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拇指一竖 - 17、蓝凯斯特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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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当两便士不知所措地皱眉站着时,门突然非常意外地开了。两便士喘着气退后一步,面前这个人是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会看见的人。门口那人身上穿着和她最后一次在“阳光山脊”见到时完全一样的衣服,脸上仍旧带着那种淡淡的温和的笑,她就是——蓝凯斯特太太。
  “喔!”两便士说。
  “早啊!你在找派利太太?”蓝凯斯特太太说:“你知道,今天是市集的日子。幸好我能让你进来,有时候还找不到钥匙呢,我想一定是复制品,你说对不对?请进来吧,也许你愿意喝杯茶什么的。”
  两便士像做梦似地走进门里,”蓝凯斯特太太仍旧像个优雅的女主人一样,带她走进起居室。
  “请坐呀,”她说。“我恐怕不知道茶杯什么的在哪里,我才来一两天。咦——我想想看——我以前.一定见过你吧,对不对?”
  “是的,”两便士说:“那时候你还在‘阳光山脊’。”
  “‘阳光山脊’,‘阳光山脊’,慢着,好像让我想起什么事情,喔,对了,亲爱的裴卡德小姐,不错,是个很好的地方”“你走得很突然,对不对?两便士说。
  “现在的人都好霸道,”蓝凯斯特太太说:“老是在催人,也不给人家时间安排事情或者好好收拾东西。我知道当然是一番好意。我很喜欢乃丽-布莱,可是她是个很爱支配人的女人。我有时候觉得——”蓝凯斯特太太俯身靠近两便士,“你知道,我有时候觉得她——”她意味深长地敲敲自己前额,“这种事当然是免不了的,尤其是老处女。你知道,有些没结婚的女人对工作什么的非常认真,可是有时候会有一些怪念头。吃苦的是副牧师,这些女人好像以为副牧师要娶她们。其实人家根本没想过那种事。喔,对,可怜的乃丽,有时候很理智,在本教区表现得也很出色,而且我。明信她一直是个最好的秘书。可是无论如何,她偶而还是有些很奇怪的想法,像是突然把我从可爱的‘阳光山脊’带到康伯兰一间非常荒凉的房子,然后又很突然地把我带到这里——”
  “你住在这儿?”两便士问。
  “喔,也可以这么说,总之是个很特别的安排,我才来两天”“来这里之前,你在康伯兰的罗斯大宅——?”
  “对,我想是叫这个名字。不像‘阳光山脊’那么好听,你说是不是?其实我一直没有真正安定下来,而且那地方也办得不好,服务差,咖啡也糟透了。不过我已经渐渐习惯,也发现一两个有趣的朋友,其中有一个人以前在印度和我姑姑很熟。你知道,能找到和自己亲人有关系的人。心里总是很舒服。”
  “我想一定是。”两便士说。
  蓝凯斯特太太又愉快地说:
  “我想想看,你去过‘阳光山脊’,应该不是去住,一定是去那儿看人吧!”
  “去看外子的姑姑范修小姐”两便士说。
  “喔,对,对,我想起来了,你不是有个孩子在烟囱后面什么的吗?”
  “不,两便士说:“不是我的孩子。”
  “可是你不就是为了那件事才来这里的吗?他们这里的烟囱有点问题,我知道有只鸟掉进去了。这地方实在需要修理,我根本不喜欢住在这儿。真的。一点都不喜欢,下次我看到乃丽一定要告诉她。”
  “你和派利太太,住在一起?”
  “可以说最,也可以说不是。告诉你一个秘密,你不会跟别人说吧?”
