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我要。。。
轻松的小说阅读环境
魔山 - 到达
繁体
恢复默认
返回目录【键盘操作】左右光标键:上下章节;回车键:目录;双击鼠标:停止/启动自动滚动;滚动时上下光标键调节滚动速度。
  一位纯朴的青年在盛夏时节从家乡汉堡出发,到格劳宾迪申的达沃斯高地①旅行。他准备乘车作为期三周的访问。
  不过从汉堡到那儿,有一大段路程;跟这么短的逗留时间相比,旅途确实显得十分漫长。旅行时得经过好几个国家的土地,一会儿上山,一会儿下山,从德国南部的高原,一直往下驶向施韦比施海海滨,再从那儿乘船越过波浪翻滚的海面,一路经过一些过去认为是深不可测的峡谷。
  从那儿起,本来是广阔的、循着一条直线前进的路程中断了。路上得有一番停留和转折。在瑞士境内罗尔沙赫地方,又得仰仗铁路,但目前火车只开到兰德克瓦尔特②,这是阿尔卑斯山旁的一个小车站,人们非在这儿换车不可。这里,你得在寒风瑟瑟而景色并不怎么动人的地方伫立好一会儿,才能登上一列路轨狭窄的火车;当火车小而异常有力的发动机启动时,真正动人心魄的旅程方才开始。火车沿着陡峭的山坡一个劲儿往上开去,似乎不想停息下来。兰德克瓦尔特车站的地势并不怎么高,但此刻火车却在巉岩峭壁中间费力地奔驰,一直朝阿尔卑斯的高山上驶去。
  汉斯·卡斯托尔普——这是这位青年的姓名——独个儿坐在灰色坐垫的小车厢里,身边放着一只鳄鱼皮手提包皮,这是他的舅舅和养父蒂恩纳佩尔参议③(我们在这儿只匆匆介绍一下他的名字)送给他的礼物。他还带了一卷旅行毯和冬季大衣,大衣挂在车厢的一个衣钩上。他坐在卸落的窗口边,由于下午的天气越来越凉,这位娇生惯养的青年就把那件时髦的、丝绸织成的夏季外衣的领子翻上来。在他旁边的座位上,放着一本名叫《远洋客轮》的杂志,旅程一开始,他就不时阅读,但现在却让它搁在一边。机车引擎轰隆轰隆地喘着气,烟雾吹入,在书籍的封面上沾了不少煤灰。
  这位青年人涉世未深,两天的旅程就把他跟过去的世界隔得远远的,所有称之为责任、志趣、烦恼、前途等种种意识,他都置之脑后;这种远离尘嚣之感,远远比他坐马车到火车站去时来得强烈。在他本人与乡土之间飞旋着的空间,拥有某些我们通常归因于时间的威力。空间的作用同时间一样,每时每刻会在他内心引起变化,但在某种程度上却更加显著强烈。它像时间一样,也会叫人忘却一切,但只有当我们的肉体摆脱了周围环境的影响,回到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原始境界中时,才有可能这样。不错,它甚至会使书呆子和乡愚一下子变成流氓之类。有人说,时间像一条忘旧河④,但到远方换换空气也好像在忘旧河里喝一口水;尽管它起的作用没有那么厉害,但发作起来却更快。
  汉斯·卡斯托尔普这时就有这种感受。对于这次旅行,他本来不打算看得过分认真,心中泰然处之。他本来倒是想迅速完成这次旅行,因为这次旅行非作不可;出发时怎么样,回来时也怎么样。同时,他也准备在眼下非栖身不可的那块地方重新安排一下自己的生活。就在昨天,他脑海中还完全为往常的一些事情萦绕着,一方面尽是在回想新近经历过的那场考试,一方面却憧憬着即将去“通德尔·维尔姆斯”公司实习的情景,这家公司兼营造船、机械制造及冶炼。对于未来的三星期,他根本不放在心上,就像他往日遇到什么事心里总是很不耐烦那样。可是现在,他对眼前的情况似乎必须全神贯注,似乎不能掉以轻心。
  ①在瑞士格劳宾迪申州,山上有结核病疗养院,附近有温泉。
  ②在瑞士境内的一个村庄名。
  ③这是当时外国赠与德国某些有名望的市民一种荣誉头衔。这些人住在德国较大的工商业城市中,作为某一国家经济利益的代表。
  ④Lethe,一译忘川,源出希腊神话,说人只要在忘川里喝一口水,就能忘却自己的往事。
