不禁粉脸失色,惊怒交并,一双凤目望着凌干青,厉声道:“凌干青,你……”话声未落,就在这一瞬间,和沉若华、田中玉正在四剑抡飞,激战之中的四个黑衣女子,忽然间同样长剑脱手,跌地不起。
  沉若华惊喜的叫道:“娘,你老人家来了。”
  只听西首墙头上,响起—个老妇人的声音说道:“你们快随我出去。”
  沉若华急忙回身招手道:“凌兄,快走。”
  凌干青一手拉起聂小香的手,说道:“聂姑娘,你随我们走吧。”
  聂小香红着脸为难的道:“我……我……”
  田中玉道:“你这里还能耽么?快些走吧。”
  沉若华也道:“你留下来只有一死,死了值得么?还落个叛师的罪名,岂不白死?快别犹豫了,跟我们一起走吧。”聂小香含着泪,点点头,四人就相继纵起,跃上围墙,只见一个身穿蓝布衣衫的老妇人早已站住墙外七八丈远处,朝他们打着手势。
  沉若华当先飘飞落地,身若飞燕,纵身扑了过去,叫道:“娘,就是你老人家一个人来么?”
  蓝衣老妇人道:“逢老大也来,你当仙女庙好斗的?”
  沉若华道:“这里的主持人就是昔年的魔手天尊朱九通呢。”
  老妇人道:“娘已经听逢老大说了,你这丫头真不知天高地厚。”她们说话之时,凌干青、田中玉、聂小香三人也跟了过来。
  老妇人目光—抡,问道:“他们是什么人?”
  沉若华忙道:“凌兄,这是家母。”一面又朝老妇人道:“他叫凌干青,她是凌兄的兄弟田中玉姑娘,这是聂小香姑娘。”
  凌干青赶忙抱拳一礼,叫了声:“伯母。”田中玉、聂小香也一齐行了一礼。
  突听远处传来了一声十分嘹亮的长笑。这声长笑可以说响遏云霄,苍劲得有如老龙长吟,从笑声推测,至少还在仙女庙前进,相距甚远,但像田中玉这样功力较浅的人,两耳还被震得嗡嗡作响。老妇人道:“逢老大和姓朱的大概较量上了。”刚说到这里,只听另—声尖锐的笑声,划破长空,传了过来。这一声长笑,尖锐刺耳,并不输于刚才那声长笑。
  沉若华好奇的道:“娘,我们到前面去看看好么?”
  老妇人脸色—沉,叱道:“你少出花样,逢老大和姓朱的老道,最多不过平手而已,今晚赶巧逢老大到了扬州,凭娘一个人,还救不出你呢,娘和逢老大约好了的,由他绊住老道,娘下手救人,要咱们走了,他才能脱身,你认为这是好玩的?”说到这里,回头道:“你们随我走吧。”说完,回身就走。
  沉若华不敢作声,大家只好跟着老妇人奔去。不多一会,来至江边,老妇人撮口发出一声口哨,只见江边柳阴深处,划出一条蓬船,迅快的靠岸。老妇人—纵登船,大家也相继跃落。老妇人已推开舱门,走了进去,沉若华招呼大家,进入中舱。
  中舱地方不大,老妇人要大家盘膝坐下,船就离岸朝江心驶去。老妇人一双炯炯有神的目光,在黑夜之中,有若两点寒星,只是打量着凌干青,问道:“凌相公身手不凡,尊师是哪一位高人?”
  凌干青道:“家师道号上木下吾。”
  老妇人听得肃然起敬道:“原来凌相公是木剑门高足,无怪身手不凡了……”
  凌干青道:“伯母夸奖了。”
  老妇人似是并未听见他说的话,只是沉吟着道:“但凌相公方才使的好像是「天雷指」,木道长并非风雷门的人,凌相公这招指法,那是另有师承的了?”
  凌干青看她问起自己方才使的指法,这就说道:“晚辈不知道这是什么指法,那是一位前辈高人所传。”
  老妇人注意的问道:“传凌相公指法的这位高人是谁呢?”
  凌干青赧然道:“晚辈也不知道他老人家是谁?”
  老妇人奇道:“那怎么会传你指法的呢?”
  凌干青道:“晚辈下山之时,遇上那位老人家,他要晚辈代捎一封家书……”他把如何遇上活死人,详细说了一遍。
  “活死人?”老妇人听得十分仔细,问道:“他要你把家书送到哪里去呢?”
  凌干青道:“那位老人家没有说,信上也并无住址,所以使晚辈十分为难……”
  老妇人微微一笑道:“他没写地址,凌相公可知是什么原因么?”
  凌干青道:“这个晚辈倒是想不出来。”
  老妇人道:“因为他也不知道他妻女的下落,如何会有地址呢?”
  凌干青攒攒眉道:“这么说,这封信晚辈是无法送到的了。”
  “那也不然。”老妇人脸上虽在笑,但笑得有些凄然,徐徐说道:“因为他已经把「天雷指」传给了凌相公……”
  这话听得凌干青不觉一怔,她这句话中,似乎含有深意!这意思是说:“因为他已经把「天雷指」传给了自己,所以这封信就不会送不到了。”
  这话作何解呢?凌干青原是极顶聪明的人,稍一寻思,不觉恍然大悟,那就是说:活死人虽然不知道妻女的下落,但他传给自己的这记「天雷指」,他老妻一定认得,只要她认出自己使的是「天雷指」,就—定会向自己追问……“伯母说得极是。”凌干青说到这里,突然目光一抬,问道:“伯母莫非……”她认出自己使的是「天雷指」,她正在盘问自己指法的来历,她自然很有可能就是活死人的妻女了,但这话他不好全说出来,是以「莫非」之下,就没再说下去,只是以询问的目光望着老妇人。
  老妇人点着头,目中已经含蕴了一眶泪水,随着她头的点动,滚落下来,说道:“是的,教凌相公「天雷指」的,正是拙夫,请你把他的信交给老身吧。”
  沉若华惊喜的道:“娘,凌兄遇上的就是爹么?”
  “是的。”老妇人垂泪道:“他……就是你出生之后,从未见过的爹,他……他离开我们整整的二十年了!对,他是说过的……”说过的什么话呢?她没往下说。
  沉若华美目之中,也起了一阵雾水,说道:“娘,爹是不是一直都找不到我们呢?”
  老妇人点着头道:“他找不着我们,我们也找不着他……”
  凌干青在她们母女说话之时,已经伸手入怀,取出一封信来,双手递过,说道:“晚辈受那位老人家之托,正愁无法投递,今晚总算天缘凑巧,遇上了伯母,就请伯母过目吧。”
  “多谢相公。”老妇人伸手接过,撕开封口,抽出一张信笺来。
  时当黑夜,又在船舱之中,一般人几乎对面还看不清面貌,舱中诸人,只有凌干青目能夜视,他看老妇人不需要灯,就能把信笺上的字,都看得清清楚楚,这点,连自己也办不到,心中不禁对老妇人,暗暗惊服,忖道:“能在船舱中看得清字体笔划,内功至少已臻上乘境界了。”
  要知一般所谓目能夜视,必须藉星月之光,方能看得清楚,但也只能看清一般事物,像信笺上写的字,也不易看清,何况船舱中,透不进星月之光。像凌干青能看清舱中每一个人的面貌举动,已经算不错了。
  老妇人看完信,就随手摺好,收入怀中,脸上不期流露出一丝笑容,一双炯炯目光,不期而然的朝凌干青投来,目光之中,也有蔼然嘉许之色。这一点,沉若华、田中玉、聂小香自然都没有看到。
  沉若华问道:“娘,爹信上怎么说呢?”
  老妇人含笑着:“你爹信上没说什么,他只说……不久可以来看我们了。”
  “真的?”沉若华娇靥上绽起了一片欣喜之色,说道:“他老人家怎么知道我们住在那里呢?娘,我们这就到茅山找爹去好不?”
  “不行。”老妇人道:“你爹托凌相公捎这封信的时候,已经下山来了。”说到这里,回头问道:“凌相公怎么会和仙女庙的朱九通结下梁子的呢?”
  凌干青不好说自己是为了找寻聂小香窃取自己青藤剑之事,只得道:“晚辈是因田兄弟令祖、令师无故失踪,往北固山遇上一个朱衣老道,他指点我们往北来,才找上仙女庙去的,其实那朱衣老道,就是魔手天尊朱九通。”
  老妇人看了田中玉一眼,问道:“凌相公叫她田兄弟,那是不知田姑娘是女的了?”
  凌干青道:“晚辈和田兄弟是在试剑会上认识的,晚辈得了一柄镇江剑,田兄弟得的是一柄紫艾剑,就这样结了兄弟,直到今天,晚辈和田兄弟被老道所擒,才知田兄弟是位女扮男装的姑娘。”
  老妇人点着头,目光又转到了聂小香身上,问道:“这位聂姑娘呢?”她好像对这二位姑娘很不放心,是以问得很仔细。
  凌干青脸上微微一热,说道:“聂姑娘的师父是柳凤娇,也就是朱九通的师妹,她奉柳凤娇之命,窃取了晚辈的青藤剑,今晚她把剑还给晚辈,又协助晚辈三人逃出地窖,却为黑衣魔女发觉,无法再在仙女庙存身,只好随同晚辈等人离开师门了。”
  老妇人又深深的看了聂小香一眼,才道:“她师父为什么要派她窃取凌相公的宝剑呢?”
  凌干青道:“因为柳凤娇是晚辈的杀父仇人……”
  老妇人问道:“凌相公尊人是谁?”
  凌干青道:“先父名讳上千下里。”
  “金翅雕凌千里。”老妇人道:“结仇的经过呢?”凌干青心中虽觉奇怪,她对自己何以要盘问得如此清楚?但她既然问了,自己就不得不说,当下只好把经过情形详细说了一遍。
  老妇人道:“凌相公出身木剑门,报雪令尊大仇,自无多大问题,只是这位聂姑娘,叛离师门,柳凤娇老身不清楚,但魔手天尊朱九通,实在非同小可……”
  沉若华道:“娘,难道咱们还怕了朱九通不成?”
  老妇人道:“就算娘不怕,本帮帮规,你又不是不知。”
  沉若华道:“本帮不准收留别派的人,指的是本帮,但住到我们家里去,又不是要他们入帮。”
  老妇人微微摇头道:“但咱们是本帮的人,这事当真使娘为难得很……”
  田中玉听得心中暗暗哼了一声,忖道:“我们也不是你救出来的,更没说要你收留,你有什么好为难的?”一面就朝凌干青道:“大哥,沉伯母既有为难之处,待会上岸之后,我们就和沉伯母作别,也就是了。”
  老妇人自然听得出她的口气来,冷冷哼了一声,才道:“你祖父田有甲、师父卓—绝,都是本帮邀约的人,如今都落在仙女庙中,本帮自会向仙女庙交涉,要他们放人,你如何能走?”
  田中玉道:“我爷爷、我师父并没有答应加入紫衣帮,用不着贵帮交涉,救人之事,也不劳贵帮费心。”
  老妇人听得脸色一沉,喝道:“小丫头……”
  沉若华忙道:“娘,田姑娘和女儿很谈得来,她是个心直口快的人,你老人家别生气啦。”一面拉着田中玉的手道:“田姑娘,我娘也是急性子,令祖、令师,愿不愿意加入敝帮,且等把人救出来了再说,敝帮内三堂要敦请他们,也并无恶意,这事自由令祖、令师去决定好了,你住上几天,见到了令祖、令师不好么?”
  凌干青也道:“兄弟,沉姑娘说得不错,你且忍耐一些。”田中玉因大哥这么说了,也就不再说话。
  不多一会,小船缓缓靠岸,大家舍舟登岸。聂小香朝老妇人裣衿一礼,说道:“老夫人把小女子带离仙女庙,此恩此德,小女子逢当永远感激不尽,小女子就此告别。”老妇人只冷冷的看了她一眼,没有作声。
  聂小香又朝凌干青道:“凌相公珍重,我……”她一双盈盈秋波,不禁隐含泪水,底下的话竟然说不出来。
  凌干青忙道:“聂姑娘,你要到哪里去?”
  聂小香咽声道:“我有我的去处,你不用管了……”
  “不。”凌干青道:“你为了救找,才不容于师门,我岂能不管?”
  聂小香凄然一笑道:“其实凌相公也不是我救出来的,我只是从你身边窃走了宝剑,于心不安,才把它还给你而已……”说到这里,忽然张了张口,「哕」的一声,弯腰作呕,吐出一口黄水来。
  凌干青急忙伸手把她扶住,问道:“聂姑娘怎么了?”
  聂小香道:“没什么,我只是有些想吐。”
  沉若华也伸手扶住了她,说道:“聂姑娘,我娘顾虑的是敝帮中不准收留别派的人,以免引起双方误会,其实敝帮和仙女庙今晚已经撕破了脸,也不用再顾忌了,再说,今晚夜色已深,就是要走,也且住上一晚,明天再作商量。”—面回头道:“娘,女儿说得对么?”
  老妇人道:“娘又没说不留聂姑娘,娘感到为难的,是朱九通会反噬咱们收容他门下叛徒,这是武林中的大忌,怕帮主知道了会降罪下来,说是非由我起,娘的意思,也是想和大家磋商磋商,却不想一句话,引起两位姑娘的误全了。”
  沉若华道:“聂姑娘、田姑娘,你们听到了吧?我家就在不远,快些走吧。”
  老妇人回头朝凌干青含笑道:“凌相公,你们随老身来。”说着,走在前面引路。
  这是乡村间—条小径,老妇人领着大家,穿过一片疏林,走近一所茅屋,推门而入,点起灯来,一面含笑招呼道:“凌相公请进。”从她行动上,就可看得出来,她欢迎的只是凌干青—个。
  沉若华和田中玉、聂小香一起进入客堂,老妇人已经—个人往屋后而去。沉若华眨动眼睛,看着凌干青,含笑道:“蜗居又小又脏,凌兄请坐呀。”她拉过两把竹椅,一面又道:“田姑娘、聂姑娘也不用客气了。”
  大家在椅上坐下,沉若华道:“小妹去去就来。”就转身翩然往里行去。
  凌干青眼看聂小香脸色苍白,和自己初见之时,消瘦了许多,心中大是不忍,但当着田中玉,又不好说什么话。聂小香坐在椅上,一手按着胸口,好像很不舒服,也没和谁说话。田中玉是个小心眼的人,既对老妇人心存芥蒂,又对凌干青只是不时的拿眼去看聂小香,心里更不舒畅,也只是坐着没有说话。
  一会工夫,只见沉若华端着一个木盘走了出来,盘中放着三盏茗茶,放到桌上,一面含笑道:“凌兄、田姑娘、聂姑娘请用茶,聂姑娘身子不舒服,喝口热茶,也许会好些呢。”
  聂小香取过茶盏,轻轻喝了一口,忽然站起,急步奔到门,一手扶着门框,身子前扑,又「哕」的一声,作起呕来,吐出一口黄水。
  凌干青道:“聂姑娘大概着凉了。”
  聂小香取出手绢,轻轻抹了下嘴角,又回到椅上坐下,脸色显得有些苍白,嫣然一笑道:“我没有什么。”
  田中玉心中更是觉得不舒畅,暗道:“嘘寒问暖,只是会对她体贴。”
  不多一会,老妇人已经下了几碗面,端了出来,每碗面上,还有一个油煎的荷包蛋,一面说道:“时间不早,大家肚子大概饿了,老身没准备什么好吃的,凌相公将就着吃吧。”
  凌干青起身道:“怎好麻烦伯母?”
  老妇人蔼然笑道:“凌相公不用客气,面快凉了,趁热吃吧。”
  田中玉看得又暗暗哼道:“这大概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有趣呢。”
  凌干青道:“晚辈那就不客气。”
  老妇人道:“自己人本来就不用客气嘛。”
  沉若华看聂小香没有举筷,不觉说道:“聂姑娘,你怎么不吃呢?”