  “喔,你可以相信我。”两便士说。
  “嗯,其实我并不住在屋子这一边,这是派利夫妇住的地方,”她俯身向前说:“你知道,还有另外一部分。跟我来,我带你去。”
  两便士站起来,觉得自己仿佛走进一个疯狂的梦境似的。
  “我先把门锁上,比较安全。”蓝凯斯特太太说。
  她带两便士穿过狭窄的楼梯来到二楼,走过一间显然有人住的双人房——想必是派利夫妇的卧室——来到隔壁一个房间。房里除了一个盥洗台和一个枫木衣橱之外,就没有其他东西了,蓝凯斯特太太,走到衣橱旁边,往背后摸索了一会儿,一突然很轻易就把衣橱推开了。衣橱似乎装有脚轮,轻轻松松地就从墙边移开了。奇怪的是,衣橱后面竟然有个壁炉,壁炉上有一面镜子,镜子底下的小架子上,摆着一些磁制的鸟像。
  蓝凯斯特太太抓住壁炉架中间那只鸟,用力拉一下。鸟儿显然粘牢在架子上,但是蓝凯斯特这么一拉,却发出”咔啦”一声,整个壁炉竟然从墙上移开了。_“设计得很精巧,是不是?”蓝凯斯特太太说:“是很久以前改建屋子的时候做的。他们都叫这个房间‘牧师的洞穴’可是我想不会真的是牧师住的地方。我一直觉得不可能和牧师有关。过来吧,我现在就住在这儿。”
  她又用力推了一下,她面前那堵墙也顺势转转开了,过了一两分钟,她们就到了一间漂亮的大房间,窗口正对着河流和对面的山。
  “好可爱的房间,对不对?”蓝凯斯特太太说;“可以看到那么多可爱的风景,我一直很喜欢这个房间。你知道,我小时候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
  “喔!”
  “这房子不大吉利,”蓝凯斯特太太说:“对,他们一直说这栋房子不好。我打算,你知道,我打算把门再关上,小心一点总是好的,一对不对?”
  她伸手关上她们刚走进来的那道门,一声尖锐的喀啦声响之后,一切又恢复了原状。
  两便士说:“我想,他们把房子改建成这样,一定是打算把赃物藏在这里。”
  “他们改建了好几个地方,”蓝凯斯特太太说;“请坐呀,你喜欢高一点的椅子还是矮一点的?我喜欢高的,你知道,我有一点风湿,我想你大概以为这里会有小孩的尸体,这个想法实在很荒唐,你说对不对?”
  “也许对吧。”
  “官兵和强盗,”蓝凯斯特太太带着从容的表情说:“你知道,人年轻的时便都很傻,对那些歹徒啦、大抢案啦,都很向往,以为做枪手的情妇是世界上最刺激的事。我就曾经有这种想法。不过你要相信我——-”她俯身敲敲两便士的膝盖,“相信我,这不是真的。我只是想想而已,偷了东西又逍遥法外其实没什么意思。当然,还需要很好的组织。”
  “你是说姜森太太或者布莱小组——随你怎么叫她——”

  “喔,当然,对我来说,她始终是乃丽-布莱,可是为了某种原因——她说是为了方便起见——她有时候又自称姜森太太,其实她从来没结过婚,一直是个老处女。”
  下面传来敲门似的声音。
  “糟糕,”蓝凯斯特太太说:“一定是派利夫妇回来了,没想到他们回来得这么快。”
  敲门声又响起了。
  “也许该让他们进来。”两便士说。
  “不行,”蓝凯斯特太太说:“我受不了别人老是打扰我。
  我们在这里谈得很愉快,不是吗?我们就留在这儿。喔,老天,他们在窗户底下叫了。你看看到底是谁?”
  两便士走到窗口。
  “是派利先生。”
  派利先生仍旧在下面叫——-“莱丽亚!莱丽亚!”
  “真没礼貌,”蓝凯斯特太太说:“我不许爱默立-派利那种人直接叫我的名字。不要担心,亲爱的,我们在这里安全得很,而且还可以好好谈谈,我可以把我所有的事都告诉你,我这辈子过得实在很有意思,多彩多姿——有时候我觉得真应该写下来。我从前是个野女孩,混上一群——其实只最一群普通的歹徒,没什么别的,其中也有一些‘非常’不可取的人,可是你要知道,当中也有些好人,很有水准。”
  “布莱小姐呢?”
  “不,不,布莱小姐跟犯罪从来都没关系,你知道,她是个很虔诚的教徒。可是信仰有很多不同的方式,你大概也知道吧,对不对?”