  此刻,火车正把他带到他从未到过的一些地方,他知道那儿的生活条件是压根儿不习惯的,异乎寻常的,也可说是艰苦俭朴的。他开始激动起来,并有些惴惴不安之感。家乡和正常的生活不但远远落在后面,而且落在他脚底下几百米深的地方,况且火车仍在不断地往山上爬。他在过去与未来的不可知的生活中间飘忽不定,自问今后在那边该怎么生活。他一生下来就一直生活在离海拔只有几米高的平原上,现在一下子乘火车来到这些荒僻的高地,而且沿途无论哪块地方一两天都不停留一下,这对他来说也许是不够明智,不合时宜的吧?他巴望一下子到达目的地,因为他想一旦到了那边,他也能像别的地方那样生活,不用再去回想目前他在攀登高峰时那种不惬意的情景。这时他向外眺望:火车正在拐弯向海峡驶去;他看到前面几节车厢,也看到机车费劲地喷出一团团棕色、绿色和黑色的烟雾,烟雾正随风飘荡。水流在右面的深谷里呼啸奔腾,左面的山岩间却是一棵棵耸天的暗黑色枞树。火车进入了黑洞洞的隧道,当它重见天日时,宽广的峡谷迎面而来;峡谷深处,无数村落星罗棋布。接着海峡不见了,出现了一些新的峡谷,在山谷的裂口和裂缝处还可以看到皑皑积雪。火车有时在寒伧的小车站前、有时在大车站前停下来,朝着相反的方向离去,使人摸不清究竟往哪儿行驶,再也记不起自己在天涯的哪一个角落。高耸入云的山峰在前面相继展开,它们的景色雄伟瑰丽,变幻无穷,令人有庄严肃穆之感。山上的小径蜿蜒曲折,从眼前一一掠过,然后在视野中消失。汉斯·卡斯托尔普想,绿树成荫的地带已远远落在他们下面,这儿也许再也没有鸟语花香的景象,他不由感到生命好像停滞了一般,它是那么空虚贫乏,以致他突然感到一阵轻微的昏眩,浑身很不舒畅。他用手蒙住眼睛,两三秒钟后才恢复过来。他看出登山已经结束,火车已开过峡谷的顶峰。这时,火车在山脚下的平原上平平稳稳地向前行驶。

  时间已快八点钟了,但暮色尚未笼罩下来。远处还可以望见一片海面。海水是青灰色的;靠近海岸的地方,一片黑魆魆的枞树林一直往上伸展到周围的高地,越向上面树丛就越稀疏,最后只剩下一块块光秃秃的、像缭绕在薄雾中的岩石。火车在一个小车站上停下来。汉斯·卡斯托尔普听到外面有人在喊,达沃斯村到了。现在他快要到达目的地了。忽然,他身边响起约阿希姆·齐姆森的声音,这是他表哥悦耳的汉堡音调,表哥说:“嗨,你到了,现在就出来吧!”他向外一望,只见约阿希姆正站在窗口下面的月台上,身穿一件棕色的宽大外套,头上没戴帽子,看去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健康。他笑着继续说:“你快出来吧,别忸忸怩怩了!”
  “可是我还没有到呢,”汉斯·卡斯托尔普不知所措地说,依旧坐着不动。
  “到站了,你已到了,这个村子就是。这儿离疗养院较近。我已叫了一辆车子。把你的东西交给我吧。”
  于是汉斯·卡斯托尔普在到达与重逢的一片激动与欢笑声中,把手提包皮、冬季大衣和带有手杖及雨伞的一卷旅行包皮一一交给他,最后把那本《远洋客轮》也递给他。然后他沿着狭长的过道走出车厢,跳到月台上,向表兄致意。也可以说直到此时,他才亲自晤见了表兄。他们重逢时并没有热情洋溢的表示,这在头脑冷静的人们中间往往有这种习惯。说也奇怪,他们之间彼此一直不喊名字,仅仅是为了不使内心热烈的真情流露出来。因为他们不叫对方的姓,所以互相就用“你”来称呼。这也是表兄弟之间根深蒂固的一种习俗。
  当他们急匆匆地、同时也有些尴尬地握手时,一个身穿号衣、帽上拖着缏子的人在旁瞅着。这时他向前走来,问汉斯·卡斯托尔普要行李票;因为他是山庄国际疗养院的门房,当两位绅士驱车直接前去进晚餐时,他愿为达沃斯村车站的这位客人拎那只大箱子。那人走起路来一瘸一拐地十分显眼,汉斯·卡斯托尔普向约阿希姆·齐姆森问的第一句话就是:
  “他是退伍军人吗?他为什么跛得这么厉害?”