  聂小香道:“我真的吃不下,沉姐姐,还是你吃吧。”
  老妇人道:“里面还有,聂姑娘也不用客气,若华,你去端出来就好。”
  聂小香道:“这几天,晚辈一直有些不舒服,不想吃东西。”沉若华翩然进去,果然又端了两碗面出来。
  大家围着桌子坐下,吃起面来。只有聂小香看到油煎的荷包蛋,鼻子就闻到一股油味,隐隐作呕,只是拿了手绢,掩着口,连话都懒得说。
  突听远处传来一个低哑的声音说道:“沉老嫂子在家么?”听声音,这句话,大概还在半里之外。
  老妇人抬头问道:“是逢老大么?”
  “哈哈。”那低哑声音大笑着道:“正是。”笑声已渐渐接近,等到说出「正是」二字,差不多已近了一半,过没多久,只见从门外走进一个秃顶红脸,双肩宽阔的老者。
  这人身穿一件土布大褂,脚穿草鞋,右手微屈,肩头扛着一尺长的阔剑,目光炯炯朝大家看了一眼,就呵呵笑道:“兄弟从仙女庙一脚赶来,沉老嫂子果然回来了。”
  老妇人含笑道:“逢老大请坐。”
  沉若华连忙拉过一把椅子,说道:“总护法辛苦了。”凌干青心中暗道:“原来这人还是紫衣帮的总护法。”
  逢老大一屁股朝椅子上坐下,看到桌上还有面,没有人吃,呵呵笑道:“巧极了,兄弟正有些饿了,这碗面没人吃吧?”他也没待老妇人说话,一手放下阔剑端起面碗唏哩哗啦的连吞带嚼,三两口,就把一碗汤面吃下肚去。
  第七章一剑逞威老妇人等他把面吃完,才道:“逢老大连夜赶来,可是和朱九通闹翻了脸?”
  “唔。”逢老大放下面碗,说道:“听说老嫂子用「玲珑指」连伤了他们几个人,这不是小事,听他说,老嫂子还把朱九通的一个师侄带来了,可有些事?”
  “不错。”老妇人道:“他怎么说?”
  逢老大攒攒眉道:“朱老道甚是气怒,几乎和兄弟动起手来……”凌干青心中暗道:“原来他们并未动手。”
  只听逢老大又道:“他说,他们和咱们在江湖上也谊属同道,若华当时并没亮出咱们的牌子来,他只当她是掌中双杰一起的人,所以把她留下了,但老嫂子救走若华,还带走了他们的叛门逆徒,就太不顾江湖道义了。”
  老妇人道:“他知道老身去了么?”
  逢老大大笑道:“老嫂子用「绝户玲珑指」点伤了人,他还会认不出来?”
  沉若华道:“但咱们要邀请掌中双杰,他们趁机把人拿走,还有江湖道义么?”
  逢老大一抹嘴巴,又取起茶碗,喝了一口,才道:“话是不错,但咱们如果收容了他们的叛门徒弟,说到江湖上去,总是咱们理亏。”
  凌干青道:“此事和贵帮无关,人是在下带出来的,自有在下负责。”
  逢老大目光一动,望望凌干青,问道:“这位小兄弟是谁?”
  老妇人忙道:“老身还没和总护法引见,他是木道门下,凌干青凌相公。”
  “呵呵。”逢老大朝凌干青笑着拱拱手道:“老朽久仰木道长盛名,可惜无缘识荆,今晚遇上小兄弟,实是幸会。”
  凌干青忙道:“前辈好说。”
  逢老大问道:“听小兄弟的口气,人是你带出来的了?”
  凌干青道:“在下等人,被囚禁在地窖之中,是聂姑娘把我们救出来的,聂姑娘如果不随我们离开仙女庙,他们岂肯放过聂姑娘?”
  逢老大道:“小兄弟可知这一来,就犯了江湖大忌?”
  凌干青道:“聂姑娘弃暗投明,有何不可?她师父柳凤娇和在下有不共戴天之仇,她就是不找我,在下也非找她不可。”
  逢老大心中虽不以为然,但看凌干青这说了,他不便多说,回头朝老妇人道:“当时朱老道只道是老嫂子收容他们门人,向兄弟责问,此事既由凌相公一力承担,就和本帮不相干了。”
  老妇人问道:“掌中双杰呢?他怎么说?”
  逢老大道:“他已答应送回掌中双杰,此事原是误会,只不过他有一个条件……”
  老妇人哼道:“他是不是要咱们送还聂姑娘作为交换条件?”
  逢老大看了凌干青一眼,才道:“朱老道本来是这么说的,但只要聂小香不在咱们这里,此事又当别论了。”他话中似有未尽之言。
  凌干青自然听得出来,这逢老大只是碍着师父,不好说要把聂小香送回仙女庙去。心念这一转,就站起身拱拱手道:“伯母,今晚多有打扰,聂姑娘是为了送还在下青藤剑,而不见容于师门,此事本和贵帮无关,自然不能因聂姑娘这事,引起双方争执,在下和聂姑娘、田姑娘,自是不便久留,这就告辞了。”
  老妇人本意虽然不愿收留聂小香,但对凌干青,却另有打算,此刻一见凌干青说出要走,但有逢老大在场,又不便挽留,因为挽留凌干青,势必也须挽留聂小香了,心中正感作难,凌干青回头道:“田兄弟、聂姑娘,咱们走吧。”
  田中玉道:“凌大哥,这一路上,多蒙你照顾,我感激不尽,我……不和你一起走了,你只管走吧。”
  凌干青一呆道:“兄弟要留在这里么?”
  “是的。”田中玉低着头道:“我爷爷和师父落在仙女庙手中,如今他们既然答应放人,我想留在这里等两位老人家呢。”
  老妇人道:“这样也好,田姑娘留在老身这里,凌相公只管放心,老身决不会使她有半点委屈。”
  凌干青暗中攒了下眉,心想:“掌中双杰,为人正派,他们当日拒绝了紫衣帮,才会落到仙女庙手里,不入于赤,则入于黑,这岂是掌中双杰的本意,这位田兄弟涉世末深,除了任性,焉知两位老人的心意?但她当着老妇人说出来了,自己自然不好勉强她一同走了。”
  想到这里,只好点头道:“兄弟既要留下来等令祖、令师,有沉伯母和沉姑娘在—起,愚兄自可放心了,等见到令祖、令师,再作行止也好。”「等见到了令祖、令师,再作行止」,就是暗示她,令祖、令师是不会参加紫衣帮,这话当着紫衣帮总护法逢老大和老妇人,自然不能明说。话声一落,就朝聂小香道:“聂姑娘,那我们就走吧。”聂小香盈盈站起身来。
  凌干青又朝逢老大和老妇人母女拱拱手道:“逢前辈、伯母、沉姑娘,在下告辞了。”
  老妇人送到门口,叮咛道:“凌相公,朱九通在黑道上,名气颇响,势力不小,你护送聂姑娘,路上可得小心,尤其我老伴有几个对头武功极高,他传你的「天雷指」,不到万不得已,不可轻使,千万记住了。”
  凌干青道:“晚辈记住了。”
  老妇人又道:“这里只是老身临时住所,你若有暇,务望去凤阳小溪河一行。”
  凌干青点头道:“晚辈一定会去的。”
  沉若华也跟了出来,朝聂小香歉然道:“聂姑娘,真不好意思,已经这么晚了,不等天亮了再走。”
  聂小香低低的道:“沉姐姐,谢谢你。”
  凌干青走了几步,回头道:“伯母,沉姑娘请进去了。”他这一回头,但见沉若华一双明亮的眼睛,只是望着自己,他不敢朝她多看,转身大步行去。
  聂小香像小媳妇似的只是跟在他身后,低着头而行。走了一段路,聂小香忽然脚下一停,低低的叫道:“凌相公……”
  凌干青回身道:“聂姑娘有什么事?”
  聂小香忽然眼圈一红,朝他盈盈拜了下去,哽咽道:“凌相公,你把我从仙女庙救出来,这份情意,聂小香没齿也不会忘记的,只是我和你同行,是个累赘,何况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我……要和凌相公作别了……”她说到这里,珠泪—颗颗从眼角滚落下来。
  凌干青急忙伸手把她扶了起来说道:“聂姑娘,在下到扬州来,就是找你来的,你在仙女庙送还宝剑,足见深明大义,为了在下,使你不见容于师门,所以在下只好要你离开仙女庙,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我自然要负责到底,仙女庙因姑娘的叛离,正在想尽办法,要把你弄回去,岂肯放过姑娘,姑娘此时要和我作别,一个人落了单,正好给他们有可乘的机会,这个万万使不得。”
  聂小香被他双手扶住了娇躯,心头又觉得安慰,也更是酸楚,—颗头微微摇着,咽声道:“仙女庙势力遍布大江南北,我和你同走,只是连累了你……”
  凌干青大笑道:“柳凤娇是我杀父仇人,除我之心,比姑娘更急,还有什么好连累的?姑娘只管放心,不用替在下担心了。”
  聂小香望着他,又感激,又彷徨,凄楚的道:“凌相公,自从那晚,我们初次相识,我就要想到我们只怕没有再见之缘,所以我下了决心,把我的心,我的人,都交给了你,只要有那一晚,就足慰我一生,我内心早就认定我生是凌家的人,死是凌家的鬼了,因此我虽然拿了你的宝剑,却并没有送呈给师父。今天傍晚,小翠告诉我,地窖里囚禁了一个凌干青,我一颗心就一直忐忑不安,才决定把剑送还给你,把你带出仙女庙,算是我尽了心意,我知道你要我离开仙女庙,是一片好心,但我这样一直跟着你,会增加你多少麻烦,多少累赘,我实在并不想离开你,但非离开不可……”她说到这里,已是珠泪粉抛,泣不成声,再也说不下去。
  凌干青听她说得委婉凄楚,心头更是不忍,双手握住她一双柔荑,激动的道:“小香,所以你不能走,仙女庙的人对你得不到手,决不甘心,我要永远保护你,绝不让仙女庙的人碰到你一分一毫,柳凤娇是我杀父仇人,他们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两个,我杀一双,小香,你不用走,也不能走,你要答应我,我们永远在一起。”
  聂小香目蕴泪水,娇躯微微颤动,嘴角牵了两牵,终于叫出:“凌郎……”一下扑入凌干青的怀里,双臂一环,紧紧的抱住了他,呜咽不已。
  凌干青把她拥在怀里,两人默默的拥抱了一阵,凌干青才用手轻轻抬起她的头来,她一双清澈的眼神,羞涩的望着他。凌干青低低的道:“小香,你答应我,永远和我在一起,永远不离开我,好么?”聂小香嘴角浮起一丝笑容,轻轻点了点头,迅快的把一颗头埋到他肩窝,再也不肯抬起头来。
  就在此时,突听远处响起一声冷森的嘿嘿干笑。凌干青蓦然惊觉,目光一抬,沉喝道:“什么人?”暗影中缓步走出一高一矮两个身穿半截黄衫的老者,黑夜之中,目光闪闪如星,站在三丈之外,不言不动。
  聂小香骤睹两人,不禁打了个冷噤,身子觳觫,低低的道:“凌相公,他们是仙女庙八大护法中的木龙车如海、地龙简伯阳,各有—身奇特武功,他们找来了,这该怎么办?”
  凌干青低声道:“别怕,一切有我呢?”
  高瘦老者看他们窃窃私语,就冷冷的道:“姓凌的小子,你诱拐仙女庙女弟子,现在束手就缚,乖乖的跟我们走还来得及。”
  凌干青把聂小香拦到身后,微微一笑,问道:“怎么样就来不及了呢?”
  矮个子老者道:“要等咱们老哥儿出手就来不及了。”
  凌干青道:“在下看不出有什么来不及的。”
  “小子,你大概还不知道老夫两人来历?”瘦高个子冷笑一声道:“你是何人门下,轻轻年纪,刚出道江湖,就诱拐人家女弟子,真没出息,难道你师傅没告诫过你,这里犯了江湖大忌,老夫也不想为难你,跟老夫兄弟回去,老夫听说观主有意收你为徒,也还可以从轻发落,逞强是没有用的。”
  “说得好。”凌干青淡谈一笑道:“二位来历,在下已经知道,阁下是木龙车如海、这位是地龙简伯阳,对不?”
  木龙车如海道:“你既知老夫二人名号,还说什么?”只要听他口气,这两人在江湖上敢情名头不小,不然就不会如此托大了。
  凌干青道:“二位是江湖人,那就应该讲一个理字,二位如以仙女庙的护法身份来的,那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地龙简伯阳嘿然道:“这小子狂妄得很。”
  木龙车如海道:“老夫二人正是仙女庙护法,但老夫倒要听听你小子诱拐了人家女弟子,还有什么理好说的?”
  凌干青道:“阁下要和在下讲理?”
  木龙车如海点头道:“老夫倒要听听你有什么歪理?”
  地龙简伯阳道:“车老哥咱们和他有什么好磨蹭的?”
  “不。”木龙一手摸着颏下一把山羊胡子,笑道:“人就在咱们面前,你怕他飞上天去?”一面抬目道:“小子,你说。”
  凌干青道:“仙女庙虽非江湖正式门派,但既有观主,以有八大护法,自然也粗具规模,连紫衣帮的总护法逢老大都不敢得罪你们,可见仙女庙在江湖上有他的威望了。”
  地龙简伯阳嘿然道:“小子,你知道就好。”
  凌干青道:“仙女庙朱观主的师抹柳凤娇,和在下有杀父之仇,这点,二位不知道吧?”
  木龙车如海一怔,问道:“你父是谁?”
  凌干青道:“先父凌千里。”
  木龙车如海道:“你是金翅雕的儿子?”
  “正是。”凌干青道:“她杀害先父之事,说来话长,不说也罢,但在下下山之日,柳凤娇就派这位聂姑娘乘在下不备,盗走在下宝剑,但这位聂姑娘,自从盗了在下宝剑,心中一直感到不安,今日在下被观主囚禁地室,聂姑娘前来送还宝剑,事被黑衣魔女所悉,在下如果不把她带走,聂姑娘只有一死,在下于心能安么?阁下把诱拐二字,装在在下头上,试问这是诱拐么?”
  地龙简伯阳不耐的道:“但聂小香是仙女庙门下,现在和你在一起,总是事实。”
  “不错。”凌干青道:“在下既把聂姑娘带出来了,自然有保护她的责任。”
  地龙简伯阳阴笑道:“好小子,你口气不小,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你能保护得了她么?”
  凌干青凛然道:“在下能不能保护她那就要看事实证明了。”
  地龙简伯阳阴嘿道:“看来你小子还想顽抗?”
  木龙车如海道:“你和柳仙子有仇,老夫二人不管,但你今晚要想带她离开此地,只怕办不到。”
  聂小香道:“凌相公,你走你的,我跟他们回仙女庙就是了。”
  “那怎么成?”凌干青道:“我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回去呢?”
  “这不就结了?”地龙简伯阳道:“你们两个自然都得去。”
  凌干青道:“仙女庙,在下总有一天会去找柳凤娇的,但不是今晚。”
  地龙简伯阳道:“你不想去也非去不可了。”
  凌干青点头道:“在下知道,二位既然跟踪而来,决难善了,二位一定要动手,在下也只好接着了。”
  木龙车如海目射奇光,说道:“你要和老夫二人动手?”