  “我想大概有很多不同的教派吧。”两便士说。
  “不错,对一般人来说的确是,可是世界上不光是只有普通人,还有一些受到特别命令的特殊的人,所以也有一些特别的信仰。你懂我的意思吗?亲爱的。”
  “我恐怕不大懂,”两便士说:“你不觉得我们应该让派利夫妇进自己家吗?他们会担心的——”
  “不行,不能让他们进来,要等我——呃,要等我把事情全部告诉你之后才行。别怕,亲爱的,一切都很——很自然,没什么不好,一点都不痛,就像睡觉一样,不会有什么不舒服。”
  两便士凝视了她一下,然后跳起来走向墙上那道暗门。
  “你逃不出去的,你不知道开关在什么地方,绝对不是你想得到的地方,只有我一个人知道。这地方的所有秘密我都知道。我年轻时候曾经和那些歹徒一起住在这儿,一直到我离开他们得到拯救为止——那是一种特别的拯救,让我得到赎罪的机会。那个孩子,你知道——我杀了它,我是个舞蹈家,我不想要孩子。哪,那边墙上就是我跳舞的画像——”
  两便士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墙上挂着一幅一个女孩的全身油画像,女孩身上穿着白锻荷叶边舞衣,扮演的是传说中“水莲”的故事,“大家都说‘水莲’是我演得最好的一个角色。”
  两便士缓缓走回椅子上坐下,凝视着蓝凯斯特太太,同时脑中也回响着一句话,一句在“阳光山脊”听到的话——
  “那个可怜的孩子是你的吗?”——当时她觉得很害怕,现在也有同样的感觉,目前她还不十分肯定自己到底怕什么,只觉得同样害怕——眼睛看着那张温和的脸,亲切的笑容。
  “我必须服从天命。世界上总得有几个负责替天行道的人,我就是奉了天命来做这件事,你知道,他们是没罪的,我是说那些孩子。他们太小了,不会犯罪,所以我就依照上天的指示,把他们送到天国,让他们仍然保持无邪的天性,不懂得什么罪恶。你看,被上天选中这份工作有多光荣,我一向爱孩子,可是自己一个都没有,实在好残忍,对不对?至少看起来很残忍,可是这也是我的报应。我做的事你大概都知道了吧。”
  “不知道。”两便士说。
  “喔,看起来你好像已经知道很多事了,我还以为你也知道呢。好吧,告诉你。有一个医生,我去找他。那时候我才十七岁,心里好害怕,他说把孩子拿掉不会有危险,而且谁也不会知道。可是事实上并不像他所说的,回家之后,我就经常做噩梦,梦到孩子一直问找,她为什么没有生命?还说她需要同伴,你知道,那是个女孩。对,我相信是个女孩。她说她要别的小孩作伴,于是上天就对我下了命令,说我再也不能生育了。我结了婚,以为还会有孩子,我丈夫也迫切地希望我生孩子,可是我始终没有怀孕,因为我受到上天的诅咒。你懂吧?对不对?不过还有一个办法补救——我犯了谋杀罪,而唯一能弥补谋杀罪的,只有靠其他的谋杀罪,因为其他人就不是被谋杀。而是‘牺牲’了。这中间的差别你也懂,对不对?别的小孩只是去陪伴我的孩子,年纪虽然不同,但是都很小。每当上天又指定我任务的时候,”她俯身向前碰碰两便士——“做那件事真快乐,你也了解,对不对?我好高兴放他们走,让他们不必像我一样了解罪恶。当然,我不能告诉任何人。我必须肯定没有任何人知道。可是有时候免不了有些人会知道或者怀疑,所以当然啦,我只好也让他们死,我自己才会永远安全,你懂我的意思吧?”
  “不——不大懂。”
  “可是你‘知道’,所以你才到这里来,对不对?那天我在‘阳光山脊’问你的时候,你就知道了。我从你脸上就看得出来,我说:‘那个可怜的孩子是你的吗?’我以为你会再来,也许因为你是个母亲——孩子也被我杀死的母亲,我希望你改天会再来,那我们就可以一起喝杯牛奶——通常是牛奶,偶而是可可,知道我事情的任何人都得喝。”
  她缓缓走到房间另外一端,打开角落的一个小橱子。
  “慕迪太太——”两便士说:“她也是其中之一?”
  “喔,你也认识她!她不是个母亲,可是她在剧场当过化妆师,认得我,所以她也得走。”她忽然转过身,手上拿着一杯牛奶,带着具有说服力的微笑走向两便士。
  “喝下去,”她说:“喝下去就好了。”
  两便士沉默了一会儿,跳起来奔向窗口,然后抓起一把椅子敲碎玻璃,探头向外大叫:
  “救命啊!救命啊!”
  蓝凯斯特太太把那杯牛奶放在桌上,靠在椅背上一边大笑一边说:

  “你真是笨透了,你以为谁会来?谁‘能’来?他们要把门打破,再穿过那道墙,到那时候——你知道;还有别的办法,不一定要牛奶,只是牛奶最方便——牛奶、可可,甚至茶都可以。至于小慕迪太太,我是放在可可里,因为她最爱喝可可。”
  “吗啡?你最怎么拿到的?”