  “哼,当然不是!”约阿希姆带着几分尖酸的语调回答说。“一个退伍军人!他膝盖上有毛病哪,或者说,他过去闹过病,后来膝盖骨给截去了。”
  汉斯·卡斯托尔普迅速思忖了一下。“原来如此!”他说,一面走,一面回头向跛子瞥上一眼。“可是你仍无法叫我相信,你还保留着那种气派。你剑上的缨带还没有解开,看来你刚好参加军事演习回来。”他斜眼瞅一下他的表兄。
  约阿希姆的个儿比他高,肩头也比他宽,看去年富力壮,仿佛生来就配做一个军人似的。他皮肤黝黑,在碧眼金发、肤色白皙的种族里,他这副模样儿并不罕见。他脸色本来也是黑黝黝的,长期给日光晒着,几乎变成古铜色了。他眼睛又大又黑,嘴儿也长得很不错,上唇蓄有一抹黑黑的胡子,要不是他的耳朵有些招风,他简直是个美男子。在以前某一个阶段里,这对耳朵是他生活中唯一引以为憾的事。现在他又有其他烦恼了。汉斯·卡斯托尔普继续说:

  “你就要跟我一起回老家吧?我看没有什么事碍着你。”
  “就要跟你回去?”表兄用那对大眼睛直愣愣瞅着他问。这对眼睛一向是很温柔的,不过在这五个月间却显得有点儿慵倦、甚至是忧郁的神色。“你说什么时候?”
  “三星期以后。”
  “嘿,在你的脑瓜子里,你已在打算回家了,”约阿希姆回答。“哎,等一下,你可才到哪。三星期对我们这儿山里人来说当然算不了什么,不过对你,对你这个来这儿作客、而且只想呆上三星期的人来说,这段时间确实不短。你先得适应这儿的水土,以后你会看到,要适应水土也可真不容易呵。不过在我们这儿,气候还不算是唯一怪里怪气的事。你以后会在这儿看到许多新鲜的东西,等着瞧吧。关于我的事,那可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顺利,你说‘三星期内回家’,这可是山下人的想法嘛。不错,我的皮肤是有点儿黑,这主要是雪光长期反照的缘故。这没有什么了不起,贝伦斯也经常这么说。上次大伙儿检查身体时,他说,我肯定在这儿还得呆上半年。”
  “半年?你疯了吗?”汉斯·卡斯托尔普叫了起来。这时他们登上了车站面前石子路空地上停着的一辆黄色马车,这个车站破落得像一间棚屋。当两匹棕色的马儿起步时,汉斯·卡斯托尔普坐在硬垫上怒气冲冲地数落起来。“半年?你在这儿差不多已住上半年了!一个人可没有那么多时间哪……”
  “不错,时间,”约阿希姆一面说,一面频频颔首,对表弟那副义愤填膺的心情根本不去理会。“他们在这儿把人类的时间当儿戏,这点你压根儿不会相信。在他们看来,三星期好比一天。你不久就可以亲眼目睹,把一切看得一清二楚,”他又接下去说,“这儿,人们对事物的概念改变了。”
  汉斯·卡斯托尔普从一旁不住地端详着他。
  “不过你身体已恢复得挺不错了,”他摇头晃脑地说。
  “你以为真是这样吗?”约阿希姆回答说。“可不是吗,我也认为这样!”他说罢在坐垫上挺直了身子,但是马上又一下子斜着身子坐下来。“我身体确实好些了,”他说,“但还没有恢复健康。左肺上部以前可以听到罗音,现在听起来只是有些粗糙,这可没有多大关系。但下肺呼吸音还很粗糙,第二肋间还有些杂音。”
  “瞧你已懂得这么多了,”汉斯·卡斯托尔普说。
  “嗯,天晓得,这总算是见多识广哪。这是我生了这病之后才好不容易一点一滴积累起来的知识,”约阿希姆回答说。“不过我还有痰,”他说着耸了耸肩膀,既显得满不在乎,又有些激昂。这副神情跟他的脸很不相称。他从外衣侧面的口袋里掏出一件东西给他的表弟看,露出一半后又马上塞进去。这是一只拱形而扁平的蓝色小玻璃瓶,盖子是金属的。“我们这儿大部分人都有这种瓶子,”他说。“我们还给它们取了个名字,也可说是一个诨名,很有劲儿。你在欣赏这儿的风景吧?”