  凌干青道:“实逼处此,在下别无选择,二位只管发招吧。”
  地龙简伯阳道:“车老哥,对付这小子,兄弟一个就够了。”身形一闪,就欺到了凌干青身前五尺光景,阴笑道:“小子,你接着了。”
  双手五指并拢,宛如两颗蛇头,一低一昂,随着话声,右手一探,就朝凌干青前胸啄来,左手闪电跟进,从右肘穿出,啄向凌干青右肋「归阴穴」,出手恶毒迅疾,使的是「蛇形刁手」。他外号地龙,地龙是蛇的别号,从他出手招式,就可知他是五毒门的高手。
  凌干青理也没理他,身形一个轻旋,就带着聂小香闪开了数尺,低声道:“你站着替我掠阵,我不会输给他的。”轻轻放下聂小香。
  聂小香道:“凌相公,我怕……”
  凌干青双眉一掀,朗笑一声道:“你不用害怕,谁敢动你,凌某就要他溅血于此。”
  地龙简伯阳双手齐出,忽然发观眼前人影顿失,凌干青和聂小香居然从左旋出,到了数尺之外,他识不得凌干青使的「乙木遁形身法」,头心不禁一怔,嘿然道:“好小子,你躲得开老子第一招还躲得开第二招么?”「嘶」的一声,身发如风,双手起伏,又朝凌干青攻来。
  这回他展开蛇形手法,忽啄忽切,双手就像灵蛇乱闪,一片爪影,波翻涛涌,记记都朝凌干青要害大穴下手。凌干青运起了「乙木真气」,闭住全身穴道,双手开阖,使的是师门「木形掌」,记记带起轻啸,和对方硬打硬拆。
  片刻工夫,两人已打了二十几个照面,地龙简伯阳丝毫也没拣到便宜,心中渐渐不耐,突然冷笑一声,脚下往后退下一步,阴声道:“小子,你接我这一掌试试吧。”左手抬处,一双手掌已经色呈暗灰,疾拍过来。
  凌干青但觉对方掌势未到,一股腥风已迎面涌至,中人欲呕,心头不由暗暗吃了一惊,他并不认得对方使的是什么掌,但却可以想得到对方使的既是蛇形手法,这一记极可能是什么毒掌无疑。他不知破解之法,自然不敢用「木形掌」和对方硬接,突然心中一动,想起沉大娘把活死人传给自己的一记指法,称之为「天雷指」,不知是不是能破他的掌功?心念这一动,立即后退一步,左手握拳,中指直竖,朝简伯阳掌心点去。
  双方出手,何等快速?简伯阳掌风涌到,凌干青的一缕指风,也正好截着,但听「波」的一声轻响腥风立时被震得四散。地龙简伯阳方自一惊,但觉一股雷火般指风,急袭而至,他自然识得历害,这小子的指功,正是自己「五毒掌」的克星,不由机伶一颤,急待沉腕收掌。但等他发觉,已是迟了「天雷指」迅疾如电,一下就击中他的掌心。
  这一刹那,地龙简伯阳如遭雷殛,指风就像尖锥,透过掌心,迅速直达四肢百骸,他一个人猛然一颤,口中发出一声闷哼,双脚一软,跌坐下去,委顿在地,再也站不起来。不,「五毒掌」一破,本来凝聚掌心,花了十数年心力,所吸取的毒蛇毒涎,一时全散,四肢一阵抽搐,立刻毒发身死。
  这真是电光石火般事,木龙车如海负手而立,本以为凭地龙简伯阳的武功,对付一个年轻后生,还不手到擒来?此时骤睹简伯阳中指倒地,还只道是负了伤,伤在凌干青手下,已经使他大为惊凛,那知目光一注,简伯阳竟然手脚抽搐了两下,就再也不动了,当真非同小可,目光如电,投注到凌干青的身上,重重哼了一声道:“小子,你使的是什么毒功?”
  凌干青怒笑道:“凌某光明正大,岂是使毒之人?”
  木龙车如海「刷」的一声从身边抽出一柄四尺长剑,怒哼一声道:“看来老夫非出手不可了。”
  凌干青大笑道:“阁下要动手,就用不着什么藉口,对仙女庙的人,其实在下也毋须客气了。”右腕一抬,「铮」的一声,青练乍现,手中已多了一把细长长剑。
  木龙车如晦脸色狞厉,目光盯在他青藤剑上,点头道:“好剑,你小心了。”长剑扬空一闪,剑如匹练,朝凌干青头顶劈来。
  凌干青使了一招「举火烧天」,迎着他青钢剑截去。木龙车如海发现凌干青使的软剑青芒甚盛,不想和他硬砸,手腕一振,刷刷刷刷剑光缭绕,左右分刺。凌干青展开师门「乙木剑法」,忽虚忽实,青光飘洒,使得轻灵如风,极尽变化。
  木龙车如海连发了几招,全被凌干青化解去,心中暗暗称奇,竟然看不出他的剑法门户。须知他成名虽已数十年,但从未见过木道长的剑法,如何能看得出凌干青的路数来?一时不禁怒从心起,剑招一紧,剑光霍霍,一道银虹,像长江大河,滚滚出手。
  但凌干青使的「乙木剑法」,有攻有守,守中有攻,变化迅速,虚实莫测,木龙车如海攻势固然凌厉,依然无法占得上风,心中更自惊异,暗道:“老夫倒真是小觑这小子了,今晚若不把他擒回仙女庙去,木龙车如海,还能在江湖上扬名立户?”想到这里,只是不住的提吸真气加重剑上压力。

  凌干青和他拼搏了三十几招,但觉对方剑势愈来愈沉,自己的剑势,大有被他压制下来之感,心中也暗暗踌躇:“自己该不该……”
  就在此时,突听聂小香发出一声尖叫,这声尖叫入耳,使他心神为之一分,突觉左肩一凉,被对方剑尖刺中,一时也忘了疼痛,心头猛然一惊,奋力一剑,「当」的一声,格开车如海长剑,大喝一声:“住手。”
  木龙车如海这一剑虽然只刺中凌干青左肩,伤得极轻,但听他喝出「住手」,不觉大笑道:“小子,你弃了手中长剑,老夫可以住手。”剑势中紧,一片寒光,飞卷而至,攻势更加凌历。
  凌干青只听到聂小香一声尖叫,就没听到第二声,心头又急又怒,大喝道:“在下本来不想伤你,阁下太不知道进退了。”喝声出口,「天壤一剑」也跟着出手。青藤剑在这—瞬间,青光陡然暴涨,有如—片晶莹的光幕,席卷而出。
  木龙车如海笑声方发,只觉一道青蒙蒙的剑光已经卷到身前奇亮耀目,几乎使人睁不开眼来。不,一片森寒剑气,迎面罩落,心头不禁猛吃一惊,一时之间,急忙使了一个懒驴打滚,在地上接连几滚,翻出去一丈开外,才敢跃起,才发现自己身上鲜血如注,一条右臂,已经被剑光齐肩截断。
  凌干青还是第一次施展这招剑法,却也想不到这「天壤一剑」竟有如此威力,一时也不禁怔得一怔。原来这「天壤一剑」,当日木剑道长传给凌干青之时,曾经一再告诫,这一招剑法,是他一位去世多年的好友所创,因为杀气太重,有干天和,不到万不得已,慎勿轻使。
  本来他是不想传给门下弟子的,但因凌干青的仇人太强了,惟有这一招剑法,才能克制得住,所以才把这「天壤一剑」传给了凌干青,同时也把好友昔年的随身兵刃青藤剑,也交给了凌干青,曾道:“这招剑法,只有由青藤剑使出,方能发挥剑招的威力。”
  凌干青当时曾问师父的好友是谁?木剑道长只是笑了笑道:“你不用知道他是谁,知道了对你并无益处。”现在凌干青才体会到这招「天壤一剑」果然威力奇强,他剑势出手,几乎连自己都不知道一下就已把木龙车如海的右臂削下来。这还是木龙对敌经验丰富,发现不对,就贴地滚开,不然,只怕早已身首异处了。
  且说凌干青一怔之后,急忙举目四顾,刚才还站在不远的聂小香,已经不见了。不,正有一簇人影,朝西飞掠而去,业已奔出十余丈。凌干青心头一急,双足一点,身子凌空飞起扑而起,衔尾急追过去。他一身轻功,已臻上乘,这一提气飞掠,当真有如离弦之箭,快得可以穿云射月。双方距离,很快就拉近了。
  前面一共七八个人,看他们身手,只不过是二三流的角色。凌干青急起直追,不大工夫,和他们只有三五丈距离,口中春雷般大喝一声:“你们还不给我站住?”前而八人听到凌干青追来,立即由两个汉子挟着聂小香一路奔行。
  分出六人,倏地回过身来,钢刀一横,拦住了去路。不,他们仗着人多,没待凌干青追到,已经围了上来,六柄钢刀,交叉攻到。凌干青心急救人,那还和他们缠围,口中大喝一声:“该死的东西。”剑光乍亮,寒光像扇面般飞洒出去。又是一招「天壤一剑」,惨叫起处,六人同时扑地倒下。
  凌干青脚下丝毫不停,点足掠起,宛如大鹏凌空,一下从正在急奔的两个汉子头上飞过,落到他们面前,大喝一声道:“你们再不站住,那是不想活了。”两个汉子一眼看到凌干青凭空泻落,拦住了去路,不由吓得心胆俱碎,赶忙停住。
  |||左首一个道:“少侠,这不关我们的事。”他手中还挟着聂小香不放。
  凌干青怒目喝道:“你还不把聂姑娘放下来?”
  那人放下聂小香,脸色惊惧的道:“她……她不是的……”
  凌干青目光一注之下,也看出来了,原来这人放下来的,只是一个假人,心头一紧,急忙问道:“聂姑娘人呢?”
  左首一个道:“这是……何……何姑娘交代的……”
  凌干青问道:“何姑娘是谁?”
  左首一个道:“何姑娘就是观主的三师妹。”
  凌干青道:“就是黑衣魔女么?”
  左首汉子道:“是的。”
  凌干青又道:“这么说聂姑娘是她掳去了?”
  左首汉子道:“是……是的。”
  凌干青道:“黑衣魔女朝哪里去的?”
  左首汉子道:“不……不知道。”凌干青听得大怒,右手一挥,青光乍闪,两声惨叫同时响起,两人饮剑倒了下去,他心头无比愤急,口中发出一声龙吟般的长啸,双脚一顿,又纵身扑起,朝来路飞射过去。
  这回他救人情急不住的提吸真气,施展轻功,一路飞掠,当真有如天马行空,快若追风,转眼之间,已经奔出七八里路程,依然不见,丝毫人影,前面已有一条大江,横互如带,心中不禁暗暗踌躇,忖道:“莫非自己追错了方向不成?”
  正在思忖之间,只见沿着江岸,正有一个小巧人影,急匆匆行来。因相距甚远,又有柳条垂丝,掩映其间,看不清楚,但从她身形看去,似乎是个女子,她急步沿江而行,似在找人。
  “莫非是聂小香。”心念这一动,立即迎着那小巧人影奔掠过去,到得近前,目光一注,那是一个十六七岁的青衣少女,正待转身。
  那青衣少女发出清脆的声音叫道:“凌相公请留步。”
  凌干青听得一怔,心想:“自己和她素不相识,她怎么叫得出自己姓凌呢?”
  不由脚下一停,问道:“姑娘是叫在下么?”
  青衣少女绽出满脸花一样的笑容,说道:“这里又没有第三个人,自然是叫相公了。”
  凌干青问道:“姑娘有什么事?”
  青衣少女道:“小婢在这里已经等了很久了,没见到凌相公,真把小婢急死了。”
  “姑娘已经在这里等了很久了?”凌干青奇道:“你怎么知道在下会到这里来的呢?”
  青衣少女展齿一笑道:“自然是我家主人交代的了。”
  凌干青道:“你家主人是谁呢?”
  青衣少女狡黠一笑道:“小婢奉命在这里等候凌相公,请凌相公屈驾一行,你见了我家主人,自然就知道了。”
  凌干青道:“在下身有急事,请姑娘覆上贵主人,我无暇前去,深为抱歉。”说完,又转身欲走。
  青衣少女道:“凌相公要走,也该听小婢把话说完了再走呀。”
  凌干青道:“姑娘还有什么话,那就请快说。”
  青衣少女道:“我家主人说的,他请你屈驾一唔,就是和你身有急事有关,错过了,你就会追悔莫及。”
  凌干青道:“你说什么?”
  青衣少女道:“我家主人说是这么说的咯。”
  凌干青道:“你家主人知道我的急事是什么吗?”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青衣少女接着道:“小婢只是听主人怎么说,我也怎么说,凌相公有什么疑问,不会自己去问我家主人么?”
  凌干青问道:“你家主人在哪里?”
  青衣少女道:“凌相公答应去了?”
  凌干青道:“好吧,姑娘请在前面带路。”
  青衣少女嫣然一笑,转身道:“凌相公请随小婢来。”话声一落,就低头急步行去。
  凌干青随在她身后,走出一箭来远,只见一棵垂杨下面,停泊着一条黑越越的船只,舱中不见一点灯火。青衣少女脚下一停,伸手指指船舱,说道:“我家主人就在舱中恭候,凌相公请自己上去吧。”
  凌干青心头暗想:“这不知又是什么诡计?”一面问道:“你家主人既把在下约来,怎么舱中一点灯火也没有?”
  青衣少女清笑道:“凌相公既然来了,还有什么好趑趄的?难道我家主人还会存心害你不成?”
  凌干青心中虽然暗自起疑,却也不肯示弱,朗笑一声道:“好,在下倒要看看,你家主人究竟是谁?”举步跨上跳板,踏上船头,说道:“在下凌干青,应邀而来,不知是哪一位见召?”
  只听舱中有人嗤的一声轻笑,说道:“客人来了,怎不请进来呢?”随着话声,舱门已经轻轻推启。
  凌干青目能夜视,便也凝足目力看去,舱中依然黑黝黝的看不到一点景物。细辨那说话声音,似是一个女子,心中更觉疑窦丛生,不觉笑道:“舱中如此黝黑,主人这是待客之道么?”
  只听「擦」的一声,眼前突然一亮,一个长发披肩的绿衣女子,背着舱门,站在一张小方桌前面,正在用手中火摺点灯。同时只听她娇柔的声音说道:“凌相公现在可以放心进来了吧?”
  凌干青听她这么说了,只得举步走入,说道:“姑娘见邀,不知有何见教?”他现在才看清楚,舱中四周都着绿色布幔,无怪从外面看进来,不透一点天光了。
  “嗯。”绿衣女子口中轻嗯一声,缓缓转过身来,说道:“凌相公请坐。”凌干青目光一注,原来绿衣女子赫然是黑衣魔女。
  自己正要找她,她却把自己找来了,一时不觉微微一怔,冷然说道:“原来是你。”
  黑衣魔女今晚变成了绿衣魔女啦,她翘着红菱般嘴角,露出一口整齐如玉的贝齿,轻盈一笑道:“凌相公没想到吧?”
  她今晚似是刻意修饰了一番,柳眉如黛,眼波如水,薄施脂粉,轻点绛唇,方才在仙女庙,还没看得清楚,这回,在明亮的琉璃灯前,你可以看清楚了。她不但美,而且艳,娇而且柔,身材苗条而匀,肌肤细腻而白,目光凝注,似秋水而明亮,明眸传情,如明珠而炙热,既含笑而含颦,亦宜喜而宜嗔。好了,这四六句现在可不流行,但只有如此,才能把她形容得出来。
  凌干青只觉眼前一亮看得不禁呆了,谁说黑衣魔女,允是凌波仙子。他脸上不禁一红,口中冒出一句话来:“在下正要找你。”
  “我不知道。”黑衣魔女含情脉脉的一笑,说:“我不是把你请进来了么?有话也请坐下来再说呀。”
  凌干青给她一颦一笑,笑得有些局促不安,直楞楞的依言坐下,问道:“聂小香是被姑娘劫来了?”
  “不错。”黑衣魔女答得很干脆,一面抬目问道:“凌相公就是为了她才要找我,对么?”
  凌干青道:“正是,因为聂姑娘是把剑送还给在下,才成了叛门之徒,在下不得不劝她离开仙女庙,她目前是个举目无亲的人,在下在道义上,有保护她的责任,你既然劫持了她,在下自然要找你了。”
  黑衣魔女望着他,似笑非笑的道:“是道义么?”
  凌干青被她看得脸上一红,说道:“难道不是?”
