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我要。。。
轻松的小说阅读环境
死亡终局 - 第十七章夏季第二个月第一天
繁体
恢复默认
返回目录【键盘操作】左右光标键:上下章节;回车键:目录;双击鼠标:停止/启动自动滚动;滚动时上下光标键调节滚动速度。
  一
  “原来你到屋子外面去了?”喜妮在伊莎一跛一跛地回到她房里之后匆匆进来说:“你几乎有一年没这样过了!”她以探询的眼光看着伊莎。
  “老人,”伊莎说:“总是有一时兴起的时候。”
  “我看见你坐在湖边——和贺瑞、雷妮生在一起。”
  “令人愉快的伴侣,他们两个都是。有什么是你没看见的吗,喜妮?”
  “真是的,伊莎,我不懂你的意思!你们坐在那里全世界的人都看得见。
  “不过都没有近到全世界的人都听得见我们所谈的话!”
  伊莎咧嘴一笑,喜妮怒不可遏。
  “我不知道为什么你对我这么不友善,伊莎!你总是话中带刺。我太忙了,没有时间去听别人的谈话。我管别人谈话。我管别人谈些什么干什么!”
  “我倒经常感到怀疑。”
  “要不是为了应贺特,他真的欣赏我——”
  伊莎猛然打断她的话:“是的,要不是为了应贺特!你仰仗的是应贺特,可不是吗?要是应贺特出了什么事——”
  轮到喜妮打断她的话。
  “应贺特不会出什么事!”
  “你怎么知道,喜妮?这屋子里有这种安全性存在吗?亚莫士和索贝克都出了事。”
  “这倒是事实——索贝克死了——而亚莫士差点死掉——”
  “喜妮!”伊莎趋身向前:“为什么你说这句话时在笑?”
  “我?我在笑?”喜妮吓了一跳:“你是在作梦,伊莎!在这种时候——谈这种可怕的事——我有可能在笑吗?”
  “我是几乎瞎了没错,”伊莎说:“但是我可还不是瞎子。有时候,借着光线,眯起双眼,我可以看得很清楚。如果一个人知道他说话的对象眼力不好,他可能会不小心。他可能露出了他心中真正的想法。所以我再问你一次:为什么你如此暗自得意地笑着?”
  “你这样说是可恶的——相当可恶!”
  “你现在可害怕了。”
  “这屋子里发生了这些事谁不害怕?喜妮尖声叫了起来:
  “我们全都害怕,我确信,鬼魂从阴曹里回来折磨我们!不过我知道是什么原因——你听信了贺瑞的话。他对你说了我什么?”
  “贺瑞知道了你什么,喜妮?”
  “没有——根本什么都没有。你还是问问我知道他些什么的好!”
  伊莎眼睛变得锐利起来。
  喜妮头一仰。
  “啊,你们全都看不起可怜的喜妮!你们以为她又丑又笨。但是我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我知道很多事情——的确,这屋子里的事我不知道的并不多。我或许是笨,但是我数得出来一行地种下多少颗豆子。也许我看出来的比像贺瑞一样的聪明人看的还多。贺瑞不管在什么地方遇见我,总是一付好像我并不存在的样子,眼睛看着我背后某样东西,某样并不在那里的东西。他最好是看着我,我说的!他也许以为我愚蠢、可以加以忽视——但是无所不知的人并不总是聪明人。莎蒂彼以为她自己聪明,结果她现在在哪里,我倒想知道?”
