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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难相信现在已经是一月份的第三周了,是不是,大夫?我很高兴,这些什么圣诞节、元旦节的闹剧总算是结束了。突然想起来了,我有没有告诉你我和那变态一起过圣诞节的事?你知道吗,我原本以为我永远也不会有机会把这些事告诉别人了呢。有一天,他让我坐下来,告诉我已经是十二月份了,但我们不会庆祝圣诞节,因为圣诞节只是社会用来控制大众的一种手段。
这并没有完。我必须听他喋喋不休地控诉圣诞节的罪恶,社会是如何将一个神话故事夸张放大,变成了一种赚钱的手段。在这个世界上,我最不愿意做的就是和这个变态一起庆祝任何节日,等到他把圣诞节唠唠叨叨地抱怨完以后,我都恨不得帮着格林奇把圣诞节偷走。实际上,这正是那混蛋做的事。他把我的圣诞节偷走了。当然,他还偷走了我其他很多很多的东西。比如,我的骄傲、自尊、快乐、安全感,和睡在床上的胆量,但我有什么可抱怨的呢?
今年,我至少尝试买了一棵圣诞树……也许明年会不一样吧。你曾经告诉我,我现在的状态是可以改变的,我必须明白这一点,我应该记住自己所有小小的进步,无论它们看起来是多么微不足道。今天,当我走出大门的时候,我闻到了天空中雪花的味道,有那么几秒钟时间,我觉得很兴奋。今年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下过雪,以前,只要地上积了薄薄的一层雪,我就会带着艾玛在雪地里乱跑。它真是好笑极了。四处跑着、滑着、蹦着、挖着洞,还会去把积雪吃下去。我真希望我能知道它到底在想些什么。它是不是想,小兔子呢,小兔子呢,我要抓住那些小兔子。有时候,我会把一把狗食撒到雪地里,给它一点儿惊喜。
玩完以后,我会泡个热水澡,沏一杯茶,捧着书坐在火炉边,看着艾玛在睡梦中爪子乱抓个不停,可能是在重温白天的欢乐时光吧。我回想起这一切,感觉很开心。好像又有了期望。
但一想起去年的圣诞节,我开心的情绪又会立刻消失。相信我,一整个冬天都住在密不透风的小屋里,只会让“幽居恐惧症”又上升到一个新的高度。而且,去年的一月中旬,我已经怀孕四个月了。
我被关在山上的时候,最期盼的就是读书的时间——那变态选书的品位倒是很好——我不介意把书里的内容大声念给他听。当我翻开那些书页的时候,我仿佛置身别处。他也是一样。有时候,他会闭着眼睛,或用手托着下巴,朝我侧过身来,双眼发亮,还有的时候,当故事进展到紧张环节,他会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如果他很喜欢某一个部分,他会用手摸着自己的心口,说“再念一遍”。
他总是问我对这些书的看法,一开始,我不敢表达自己的任何想法,只是试着重复他的观点。直到有一次,他把书从我手中一把夺走,说:“拜托,安妮,用用你那漂亮的脑袋瓜子,告诉我你的想法。”
我们一起读了《岁月惊涛》——他喜欢把经典著作和现代小说混在一起,而这些书往往描述的都是不幸的家庭——正好读到书中的母亲给父亲做了狗食。
“我很高兴,她这样整了他一下,”我说,“他活该。他就是个人渣。”
我刚一说完这句话,就后怕了。他会不会以为我在说他?而且“人渣”这词也不是淑女应该说的话。但他只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是的,他一点儿也不懂得珍惜自己的家庭,是不是?”
当我们读《人鼠之间》的时候,他问我有没有觉得“笨蛋雷尼”很可怜。我告诉他,我确实觉得雷尼很可怜。他说:“嗯,这不是挺有意思吗。是因为那个女孩子很放荡,所以你觉得雷尼可怜吗?我觉得,更可怜的是那些被他杀死的小狗。如果她是一个好女孩,那雷尼还值得你同情吗?”
“无论怎样我都会同情他。他很倒霉——他并不是故意的。”
他微笑着说:“所以,只要不是故意的就可以随便杀人吗?我倒要记住这一点。”
“我不是……”
他突然大声笑起来,举起一只手,阻止我继续讲下去,我已经满脸通红了。
那变态对待书非常小心——我绝对不能把书摊开朝下放或是在书页上折印。有一天,我看着他小心翼翼地把书放回书架,说:“你小时候一定看过很多书。”他愣住了,慢慢地抚摸着手上那本书的书脊。
“要在允许的时候才能看。”允许的时候?好奇怪的话,但我还没有想好要怎么继续问下去,他就反问:“那你呢?”
“我小时候一直都看书,也算是我爸爸在图书馆工作的一个好处吧。”
“你很幸运。”他最后拍了拍书,离开了小屋。
当他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讨论着书中的某个人物或情节时,他的口才是那么好,那么充满激情,我也会被他感染,表达出自己更多的观点。他鼓励我把自己的想法说清楚,即便是我的想法和他的观点矛盾时,他也从来不会发火,我在这些辩论的过程中,开始感到放松。当然,当阅读结束以后,我的恐惧也就重新开始了。读书是我唯一喜欢做的事,只有读书,才让我感觉到自己还是个人,我还是我自己。
每天晚上,我躺在床上,都会想象那变态的精子在我身体里往上蹿游的情形,我希望我的卵子能够躲开它们。他把我绑架来之前,我一直都在吃避孕药,我希望我的身体系统已经混乱了,我还希望在他让我怀孕之前,我能够被人救出去。我原本以为,我一旦停止服药,就会马上恢复例假,但直到他强姦了我一月以后,我的例假才来。
有一天早上,我们正在洗澡,照例重复着那些程序,我面朝墙壁,他站在我身后,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地洗着我的两条腿。突然,他停了下来。我转过身,他只是站在那里,盯着手上的洗澡巾。洗澡巾上有血,我低头一看,看见了自己大腿内侧的血迹。他咬紧牙关,满脸通红。我知道那表情意味着什么。
“对不起……我不知道。”我靠墙缩成了一团。
他把洗澡巾扔到我身上,走出浴缸,一言不发地站在浴室的垫子上,盯着我的下身。浴帘被拉开了一半,水滴到地板上。我原以为他一定会大发雷霆,他没有,他只是把手伸进来,移动了一下淋浴头的位置,让水直接冲到我身上,然后关掉了热水——只剩下冷水,那种寒彻骨髓的冷水。
“自己洗干净。”
我努力不让自己尖叫起来,水实在是太冷了。他从浴室的地板上捡起洗澡巾,扔给我。
“我让你自己洗干净。”
当我感觉自己已经洗干净了以后,我拿着那块洗澡巾,说:“你想让我把这个放在哪里?”
他做了个手势,让我把洗澡巾给他,他仔细检查了洗澡巾,然后又把它递给我。
“再洗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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