  刚说到这里,只见里首绿色帷幕一动,那青衣少女手托银盘,送上两盏香茗,放到桌上,说道:“凌相公请用茶。”很快就退了下去。
  黑衣魔女星眼流波,笑了笑道:“那么凌相公可知小妹把你请来,是为了什么呢?”
  凌干青道:“在下正要请教。”
  黑衣魔女嫣然一笑道:“也就是为了我擒到聂小香。”
  凌干青道:“在下想不出姑娘通知我的道理来。”
  “我不是通知你。”黑衣魔女媚笑道:“我有几句话想和你当面说清楚。”接着道:“凌相公已经折腾了大半夜,我特地准备了几式酒菜,和凌相公宵夜……”
  凌干青道:“姑娘有话请说,酒菜不用了。”凌干青话未说完,绿色帷幕又轻轻飘动,那青衣少女手托银盘,端着酒菜走入,放到桌上,把两副杯筷放好,又闪身出去。
  黑衣魔女亲自斟了两杯酒,含笑道:“凌相公放心,小妹还不至于在这酒菜中下毒。”她举起杯子,就着樱唇,一饮而尽,才道:“这一杯,小妹先喝了,表示酒中没有毒药,也表示小妹的敬意,凌相公能不赏脸么?”她喝下一杯,立即桃腮欲晕,水汪汪的一双眼睛,只是望着他,脉脉含情,等待着他喝酒。凌干青倒是不好拒饮,只得也举杯一饮而尽。
  黑衣魔女笑道:“凌相公果然豪爽,但喝了酒,总得吃些下酒菜,这样罢,小妹先吃一筷,你就可以放心了。”说着,果然举筷在每一种菜肴中,夹着吃了,表示无毒。
  凌干青只是夹了一筷菜肴,慢慢吃着,一面说道:“姑娘有什么话,现在可以说了。”
  黑衣魔女朝他嫣然一笑,用筷子夹了一块熏鱼,放在他面前的碟子上,然后举杯说道:“你再干一杯,把这块熏鱼吃了,我就说。”
  凌干青道:“在下不善饮酒。”
  黑衣魔女不依道:“你干了这一杯,我陪你喝咯,凌相公是男人家,两杯酒怕什么?小妹平日也不善饮酒,今晚也不是喝了。”她果然又把一杯酒干了。
  这两杯下肚,她—张粉白匀红的脸上,很快升起了朝霞般两片红云,更是娇艳欲滴,双眸望着凌干青,在等他喝酒,但也目光如水,盈盈凝睇,有着说不出的绵绵情意。凌干青推辞不得,尤其给她这般等着,瞧着,看得有些脸上讪讪的,无法不喝了,只好举杯道:“谢谢你。”一口把酒喝了。
  黑衣魔女道:“快把熏鱼吃了。”
  凌干青只得又低着头,把熏鱼吃了,抬目道:“姑娘……”
  黑衣魔女不待他说出来,就抢着道:“你不说我也知道,是不是「姑娘」下面,就是「有什么话可以说了」,对不?”
  凌干青嗫嚅的道:“在下正是此意。”
  “瞧你……”黑衣魔女眼皮—溜,披披樱唇,接着道:“我不说出来,你好像坐立不安似的。”她又看了他一眼,才道:“第一件事,我告诉你的,小妹姓何,名叫真真,你就叫我何真真好了,别姑娘、姑娘的,听来别扭透啦。”
  凌干青道:“在下怎好叫姑娘名字?”
  “这有什么关系?”何真真道:“姓名是一个人的符号,代表某一个人,姑娘二字,可不代表我呀,我叫你凌大哥,你叫我何真真,这样总可以了吧?”
  凌干青问道:“这是第一,那么第二呢?”
  何真真娇笑道:“事情一件一件的来,你先答应了第一件,小妹再说第二件。”
  凌干青点头道:“好。”
  何真真横了他一眼,笑吟吟的道:“那就叫呀。”
  凌干青尴尬的道:“这……”
  “这什么呢?”何真真娇媚的道:“凌大哥,你叫我何真真呢。”
  凌干青脸上一红,说道:“没有事情,怎么叫来?”
  何真真撒娇的道:“我就要你叫咯,你不叫,第二件事,我就不说了。”
  “好。”凌干青无可奈何的叫道:“何真真。”
  “嗯。”何真真打她鼻孔里轻嗯了一声,嗯得人心头会有异样的感受。
  凌干青望着她当真人比花娇,那张吹弹得破的娇靥上,似羞涩,似含娇嗔,别有一番柔媚之态,他本来望着她,是在等她下文,现在看了她—眼,可就不敢再看了,但却又舍不得不看。她正在含情脉脉的看着他,他知道如果再不移开眼来,很可能会把持不住,他现在已经感到把持不住了。
  “嗤。”何真真忽然娇笑了声,说道:“凌大哥,你好像在逃避我?”
  凌干青红着脸道:“在下……没有……”
  “还说没有?”何真真轻柔的道:“那你为什么不敢看我?”
  凌干青心头跳了,嗫嚅的道:“因为姑娘太美了。”
  “真的?嗯,你骗我。”何真真站起来,走到他面前,披披樱唇道:“如果我真的美,你为什么不再看我呢?你说,我真的美不美?”她把一张红馥馥的脸,送到了凌干青面前,吹气如兰,口脂可闻。
  凌干青一抬眼,就看到她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笑盈盈的樱唇,他眼下几乎花了,心也跳得有些模糊了,口中说道:“姑娘真的很美。”
  四目交投,她眨眨美眼,赧然道:“那你为什么还不叫我好妹子呢?”
  凌干青情不自禁,低低的叫道:“好妹子……”
  “嗯。”何真真随着一声轻「嗯」,樱唇送到他嘴上,一个苗条而诱惑的娇躯,也像水蛇般往他怀里贴来。前舱门早就阖上了,绿色的帘幕,也已放下了好一会了。现在从中舱通向后舱的帷幕,不知何时已经左右拉开。
  后舱,是一间精致的卧房,地方不大,却有一张铺好了绣枕鸳被精致的床。就在此时,船头忽然一沉,接着响起了青衣使女的一声娇叱:“什么人?”
  “扑通。”有人掉下了江水。紧接着「砰」然一声大响,舱门被人踢开了,门口有人清喝了声:“无耻魔女,你干得好事。”两个已经缠在一起的人,经这徒如其来的一喝,就迅快分了开来。
  黑衣魔女何真真连人影还没有看清,双手扬处,响起两声极轻的机篁,从她衣袖中射出的两蓬飞针,一阵嘶嘶之声,连续不绝,朝门口激射过去。飞针像扇面般展开,几平把舱门都封死了,门口若是有人,绝难逃得过这两蓬毒针。
  不,只要有一支被射中,就会见血封喉,保你连哼都哼不出来。但舱门口那人却哼出来了,那是一声冷哼。哼声甫出,白光乍闪,一阵「叮」「叮」「叮」轻微的声响起处,黑衣魔女打出去的两蓬飞针,全被剑光击落。不,每一支飞针,都被来人剑光截成了两半,纷纷坠地。
  「呛」,紫光一闪,何真真在这一瞬间,已从腰间掣出了一柄短剑!这柄短剑,正是掌中剑卓一绝传给他门下弟子田中玉的紫艾剑,紫光吐吞,在黑夜之中越显得它锋芒毕露。黑衣魔女是气伤了心,一双本来还水汪汪的眼睛,这回显得杀气腾腾,叱道:“你是什么人,敢来管本姑娘的事?”
  舱门口那人手中提着一支白光闪闪的长剑,冷笑一声,走了进来,目光一撇呆若木鸡,站在那里的凌干青,嘴角凝笑,冷冷的道:“你果然在施展魔功,把他迷失了心神,你真是无耻之尤。”这人是个唇红齿白的青衫书生,论模样比凌干青来得还要俊俏,只是个子稍嫌瘦小了点,手中提着的是那柄镇江剑。不是别人,正是凌干青的口盟兄弟毕云秋了。
  何真真紫艾剑一指,切齿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毕云秋道:“你不用管我是谁,杀了你,徒污我的宝剑,还不给我快滚?”
  何真真气得发抖,怒喝道:“凭你配么?姑娘今晚不杀了你,誓不为人。”紫艾剑一挥,足踏中宫,欺身急刺过去。
  毕云秋冷冷一笑,手中镇江剑随着挥起,一招「白蛇吐信」,剑尖一拨,「当」的一声,把对方长剑拨开,剑光一闪,反刺何真真左肋「期门」。何真真因手中之剑被毕云秋封出,一时变招不及,被迫后退了一步。毕云秋口中又是一冷哼,手腕一震,镇江剑接连点刺而出。
  高手过招,有不得一着失误,何真真就是变招稍慢,立时失去了先机,被毕云秋剑势逼得连退了三步,依然无法还手,只好暂采守势,左封右解,护住了全身。毕云秋剑势虽利,但何真真也不是弱手,虽然屈处下风,却也不易攻得进去,一片错落剑影,只是在何真真左右前后,密集刺出。
  这一轮攻拒,一连响起了一十三声金铁交鸣,紫艾剑和镇江剑,同出一人之手,同出一炉之铁,如今却各展锋芒,互相拼搏起来,这岂是卓—绝始料所及之事?何真真心时蹩着一口气,被毕云秋一阵快速攻势,逼得还手无力,直待接下对方一十三剑之后,才乘隙反击,挥剑抢攻,也还了九招,总算把劣势扳了回来。
  如论剑招,毕云秋使得轻灵快速,剑如灵蛇,攻多守少。何真真的剑法,辛辣狠毒,出剑部位,都是致命的要害。两人这一战,地方是在船舱之中,进退不过三步,剑势无法大开大阖,再加边上又站着一个凌干青,像是失魂落魄一般,一动不动,两人都有顾虑,因此出剑都以纵刺为主,饶是如此,他们还是打得非常激烈,你来我往,剑芒如闪。
  不过片刻工夫,两人已交手了三四十招,渐渐毕云秋又占了上风。只听一阵轻微的金铁交鸣之后,毕云秋突然飞起一脚,脚尖正好踢在何真真执剑右腕之上。何真真惊啊一声,紫艾剑跌落在舱板之上,毕云秋镇江剑剑尖一点。何真真心头猛然一惊,正待往后退。
  毕云秋喝道:“黑衣魔女,你再动一动,我剑尖就可穿透你咽喉,你相不相信?”
  何真真道:“你待怎样?”她果然不敢稍动。
  毕云秋冷冷的道:“我还是一句老话,不会要你的命的,只要你交出解药,你就可以滚了。”
  何真真道:“我没有解药。”
  毕云秋道:“那你真要我刺穿你的咽喉了?”说话之时,剑尖稍微用力,就刺破了何真真的喉间皮肤,一点鲜红的血珠,从剑尖边缘绽了出来。
  何真真切齿道:“摄心大法,没有解药,只要轻拍后脑,就可清醒。”
  毕云秋道:“好,你走吧。”何真真要待弯腰去拾取紫艾剑。
  毕云秋剑光一闪,喝道:“把剑留下,连剑鞘也给我留下。”
  何真真只好把剑鞘一起留下,一面说道:“没关系,你报个万儿来,姑娘今晚认栽了,咱们山不转路转,总有找你算帐的日子。”
  “在下毕云秋。”毕云秋冷笑一声:“在下要是怕你找我,今晚就不插手了,但凌干青是我大哥,我能不插手么?”
  “好。”何真真切齿道:“毕云秋,你给我记着。”转身朝舵外掠去。
  毕云秋返剑入鞘,伸手拾起紫艾剑,也回入了剑鞘,然后走近凌干青身边,举手在他后脑轻轻拍了一下。凌干青口中「啊」一声,双目眨动,奇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呢?”目光一注,看到毕云秋,不觉喜道:“会是贤弟,你什么时候来的?”
  毕云秋笑道:“我是在最不凑巧的时候来的,破坏了大哥的好事。”他本来是取笑大哥的,但他的脸也红了。
  凌干青也被他说红了脸,说道:“贤弟休得取笑了,愚兄连自己都不知道,如何着了她的道的。”
  毕云秋道:“那无耻魔女使的是魔教「摄心术」,不论你武功有多高,只要多看她几眼,就会不知不觉的被她眼光所迷惑,听她的摆布了。”
  凌干青道:“这就是了,她说有事要和愚兄详谈,愚兄望着她,就发觉她目光之中,好像有着一股吸力,看了她一眼,就移不开了,后来心头就迷迷糊糊起来……”
  毕云秋笑道:“你们男人呀,看到漂亮的姑娘,眼睛就死盯不放,现在可好,碰上了会「摄心术」的魔女了,以后看你还敢凝凝的看她不?”他话声出口,突然发现这句「你们男人」四个字,说漏了嘴,不由得脸上蓦地一红,但差幸凌干青没有听出来。
  不,凌干青也被他说得俊脸通红,讪讪的道:“贤弟可是把那何真真赶跑了,没把她擒下来吧?”
  毕云秋嗤的笑道:“大哥还在想念她么?”
  “贤弟,我们说正经的。”凌干青接着问道:“她只是一个人走的么?”
  毕云秋一指桌上的紫艾剑,说道:“她把剑都留下了,还会带走什么?”
  “唉。”凌干青道:“贤弟怎不先把愚兄救醒呢,我还有话要问她呢。”
  毕云秋奇道:“大哥要问她什么呢?”
  “有人被她擒去了。”凌干青道:“不是为了救人,愚兄就不会来找她了。”
  毕云秋道:“什么人落在她的手里?”
  凌干青:“这人叫聂小香,是仙女庙门下的人。”
  “唔。”毕云秋霎动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点点头到:“我听大哥说过,她偷走了你的一柄软剑,对不?”
  凌干青道:“是的,愚兄告诉过你,我就是寻剑来的。”
  “大哥寻剑只是藉口,寻人才是真的了。”毕云秋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问道:“大哥终于找到她了?”
  “贤弟休得取笑。”凌干青脸上一红,说道:“这件事说来话长。”他一指桌上的紫艾剑,说道:“贤弟记得这把紫艾剑么?卓老丈把它送给了谁?”
  毕云秋道:“卓一绝不是送给田有甲的孙子田中玉的么?”
  “对了。”凌干青道:“这件事就得从田中玉说起……”当下就从和毕云秋分手之后说起,一直说到方才黑衣魔女把自己邀到船上,择要说了个大概。
  毕云秋攒攒眉道:“大哥带走他们叛门之徒,又杀了他们八大护法之一的地龙简伯阳,伤了木龙车如海,仙女庙如何肯和你甘休?”
  凌干青道:“你不是也羞辱了黑衣魔女么?”
  毕云秋披披嘴道:“大哥好像在怪我该多管闲事哩。”
  凌干青脸上一红,笑道:“愚兄是说咱们反正在仙女庙结下了粱子,还有什么好顾虑的?”
  “大哥心里惦念着聂姑娘……”毕云秋道:“咱们先在船上找找着,她们主婢两个都在这条船上,聂小香说不定也在船上呢。”
  “贤弟说得极是。”凌干青矍然道:“我们那就快找。”
  毕云秋看了他—眼,淡淡的笑道:“瞧你,一提起聂小香来,就急成这个样子。”
  中舱尽在眼前,没有可以藏人的地方,凌干青推开舱门,走进后舱,这后舱因为有半间隔成了卧室,和中舱连通,后面半间,地方更形逼仄,堆放着杂物,一目了然,那有什么人影?再往后就是后梢摇船的地方,没有蓬舱,当然更没有人了。
  凌干青看得心头大急,但怕毕云秋取笑,不好形之于色,木立后梢,正在思索着准备自己一人独闯仙女庙,也非把聂小香救出来不可?
  “大哥一个人发什么楞?”毕云秋飘身过来,问道:“没找到聂小香么?”
  凌干青道:“贤弟去看了前舱,也没有么?”