  喜妮得意洋洋地暂停下来——然后她似乎一阵不安,显然有点畏缩,紧张兮兮地看了伊莎一眼。
  然而伊莎似乎正陷入自己的思绪中。她脸上有种震惊,几近于惊吓、迷惑的神色。她沉思地缓缓说道:“莎蒂彼……”
  喜妮以她惯常可怜兮兮的语气说:“对不起,伊莎,我真是对不起,发了脾气。真的,我不知道我是中了什么邪。我说的并不是有意的……”
  伊莎抬起头来,打断她的话。
  “走开,喜妮。你是不是有意的并不重要。不过你说了一句话唤醒了我的一个想法……你走吧,喜妮,而且我警告你,小心你的言行。我们可不希望这屋子里再有人死掉。我希望你了解。”
  二
  一切都是恐惧……
  雷妮生发现在湖边商议时的这句话浮上她的唇间。只有在那之后她才了解到这句话的真实性。
  她机械式地走向聚在小阁楼旁边的凯伊特和孩子们,然而她发现她的步履迟缓,然后有如自动自发地停了下来。
  她发现,她怕见到凯伊特,怕看到她那张平庸、沉着的脸,以防她看到的可能会是一张下毒者的脸。她望着喜妮匆匆走出来到门廊上,然后又走进去,她往常的嫌恶感升高。她猛然转向院子门口,一会儿之后,遇见了伊比昂首阔步地走进来,他傲慢的脸上挂着欢笑。
  雷妮生发现自己正盯着他看。伊比,这被宠坏了的孩子,这她跟凯依离去时记忆中英俊、任性的小男孩……
  “怎么啦,雷妮生?你为什么这样奇奇怪怪地看着我?”
  “是吗?”
  伊比笑出声来。
  “你看起来就跟喜妮一样痴呆。”
  雷妮生摇摇头。
  “喜妮并不呆。她非常机敏。”
  “她满怀恶意,这我知道。事实上,她实在是个很讨厌却又叫人莫可奈何的人。我一定要摆脱掉她。”
  雷妮生双唇启开又闭上。她非常小声地说:“摆脱掉她?”
  “我的好姊姊,你到底是怎么啦?难道你也像那个可怜的傻小男孩一样见了鬼了?”
  “你以为每一个人都傻!”

  “那个小鬼确实是傻。哦,不错,我是受不了傻蛋。我见的傻蛋太多了。我可以告诉你,受两个慢吞吞、目光如豆的哥哥折磨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如今他们不再能挡我的路,只有父亲需要对付,你很快就会看出不同来。父亲会照我所说的做。”
  雷妮生抬起头看他。他看来特别英俊、傲慢。他有一种不正常的活力,一种得意洋洋的气势,令她吓了一跳。似乎是某种内在的感知给了他这种活跃的幸福感。
  雷妮生猛然说道:“我哥哥并没有两个都如同你所说的不再能挡你的路。亚莫士还活着。”
  伊比轻蔑、嘲讽地看着她。
  “我想你大概以为他会好起来吧?”
  “为什么不会?”
  伊比大笑。
  “为什么不会?好吧,我们姑且就说我不同意你的看法就好了。亚莫士已经完了,没希望了——他或许能稍微到处爬行一下,坐在太阳光下呻吟,但是他不再是个男人。他是从毒药的初期效力复原过来了,但是你自己可以看到,他并没有任何进展。”
  “那么为什么他不会进一步复原?”雷妮生问道:“医师说只要再过一段短时间,他就会再度强壮起来。”
  伊比耸耸肩。
  “医师并不是无所不知的。他们讲起话来用一些长长的字眼好像很聪明的样子。要怪就怪那邪恶的诺芙瑞吧——但是亚莫士,你亲爱的哥哥亚莫士,是命中注定要完蛋的了。”
  “那么你自己不怕吗?伊比?”
  “怕?我?”男孩漂亮的头往后一仰,大笑起来。
  “诺芙瑞可并不很爱你,伊比。”
  “没有什么能伤害到我,雷妮生,除非我自选的!我还年轻,但是我是那些生来就注定要成功的人之一。至于你,雷妮生,你站在我这边会比较好的多了,你听见了吗?你经常把我当不负责任的小男孩看待。但是如今我不只是那样而已。接下去每一个月都会出现不同。很快的这个地方便会由我来主宰。也许我父亲会下令,但是虽然命令是由他口中下达的,却是由我发出的!”他走了一两步,停下来,回过头说:“所以你可要小心,雷妮生,不要让我对你不满。”
  当雷妮生站在那里盯着他的背影看时,她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转身看到凯伊特站在她身边。
  “伊比说些什么,雷妮生?”
