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我要。。。
轻松的小说阅读环境
日光流年 - 第四十二章
繁体
恢复默认
返回目录【键盘操作】左右光标键:上下章节;回车键:目录;双击鼠标:停止/启动自动滚动;滚动时上下光标键调节滚动速度。
  百姓从贪欲之人的坟墓基博罗哈他瓦走到哈西录,就住在哈西录。以后百姓从哈西录起行,在巴兰的旷野安营。快到那美好宽阔流奶与密之地的迦南了。
  以后的事情出人意料。
  村人各户过了很长一段食肉的日子。在司马蓝们埋了哥弟姐妹的第二天,大人们就到西梁下的那条沟里去了,他们回来时比前一天孩娃们捉的乌鸦更多。
  第三天又去了,又捉回一串一串的黑乌鸦。
  司马笑笑每天把那些乌鸦按照人头分到各户,多时两人一只,少时一家两家一只。天气是终于到了正春,无论多么缺少雨水,该绿的草木还是依然绿了,野菜也多将起来,女娃们有时到房前屋后走走,就能掐回一把两把,配着乌鸦肉煮进锅里,日子中就有了许多油水,人脸上就有了浅淡的润红。只是鸦肉煮菜里没有了盐,十天半月之后,大人孩娃就都吐得翻江倒海。原来没有咸盐,就是何样的山珍,也是不见味儿,也是一样使人生不出力气。
  一天黄昏,男人们又捉了几串儿乌鸦从山梁上回来,聚到村头分的时候,蓝百岁说:“不能没有盐呀。”
  杜岩说:“人不吃盐会活活虚脱死的。”
  司马笑笑想了一会。
  “该卖些皮了,几年没有卖过人皮了。卖些皮买点盐背回来分分。”
  谁去呢?落日在梁上粉粉淡淡,稀疏的麦地里旺盛了蓬勃的杂草,看上去一座山脉都是荒草野地。村落的街巷胡同,像流淌着红水的河道。男人们在村头站了一片,二十几只乌鸦,死的伤的栓在一块,如一串大蚂昨挂在一棵树上。都觉得该去城里或镇上买些盐吃,就都说是该卖一次人皮去了。司马笑笑说还是老辈的规矩吧,成家立业的去,没娶媳妇的留两条好腿也让媳妇摸摸看看。就挑出了杜根、杜岩、篮百岁、篮长寿七八个有妻有小的男人,让其站到村头三间草屋的房后。司马笑笑先把自己的裤子脱了,露出两条一半光滑,另一半疤如树皮的红腿,说都脱掉裤子看看,比我腿上疤多的留下,比我少的去一趟救火院,卖了皮买盐,你们自家可以多吃一斤二斤。
  就有几个脱了裤子。一排儿大腿上红疤累累,像糊了一层红泥。
  蓝百岁没有脱裤。
  “我去吧,”他说“我腿上还有一块好皮呢。”
  几天后杜根和蓝长寿把蓝百岁用门板抬了回来,门板头上放了半袋食盐。他们说满天下都在熬着饥荒,先前半张腿皮能换半缸盐哩,眼下一张腿皮换不了一袋儿盐。然而,终归是有了盐哟,大户每家分了八两,小户每家六两。恰巧那天是谷雨,也算一个节日,就在村前架了三口大锅,烧了一锅开水,又派十几男人出村两个时辰,背回了三十几只乌鸦,居然还有两只老鹰,热热闹闹在村前大吃大喝一顿。三姓村所有的男人女人,在他们生前回忆起谷雨那天,都说那顿饭是他们平生吃得最好的一顿,说他们永生永世,不会忘了司马笑笑给他们的那一顿野鸦煮菜。有盐、有肉、又有菜,人都忽然兴奋起来,在村里叫着吃咸肉了哟──吃咸肉了哟──各家就都关了门户,拿上碗筷,到村前的一片麦地上静静等着。男人们把捉回的野鸦、老鹰在地边杀了,除了毛和脏物,其余全都丢进大锅煮了。待肉将熟时,各家把干的、鲜的野菜一盒一盒往锅里倒着。火烧得旺极,噼噼剥剥炸响。村里多少年没有这样的盛事了,一个村人无论张家李家,蓝姓杜姓都集在一块吃饭,和往年盛世时候娶亲摆宴一样。日头金里泛绿,风像细绸从村前飘过。那些还带有血迹的羽毛,在村头田头忽舞忽歇。空气中冲满了油腻腻的红色的香味,朝三口大锅周围的房屋下,田轩间,沟壑里,遥遥远远的音乐样荡漾过去。大人们在大锅的远处抽烟说话,司司马蓝娘和蓝四十的娘,还有杜岩的女人司马桃花,一个人守着一座锅台,在烧火搅锅。孩娃们则堰闸了自己的口水,站在大锅边一动不动,把海碗端在手里,这一只累了就换到那只手去,眼睛瞪得似乎要流进锅里。这时候司马蓝娘把盖掀开看了,大声朝着男人们唤:“该放盐啦!”