  毕云秋道:“前舱那么小,当然不可能藏人的了。”他目光—动,问道:“这舱板下面,大哥看过了么?”后梢铺着舱板,下面当然还有下舱了。
  凌干青「哦」了一声道:“舱板底下,愚兄倒是没有看过。”
  “瞧你……”毕云秋轻笑道:“真是急昏头了。”凌干青也无暇和他多说,急忙双手并用,揭起了两块舱板。下面地方不大,看去黑越越的,果然好像蜷伏着一个人。凌干青心头一急,急忙一跃而下,蹲下身去,定睛一瞧,那不是聂小香还有谁来?她被绳索捆成了一团,除了睁大着一双盈盈目光,朝凌干青望来,口中不能出声。
  凌干青心头大是不忍,低声道:“我来救你了。”因舱下甚狭,双手抱起聂小香娇躯,上身才能缓缓直了起来。
  毕云秋道:“大哥,你把人交给小弟。”他在上面伸手来接。凌干青只得把聂小香一个人举起,递给了毕云秋,自己才跟着纵身而上。毕云秋把聂小香放到舱板上,双手一搓,掐断了绳索。凌干青迅快把捆在她身上的绳索解开,又从她樱唇中,挖出一团破巾。
  聂小香手足虽已松动,但因被捆绑了多时,手足已经麻木,坐在地上,依然动弹不得,只张口叫了声:“凌……大哥……”她因有毕云秋在旁,不好意思叫「凌郎」来,所以改称「凌大哥」,但只叫了一声,双目滚动,一串珍珠般的眼泪,已从脸颊上滚下来。
  凌干青柔声道:“小香,我扶你站起来。”双手搀扶着她,缓缓站起。
  聂小香双足还有些站立不稳,倚着凌干青幽幽的道:“凌大哥,你其实不用管我……”
  毕云秋在旁笑道:“聂姑娘,我大哥是个多情种子,他既把你救出了仙女庙,岂会中途撒手不管?”一面说道:“大哥还不扶聂姑娘到舱里去?”凌干青果然扶着聂小香走入中舱去。
  毕云秋脚下有些趑趄,望着两人,目中闪着异样神色,他似乎在考虑着自己是不是应该跟进去?不,自己是不是应该走了?聂小香由凌干青扶着跨进中舱,双脚也渐渐恢复知觉,一面低声问道:“大哥,他是什么人呢?”
  凌干青道:“他是我结义兄弟,叫做毕云秋……”他回头不见毕云秋跟着进来,忍不住叫道:“贤弟,你怎么不进来呢?”
  毕云秋一个人影,已随着他的活声,翩然走入,轻笑道:“小弟是怕大哥和聂姑娘说几句体贴话,进来了不太方便。”凌干青、聂小香二人被他说得飞红了双颊。
  凌干青赧然道:“贤弟休得取笑。”
  毕云秋目光一抬,注视了聂小香一眼,含笑说道:“真是人见犹怜,无怪方才大哥找不到聂姑娘,急成那个样子了。”
  聂小香红了脸,起身裣衿道:“凌大哥认了小妹,你是我的大哥的结义兄弟,情同手足,自然也是我二哥了,不知二哥肯不肯认我这个小妹呢?”
  毕云秋爽朗的笑道:“聂姑娘连二哥都叫了,我还有不认你这妹子么?我没有妹子,多个妹子自然最好不过了,好,那就暂时叫你三妹了。”
  凌干青道:“贤弟认她作了妹子,怎么还有暂时的呢?”
  “大哥连这点也想不出来么?”毕云秋斜睨了他一眼,清脆的笑道:“现在她是我三妹,将来找还得叫她一声大……”「大」字下面,他忽然停住了,只是望着凌干青神秘的笑了笑。
  凌干青自然听出来了,急忙道:“贤弟,她已经叫你二哥,你可不能再取笑妹子呀。”
  毕云秋道:“瞧你,做了大哥,好偏心,只是帮着三妹说话。”聂小香坐在椅上,双眉含颦,似有倦容。
  毕云秋回头问道:“三妹,你哪里不舒服了?”
  聂小香眼波流动,低低的道:“小妹也不知道,只是……只是觉得很疲倦……”
  毕云秋道:“那你就休息一会吧。”
  凌干青却在此时,虎的站了起来,怒容满脸的道:“这些贼人,当真以为凌某好欺侮的了。”
  聂小香一怔道:“大哥干么生这大的气?”
  毕云秋道:“大概是仙女庙的人又找来了。”
  突听岸上响起一个阴恻恻的声音说道:“你们叫姓凌的小子出来。”此人话声方出,只听江岸上响起另一个粗壮的声音喝道:“呔,姓凌的小子听着……”他话还未说完,「砰」然—声,一个人凌空倒飞出去一丈来远,往后就倒。
  就在这一瞬间,从船头上飞起一条黑影,已经目射寒星,凛然而立,朗声喝道:“在下凌干青,就在这里,本来在下要找的只是柳凤娇一个,因为她和在下有杀父之仇,和仙女庙其他的人无涉,故而一再容忍,避免和朱九通为敌,不料尔等竟然纠缠不清,此去彼来,如今莫怪凌某要痛下杀手了。”凌干青这一先声夺人,倒也颇使来人怔得一怔。
  第八章紫气东来岸上,一共来了七个人,除了被凌干青一记「天雷指」震飞出去的黑衣大汉之外,江边还有三个手执鬼头刀的黑衣汉子。另外三个,服饰不同,高矮各异。站在中间的—个,身穿半截及膝长袍,足登麻鞋,个子不高,但双肩甚阔,—颗光秃秃的脑袋,也比一般人要大得多,黑夜之中,霎着两颗像寒星般的眼睛,直向凌干青看来。
  他左首是一个头盘辫子的老头,却生得一颗尖脑袋瘦削脸,尖下巴,小眼睛,十足是副獐头鼠目的相貌。右边一个中等身材,浓眉,左目从眉到脸颊,有一道斜斜的刀疤,左眼已瞎,看去另有一股凶狠之气。在凌干青飞身出舱,指震黑衣汉子,朗声发话之际,毕云秋和聂小香已随着从船头飞身上岸。
  毕云秋把从黑衣魔女手中夺下来的紫艾剑,递给了聂小香,以作防身之用,两人一言不发跟着站到了凌干青身后。穿半截长袍的大头老者双目精光熠熠,过了半晌,才阴恻恻尖声道:“小子,你口气倒是不小,今晚要痛下杀手,不知如何一个痛下法子?”
  凌干青剑眉凝煞,冷然道:“今后只要仙女庙再有人纠缠不清,凌某就要来得去不得。”
  大头老者摸着颏下一把苍须,阴笑道:“老夫不是来了么?”
  凌干青道:“所以你也不用想回去了。”
  “哈哈。”大头老者尖声大笑道:“老二、老三,你们听见了?”
  独眼老者道:“这小子放他奶奶的狗臭屁,他有多大有能耐?敢对老大这么说话,小弟先去掂掂他的斤量。”他手中提着一根纯钢旱烟管,举步朝凌干青走来。
  毕云秋道:“大哥,人家老大还没出手呢,这个独眼老头,交给小弟就是了。”手提镇江剑,身形一闪而出。
  独眼老者独目一注,沉喝道:“你是什么人?”
  毕云秋笑嘻嘻的道:“你呢?本公子剑下,不会无名之辈,你先报个名来。”
  独眼老者独目之中,隐射历色,狞笑道:“老子隗达。”
  “原来是洞里赤练。”毕云秋轻笑道:“你不躲在洞里,那活该你倒霉。”
  原来这独眼老者就是常山三怪的老三洞里赤练隗达,他闻言大怒,口中沉喝—声:“小子,躺下。”铁烟管疾若流星,点打毕云秋的「魂台穴」。
  “出手果然恶毒得很。”毕云秋也没掣剑,只是左手一抬,横剑封出。但听「拍」的一声,只觉洞里赤练点来的一记烟管,腕力极为沉雄,自己横剑一封,居然给他震得虎口发热。
  隗达也没想到这年轻后生横剑一封,内力极强,自己铁烟管被震得往外荡开,心头暗暗吃了一惊,口中沉哼一声,右手挥处,铁烟管「云麾三舞」,一招三式,举步逼近。毕云秋倏退一步,右手一抬,呛的一声掣出了长剑,左手向上一翻,又是「嗒」的一声,封住了对方早烟管,身子一个轻旋,剑使「拨草寻蛇」,剑尖疾快朝对方「章门穴」刺去。
  洞里赤练铁烟管横里一磕,「倒打金钟」,磕着毕云秋剑尖,发出「叮」的一声轻响,烟管顺势一送,点向毕云秋右乳。毕云秋后退半步,口中—声清叱,左手剑鞘封出,一下格开他的铁烟管,突然又跨上半步,白光一闪,使的是一招「赤帝斩蛇」剑风拂面,剑势十分凌厉,他真把隗达看作了蛇。
  洞里赤练心头愤怒已极,但对方这一记剑势如电,划向咽喉,他铁烟管已被毕云秋剑鞘封住,抽收已是不及,只好上身往后一仰,飞起右足,朝毕云秋执剑右肘踢来。毕云秋剑鞘一沉,朝他膝盖劈落。洞里赤练左足又起,连环飞腿,捷猛无比。
  毕云秋不由得又被逼退了一步,正待欺身而上。洞里赤练哈哈一笑,已经抢先跨上,忽然举起烟管,凑嘴猛的一吹。这一吹不打紧,烟锅里被他吹出无数火星,飞溅出来,朝毕云秋迎面激射过去。毕云秋只得又后退了一步,洞里赤练又狂吸了两口烟。
  毕云秋被他接连逼退了两步,心头更是怒不可遏,双眉倒竖,长剑迅速紧胸,手臂突然向天直竖,一个箭步,直欺上去。洞里赤练看他竖剑向天,举步逼进,不知他使的是什么剑法?手臂直伸,门户岂非大开?不觉大喝一声,一口浓烟劈面喷去,旱烟管同时抖手点出。
  就在此时,大头老者口中大喝一声:“朝天一炷香,三弟速退。”
  聂小香也娇声叫道:“二哥小心,他烟中有毒。”两声喝声,几乎是同时出口,但场中两人,在这一瞬间也有了变化。不错,毕云秋使的这—招,正是「朝天一炷香」。
  原来他左足一个箭步飞掠欺进,待到得洞里赤练身前一尺左右,右足足尖在地上一点,一个人已经「嗖」的一声直拔而上,跃起三丈多高,在空中打了一个筋斗,变成头下脚上,手中长剑在身子掉头过来之际,疾疾的一抖,化作「神龙抖甲」,剑光在半空中散开,化作点点银芒,像疾风急雨般朝洞里赤练当头罩落。
  这一下因为他居高凌下,不论你洞里赤练如何躲闪,都无法躲闪得开。那獐头鼠目老者一看情形不对,手中长剑一振,双足顿处,剑先人后,飞身扑起,凌空朝毕云秋射去。毕云秋此时发剑下掣,剑势已发,自然无法再挥剑自保,那么獐头鼠目老者这挥剑凌空一掣,大有可能把毕云秋拦腰劈成两截之势。
  凌干青看得大怒,口中暴喝一声:“好个不要脸的东西。”左手握拳,中指直竖,振腕就是一震「天雷指」,凌空点了出去。
  这真是说时迟,那时快,洞里赤练喷出一口浓烟,旱烟管顺势点出,眼前人影顿杳,方自一怔。耳中听到了老大的喝声,急忙仰首,但见剑雨飘洒,千百点寒芒,当头疾落,口中大喝一声,振臂挥起旱烟管。但听一阵急如骤雨般的「叮」「叮」轻响连续响起,眼前剑光顿敛,一时还以为全被他接住了。
  哪知这是毕云秋的师门绝技,「朝天一炷香」,原是一式三招,但变化全在最后一招,这一招的变化,可以因时而异。他第二招「神龙抖甲」,虽被洞里赤练接住,可是第三招,他人已落地,剑光倏隐,名为「含沙射影」,化作一缕极淡的剑影,贯胸射出。
  洞里赤练堪堪把一阵剑雨击没,等到发现胸口有一缕寒气射到,再待封解、闪避,均已不及,被毕云秋一剑穿心而过。就在洞里赤练隗达中剑倒下去的同时,那獐头鼠目老者也被「天雷指」击中,全身如遭雷殛,「砰」的一声堕倒地上。
  常山三怪,瞬倏之间,三去其二。这下使得三怪的老大大头鬼王任青原脸色大变,他跨着八字步,蹒跚走上几步,双目隐泛绿光,转来转去,望着凌干青和毕云秋二人,尖声说道:“你们两个娃儿小子,居然伤了我二弟、三弟,很好。”
  凌干青道:“在下早就说过,你们纠缠不清,莫怪在下痛下杀手,你二弟凌空偷袭我兄弟,如何怪得在下?”
  大头鬼王脸色狞厉,沉声道:“你说,你是南海欧奇峰的什么人?”
  凌干青道:“在下凌干青,并不认识欧奇峰。”
  大头鬼王历笑道:“难道你方才使的不是南海「天雷指」?”
  凌干青心中一动,暗道:“莫非那活死人就是他说的欧奇峰不成?”心念一动,说道:“不是。”
  “哈哈哈。”大头鬼王尖声叫道:“欧奇峰躲躲藏藏,躲了二十年,居然调教出你这么一个门人来了,很好,你不承认也没用,老夫难道会看不出来?”话声一落,转脸又朝毕云秋喝道:“小子,你说,你是霍神君的什么人?”
  毕云秋道:“我叫毕云秋,不认识霍神君。”他学着大哥的口气,两人回答得一般无二。
  “好,好,你们都不承认。”大头鬼王森冷一笑,点点头道:“老夫把你们拿下,不怕你们的师长不出头。”
  凌干青转脸朝毕云秋一摆手道:“贤弟,你且退下,愚兄说过,今晚我要他们来得去不得,一个也休想回仙女庙去。”
  大头鬼王双目绿光暴射,尖声笑道:“就凭你「天雷指」,岂能伤得了老夫?不过以你的武功,倒是老夫很少遇到的年轻高手,能在举手之间,击毙我二弟,只此一点,确有和老夫动手的资格了。”听他这番活,就可以知道此人的武功,必然高出他二弟与三弟甚多了。
  凌干青傲然道:“那你就发招试试?”
  “很好。”大头鬼王尖笑道:“你小心了。”举手一掌,缓缓拍来。
  凌干青右手提着长剑,凛立不动,冷然道:“在下不用剑,倒要试试你有多大的能耐?”左手握拳,点出一指,使的依然是「天雷指」,但一指击出,人已向旁闪了出去。
  这是因为对方说过「天雷指」奈何他不得,故而出指相试。但因对方口出大言,这缓缓拍来的一掌,可能另有妙用,才闪身旁跃,用以避开对方正面的掌势。果然在两股内力一接之下,大头鬼王这一记掌中之力,夹带着一道奇寒澈骨的冷锋,「天雷指」原是专破旁门阴功的指功,但这一击,竟如泥牛入海,被他阴寒之气所包灭,有如一眯火星,没入冰雪之中,了无作用。
  大头鬼王尖笑一声道:“好小子,你还说不是欧奇峰的门下?这不是「天雷指」么?”
  凌干青道:“在下不知道我使的叫「天雷指」,更不认识欧奇峰其人。”
  大头鬼王双目圆睁,问道:“那你「天雷指」是跟谁学的?”