  雷妮生缓缓说道:“他说他很快便会是这里的主子。”
  “是吗?”凯伊特说:“我不认为。”
  三
  伊比轻快地跑上门廊的台阶,进入屋子里。看到亚莫士躺在长椅上似乎令他高兴。他愉快地说:“哦,怎么了,哥哥?我们永远再见不到你回到田里去了吗?我不明白为什么没有了你一切并没有垮掉?”
  亚莫士以软弱的声音愤恨地说道:“我一点也不懂。毒性已经消失了。为什么我没有恢复力气?今天早上我试着走路,两腿都支持不住。我感到虚弱-虚弱——更糟的是,我好像感到一天比一天虚弱。”
  伊比同情地轻快摇摇头。
  “这的确是糟糕。医师帮不上忙?”
  “莫朱的助手天天都来。他不懂我怎么会这样。我服用强劲的草药,咒文天天都念。厨房里每天也都为我准备特别滋补的食物。所以医师向我保证,没有理由我不会很快强壮起来。然而,我好像一天天不中用起来了。”
  “这太糟糕了,”伊比说。
  他继续前进,轻声哼着歌,直走到看见他父亲和贺瑞正在商谈一张帐目。
  应贺特焦虑、愁苦的脸一看到他最喜爱的小儿子马上亮了起来:“我的伊比来了。你有什么要向我报告的?”
  “一切都很好,父亲。我们正在收割大麦。收获很好。”
  “嗯,谢谢太阳神,外头一切都很好。要是这里头也一样就好了。我必须对亚莎伊特有信心——她不会在我们沮丧的时候拒绝帮助我们。我为亚莫士感到担心。我不懂怎么这样疲乏——这样虚弱得出人意料。”
  “亚莫士一向就虚弱,”他说。
  “并非如此,”贺瑞温和地说:“他的健康一向很好。”
  伊比独断地说:“一个男人的健康依赖的是精神。亚莫士从来就没有精神,他甚至怕下命令。”
  “最近并非如此,”应贺特说:“亚莫士在过去几个月当中已经表现出他充满了权威。我感到吃惊。但是这种肢体上的软弱令我担忧。莫朱向我保证过,一旦毒性消失,他很快就会复原。”
  贺瑞把一些草纸移向一边。
  “有其他的一些毒药,”他平静地说。
  “你什么意思?”应贺特猛然转身问道。
  贺瑞以温和、思考的声音说:
  “有一些毒药据说不会马上生效,药性不猛。它们是隐伏的。在身体里面一天一天慢慢地发作。只有在长长几个月的虚弱之后,死亡才会来到……女人家知道有这些毒药——她们有时候用这些毒药来除掉她们的丈夫,让人看起来好像是自然死亡。”
  应贺特脸色发白。
  “你是在暗示说——说——亚莫士的毛病就——就出在这里?”
  “我说的是有这可能。尽管他的食物现在都由一个奴隶先尝过,但这种预防措施没有任何意义,因为每一天每一盘菜上的毒药分量并不会造成什么恶果。”

  “荒唐,”伊比大声叫了起来:“完全荒唐!我不相信有这种毒药。我从没听说过。”
  贺瑞抬起头来看他。
  “你非常年轻,伊比。还有一些事你不懂。”
  应贺特大声说:“可是我们能怎么办?我们已经向亚莎伊特求助了。我们已经把牲礼献上庙里——并不是说我对神庙有多大的信仰。女人家才信这些。我们还能再怎么做?”
  贺瑞若有所思地说:“把亚莫士的食物交由一个可以信任的奴隶去准备,随时监视着这个奴隶。”
  “可是这表示——就在这屋子里——”
  “废话,”伊比大吼道:“一派胡言。”
  贺瑞双眉上扬。
  “试试看吧,”他说:“我们很快就会知道这到底是不是胡说。”
  伊比气愤地走出门去。贺瑞一脸肌肉皱起,满腹心思地凝视着他的背影。
  四
  伊比气愤地走出去,几乎把喜妮撞倒。
  “不要挡我的路,喜妮。你总是鬼鬼祟祟,碍手碍脚的。”
  “你真是粗鲁,伊比。你把我的手臂弄伤了。”
  “那才好。我厌倦了你还有你可怜兮兮的样子。你越早永远离开这屋子越好——我会留心让你真的离开。”
  喜妮双眼充满恶意地一眨。
  “这么说你要把我赶出去,是吗?在我把我的爱和关心全都给了你们之后。我一直对全家人忠实奉献,你父亲对这一点够清楚的了。”
  “他是听够了,我确信!我们也是!在我看来,你只不过是个不安好心眼的恶嘴婆。你帮过诺芙瑞遂行她的计谋——这我够清楚的了。后来她死了,你就再来奉承我们。但是你就会明白——到头来我父亲会听我的,而不是听你那些假话。”
  “你在生气,伊比。是什么让你生气?”