  “喔,很简单,以前跟我住在一起的一个男人得了癌症,医生就让我替他保管吗啡跟一些别的药。后来我告诉医生说,药全都丢掉了,其实我都悄悄留着,心想也许有一天用得着——结果一点都没错。找到现在还保存着一部分,我自己从来没服用过,因为我不相信它的效用,”她把牛奶向两便士推近一点,“喝下去,这个方法最简单。另外一种办法——问题是我不知道把那东西放在什么地方。”
  她从椅子里站起来,在房里来回走着。
  “我‘到底’放在什么地方?到底放在什么地方?人老了,什么都记不得。”
  两便士又喊道;“救命啊!”但是河岸边仍旧空无一人,蓝凯斯特太太仍旧在房里来回走着。
  “我想——我想-一喔,对了,一定在我的编织袋里。”
  两便士从窗边转过身,蓝凯斯特太太正一步一步走向她。
  “你真是个笨女人,”蓝凯斯特太太说:“居然选择这条路。”
  她伸出左手臂,抓住两便士的肩膀。右手从背后伸出来,手里握着一把又长又薄的小刀。两便士一边挣扎一边想:我可以轻轻松松地制止她,非常轻松。她年纪大了,又没什么力气,不能。
  突然之间,她又打个冷颤,想道:我也老了,而且不像我自己想的那么有力气,甚至比不上她力气大,看看她的手掌、她的拳头,她的手指。我想一定是因为她疯了,才会那么有力气。听说疯子都很有力气。
  闪闪发光的刀子已经迫近她了,两便士尖叫着。她听到下面有叫喊声和敲击声,敲击声是从门上发出来的,仿佛有人想破门或者破窗而入。可是他们一定进不来,两便上想:
  他们绝对没办法打开这道机关门,除非他们知道开关在什么地方。
  她用力挣扎着,设法挣脱蓝凯斯特太太的掌握,但是后者比她高大,又有力气。蓝凯斯特太太脸上仍旧微笑着,可是温和的表情已经消失了,代之而起的是一种洋洋自得的表情。
  “杀手凯特。”两便士说。
  “你知道我的绰号?不错,可是我已经超过那种境界了。
  我现在是‘上帝的杀手’,是上天命令我杀你的,所以不会有事。你也懂,对不对?你看,一切不是都很好吗?”
  这时,两便士正紧靠在一张大椅子边。蓝凯斯特太太紧紧接住她,所以压力更大了——没办法再向后退,蓝凯斯特太太右手那把尖刀又逼近了些。
  两便士想:我不能紧张——不能紧张——可是她又马上想道:但是我又能怎么办呢?挣扎一点都没有用。
  接着她又感到害怕——就像她第一次在‘阳光山脊’听到那句话时一样害怕。
  “那个可怜的孩子是你的吗?”。
  那是第一次警告——可是她误解了——她不知道那是警告。
  她看着渐渐靠近的利器,奇怪的是,让她害怕得无法动弹的,不是那把闪闪发光的利器,而是蓝凯斯特太太那张微笑而仁慈的脸——笑得那么快乐,那么满足——她是个用温和、理智的态度追寻她奉派的工作的女人。
  她看起来。一点都不像疯子,两便士想:所以才让人觉得更可怕。她当然不像,因为她心里觉得自己是个既正常又理智的女人——那是她自己的想法。喔,汤米,汤米,这次我给自己惹上什么麻烦了?
  一阵晕眩和麻痹之后,她放松了肌肉——但是在仿佛之间却似乎听到敲破玻璃的哗啦哗啦声,她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接着就失去了知觉。
  “好了,你终于醒了,把这个喝下去,贝瑞福太太。”
  一个玻璃杯压在她嘴边,她用力抗拒着,有毒的牛奶——
  是谁说的?谁说过什么“有毒的牛奶”的事?她绝对不喝有毒的牛奶……不,不是牛奶——味道完全不同。
  她放松了心情,张开嘴慢慢啜饮着。
  “是白兰地。”两便士说。
  “对极了!来,再喝一点。”
  两便士又喝了一点,然后靠在靠垫上,打量着四周。后窗口可以看到梯子顶端,窗前的地板上有一大堆碎玻璃。
  “我听到玻璃破碎的声音。”两便士说。
  她推开白兰地酒杯,眼睛随着拿杯子的手移向手臂,再移向面前这个拿着酒杯的男人脸上。
  “艾尔-格雷科。”两便士说。
  “你说什么?”