  凌干青道:“在下恕难奉告。”
  “好。”大头鬼王似是甚怒,喝声出口,左手一扬,又是一掌劈了过来。
  凌干青正身而立,倏地剑交左手,右手直竖,迎着推出。这一掌,他没有再使「天雷指」,推出的右手,掌心微凹,略现青色,脚踏丁字步,原地未动,使的是师门「木形掌」,存心硬接对方一掌。「木形掌」,练的是东方乙木真气,木中生火,原也是旁门阴功的克星。
  两道破空劲气乍然一接,发出蓬的一声轻震,掌风飞漩,凌干青总究功力尚浅,被震得身不由己,往后退出一步。这一步退下之后,顿觉对方掌风中丝丝阴寒之气,袭上身来,体内感到一阵寒冷,不禁打了一个冷噤,心头猛然一凛,急忙飘身往后跃退。
  大头鬼王也不由得双目圆瞪,暴射出两道绿阴阴的慑人寒光,脸色凝重,尖声道:“乙木神掌,你小子究是何人门下?快说。”
  凌干青冷声道:“咱们既已动手,你就不用管我是何人门下了。”
  大头鬼王沉笑道:“好,小子,你不肯说实话,会后悔莫及。”右手又突然急剧迎面劈出。
  这一掌,竟然和前面两掌,大不相同,一道冷飚,势若席卷,像浪潮般涌出,他左手又迅快的跟着推出。凌干青但觉对方掌风,寒冷逼人,一阵澈骨奇寒之气,从四周包了上来,有如置身在冰天雪地之中一般。心头猛然一惊,口中就大喝一声,右手抬处,青光暴涨,掀起一片蒙蒙的光幕,朝前推出。
  大头鬼王只觉眼前奇亮,一片晶莹青光,把自己劈出的「玄冰掌力」悉数逼了回来。他究是成名多年,见多识广,立即一吸真气,身形离地数寸,急急往后飞退,他退得虽快,但已被剑芒扫中,左腕感到一凉,一只薄扇大的手掌,已被齐腕切下。剑光敛去,两人相距,已在三丈之外。
  大头鬼王脸上肌肉扭曲,右手紧握着被切断的手腕,骇然道:“天壤一剑,你居然还是剑神王西神的传人。”双足一顿,人如大鹏凌空,疾掠而去。三个黑衣汉子眼看同来的三大护法,二死一伤,他们早已吓得面无人色,急急转身急奔而去。
  凌干青大声道:“你们回去告诉朱九通,他再要派人纠缠,凌某就要剑剑诛绝,一个人也别想回去了。”
  毕云秋道:“大哥方才这一剑,威力之强,小弟从未见过,真叫「天壤一剑」么?”
  凌干青点点头道:“不错,这招剑法,就叫「天壤一剑」。”
  毕云秋道:“这么说,大头鬼王说的没错,大哥是剑神王西神的传人了。”

  “愚兄真不知道剑神王西神。”凌干青道:“这和他说的南海门欧奇峰一样,愚兄听都没听说过。”
  毕云秋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道:“你好像有许多奇遇似的,自己学会的武功,连来历都弄不清楚。”
  凌干青目光一转,发现聂小香站在边上,却在夜风中有觳觫之状,不觉问道:“小香,你怎么了?”
  聂小香脸色苍白,说道:“我……好冷……”
  毕云秋看了她一眼,觉得她真是楚楚动人,人见犹怜,心中不期也起了一丝怜惜,忙道:“三妹,此时天色将明未明,晨露犹重,大概你衣衫单薄了些,快会舱中去休息一回吧。”
  凌干青道:“我看我们还是离开这里,再找一个附近人家休息的好。”
  毕云秋笑道:“大哥,你也不看看三妹,她已经一晚未睡,身子支持得住么,仙女庙的人连遭挫折,一时是不会再来了,这船舱之中,有的是现成被褥,何必去找人家投宿,让三妹好好睡一觉不好么?”
  凌干青道:“如此也好。”三人这就依然回入舱中,毕云秋拉起了帷幕,要聂小香到后舱去睡。
  聂小香红着脸道:“小妹这样坐息一回就好。”
  毕云秋道:“你还是好好休息一回,等天亮了,我们就要离开,趁这时候,你还是去睡一回的好。”聂小香也确实感到困乏,这就搴帘走了进去。
  毕云秋关切的望望凌干青,说道:“大哥,你也一晚没睡了,我们也就坐息一会吧。”凌干青点点头,两人就在中舱舱板上盘膝坐下,各自缓缓闭上了眼睛,运功调息,便已渐入忘我之境。
  过没多久,天如死灰,没有人色,心中暗暗慨叹:“看情形,管叔叔大概也已遭毒手无疑。”
  管秋霜这时正好找到火种,点燃起灯烛,灯光一亮,她已看到爹端坐在交椅之上,急忙放下烛台,口中叫道:“爹……”一阵风般扑了过来。
  凌干青急忙伸手一拦,说道:“妹子,你要镇定些,管叔叔他……”
  管秋霜一呆,问道:“爹他怎么了?”凌干青伸手摸摸管叔叔的胸口,这是一个手法杀的人,管叔叔和全长根死法一般无二,也是被人用内家掌力震碎了胸骨。
  “爹。”管秋霜也看出来了,爹定着双目,一眨不眨,分明已经气绝多时。她心头如绞,一下扑到爹的椅前,双手抱着爹爹的尸体,只叫了一声,就昏了过去。
  凌干青手指轻轻给管叔叔阖上眼皮,一边低低的道:“管叔叔,你老人家安心地去吧,侄儿会替你老人家找出凶手来的,侄儿也会奸好照顾秋霜妹子,你老人家只管放心吧。”说完,然后用手在管秋霜背后轻轻拍了一掌。
  管秋霜悠悠醒来,目中流下两行泪水,双膝跪地,抱着爹的尸体,大哭道:“爹,你老人家怎么会被人害死的,爹,你告诉女儿,是谁害死你老人家的,爹,你留下女儿一个人,怎么办呢?”
  凌干青低低的道:“妹子,你先莫要悲伤,管叔叔遇害,为时不久,也许贼人尚未远去,我们先搜看一遍,如能把他逮住,管叔叔的大仇,不是立时就可报雪了么?”他摸管叔叔的胸口,尸体已经冰冷,推想凶手逞凶之后,不可能还留在庄上,这话,只是想劝她不可过度伤心罢了。
  管秋霜听得果然止住了哭声,举袖拭着泪水,站起身道:“大哥,你说凶手还会在庄上么?”
  “这也很难说。”凌干青道:“你伤心并没有用,不如先搜上一搜,就算搜不到贼人,也可以找庄上的人问问,这杀害管叔叔的凶手,是不是萧成化?”
  “一定是姓萧的。”管秋霜咬牙切齿的道:“找到他,我管秋霜不把他碎尸万段,誓不为人。”
  凌干青取过一盏气死风灯,点着了,走在前面,两人一路搜入内宅,两名婢女、一名老婆子,也全遭了毒手,管秋霜噙着泪,娇躯只是颤抖不已。再由内宅转身厨房,司务、火夫、杂工,也全是被震碎胸骨致死。再由后进回出,搜遍两厢,十六名庄丁,手持匣弩,一个个全已气绝,只是没有敌人半点影子。
  凌干青看得气怒填膺,怒声道:“毒辣的手段,全庄二十八个人果然全遭了毒手。”这是萧成化说的「全庄共计二十九个人」,如今只有管秋霜一个人漏网而已。
  管秋霜双眼红肿,问道:“大哥,这是姓萧的贼人说的么?”
  凌干青点点头道:“他方才掏出一张名单,说全庄二十九个人,要照单全收。”
  “走。”管秋霜流着泪道:“大哥,我们这就找姓萧的贼人去,我……和他拼了。”
  凌干青道:“妹子,贼人既已远去,报仇之事,并不急在一时,管叔叔和庄上这许多人,都已身死,自然该替他们埋葬好了再去报仇。”
  管秋霜哭道:“这许多人……叫我怎么办呢?”
  凌干青想了想道:“庄上一下有这许多人死去,传出去,就会惊世骇俗,只好我们自己动手给他们埋葬了。”
  管秋霜哭着道:“爹呢,难道也这样草草埋葬了么?”
  “目前只好如此。”凌干青道:“先替管叔叔埋葬了,树立一个标记,等我们替他老人家报了大仇,再来营葬厚殓不迟。”管秋霜点点头。
  于是在庄上找了一把铁铲,来至后园,由凌干青动手,在假山前面,挖了一个坑,先放下一块木板,铺上被褥,由管秋霜抱着爹的尸体,用被褥包好,凌干青用剑劈了几块门板,放在四周,上面也盖了一块木板,然后把土填平,树立了标记。
  管秋霜为了怕惊动四邻,只是跪在旁边,低低的啜泣。接着凌干青又在假山边挖了一个土坑,把老婆子和两个婢女埋好。最使他费力的是二十几个庄丁杂工,这个大坑,足足挖了半个多时辰,再把他们运到后园,一起埋葬,填平了土,天色已现鱼白。差幸他内功精深,这要是换上一个人,那能做得完?就是这样草草掩埋,也累得他筋疲力尽。
  两人回到前厅,管秋霜拭着泪,说道:“大哥,你累了一晚,要不要到爹的书房去休息一回,我去给你弄些吃的东西。”
  凌干青道:“休息倒不用了,我在挖坑之时,一面就在运气行动,所以还不十分累,肚子却确是有些饿了,我们一起到厨房去弄吃的吧。”
  两人又从大厅回到后进,跨进厨房,管秋霜正待去找吃的东西,凌干青在进入厨房之前,看到小天井中养着的鸡鸭,也全死了,不由心中一动,说道:“妹子,你身上可有银器?”
  管秋霜从发髻上拔下一支针,问道:“大哥要银器做什么?”
  凌干青没有说话,接过银针,走到水缸边上,把银针朝水中浸了一浸,半支银针已呈烈黑,不觉哼了一声道:“这贼人果然在水中下了毒,妹子,只怕厨房中的食物,都已不能吃了。”说话之时,举足把缸踢破。
  管秋霜失色道:“大哥怎么会知道的呢?”
  凌干青道:“他在二门门槛上钉着公鸡,就表示一家鸡犬不留了,我刚才进来之时,看到厨房前面的小天井中,豢养的鸡鸭也全都死了,就怀疑他在食水中可能也下了毒。”
  “这姓萧的真是该死。”管秋霜道:“那么我们现在怎么办呢?”
  凌干青道:“你去收拾一下衣衫,哦……不用了,这贼人心思恶毒,没找到你,就在水中下毒,可能也会在你衣衫上弹上毒粉,自然不能穿了,这样吧,我们把门户关了,下了锁,就离开这里吧。”
  管秋霜含泪点头道:“天涯海角,也要找到姓萧的。”
  凌干青道:“妹子放心,萧成化是紫衣帮的坛主,紫衣帮在江湖上声势极盛,要找他还不容易?”
  管秋霜抬起一双红肿的泪眼,咽声道:“找紫衣帮,要大哥帮我的忙,但找到姓萧的,我要亲自替爹报仇。”
  凌干青从管叔叔的遇害,就可联想到聂小香也是紫衣帮掳去的了,他自然也非找紫衣帮不可,一面说道:“妹子,管叔叔和先父义结金兰,是我唯一的叔叔,何况方才我在管叔叔面前立下了誓言,我不但会全力帮助你找到凶手,也会好好照顾你的,你只管放心好。”
  管秋霜涕盈盈的道:“谢谢大哥。”
  芜湖,据长江右岸,为漕运的中心,是全国第一的米都市,因为商业鼎盛,市面也就特别繁荣。因为芜湖是大城镇,大码头,不会没有紫衣帮的人。凌干青和管秋霜就这样找到芜湖来了,因为他们不知道逢老大、萧成化的去向,芜湖是离南陵最近的大码头,到了芜湖,不怕找不到紫衣帮。
  管秋霜为了路上方便,也改换了男装。女孩子改装上男装,看去就是个模样儿俊俏的书生,就是个子矮小了些。这也没关系,她和凌干青一路上本来就只是兄弟相称,人家看去,他们生得模样清秀英俊,确也有些像同胞兄弟。
  这天他们宿在一个小客栈,管秋霜洗浴之后换上女装,让凌干青看直了眼。管秋霜长得娇俏可人,小巧浑圆的胸部,纤细的腰,无一处不动人。凌干青看着管秋霜,笑道:“小妹子,你真的长大了。”
  “你现在才知道啊?你从来都不把人家放在心上,可是我心里一直只有你……”管秋霜羞红着脸,撒娇似的说道。听到她这般告白,凌干青忍不住将她紧紧搂抱住,并低着头往她微微颤动的樱唇吻去。
  “嗯……嗯嗯……”管秋霜接吻时发出的声音真是诱人啊,俩人相互需求的唇吻对方。凌干青缓缓地将舌头伸入她口腔内,管秋霜好像光是接吻就会很兴奋,连蛇腰也扭动了起来。凌干青一看到,情绪也跟着高亢起来。管秋霜就在这时也将自己的舌头伸了过来,舌头之间展开了一场激战。
  “嗯……啊啊……嗯……嗯嗯……”管秋霜相当努力地伸出舌头,而凌干青也相互应和,并且右手老早已经不客气地开始抚摸着她细嫩的身躯。就这样地又摸又吻地,也不知过了多久。
  “人家……从小就……就喜欢……大哥你了……”管秋霜抱住凌干青,满脸通红说道。
  “我也是,大哥也老早就喜欢小妹子你,喜欢你的一切。”凌干青笑着一边回答道,一边把她抱起走向卧室中。
  管秋霜又急促地附上她那热红的润唇,轻舔着凌干青的嘴、面颊、鼻、眼、耳,令得凌干青兴奋到疯狂。凌干青把她轻轻躺放在床上后,双手便迫不及待地放在她的酥胸上,开始来回地搓揉着,并越搓越使力。
  “嗯唔……嗯……唔唔唔……唔唔……”管秋霜呻吟得也愈加地大声。
  凌干青解开管秋霜的衣钮,将双手伸入管秋霜的肚兜内,感觉到她胸部顶的那两粒小樱桃已经逐渐变硬,正迎接待着自己的到来。凌干青顺着她的需求,将手指夹住双峰的顶端,摩擦揉捏着。
  “唔……嗯……嗯嗯……大哥……好痒啊……啊啊……”看管秋霜越来越进入状况,凌干青的爱抚就从胸部开始往重点地带移动。凌干青的手往管秋霜裙子下的大腿处移动了过去,接触着她那光滑的皮肤,并且在大腿上游动着。当凌干青终于隔着亵裤摸到她的私处之时,她的身体如同被电触到一般,全身震颤了起来。
  “啊……啊……大哥……”管秋霜非常敏感地呼叫了起来。凌干青把视线移到她的腿部,真的好美哦。凌干青把手慢慢地放在她的大腿上,缓慢地由上往下移动。
  “大哥……嗯……嗯……”管秋霜断断续续地喘息着。凌干青发现她的内裤此刻已经湿了一大片,凌干青也兴奋起来,倏地把裤子脱下,发红膨胀的宝贝,便噗一声弹了出来。凌干青将手移到她的胸前,猛烈地扯开她的肚兜,并用力地压按着她的胸脯。管秋霜又开始放声的浪叫呻吟着,还坐起了身,用力地挺立身子,将一对奶子更为压迫在凌干青的手掌心中。
  “嗯……嗯……大哥……我……好……好……舒服啊……”管秋霜已经情波荡漾了。凌干青的右手快速地伸入她的亵裤里,用中指钻入她小穴缝隙里,不停的挖掘着。管秋霜也以她滑嫩的小手,抚摸着凌干青的宝贝,令凌干青也感觉兴奋至极。
  “哦……哦……大哥……哦……我……嗯……嗯……快要……出来了……哦……喔……喔喔喔……”顿时,管秋霜按捺不住冲动,一边紧握着凌干青的宝贝、一边控制不了自己地喷出了大量淫荡秽水,不但湿了整条的亵裤,还随着大腿流落,把床单给沾湿了一大片。
  “唔唔……嗯……谢谢你……好爽……好舒服……来……大哥……”管秋霜的表情有点微妙变化地说着。只见她跪躺在床上,将屁股高高地翘起,对着凌干青,然后地在凌干青凝视之下,缓缓地将亵裤脱下。她那带着少女体香的丰嫩淫丘,便湿淋淋地出现於凌干青眼前。凌干青一见,整个人颤抖起来,立即冲了过去用手指拨开她的那里,并用舌头缠了上去,在她那即滑嫩、又湿得惊人的可爱私处里头,又舔又啜地缠弄着。
  “嗯嗯……啊……左边一点……对……对……哦哦……”管秋霜又开始呻吟着。管秋霜的阴蒂被凌干青用舌头舔舐着,全身剧烈地颤动扭曲。她的那种激烈的反应,传达到了全身上下的每一个部份。
  “啊……嗯……啊……喔……嗯……好大哥……对……就像这样来回地舔舐……大哥……我好……爱你……啊……”管秋霜忘情的呻吟着。管秋霜分泌的蜜汁十分多,凌干青将她的双腿岔开,把它们搭在自己的肩膀上,并用力地抓住她的圆臀,把竖立起来已久的宝贝对准那红红润湿的阴穴中插入。
  “啊啊……嗯……痛……好痛啊……嗯嗯嗯……”相对於管秋霜痛苦的境遇,凌干青这边却充满了紧缩刺激的快感。凌干青将腰部一点一点地慢慢逼近,使得宝贝能更深入管秋霜的花心里。
  “啊呀……嗯嗯……怎么会……这么粗大啊……”虽然凌干青并不想造成管秋霜的痛苦,可是女孩头一次经验这种事的时后,产生痛楚却是在所难免的。当凌干青完全进到她体内深处,并开始抽送的时候,她更加地惊讶与痛楚。
  “啊……啊……不行……嗯……痛……痛……”一声声混着喘息的呻吟从管秋霜口中吐出,凌干青一边注意她的反应,一边放慢地缓缓抽插,并尽量不弄疼她。
  “唔……喔……嗯嗯嗯……嗯嗯……”过了片刻后,凌干青突然觉得龟头似乎戳破了某物,刚刚一开始时感觉到的阻力,也随之而逐渐消失。
  “嗯啊……大哥……不……不……”管秋霜突然唤了起来。
  “唔?小妹子,你想停止吗?”凌干青关心地问道。
  “不……不是的……嗯啊……大哥……我是叫你不……不要停……啊……快……加快点……嗯……嗯嗯……我……越来越爽……啊……啊啊啊……”似乎管秋霜连她自己都非常惊讶於自己的快感,还狂摇晃着她的蛇腰,来配合凌干青的节奏感。
  “啊……嗯……唔唔……嗯啊……好……好棒……啊啊啊……好棒啊……”当凌干青继续冲刺动作时,管秋霜开始习惯性地作出极乐的呻吟反应。没过多久,被快感紧紧缠绕着的管秋霜,好像即将达到高氵朝了。
  “嗯嗯……奇怪……好奇怪啊……我……好像有一点想……想尿的感觉……”管秋霜果然非常有感觉,并且已经达到了高氵朝。凌干青见此情形,更加使劲疯狂地强抽猛攻,干得俩人的下体发出继继不停的「滋」、「滋」摩擦声。
  “大哥……真的已经……不行了……啊啊……我……要出来了……哦哦哦……”管秋霜话还未说完,凌干青的龟头上便感到一股温热的浪水朝它冲击,管秋霜那一波随着一波的淫液,就在这时喷洒而出。凌干青的体内在此时也突然涌起了一股飘飘然的感觉,并且渐渐地扩散到腰部四周,全身热得似乎要爆开了一样。
  “啊……小妹子……我也……快要不行了……啊啊……”凌干青在她耳边哼道。
  只觉得管秋霜私处一阵阵缩搐,忽然之间把凌干青的宝贝给夹迫得好紧、好紧。她那肉壁似乎像要把凌干青的整条宝贝,全根地都吸进去似的。凌干青已经没有办法再忍耐下去了,突然间全身一轻,抖了数抖冷颤,下体一紧,一阵阵粘稠的乳白色液体激射而出,往管秋霜那那柔软温暖暖的地方注入。
  这天中午,时间还没有到吃午餐的时候,凌干青、管秋霜已经跑了三家酒楼,「找人」没找到。现在他们又走上第四家酒楼来了。东大街会宾楼,一排五开间门面,装潢得画栋雕梁,金碧交辉,是芜湖城里最出名的微菜馆。
  两人刚跨进大门,要待登楼,就见楼梯两旁,站着两个披紫色短氅,一身青色劲装的汉子。这两个汉子一看到凌干青、管秋霜二人要想上楼,左首一个立即迎上一步,拱手说道:“二位公子,可有请柬?”