  司马笑笑回头,“一口锅里半斤。”
  “八两行吗?”
  “以后不过了不是?一口锅里七两。”
  用秤量着,每口锅里放了七两食盐。食盐是黑灰的颜色,一经丢进锅里,肉汤里的白沫立刻砰砰啪啪碎了,从浪花中翻起的鸦头、鸦腿和鹰翅、鹰架、鲜红亮亮如涂了一层颜料,满锅的野菜,呈出浓烈的青绿。整个村前的一片田里,都是紫色的香味。开吃前先把蓝百岁从家里抬了出来,让他坐在一张罗圈椅上,司马蓝娘给他捞了一只鸦腿端来,说你先尝尝。他说让村长尝吧。她说你卖了皮哩,该由你尝。蓝百岁就接过了那只鸦腿,孩娃们便羊群般从锅旁朝他拥来。司马蓝、司马鹿、司马虎、杜桩、杜柱,柳根和杨根还有他自家的蓝四十、蓝三九和九十、八十、竹翠。一片眼睛蓝莹莹地盯着他手里的鸦腿和他将要张开的嘴。他看见了孩娃们咽口水时脖子又细又长,喉结迅速上下地滑动,发出车轮从梁路上轧过的焦干响声。他把鸦腿往嘴唇上挨了一下,看着孩娃身后的男人女人说:
  “熟啦,又烂又香。”
  孩娃们立刻朝三口大锅潮过去,碗和筷子的碰撞,锣锣鼓鼓地响。可这当儿司马虎没有往锅前跑,他一个箭步上去,夺掉蓝百岁手里那只鸦腿,跑到人群边吃上了。
  蓝百岁说:“天呀,孩娃们都饿成狼了。”
  蓝四十看见了,追到人群外边的一棵树下,站到司马虎的面前,一把又将鸦腿夺过来。
  “你不要脸哩,这是我爹的。”
  司马虎涎着脸笑了:
  “人家说你想做我嫂子呀,做我嫂子你得让我吃一半。”
  蓝四十呸的一下,在司马虎面前吐了一口就走了。可走了几步又转回身来果然把那只鸦腿上的肉撕下一半给了司马虎。
  仲春的气候,天又高又白,云像棉絮样一团一团。饥荒使村里没有猪羊了,没有鸡鸭了。村街上安安静静,像收割后的庄稼地样空荡寂寥。唯一的一对老牛,在村那头望着这儿,像望着一片遥远的草地。

  山脉上被野草吞没的小麦,在蓬草间委屈地弯着腰身。到处是干枯的青绿和茂盛的土黄。仲春里一世界酷夏的模样,使耙耧山脉变得空前的寥落。只有村前的这片麦田里,在谷雨这天非凡起来。司马笑笑、杜岩和蓝百岁的叔伯弟弟蓝长寿各把关了一口大锅。三姓人站成三队,司马姓的到司马笑笑那儿分鸦肉煮菜,杜姓的到杜岩那儿,蓝姓的到蓝长寿那儿。三队人马缓缓地朝锅前移动,每人把碗伸到锅前,就分到半条鸦腿或一只翅膀,一个鸦头或半架鸦骨。然后盛一勺肉汤,两勺野菜。汤和菜是不做死数的定量,吃完了还可以自己去盛。盛完了再往锅里加水加菜,在锅下加柴挑火。将近二年的饥谨之后,在谷雨这天如开斋一样,沟沟壑壑都是山呼海啸的吃喝声。空气里漫满了由青菜、野肉混成的半绿半紫的油腥味。人在村前走着,那气息扯不断的蛛丝样挂着你的唇边和鼻尖,深深的吸口气,白哗哗的盐味就凝在你喉里如霜样结了一层儿。杜岩家的杜柏饿蔫了没有力气来吃饭,司马桃花让竹翠把半架鸦骨和两勺青菜送回去。竹翠走到村胡同被藏在那儿的司马虎又给抢去了。竹翠说司马虎你是不要脸的狗。司马虎啥儿也不说啃着鸦骨往村中央的磨道里边跑。司马桃花去找着司马笑笑说,哥,你养的老六不是人他是一只狼,咋就不把他送到沟里饿死哩。司马笑笑让司马蓝把他的一碗鸦煮菜端给杜柏了。
  司马蓝端着碗到杜柏家里时,看见杜柏躺在院里的一张床上,手里翻着晒暖了一本中药书,他把鸦肉放下来,站一会一句话不说从杜柏家里出来了。出来便莫名地不想再吃鸦肉煮菜了,他挡不住自己老想杜柏在日光下的床上看的那本书。