  “没你的事。”
  “你不会是在怕什么吧,伊比?这里有古古怪怪的事正在进行着。”
  “你吓不倒我,你这老太婆。”
  他一个箭步冲过她身旁,出门而去。
  喜妮慢慢转身走进去。亚莫士一声呻吟吸引住她的注意。他已经从长椅上站起来,试图走路。但是几乎他一站起来,两腿就支持不住,要不是喜妮及时扶住他,他早就跌到地上。
  “小心,亚莫士,小心。躺回去。”
  “你真强壮,喜妮。你看起来并不像这么有力气。”他躺回长椅上,头靠在头枕上:“谢谢你。我是怎么啦?为什么觉得我的肌肉好像都化成水了?”
  “是这屋子中了邪了。一个来自北地的女魔鬼干的好事。北地来的没有一个好东西。”
  亚莫士突然意气消沉喃喃说道:“我快死了。是的,我快死了……”
  “其他人会比你先死,”喜妮阴沉沉地说。
  “什么?你这是什么意思?”他用手肘撑起身体,注视着她。
  “我知道我在说什么。”喜妮点了几次头:“再下去会死的人不是你。等着瞧。”
  五
  “你为什么避开我,雷妮生?”
  卡梅尼直接挡住雷妮生的路。她脸红起来,发现难以找出适当的话回答。不错,她是在看到卡梅尼走过来时故意转往一旁去。
  “为什么,雷妮生,告诉我为什么?”
  然而她没有现成的回答——只能默默地摇摇头。
  然后她抬起头看正站着面对她的他。她原本有点害怕卡梅尼的脸可能也会不同。她带着奇特的愉快感,看到他的脸并没有改变,他的两眼正庄重地看着她,他的双唇首次没有挂着微笑。
  她在他的注视之下低下头去。卡梅尼总是能令她不安。他的靠近令她的身体受到影响。她的心跳有点快速。
  “我知道你为什么避开我,雷妮生。”
  她终于找到话说。
  “我——并没有避开你。我没有看见你过来。”
  “说谎。”他现在微笑起来了;她可以从他的话声听出来。
  “雷妮生,美丽的雷妮生。”
  她感觉到他温暖、强壮的手握住她的手臂,她立即挣脱开来。
  “不要碰我!我不喜欢人家碰。”
  “为什么你要跟我对抗,雷妮生?你对我们之间的事够清楚的了。你年轻、强壮、美丽。你再继续这样一辈子为个丈夫悲伤下去是违反自然的。我要带你离开这屋子。这里充满了邪恶和死亡的气息。你跟我离开这里就安全了。”
  “假如我不想跟你走呢?”雷妮生活力十足地说。
  卡梅尼笑了起来。他洁白的牙齿闪闪发光,坚实有力。
  “可是你真的想,只不过是你不承认而已!生活是美好的,雷妮生,当两个情人在一起时。我会爱你,让你幸福,你将是我的一片美好的大地,而我是你的主人。知道吧,我不会再对彼大神唱:‘今晚把我的情人给我’,但是我会去跟应贺特说,‘把我的情人雷妮生给我。’不过我认为你在这里不安全,所以我会把你带走。我是个好书记,如果我愿意,我可以到底比斯的达官贵人家去做事,尽管实际上我喜欢这里的田园生活——农田、牛群以及收割时人们唱的歌,还有尼罗河上泛舟的小小乐趣。我想跟你一起扬帆尼罗河上,雷妮生。我们带泰娣一起去。她是个美丽健壮的小孩,我会爱她,做她的好父亲。雷妮生,你觉得怎么样?”