  凌干青已从他们一身服饰上,看出正是紫衣帮的人,这叫做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当下微微—笑道:“上酒楼喝酒,还要请柬吗?”
  那汉子道:“没有请柬,二位就请留步了。”
  凌干青问道:“为什么?”
  那汉子道:“因为今天正午,是咱们鄢柁主在这里宴客,楼上全包了,二位请到楼下用餐吧。”这话说得还算客气。
  凌干青点头道:“是你们鄢柁主请客,那好,我正要找你们鄢柁主有事,你去叫他下来。”
  那汉子听得不由一怔,看看凌干青管秋霜,只是两个年轻相公,身上也没带兵刃,不像是找碴来的,但听凌干青的口气,却明明是找碴来的了。紫衣帮崛起江湖,还没人敢上门找碴。右首汉子冷冷的道:“你知道咱们鄢柁主是什么人吗?”
  “你们不是紫衣帮的人吗?”凌干青微哂道:“鄢柁主自然是这里的柁主了。”
  右首汉子嘿然道:“你知道就好。”
  凌干青道:“所以我叫你去叫他下来。”
  右首汉子沉声道:“你小子是哪里来的?”
  管秋霜跨上一步,清叱道:“不长眼睛的东西,你敢出言无状?”挥手一掌掴了过去。她既然出手,那汉子如何躲得开?只听「拍」的一声脆响,那汉子一个头被掴得连颈子都扭了过去,人也跟着往左撞出去了三四步,「砰」的一声,撞在柜头上,就两脚一软,跌了下去。
  左首汉子脸色大变,喝道:“你们敢打人。”
  管秋霜柳眉一杨,喝道:“你再不上去叫姓鄢的下来,我教你和他一样,躺到地上。”
  左首汉子哼到:“好,你们等着。”回身匆匆上楼而去。
  一会工夫,从楼梯上奔下四五个手操单刀的青衣汉子,口中喝道:“何方不开眼的小子,敢到这里来撒野?”
  管秋霜回头道:“大哥,你不用出手,让我来。”一面朝他们喝道:“你们中间,哪一个是鄢柁主?”
  有人嘿然道:“小子,你要找的在这里。”他随着话声,单刀直指,从楼梯冲了下来,刀尖笔直刺到。管秋霜怒叱一声:“找死。”右手三个指头一下撮住了刀尖,往后轻轻一带,那汉子一个狗吃屎往地上扑倒下去。
  管秋霜右脚朝他胁上踏去,那汉子杀猪般一声惨叫,肋骨「克勒」作响,少说也被踩断了三两根,登时痛得昏了过去。这原是电光石火般事,这汉子冲下的同时,其余四个汉子,也一齐冲了下来。管秋霜握刀尖,用刀柄左右一格,架开了两个汉子的刀势,刀柄已经敲上他们的手腕,两柄单刀立时坠地,一腿扫出,就扫倒了三个,左手舒展如兰,朝另两个汉子闪电般点出,不过一招之间,就把五个汉子全放倒了。
  这下惊动了酒楼的食客,也引起门外许多人的围观,当然也惊动了楼上紫衣帮的人。楼梯上出现了嘴上留着两撇胡子的中年人,目光一瞥,攒攒眉,朝凌干青二人抱拳道:“二位上酒楼寻衅,这是冲着敝帮来的,可是有什么见教?”
  凌干青还没开口,管秋霜抢着问道:“你是鄢柁主?”
  “在下不是鄢柁主。”那中年人大剌剌道:“但二位和在下说也是一样。”
  管秋霜道:“我大哥要他们通知鄢柁主一声,咱们找他有事,他们不仅没上去通报,反而口出恶言,我就让他们躺下了一个,另一个上去通报,却依仗人势,冲下来五个,还和我动刀,我自然要他们全躺下了。”
  中年人嘿然道:“你找鄢柁主何事?”
  管秋霜道:“你去把他叫下来就好。”
  中年人突然大笑道:“你们卖狂卖到紫衣帮头上来,那真是太岁头上动土……”
  管秋霜喝道:“看来你也是没长眼睛的东西!你给我滚下来。”左手提胸,右手屈肘朝那中年人招去。
  双方相距还有六七级楼梯,那中年人突然一个筋斗,骨碌碌的从楼梯上翻滚下来,跌扑在地。管秋霜提起右足,一下踩在他背脊上,冷冷的道:“太岁头上动土,又怎么样?”这一脚,又听到「咯」、「喀」几声脆响,至少也踩断了他几根肋骨,直痛得中年人闷哼出声。
  管秋霜哼道:“原来紫衣帮尽是些脓包。”
  她话声未落,突听楼梯上有人洪喝一声:“小子,你说什么?”一阵杂沓的脚步声,从楼梯上走了下来。说话的是一个蟹青脸高大汉子,身上虽然穿着一件簇新的湖绉长袍,但一看就知是个江湖武人,他身后还跟着四五个衣着体面的中年人。
  “我说什么你没听见?”管秋霜冷冷的撇了下嘴角,说道:“我说紫衣帮尽是些脓包,难道还说错了?”
  “哈哈。”那蟹青脸汉子仰首大笑道:“好小子,你……”
  “你给我滚下去。”管秋霜没待他说下去,一声清叱,右手屈肘一招,那蟹脸汉子同样一个筋斗,头下脚上从楼弟上翻滚而下,几乎连半点挣扎的余地都没有,就跌扑在地。
  管秋霜举脚踩在他后颈,冷冷的道:“说,你是什么人?”
  蟹青脸汉子涨红了脸,怒声道:“你有种就杀了老子……”
  “杀你比宰一条狗还容易。”管秋霜脚尖微一用力,蟹青脸汉子忍不住哼出声来。
  凌干青道:“兄弟,我们要找的是鄢柁主,你别太用力了。”
  管秋霜脚尖放松了些,说道:“谁教他们不长眼睛,出言无状的?”
  楼梯上还有四五个衣着体面的人,敢情是鄢柁主请来的客人,其中一个朝两人抱抱拳道:“二位可是不认识鄢柁主么?找他有什么事呢?”
  凌干青道:“在下兄弟找鄢柁主,只是向他打听一个人,没想到紫衣帮这些人竟然目无法纪,仗势凌人,舍弟才给予薄惩。”
  那人含笑道:“兄台那就请令弟快放开了,这位就是鄢柁主。”原来被管秋霜脚尖踩在地上的蟹脸汉子,就是紫衣帮芜湖分柁的鄢柁主。
  管秋霜脚尖一松,冷喝道:“鄢柁主,你起来吧。”鄢柁主在芜湖可也算得是一号人物,被人家连一招都未交上,就踩在地上,这口气如何咽得下去。
  管秋霜脚尖一松,他就虎的吼一声,一下滚身而起,右手突发,一招「叶底偷桃」,朝管秋霜裤档摘去。这是江湖下三滥的招式,鄢柁主是气怒攻心,才使出来的,招式虽然不登大雅之堂,但确是杀着,也最适合刚从地上翻起的人攻敌的最好机会。这一招,用在男人,已是下流,更何况管秋霜是姑娘?
  管秋霜粉脸骤红,口中清叱一声,飞起一脚,踢中鄢柁主心窝。这一脚,管姑娘又羞又怒,自然用上了八成力道,鄢柁主大叫一声,口中喷出一道血箭,往后直飞出去。就在此时,酒楼门口,一下抢到了四个肩皮紫色短氅的表衣佩刀汉子,向左右站开。另一个身披紫色大氅的老者正大步朝门中跨入,只听「呼」的一声,鄢柁主一个人正好朝他迎面飞出。
  披紫氅的老者急忙双手一抄,把鄢柁主接住,低头一瞧,不禁神色一凛道:“是鄢柁主,你怎么了?”鄢柁主两眼紧阖,嘴角间血迹殷然,一望而知伤得十分沉重,几乎已是气若游丝。
  “好厉害的掌力。”紫氅老者嘿然沉笑,一手放下鄢柁主举步跨进酒楼大门,喝道:“什么人伤了鄢柁主?”
  “是我。”管秋霜冷声道:“我已经放开了他,是他使出下三流招式,自己找死,怪得了谁?”
  紫氅老者跨进酒楼,目光一瞥,地上躺着六七个人,几乎全是紫衣帮的手下,一张老脸不由得神色大变,嘿嘿怪笑道:“原来果然是冲着本帮来的。”
  站在楼弟上的几个人中,有人说道:“姚堂主来了。”这紫氅老者中等身材,脸型瘦削,双颧突出,颏下留着数寸长的一把稀疏黄髭,面目冷森,正是紫衣帮外三堂堂主九指判官姚伯昌。
  凌干青曾在镇江见过他,心中暗道:“是了,鄢柁主在此宴客,大概就是宴请这位姚堂主。”
  姚伯昌看了管秋霜一眼,问道:“阁下和本帮有什么过节,要对鄢柁主下此毒手?”
  凌干青道:“姚堂主还认得在下么?”
  姚伯昌跨进酒楼大门,放下鄢柁主的身体,就看到紫衣帮的人横七竖八被放倒地上,又有管秋霜和他答话,因此并未注意到边上的凌干青。这时听到凌干青的话声,才转过脸来,望望凌干青,忽然凶狠之气一收,讶异的哦了一声,抱拳道:“你是凌公子,咱们曾在镇江见过,兄弟自然记得。”他自然记得,本帮金牌使者还是凌干青的兄弟,那天他还挨了毕秋云一记耳光。
  姚伯昌在江湖上来说,他是紫衣帮外三堂三位堂主之一,当然风头极健,但在紫衣帮中,他的地位远在坛主和金牌使者之下,他见了凌干青,自然不敢再使出堂主的威风来了。管秋霜奇道:“大哥,你认识他?”
  凌干青点点头道:“是的,我们在镇江见过。”
  姚伯昌道:“原来两位是一起的,哈哈,大家是自己人咯,鄢志清是个老粗,不知什么地方冒犯了这位兄台,兄弟疏于管教,还请凌公子二位幸勿见责。”
  酒楼中人眼看凌干青二人把紫衣帮的人打得落花流水,还踢伤了一个鄢柁主,这还得了?正在人心惶惶之际,如今听了姚堂主的话,好像已经没事了。
  “姚堂主好说。”凌干青抱抱拳,就把刚才发生之事,详细说了一遍,接着道:“不瞒姚堂主说,在下这位兄弟,实是在下妹子所乔装,鄢柁主这一招太不雅了,才激起我妹子的怒意,此事在下深感遗憾……”
  “该死的东西。”姚伯昌浓眉一耸,哼道:“鄢志清自取其辱,这就怪不得令妹了。”凌干青在和他说话之时,示意管秋霜,把被制的六人解开了穴道。
  那六个紫衣帮手下穴道一解,看到姚伯昌,一齐躬身道:“属下叩见堂主。”
  姚伯昌喝道:“你们这些人,平日不知道如何横行不法,恃势凌人,还不把鄢志清扶回去,快给我滚。”那几个紫衣帮的徒众给他大声一喝,吓得脸无人色,连声应是,扶着重伤的鄢柁主匆匆退了出去。
  姚伯昌目注凌干青,问道:“凌公子二位,既和鄢志清不熟,不知找他何事?”
  凌干青道:“在下找鄢柁主,是想跟他打听逢前辈和萧坛主的下落,不知他们二位去了哪里?”
  姚伯昌眼中闪过一丝异色,问道:“凌公子找总护法何事,可否告知兄弟?”
  凌干青道:“在下找逢前辈和萧坛主,想打听一件事,此事关系重大,恕难奉告,姚堂主如果知道他们行踪,可以赐告,在下感激不尽,不愿赐告,那就算了。”
  管秋霜在旁道:“大哥,那不成啊,他们同是紫衣帮的人,怎会不知道萧成化的下落?”