  立在村中央的一个房角后,呆了好一会,他看见有人在锅边如拍西瓜一样拍肚子,看见有人扯着孩娃拿着碗筷往麦地外边走,听见父亲司马笑笑在对着村人们唤,说有盐了,也有野菜吃,每天每家还可以分一只黑乌鸦,从明儿开始,各家劳力都要下地干活啦。说日子还要过,小麦不能这样荒了哩,明天扛动锄的去锄地,抗不动锄的就蹲在地里拔草。
  村人们擦着油嘴回家了。
  锅灶边还剩下几个孩娃在锅里捞鸦骨。司马蓝朝那儿慢慢走过去。
  迟走的蓝长寿对着孩娃们说,没吃够了你们自己到西深沟里找鸦嘛,把草一揭开乌鸦就往沟底落,你们操起树枝乱打就是了。
  孩娃们站在锅边不动了,他们都把目光落在司马蓝的身上去。仿佛就在这突然之间,他们明白了半月来村里每天分的乌鸦是从哪儿来的了。也仿佛他们本来就知道那乌鸦是因为他们先从西梁沟里提回来,才诱了大人们去那沟里打乌鸦,只是大人不说他们懒得去证实。他们想他们能打死几十只,大人们就更能打死几十只。可蓝长寿说,把草一揭开乌鸦就往沟底落,这话仿佛把孩娃们未及去想的谜底揭开了。他们都奇怪他们吃了这么多的乌鸦肉,可没有一个人去问那乌鸦是从哪儿来的话。他们都知道那乌鸦是从哪来的,可没有人去想那乌鸦在天上飞着怎么就会落下来。

  “我们看看去。”司马蓝说。
  他们就朝西梁下的沟里走去了。
  他们一路上走得疾快,似乎想把滚圆的肚子立马累瘪下,不到沟里就有几个说肚子走痛了。可司马蓝不言不语,照样领着男女孩娃们朝着沟里走。到那儿大家就当的一声站住了,他们看见配成对儿的墓堆上全都盖上了厚厚的树枝和杂草。正有乌鸦在那厚实的紫草上疯刨着。直到他们到了乌鸦才飞去。把那树枝杂草揭开去,孩娃们稀哩哗啦呆住了,一对一对的尸体都裸在土坑里。死尸上全都没有肉,灰黑色的骨头架枯树枝样散在土坑里。雪白的虫蛆像白蚂蚁样成群结队在那尸骨架上游行着,从眼眶里走进去,又从嘴凳里爬出来,如队伍从这个城门开进去,从哪个城门开出来。女孩娃们在揭第一个墓坑时看了一眼,啊一下就都僵住不动了,如雷击了一样脸色苍白了,呼吸断下来,人就呆在那坑旁如尸一般僵硬着。男孩娃终是男娃儿,他们跟在司马蓝的身后,看着他在第一个坑边呆了呆,又用一根棍子把第一个坑上的柴草挑开了,把第二个坑上的柴草挑开了。把第三个坑上的柴草挑开了,最后就挑到他三哥司马木的单尸坑边不动了。热暖漆黑的腐臭疯狂地朝着他们嘴里、鼻里扑,气浪像森林一样把他们淹没了。
  开始有乌鸦从山崖上叫着落下来,如同召唤一样,先是几只,后是十几只,最后就有成百上千只。仿佛是一个世界的乌鸦都来了,它们在这沟的上空盘旋着,黑云般卷过来重又卷过去,遮天蔽日地飞,不肯落下来,又不肯往别的地方去,急不可耐如烤焦了的叫声飞沙走石在沟里边。
  它们被尸骨、虫蛆引诱得火烧火燎呢,男女孩娃们全都持了树枝等待着。
  僵僵持持的时间在乌鸦们的脚下和孩娃们的头上吱吱响着流过去。
  司马虎说:“我们藏起来它们就落了。”
  司马蓝说:“你还没吃够鸦肉啊。”
  司马鹿说:“我们把这骨头用草卷着背走埋到别的地方去。”
  三朝两日之后,锄地拨草的村人们,把家里的鸦肉野菜吃尽了,又去西梁下沟里捕打乌鸦时,发现那十七个尸坑里所有的尸骨都无影无踪了。沟里静极,大批的乌鸦不知搬到了哪,只有几只孤寂无望地在崖上寒寒地叫。来人回村叫了司马笑笑,叫了杜岩和所有的男人,都站到那十几个尸坑边上,说回家把女人孩娃统统打了,不信他们不说把死尸埋到了哪儿,说这是埋死尸吗?这是存心断了全村人的口粮哩。司马笑笑就说断就断了吧,锄一遍庄稼我领着村人们去讨荒,这乌鸦是不能再吃了,村里已经有个人吃鸦肉死了哩,死了身子像中毒了一样黑。
  男人们又惊又疑地望着他。
  司马笑笑说:“你们没看到杜根这两天没去锄地吗?”