  雷妮生默默地站着。她感到心跳快速,一阵郁闷悄悄掠过心头。然而在这种柔和、温顺的感觉之中,还有其他的什么——一种敌对感。
  “他的手一碰到我的手臂我就感到全身虚软……”她心里想着:“因为他的力量……他健壮的肩膀……他带笑的嘴……但是我对他的心思一无所知。在我们之间没有祥和,没有甜蜜……我想要什么?我不知道……不过,不是这……不,不是这……”
  她听到她自己说出口的话,甚至是她自己的耳里听起来也是软弱而不确定的:“我不想要另外一个丈夫……我想要单独一个人……做我自己……”
  “不,雷妮生,你错了。你并无意单独生活。你的手在我的手中颤抖告诉我了……知道吧?”
  雷妮生用力抽回了自己的手。
  “我不爱你,卡梅尼,我想我恨你。”
  他笑着。
  “我不在意你恨我,雷妮生。你的恨非常接近爱。我们会再谈谈这件事。”
  他离开她,以羚羊般轻快、安闲的步伐离去。
  雷妮生慢步向正在湖边玩耍的凯伊特和孩子们走去。
  凯伊特跟她讲话;但是雷妮生回答散漫。
  然而凯伊特好像并没有注意到,如同往常一般,她的心思太专注于孩子身上,对其他事情不太注意。
  突然,雷妮生打破沉默说:“我该不该再找个丈夫?你认为怎么样,凯伊特?”
  凯伊特不怎么感兴趣地平静回答说:“那也好,我想。你还年轻、健康,雷妮生,你可以多生几个孩子。”
  “这就是一个女人生活的全部吗,凯伊特?在后院里忙着,生孩子,下午跟他们在湖边的无花果树下度过?”
  “这对一个女人来说是最重要的。这你当然知道。不要说得好像你是个奴隶一样。女人在埃及具有权力——继承权从她们身上传给她们孩子。女人是埃及的血脉。”
  雷妮生满腹心思地看着正在忙着为她的玩偶做花环的泰娣。泰娣微皱着眉头,专心地做着。有段时期,泰娣曾经看来是那么地像凯依,下唇噘起,头微向一边倾斜,令雷妮生心里交织着爱与痛苦。但是如今不仅凯依的面貌在雷妮生记忆中消退,泰娣也不再噘起下唇,倾斜着头。曾经也有过一些时候,当雷妮生紧拥着泰娣时,感到这孩子是她的一部分,她自己活生生的肉体,给她一种拥有感:“她是我的,完全属于我的,”她曾对自己说过。
  现在,望着她,雷妮生心想:“她是我——她是凯依……”
  这时,泰娣抬起头来,看着她母亲,微笑着。一种庄重、友善的微笑,带着信心和愉悦。
  雷妮生心想:“不,她不是我而且她不是凯依——她是她自己。她是泰娣。她是孤独的,如同我也是孤独的一样,我们都是孤独的。如果我们之间有爱存在,我们会是朋友,一辈子——但是如果没有爱,她会长大,而我们将是陌生人。她是泰娣而我是雷妮生。”
  凯伊特正以奇特的眼光看着她。
  “你想要的是什么,雷妮生?我不了解。”
  雷妮生没有回答。她自己都几乎不了解的东西,又如何跟凯伊特说?她环顾四周,看看院子的围墙,看看门廊上鲜丽的色彩,看看平静的湖水和令人感到愉快的小阁楼、整洁的花床和一丛丛的纸草。一切都是安全、闭锁的,没有什么好害怕的,环绕在她四周的是熟悉的家居声响、孩子的喋喋不休声、屋子里妇女们刺耳的扰攘声、远处低沉的牛叫声。
  她缓缓说道:“从这里看不到尼罗河。”
  凯伊特一脸惊讶。
  “为什么会想看它?”