  姚伯昌是多年老江湖了,管秋霜的口气,他怎会听不出来?脸上堆起笑容,说道:“总护法和萧坛主的行踪,兄弟确然不大清楚,凌公子如有急事……”他拖长语气,顿了一顿,才道:“兄弟是奉命巡视各处,身在外面,但兄弟可以向堂上询问。”
  管秋霜道:“难道姚堂主连贵帮霍帮主来了,都不知道么?”
  姚伯昌听得更是惊奇,霍帮主南来,就是帮中知道的人也不多,他看了两人一眼,问道:“姑娘如何知道的?”
  管秋霜道:“我只是问姚堂主知不知道霍帮主现在何处?我们找逢老大,就是要见见贵帮帮主。”
  姚伯昌心里一阵为难,听这两个年轻人的口气,似乎并不友善,帮主南来,是本帮的机密,岂能向外泄?这就微微摇头道:“抱歉兄弟并不知道帮主南来之事,二位如别无见教,兄弟就失陪了。”他是老狐狸,既然不好说,也不愿开罪金牌使者的义兄,自然只好走了,走后,他就可以飞鸽传书,向外三堂转报总护法、萧坛主了。
  “姚堂主慢点走。”管秋霜道:“姚堂主身为贵帮堂主,尚且不知道贵帮帮主的下落,我们不是贵帮的人,就更难找得到贵帮帮主了。”
  姚伯昌道:“姑娘那么要兄弟如何效劳呢?”
  管秋霜冷冷的道:“我们找鄢志清,就是要他带路,领我们去找逢老大、萧成化,如今遇上姚堂主,比鄢志清又高一层,自然希望姚堂主能给我们带路了。”
  姚伯昌心里已经有数,但只是攒攒眉道:“兄弟奉命巡视各处,在这里只耽搁一天功夫,就得转往他处,如何能陪二位去呢?这点,还望凌公子原谅,兄弟告辞。”他拱拱手,转身欲走。
  “站住。”管秋霜冷叱一声道:“我们好不容易遇上一个堂主,你这样就想走了么?”
  姚伯昌身为紫衣帮外三堂堂主,说话这般宛转,已是异数,此时被管秋霜当着围视的众人大声叱喝,他依然毫无愠色,含笑道:“姑娘要待如何呢?”
  管秋霜道:“我们要你领路,你不去也得去。”到了此时,姚伯昌已经不能再忍了,呵呵一笑道:“姑娘莫要弄错了。”
  管秋霜道:“我弄错了什么?”
  姚伯昌道:“姑娘踢伤鄢志清,咎在于他,咱们可以不说,但主要还是兄弟看在凌公子的面上,否则有人伤了本帮柁主,本帮岂能任人欺负?兄弟和凌公子也只不过在镇江见过一面,因为凌公子是奉帮一位金牌使者的义兄,算来不是外人,因此兄弟一再隐忍,不好撕破了脸,姑娘如果认为兄弟怕了二位,岂不是错了。”
  管秋霜道:“我不用你看什么人的颜面,本姑娘说出来的话,一向没有第二句,总之,今天你不肯带路,也得带路,敬酒不吃,罚酒就非吃不可。”
  “哈哈。”姚伯昌回头看了凌干青一眼,说道:“凌公子听到了,这话是令妹说的。”
  管秋霜叫道:“大哥,这件事,我会料理,你不用管了。”一面朝姚伯昌招招手道:“你身为紫衣帮堂主,大概有几手功夫了,你只管使出来,看姑娘接得下接不下?”
  姚伯昌外号九指判官,一支判官笔,可判人阴阳,在江湖上也算数一数二的高手,他一再忍耐,正是他老于江湖之故,如今听管秋霜口气极大,心中暗暗一动,立即撒了判官笔来,嘿然笑道:“姑娘兵刃呢?姚某在外面领教。”正待退出门去。
  管秋霜冷笑道:“姚堂主身手不凡,大概有三尺迥旋之地,就可以了,到外面去,大街上动手,岂不会惊动更多的人,至于兵刃么,本姑娘一向很少使用兵刃,姚堂主不是撒出判官笔来吗?我就徒手接你几招好。”
  这话,真会把姚伯昌活活气死。他在判官笔上,下过三四十年功夫,不错,判官笔以点穴为主,乃是兵刃,有三尺方圆,足够迥旋施展,但她要徒手和判官接招,岂非把九指判官,笔分阴阳的姚伯昌看扁了?这话连凌干青听了也不禁暗暗攒眉,这位妹子太以托大了。
  姚伯昌气黄了脸,点头道:“好,好,姑娘那就接着了。”喝声乍出,右手一探,一支黑忽忽的判官笔已经递到了管秋霜的面前。
  管秋霜伸出一只白嫩纤细的玉手,忽然手掌一翻,一下就拂在姚伯昌的判官笔上,她没有去抓,只是用手压在笔上。这一压之势,姚伯昌立时感到不对,因为递出去的判官笔居然往下一沉。他久经大敌,这一招原是试探性质,但不管如何,这一招既然出手,笔上多少总贯注了几分力道,对方翻手之间,就把笔压得往下一沉,岂非显示她掌上内力相当深厚了。
  姚伯昌一惊,不待管秋霜变招,便已一个盘龙步绕到侧首,再度发招,翻腕递出。哪知管秋霜右手压住判官笔,左手也迅捷拂了出来。姚伯昌不使盘龙步,她左手还拂不上,他这一绕到她左首,就好像是自己送上去的一般,判官笔递到一半,左肩已被她玉手手背拂中,但觉半边身子骤然一麻,失去了功力。
  管秋霜已经收回手去,朝他笑了一笑道:“姚堂主,现在可以给我们领路了吧?”
  这下,连凌干青都看得一呆,暗暗赞道:“这位管家妹子好快的手法。”
  姚伯昌被她一拂就制住了半边穴道,但他神志依然十分清楚,一张老脸扭曲着沉声道:“你待如何?”
  管秋霜道:“你输了,就应该带我们到贵帮外三堂去问了。”
  姚伯昌怒声道:“你们可以把姚某杀了。”
  凌干青道:“姚堂主,你带我们去贵帮外三堂,设法和逢前辈取得联络,就没你事了。”一面回头朝管秋霜道:“门外还有四个姚堂主的随从,你去要他们备一辆车,好送姚堂主回去。”一面挥手点了姚伯昌的穴道,一手取过判官笔。
  管秋霜依言跨出酒楼大门,果见四个肩披紫氅毛的汉子,站在门口,这就挥挥手道:“你们姚堂主负了伤,还不快去叫一辆车子送姚堂主回去?”
  这四个汉子因未奉堂主命令,不敢入内,听了管秋霜的话,其中一个问道:“你是什么人?”
  管秋霜道:“我自然是你们姚堂主的朋友了。”
  那汉子问道:“姚堂主怎么了?”
  管秋霜道:“被人闭了经穴,我们无法解开,只好送他回堂上再行设法了。”
  那汉子道:“老李,你快去叫一牺车子,直放镇江。”
  管秋霜心中暗道:“原来他们外三堂就在镇江。”另一个汉子答应一声,立即飞步往大街上奔去。
  管秋霜回进店堂,悄声道:“大哥,他们外三堂在镇江呢。”一会功夫,门口果然驰来—辆马车,一名汉子走入酒楼,要来扶姚伯昌。
  凌干青道:“你们动不得,姚堂主伤在内腑,由在下兄弟二人扶他上车,你们找四匹马来,才能一路护送同行。”
  那汉子道:“咱们马匹,就停放在前街客店之中。”
  凌干青道:“那就快去。”那汉子回身退出,凌干青、管秋霜扶着姚伯昌走出酒楼,上了车厢。四名紫衣帮的汉子留下了两人,另两个赶去客店取了马匹回来,四人一齐跨上马背,护着马车,一同启程。
  一路上管秋霜只是催着车把式加紧赶路,那车把式知道紫衣帮不好惹,自然唯命是从,除了打尖吃饭,连夜攒程。第二天已牌时光,就已赶抵镇江。四名汉子策马前导,马车一直驰到南郊,但见山岭环抱,一条黄泥道路,倒也十分宽阔,两边林木清幽,鸟声啁啾。
  行不多时,马车穿林而入,到了一处山麓,前面已有一片庄院,围着木栅,车子就在栅前停住,四名汉子中早已有一个跃下马背,飞步往庄院中奔了进去。凌干青一掌拍开姚伯昌四肢被制的穴道,含笑道:“委屈姚堂主,现在请下车来。”
  姚伯昌缓缓活动了一下手脚,才沉声道:“你们把姚某劫到什么地方来了?”
  凌干青道:“在下兄弟把姚堂主送到镇江来,不信姚堂主下车就知道了。”
  随着话声,把判官笔递了过去,说道:“姚堂主别忘了随身兵刃。”姚伯昌愤怒的哼了一声,一手接过判官笔,当先跃下车厢。
  凌干青、管秋霜也随着相继跳下。就在此时,只见庄院大门启处,急步走出两个人来。前面一个身材魁梧,紫膛脸,连须胡的青袍汉子,年在四十五六之间。第二个中等身材,双眉聚得很拢,脸色灰黑,嘴角下垂,也差不多五十左右。这两人身后,紧跟着几名青衣大汉。
  当先那个紫脸大汉,看到姚伯昌,不觉一怔,问道:“姚兄没事了?”
  凌干青含笑道:“姚堂主并没什么事,他只是给在下兄弟带路来的,姚堂主,这二位是谁呀?”
  灰黑脸汉子听出凌干青的口气不对,不禁脸色一沉,喝道:“你们两个是什么人?”
  凌干青含笑道:“在下凌干青,她是我妹子管秋霜,请姚堂主带我们来找贵帮逢总护法和萧坛主的,不知逢、萧二位,可在贵堂?”
  紫脸大汉双目神光暴射,沉声道:“你们把姚堂主怎么了?”
  管秋霜冷声道:“你们不是看到了,姚伯昌不是好好站在你们面前么?他可以走路,也可以说话,只是不能运气罢了。”
  紫脸汉子仰首洪笑道:“好哇,你们两个小辈,胆敢到紫衣帮外三堂上门寻衅。”
  管秋霜冷笑道:“你才是小辈,姑娘的辈份,足够当你祖奶奶。”
  紫脸汉子听得大怒,洪喝一声道:“来人呀,你们还不把这两个鼠辈给拿下了?”他喝声出口,立即有七八名青衣汉子一阵「嚓」「嚓」轻响,掣出钢刀,从门内飞步跃出,朝两人围了上来。
  凌干青一摆手,喝道:“慢点。”
  灰黑脸汉子沉声道:“你们还有什么遗言?那就快说。”
  凌干青回头道:“妹子,你替姚堂主先解了被闭经穴再说。”管秋霜伸出纤纤玉手,朝姚伯昌左肩一拂,解开了他被闭的经穴。
  凌干青朗声道:“二位大概是外三堂的堂主了,在下兄妹只是想打听贵帮总护法和萧坛主的行踪而来,二位如能见告,就不用伤了和气。”
  灰黑脸汉子沉笑道:“好小子,老夫不告诉你们,难道还怕伤了和气不成?”
  管秋霜心中仇怒交织,叫道:“大哥,这种匪类,有什么好和他们说的?他不肯说,我就非要他说不可。”话声出口,人已倏的飞起,凌空朝阶上灰黑脸汉子扑了过去。那七八名青衣汉子吆喝一声,举刀就砍。
  凌干青到了此时,身形飞旋,锵然剑鸣,青藤软剑出鞘,但见青光乍亮,紧接着就听到一阵「铮」「铮」轻震,和几个汉子的惊呼之声,同时响起,围上去的七名汉子,手中钢刀,悉被削断,骇然后退。那灰黑脸汉子眼看管秋霜飞身扑来,口中沉笑一声:“来得好。”举手一掌,发出一道强劲的掌力,迎面拍去。
  管秋霜扑来的身子在空中柳腰一扭,避开掌风,双手突然洒出一片错落指影,朝灰黑脸汉子当头罩落。灰黑脸汉子一身武功也不弱,脚下移换位,双手连发,一口气拍出三掌。但他这三掌堪堪拍出,突觉肩臂等处,至少被对方指风击中了四五处穴道,双肩就软软的垂了下去。轻风一飒,管秋霜也飘然落到他面前。
  紫脸汉子眼看同伴被制,管秋霜飘身落地,他一声不作,闪电般扑到管秋霜身后十指如锥,猛向她背上插下。这一招不但快,而且招式毒辣,若是给他插上,管秋霜背上就得留上十个窟窿了。那知管秋霜生似背后长着眼睛,身子一晃,便自避开,倏地转过身来,银光一闪,惨叫乍起,紫脸汉子插下的双手,已被齐腕削断,血流如注,痛得他往后便倒,昏死过去。
  管秋霜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寒光耀目的长剑,朝灰黑脸汉子一指,哼道:“你也不是好东西,姑娘要给你一点薄惩。”剑光朝右肩一挑。灰黑脸汉子身子被制,半点动弹不得,口中发出了一声闷哼,右肩一条主筋,已被挑断,一条右肩,从此成了残废。
  那姚伯昌手中握着判官笔,心里对两人愤怒已极,在凌干青一剑削断七名汉子钢刀的同时,口中沉笑一声道:“凌公子,姚某倒要领教领教。”话声出口,右手判官笔一记「倒转乾坤」,朝凌干青当胸扎到,凌干青长剑剑脊朝他笔上拍出。
  姚伯昌冷笑一声,身躯一矮,像柁螺般转近过来,左手一扬,又是一支判官笔从侧点到。他原有一对判官笔,在芜湖酒楼,只取用一支,此时已知这两个年轻人不易对付,他一路上积压着无比的气怒,一古脑儿要发泄出来,双笔齐施,立意要制住凌干青,方泄他心头之怒,一对判官笔使得快捷凌历,又稳又狠,出手像雨点一般,记记都朝凌干青的全身要害大穴扎来。
  凌干青不想伤他,右腕挥动,长剑使的虽是「乙木剑法」,只是忽虚忽实,声东击西,和他缠斗。管秋霜很快就住手了,眼看凌干青还在和姚伯昌激战未下,口中叫道:“大哥,你让我来好?”
  凌干青含笑道:“我是要姚堂主自己知难而退,他究是领着我们来的,没有他,我们还找不到这里呢。”
  姚伯昌听得大怒,厉声道:“姚某和你拼了。”双笔骤然一紧,一记「上下交征」一个人直欺而上,右笔取眉心,左笔取小腹,当真是拼命的打法。
  凌干青大笑道:“姚堂主,你真不知进退,凭你能伤得了在下么?”长剑同样使了一记「上下交征」,「叮」「叮」两声,剑尖正好点在扎来的笔尖之上,把姚伯昌震得后退三步。
  姚伯昌心头方自一惊,暗道:“此人剑法果然胜过自己甚多。”再定睛看去,这一瞬间,自己对面的凌干青已然不见了踪影。
  突听凌干青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姚堂主,还是弃去手中双笔,跟我们进去吧。”声音入耳,背后「灵台穴」上,已被一支尖利冰冷的剑尖给抵上了。
  “不用进去了。”忽有人沉喝一声,举步从大门走出,嘿然道:“姓凌的,你找本座何事?还不快把姚堂主放开了?”凌干青目光一抬,这走出来的正是萧成化。
  凌干青看到了,管秋霜自然也看到了,仇人相见,分外眼红,长剑一指,娇声叱道:“姓萧的恶贼,你拿命来。”身形像风飘柳絮,倏然欺近过去,寒光飞洒,接连劈出两剑。
  这两剑有如闪电一般,一剑直刺当胸,一剑反削项颈,快到无以复加。萧成化虽有一身武功,但没料到管秋霜一见面就出手,而且欺进如风,发剑如电,他几乎连仗剑的时间都来不及,急切之间,身子一个轻旋,避开第一剑,再急忙一个侧身,避开第二剑,左手在匆忙之间,拍出一掌,但管秋霜第三剑又急如星火,朝眉心点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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