  谁都不言不语了,都想这个杜根可真的不是东西哩,丢下孩娃不养,自己倒先享福去了呢。
或许您还会喜欢:
王小波《红拂夜奔》
作者:王小波
章节:15 人气:0
摘要:这本书里将要谈到的是有趣,其实每一本书都应该有趣。对于一些书来说,有趣是它存在的理由;对于另一些书来说,有趣是它应达到的标准。我能记住自己读过的每一本有趣的书,而无趣的书则连书名都不会记得。但是不仅是我,大家都快要忘记有趣是什么了。我以为有趣像一个历史阶段,正在被超越。照我的理解,马尔库塞(HerbertMarcuse)在他卓越的著作《单向度的人》里,也表达过相同的看法。 [点击阅读]
王朔《过把瘾就死》
作者:王朔
章节:15 人气:0
摘要:杜梅就像一件兵器,一柄关羽关老爷手中的那种极为华丽锋利无比的大刀——这是她给我留下的难以磨灭的印象。她向我提出结婚申请时,我们已经做了半年毫不含糊的朋友。其间经过无数的考验,最无耻最肆无忌惮的挑拨者也放弃了离间我们关系的企图。可以说这种关系是牢不可破和坚如磐石的,就像没有及时换药的伤口纱布和血痂粘在一起一样,任何揭开它的小心翼翼的行为都将引起撕皮裂肉的痛楚。 [点击阅读]
生死晶黄
作者:佚名
章节:11 人气:0
摘要:我应该讲一个故事了。我很早就想讲这个故事了。故事原本细小,如一个微长的果核,在我内心的一个角落,置放在最偏僻的荒野,被冷落得月深年久,就要枯腐的时候,毛茸茸的霉白冷不凡泛起绿来,它的季风日渐转暖起来,风中冬眠的树木像伸过懒腰的孩子,挺拔起来,鼓胀起来。一切都像一条干涸的河流,忽然又有了涓涓细水。这一枚几近枯腐的核儿,在风中、水中及时地胀裂开来了。 [点击阅读]
看见
作者:佚名
章节:111 人气:0
摘要:十年前,当陈虻问我如果做新闻关心什么时,我说关心新闻中的人——这一句话,把我推到今天。话很普通,只是一句常识,做起这份工作才发觉它何等不易,“人”常常被有意无意忽略,被无知和偏见遮蔽,被概念化,被模式化,这些思维就埋在无意识之下。无意识是如此之深,以至于常常看不见他人,对自己也熟视无睹。要想“看见”,就要从蒙昧中睁开眼来。这才是最困难的地方,因为蒙昧就是我自身,像石头一样成了心里的坝。 [点击阅读]
等一个人咖啡
作者:佚名
章节:14 人气:0
摘要:现在的我,手里的汤匙正胡乱搅拌着浮在咖啡上的奶晕。金属与马克杯的瓷缘合奏出没有章法的敲击声。叮叮叮当,当叮当叮。就好像我现在的心情,没有节奏,却很想表达些什么。明明就像经年累月的拼图游戏,不管散落在地上的碎片有多少,持之以恒,总是能逐一捡拾回来,砌成原来完整的样貌。总会到那一刻的。然而我还是很激动。因为我发现,记忆的拼图不是死的。记忆是逐渐累加,越来越多,越来越复杂,于是碎片一直拼凑不完。 [点击阅读]
筑草为城
作者:佚名
章节:31 人气:0
摘要:《筑草为城》是一部学者化的艺术长卷,一部茶叶世家的兴衰史。王旭烽是十年心血一杯茶,果然是杯龙井极品。《筑草为城》为《茶之三部曲》第三部。故事从20世纪五六十年代写至世纪末,描述杭家人在经历了抗日战争的血雨腥风之后又迎来了文化大革命这一动荡的历史时期,反映了当时的社会现实。杭家人经历各种考验,体现出前所未有的顽强生命力和追求自由的独立人格精神。小说飘散出浓郁的茶文化浸润的气息。 [点击阅读]
