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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统计最后的一些票数呢,弗朗西斯。”她解释道。
“我就奇怪了,这事不是一个小时前就该做好的吗?”他嘴角露出一个玩笑的表情,但这丝笑容远在到达眼角前就彻底消失了。
“和上次比可没那么乐观,”她被这貌似玩笑的责备羞红了脸,“我们的很多支持者好像都待在家里没出去投票。数据没那么好分析,但我怀疑基本上是往下走的趋势。不好说下滑多少。”
“这些该死的。他们真该好好尝个几年反对党掌权的滋味。这样说不定他们就能挪挪尊臀,出去投票了。”
“亲爱的,”他的妻子柔声安慰道,就像以前无数次遇到类似情况时一样,“真不大气。将近两万两千票,我们争取到了多数,下滑一点儿又怎么样,是吧?”
“莫蒂玛,我可不觉得这是应该大气的时候。我觉得又热又累,那些人对鸡毛蒜皮的小事情喋喋不休,我都受不了。看在上帝份儿上,带我离开这个地方吧。”
他大步流星地迈出门去,她则赶忙转过身,对着人挤人的房间挥挥手表示感谢和道别,结果刚好看到落地灯“轰”地一下倒在地上。
编辑办公室里常常弥漫的那种有节制的恐吓气氛此时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挥之不去,仿佛随时就要爆发的恐慌感。第一版早已经印刷出版,头版头条的标题大胆地写着:“稳操胜券!”但当时是下午六点,离投票结束还有四个小时。《每日纪事报》的总编辑冒险预测了竞选结果,以便在报纸上市时能吸引最多人的眼球。如果他的预测是对的,那就是抢到了新闻首发的先机。如果不幸猜错,那他的处境就将如同池塘水淹到脖子,而且身边围满了虎视眈眈的鳄鱼。
这是格雷维尔•普雷斯顿作为报纸总编辑经历的第一次选举,他感觉可不怎么好。从不断变化的头条标题,不停催促政治新闻记者给他最新消息以及越来越耸人听闻的训话,就可以看出他有多紧张。他几个月前才坐上这个位子,是《每日纪事报》的新老板提拔的,给他下了最简单但最不容置疑的指示,“成功”。根据签订的合同,他没有失败的余地,也永远不会有第二次机会。当然,对于之前在这里工作过却因为失败而离开的前辈,他也没表现出任何同情与遗憾。
会计人员要求公司在财政上要立刻达到一个令人满意的程度。如此一来,无情的裁员就波涛汹涌起来。很多高层人士发现自己被“合理遣散”了。取而代之的是经验不足但便宜得多的后来人。这样做倒是省了钱,但公司士气一落千丈。裁员让侥幸留下的员工人心惶惶,忠实的读者们莫名其妙,而普雷斯顿则时刻觉得自己的“死期”很快就要到来。面对这种糟糕的情况,他的老板打定了主意绝不施以援手。
普雷斯顿制定了增加发行量的策略,这使得报纸进入了低端市场。但要喜获普雷斯顿所承诺的丰收则还需拭目以待。这个矮个子男人刚进驻报社的时候,有着拿破仑新皇登基一般的万丈豪情。但现在焦头烂额的工作导致他体重骤降,必须要用带子勒紧裤腰带,还需要大量的咖啡才能保持清醒。不计其数的汗珠常常从头发里滴落到眉毛上,使鼻梁上那副厚厚的“酒瓶底”不断滑落,同时也冲走了他曾经的优雅从容和果断干练。曾经他十指一扣,就能有绝妙的好点子,现在一双手总是不耐烦地乱舞。内心深处的不安蚕食了他精心打造的外在权威,他再也没有那种可以随机应变的自信了。他觉得自己可能任何情况都应付不了。他甚至没心情再和自己的秘书共度春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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