  “没什么。”
  她又看看房间四周。
  “她呢?——我是说蓝凯斯特太太。”
  “她在——隔壁房间——休息。”
  “喔。”可是她对眼前的一切还看不大清楚,一会儿,她应该能看得更清楚。此刻她只能一次想一件事情。
  “菲力浦-史塔克爵士,”她用不确定的口气缓缓说:“没错”“是啊,那你为什么说艾尔-格雷科呢?”
  “受苦”“你说什么?”
  “那幅画——是在托利多——还是在普拉多。很久以前我这么想,不对,不,没有多久。”她想了想,像是发现了什么,“昨天晚上,聚会——在牧师家——”
  “你做得很好。”他用鼓励的口气说。
  无论如何,坐在这个满地碎玻璃的房里,跟一个满面忧愁、痛苦的男人说话,似乎是很自然的事。
  “我弄错了——在‘阳光山脊’的时候,我完全把她想错了。我很害怕——然后——一一阵阵的恐惧。可是我弄错了,我不是怕她——是替她害怕。我以为她会发生什么事,想要保护她——救她。我——”她怀疑地看看他,“你听得懂吗?会不会觉得很可笑?”“没有人比我更了解——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了。”
  两便士皱眉看看他。
  “她——她到底是谁?我是说蓝凯斯特太太——约克太太——都不是真的。她到底是什么人?”
  “她是谁?她本人是谁?真正的她是谁?”
  她是谁——眉上竟然有着神的签字?
  “你看过皮尔-琴特的诗吗?”
  菲力浦-史塔克爵士走到窗边,站着望了窗外一会儿,然后突然转过身来。

  “她是我太太,上帝帮助我!”
  “你太太——可是她不是死了——教堂里的名牌——”
  “她死在国外的故事是我编的,我又在教堂里替她留下名牌做纪念。对失去太太的鳏夫,一般人都不会追问太多事,而且我也不住在这儿了。”
  “有人说是她住动离开你。”
  “这个故事也有人相信。”
  “你把她带走是因为你发现了——那些孩子的事——”
  “你也知道那些小孩的事?”
  “是她告诉我的,看起来实在——很难叫人相信。”
  “她大部分时间都很正常,谁也想不到有什么不对。可是警方已经起了疑心,我必须采取行动——我要救她、保护她——你懂吧——你至少有一点了解吧?”
  “是的,”两便士说:“我非常了解。”
  “她曾经——非常可爱——”
  他的声音有点黯然,“你看——”他指指墙上那幅画,“水莲——她是个野女孩——一向都是。她母亲是华伦德家——后来离家出走,跟一个犯人混在一起。她学过舞蹈,就到舞台上去表演,‘水莲’是她最欢迎的角色,后来又和一群歹徒混在一起——只是为了好玩。她老是对事情觉得失望。”
  “跟我结婚之后,她结束了以前的一切,想要安定下来,平平静静地过家庭生活,养几个孩子。我很有钱,可以给她一切东西。可是我们一直没有孩子,我们都觉得很难过。后来她又开始有一种罪恶感——也许她一向就不大正常,我不知道。原因有什么关系?她——”
  他做了失望的手势。
  “我爱她——我一向都很爱她——不管她怎么样——不管她做了什么事。我只要她完全——要她平安无事——一我不要她被关起来,后悔一辈子。我们也的确让她安全地过了很多很多年。”
  “我们?”
  “乃丽——我最亲爱最忠实的乃丽-布莱。她实在太了不起了,这一些都是她计划,安排的。住在养老院里既舒服又安全,也没有诱惑——没有小孩,让她离小孩远远的。看起来好像很有效,那些养老院都很远,在康伯兰——北威尔斯。
  不会有人认得她——至少我们是这么想。是艾可思先生建议的,他是位非常精明的律师,收费很昂贵,可是我很依赖他。”
  “敲诈?”两便士说。
  “我从来没那么想过,他是我的朋友,也给我提供意见——”
  “那幅画上的船是谁画的?”
  “我画的,她觉得很高兴,可以让她想起舞台上的光荣日子,画是鲍斯柯温画的,她喜欢他的画,后来有一天,她用黑色颜料在桥上写了一个名字——一个死去的孩子的名字,所以我就画一艘船把名字盖住,又在船上题上‘水莲’。”
  门开了,那个友善的女巫走进来。
  她看看两便士,又看看菲力浦-史塔克。
  “没事了?”她的口气很实际。
  “是的。”两便士说。她发现这个友善的女巫的优点是不会小题大做。
  “你先生在楼下车子里等你,我说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会带你下去。”
  “我愿意。”两便士说。
  “我相信你会愿意,”她望望通往寝室的门,说;“她——
  在里面?”