美的历程
作者:佚名
章节:15 人气:0
摘要:中国还很少专门的艺术博物馆。你去过天安门前的中国历史博物馆吗?如果你对那些史实并不十分熟悉,那么,作一次美的巡礼又如何呢?那人面含鱼的彩陶盆,那古色斑斓的青铜器,那琳琅满目的汉代工艺品,那秀骨清像的北朝雕塑,那笔走龙蛇的晋唐书法,那道不尽说不完的宋元山水画,还有那些著名的诗人作家们屈原、陶潜、李白、杜甫、曹雪芹...... [点击阅读]
致青春
作者:佚名
章节:179 人气:0
摘要:9月10日,南国的盛夏,烈日炎炎。大学新鲜人郑微憋红了一张脸,和出租车司机一起将她的两个大皮箱半拖半拽从车尾箱里卸了下来。她轻轻抬头用手背擦汗,透过树叶间隙直射下来的、耀眼的阳光让她眼前短暂的一黑,突然的高温让她有些不适应。她在牛仔裤的口袋里掏了掏,翻出了出门前妈妈给她备下的零钱,递给身边的出租车司机,笑眯眯地说道:“谢谢啊,叔叔。 [点击阅读]
莫言《会唱歌的墙》
作者:莫言
章节:31 人气:0
摘要:第一次去青岛之前,实际上我已经对青岛很熟悉。距今三十年前,正是人民公社的鼎盛时期。全村人分成了几个小队,集中在一起劳动,虽然穷,但的确很欢乐。其中一个女的,名字叫做方兰花的,其夫在青岛当兵,开小吉普的,据说是海军的陆战队,穿灰色的军装,很是神气。青岛离我们家不远,这个当兵的经常开着小吉普回来,把方兰花拉去住。方兰花回来,与我们一起干活时,就把她在青岛见到的好光景、吃到的好东西说给我们听。 [点击阅读]
莫言《生死疲劳》
作者:莫言
章节:59 人气:0
摘要:《生死疲劳》叙述了1950年到2000年中国农村50年的历史,围绕土地这个沉重的话题,阐释了农民与土地的种种关系,并透过生死轮回的艺术图像,展示了新中国成立以来中国农民的生活和他们顽强、乐观、坚韧的精神。小说的叙述者,是土地改革时被枪毙的一个地主,他认为自己虽有财富,并无罪恶,因此在阴间里他为自己喊冤。 [点击阅读]
莫言《良心作证》
作者:莫言
章节:16 人气:0
摘要:这是一部美丽而又令人激动,乃至荡气回肠的小说,或者说,它是一部完全来自生活与时代的撼人写真。作家以其大手笔抒写了社会转型时期,关于人性和感情的裂变……在市委家属楼三层的一个大厅里,正进行着一场热闹的婚礼。阵阵喧闹声不时地从窗户里传出来,像一朵朵绚烂的焰火在空气里炸开。很多马路上的行人忍不住驻足倾听观望。大厅里面,周建设眼角眉梢挂着掩饰不住的喜悦,不停地应付着前来道喜的各色宾客。 [点击阅读]
莫言《透明的红萝卜》
作者:莫言
章节:6 人气:0
摘要:秋天的一个早晨,潮气很重,杂草上,瓦片上都凝结着一层透明的露水。槐树上已经有了浅黄色的叶片,挂在槐树上的红锈斑斑的铁钟也被露水打得湿漉漉的。队长披着夹袄,一手里拤着一块高粱面饼子,一手里捏着一棵剥皮的大葱,慢吞吞地朝着钟下走。走到钟下时,手里的东西全没了,只有两个腮帮子象秋田里搬运粮草的老田鼠一样饱满地鼓着。他拉动钟绳,钟锤撞击钟壁,"嘡嘡嘡"响成一片。 [点击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