  雷妮生缓缓说道:“我傻。我不知道。”
  在她眼前,她非常清楚地看到一片绵延的绿地,丰饶繁茂,再过去,远处是一片向地平线逐渐淡去的浅玫瑰色和紫色,分割这两种色彩的是银白色的尼罗河……
  她屏住气息——因为在她四周的景象、声响退去之后——接着而来的是一片寂静、丰饶,一种确切的满足……
  她自言自语:“如果我回头,我会看到贺瑞。他会抬起头来,对我微笑……随即太阳下山,黑夜来临,然后我将入睡……那将是死亡。”
  “你说什么,雷妮生?”
  雷妮生吓了一跳,她不知道她把心中的话说了出来。她从幻想中回到了现实。凯伊特正以奇特的眼光看着她。
  “你说‘死亡’,雷妮生。你在想些什么?”
  雷妮生摇摇头:“我不知道。我的意思并不是——”她再度看看四周。多么令人感到愉快,这幅家居景象,水波荡漾,孩子们在玩着。她深吸了一口气。
  “这里是多么的平静。令人无法想象任何——可怕的事——在这里发生。”
  然而第二天早上,就在这湖边,他们发现了伊比。他四肢摊开,趴在地上,脸浸在湖水里,有人把他的头压进水里淹死了。
或许您还会喜欢:
康复的家庭
作者:佚名
章节:10 人气:2
摘要:二月中旬的一天早晨,我看见起居室门背面贴着一张画卡——这是我们家祝贺生日的习惯方式——祝贺妻子的生日。这张贺卡是长子张贴的,画面上两个身穿同样颜色的服装、个子一般高的小姑娘正在给黄色和蓝色的大朵鲜花浇水。花朵和少女上都用罗马字母写着母亲的名字UKARI——这是长子对母亲的特殊称呼。对于不知内情的人来说,这首先就有点不可思议。长子出生的时候,脑部发育不正常。 [点击阅读]
怪钟
作者:佚名
章节:30 人气:2
摘要:九月九日的下午,一如平常的下午,没有两样。任何人对于那天即将发生的不幸,毫无一丝预感。(除了一人例外,那就是住在威尔布朗姆胡同四十七号的巴克太太,她对于预感特别有一套,每次她心头觉得一阵怪异之后,总要将那种不安的感觉,详详细细地描述一番。但是巴克太太住在四十七号,离开十九号甚远,那儿会发生什么事,与她无干,所以她觉得似乎没有必要去做什么预感)。“加文狄希秘书打字社”社长K-玛汀戴小姐。 [点击阅读]
星球大战前传2:克隆人的进攻
作者:佚名
章节:26 人气:2
摘要:他沉浸在眼前的场景中。一切都那么宁静,那么安谧,又那么……平常。这才是他一直盼望的生活,亲朋好友团聚——他深信,眼前正是那幅画面,尽管惟一能认出的面孔是疼爱自己的母亲。生活本该如此:充满温馨、亲情、欢笑、恬静。这是他魂牵梦索的生活,是他无时无刻不在祈盼的生活:体味暖人的笑容,分享惬意的交谈,轻拍亲人的肩头。但最令他神往的是母亲脸上绽出的微笑。此时此刻,他深爱着的母亲无比幸福,她已不再是奴隶。 [点击阅读]
暮光之城1:暮色
作者:佚名
章节:23 人气:2
摘要:序幕我从未多想我将如何死去,虽然在过去的几个月我有足够的理由去思考这个问题,但是即使我有想过,也从未想到死亡将如此地降临。我屏息静气地望着房间的另一头,远远地凝视着猎人那深邃的眼眸,而他则以愉快的目光回应我。这无疑是一个不错的死法,死在别人——我钟爱的人的家里。甚至可以说轰轰烈烈。这应该算是死得其所。我知道如果我没有来福克斯的话,此刻也就不必面对死亡。但是,尽管我害怕,也不会后悔当初的决定。 [点击阅读]
暮光之城2:新月
作者:佚名
章节:25 人气:2
摘要:我百分之九十九点九地确定我是在做梦。我之所以如此确信的理由是:第一,我正站在一束明亮的阳光下——那种令人目眩的,明净的太阳从未照耀在我的新家乡——华盛顿州的福克斯镇上,这里常年笼罩在如烟似雾的绵绵细雨之中;第二,我正注视着玛丽祖母,奶奶至今去世已经有六年多了,因此,这一确凿的证据足以证明我是在做梦。奶奶没有发生很大的变化;她的脸庞还是我记忆中的模样。 [点击阅读]