  “在。”菲力浦-史塔克说。
  派利太太走进去,——一会儿又出来。
  “她——”
  “她要给贝瑞福太太喝一杯牛奶,贝瑞福太太不想喝。”
  “所以她就自己喝了?”
  他犹豫了一下。
  “是的”“牟提摩医生一会儿就来。”派利太太说。
  她走过来帮两便士站起来,但是两便士不用她帮助就自己站起来了。
  “我没受伤,”她说:“只是吓倒,现在已经好了。”
  她站着看了菲力浦-史塔克一会儿,两个人似乎都没什么话好说。派利太太站在墙中间那道门的门口。
  两便士最后还是开口说:
  “我帮不了什么忙了,是不是?”
  “只有一件事,那天在墓园是乃丽-布莱把你打昏的。”
  两便士点点头。
  “我知道一定是。”
  “她当时急昏了头,因为她看到你在调查我们的秘密,她——我很后悔这么多年来一直让她受到那么大的精神压力,任何女人都受不了的。”
  “我想她一定非常爱你,”两便士说:“不过如果你想要求我们不再追究‘姜森太太’,我相信我们都绝对不会。”
  “非常谢谢你。”
  又是一阵沉默,派利太太耐心地在门口等着。两便士看看四周,又走到打破的窗口看看下面平静的河流。
  “我以后恐怕不会再看到这栋房子了,所以现在要好好看看,把它记在脑子里,”“你想记住它?”
  “是的,有人跟我说这栋房子用错了用途,我现在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他疑惑地看看她,但却没有开口。
  “是谁要你来这里找我的?”两便士问。
  “爱玛-鲍斯柯温。”
  “我也这么想。”
  她和那个友善的女巫一起走过秘门来到楼下。
  爱玛-鲍斯柯温对两便士说过,这栋屋子是为情人盖的,不错,现在屋子里就有两个情人——一个已经死了,另外一个还要活下去继续忍受心灵的痛苦。
  她走出大门,到汤米的车旁,然后向友善的女巫道别,坐上车。
  “两便士。”汤米说。
  “我知道啦。”两便士说,“别再做这种事了,”汤米说:“千万别再做这种事了。”
  “不会了。”
  “你现在这么说,可是到时候又会。”
  “不会的,我太老了。”
  汤米发动车子上路。
  “可怜的乃丽-布莱。”两便士说。
  “为什么?”
  “她爱菲力浦-史塔克爱得不得了,这么多年来一直管他做那些事——像狗一样的忠心,可是全都是白费工夫”“不!”汤米说:“我相信她一定每一分钟都过得很快乐,有些女人就是这样。”
  “没良心的畜生。”两便士说。
  “你想到什么地方——贝辛市场的‘绵羊与旗子旅馆’?”
  “不,”两便士说:“我要回家,‘家’!汤米,然后好好留在家里。”
  “感谢上帝,”贝瑞福先生说:“要是爱伯特再拿烧焦的鸡子迎接我们,我一定要杀了他!”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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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引言——试释玻璃球游戏及其历史一般而言,对于浅薄者来说,对不存在的事物也许较之于具体事物容易叙述,因为他可以不负责任地付诸语言,然而,对于虔诚而严谨的历史学家来说,情况恰恰相反。但是,向人们叙述某些既无法证实其存在,又无法推测其未来的事物,尽管难如登天,但却更为必要。虔诚而严谨的人们在一定程度上把它们作为业已存在的事物予以探讨,这恰恰使他们向着存在的和有可能新诞生的事物走近了一步。 [点击阅读]
理想国
作者: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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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柏拉图(公元前427年-347年)是古希腊的大哲学家,苏格拉底(公元前469年-399年)①的学生,亚里士多德(公元前384年-322年)的老师。他一生大部分时间居住在古希腊民族文化中心的雅典。他热爱祖国,热爱哲学。他的最高理想,哲学家应为政治家,政治家应为哲学家。哲学家不是躲在象牙塔里的书呆,应该学以致用,求诸实践。有哲学头脑的人,要有政权,有政权的人,要有哲学头脑。 [点击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