暮光之城4:破晓
作者:佚名
章节:41 人气:2
摘要:童年不是从出生到某一个年龄为止;也不是某一个特定的年纪孩子长大了,抛开幼稚童年的国度里,没有人会死去EdnaSt.VincentMillay前言我拥有比一般人多得多的濒临死亡的经历;这并不是一件你真正会习惯的事。这似乎有些奇怪,我又一次不可避免地面对着死亡。好像注定逃不开这一宿命,每一次我都成功逃开了,但是它又一次次地回到我身边。然而,这一次的似乎与众不同。 [点击阅读]
最后的星期集
作者:佚名
章节:7 人气:2
摘要:我完整地得到了你我深知你已经属于我,我从未想到应该确定你赠予的价值。你也不提这样的要求。日复一日,夜复一夜,你倒空你的花篮,我瞟一眼,随手扔进库房,次日没有一点儿印象。你的赠予融和着新春枝叶的嫩绿和秋夜圆月的清辉。你以黑发的水浪淹没我的双足,你说:“我的赠予不足以纳你王国的赋税,贫女子我再无可赠的东西。”说话间,泪水模糊了你的明眸。 [点击阅读]
火车
作者:佚名
章节:29 人气:2
摘要:冒着火的车子,用来载生前做过恶事的亡灵前往地狱。电车离开绫濑车站时才开始下的雨,半是冰冻的寒雨。怪不得一早起来左膝盖就疼得难受。本间俊介走到第一节车厢中间,右手抓着扶手,左手撑着收起来的雨伞,站在靠门的位置上。尖锐的伞头抵着地板,权充拐杖。他眺望着车窗外。平常日子的下午三点,常磐线的车厢内很空,若想坐下,空位倒是很多。 [点击阅读]
猫知道
作者:佚名
章节:8 人气:2
摘要:第一章“再把地图拿来给我看一看,悦子。”站在拐角处向左右两侧张望的哥哥说。我从提包皮中取出一张已经被翻看得满是皱纹的纸片。“说得倒轻巧,很不容易!牧村这家伙画的地图,怎么这么差劲!”哥哥一边嘟嚷着,一边用手背抹去额头顶的汗。就在这时,右边路程走过来一个人。这是一个穿着淡青色衬衫。夹着一半公文包皮的青年男子。 [点击阅读]
生的定义
作者:佚名
章节:15 人气:2
摘要:我现在正准备在世田谷市民大学讲演的讲演稿。主办单位指定的讲演内容是这样的:希望我把三年前在小樽召开的全北海道残疾儿童福利大会上讲的话继续讲下去。上次大会的讲演记录,业已以“为了和不可能‘亲切’相待的人斗争下去”为题出版发行了。于是我就把该文章重新读了一遍,考虑如何接着往下讲。(该文载《核之大火与“人的”呼声》一书,岩波书店出版。 [点击阅读]
看不见的城市
作者:佚名
章节:18 人气:2
摘要:第一章马可·波罗描述他旅途上经过的城市的时候,忽必烈汗不一定完全相信他的每一句话,但是鞑靼皇帝听取这个威尼斯青年的报告,的确比听别些使者或考察员的报告更专心而且更有兴趣。在帝王的生活中,征服别人的土地而使版图不断扩大,除了带来骄傲之外,跟着又会感觉寂寞而又松弛,因为觉悟到不久便会放弃认识和了解新领土的念头。 [点击阅读]
科学怪人
作者:佚名
章节:29 人气:2
摘要:你那时还觉得我的探险之旅会凶多吉少,但是现在看来开端良好、一帆风顺,你对此一定会深感宽慰吧。我是昨天抵达这里的,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写信给你,让我亲爱的姐姐放心,而且请你对我的探险事业增加成功的信心。我现在位于距离伦敦千里之遥的北方,当我漫步在圣彼得堡的街头,微风带着一丝寒气迎面而来,不觉令我精神一振,一种快意不禁涌上心头。 [点击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