  汉斯·卡斯托尔普确是在欣赏,他说:“美极了!”
  “你真的这么想?”约阿希姆问。
  这时他们已在那条沿山脊方向的崎岖不平的路上奔驰了一阵子,这条路与铁路平行。然后马车拐向左边,穿过一条羊肠小道和水路,在一条公路上驰骋,这条公路向上一直伸展到树木丛生的山坡。现在他们来到一个稍稍突起的高地,它宛如一个草原,在高地西南方耸立着一座圆屋顶的庞大建筑物,前面有许多明亮的阳台,远处望去像一个个孔洞,活像一块海绵。建筑物里灯光刚开始燃亮。天很快黑下来了。刚才片刻间染红天边的一抹淡淡的晚霞已经消失,大自然沉浸在一片昏暗蒙眬、忧郁宁静的暮色中,预示夜幕即将垂落。人口稠密、绵亘蜿蜒的山谷现在已是万家灯火,平地和山坡两侧到处都是灯光,特别在右面一片高地上,那儿的房屋结构都是梯田式的。左面有几条小径通到草原的斜坡上,以后又消失在松树林一片迷迷糊糊的黑暗中。山谷在入口处渐渐狭窄起来,远方的山脊在它的后面呈现一片单调的灰蓝色。天空刮起了一阵风,使人感到夜晚的寒意。

  “不,坦白地说,这儿并不那么使人望而生畏,”汉斯·卡斯托尔普说。“冰川、终年积雪的山峰和崇山峻岭在哪儿呢?在我看来,这些山并不很高。”
  “嘿,它们可真高呢,”约阿希姆回答。“你几乎到处可以看到参天的大树,它们轮廓分明。枞树停止生长,其他一切也都不长了。你可以看出,后面那些地方都是岩石。你瞧,在那‘黑峰’的右面,也就是那座尖尖的高峰右面,不是也有一个冰川吗?你可看到那边蓝澄澄的一片?冰川并不大,但终究是地地道道的冰川,叫‘斯卡雷塔’冰川。峡谷中间是皮茨·米歇尔和廷岑峰,你这儿可望不到。它们一年到头都积着雪。”
  “永远积着雪,”汉斯·卡斯托尔普说。
  “嗯,永远,随你怎么说吧。不过这些山峰都很高。但你得想一想,我们这儿简直高得吓人。海拔一千六百米。因此这些山峰算不了什么。”
  “真的,爬起山来可够呛啦!我得说,我真胆战心惊呢。一千六百米!我算了一下,差不多有五千英尺高。我有生以来从没有到过这么高的地方。”于是汉斯·卡斯托尔普好奇地、尝试性地深深呼吸了一下这块陌生地方的空气。空气是新鲜的——如此而已。它里面没有香味,没有杂质,没有潮气;他毫不费力地吸了进去,但并无心旷神怡之感。
  “挺不错!”他彬彬有礼地说。
  “唔,这儿的空气好得出名。不过我得再说一句,今天晚上这儿的风光并不怎么好,有时景致还要好些,特别在有雪的时候。可是人们看雪也看腻了。你可以相信我,我们山上的人对这全都腻得要命,”约阿希姆说。他的嘴角扭曲了,显出厌恶的神色。这使人觉得有些过分,而且不够镇静,跟他的风度又不很相称。
  “你说话非常特别呀,”汉斯·卡斯托尔普说。
  “我说话特别吗?”约阿希姆有些怅惘地问,把脸转向他的表弟……
  “不,不,原谅我,我只是一刹那间才有这个感觉!”汉斯·卡斯托尔普连忙说。不过他指的是“我们这儿山上人”这几个字眼,约阿希姆用这些字眼已有三四次了,他听起来有些不顺耳,有些别扭。
  “我们疗养院的地势比你看到的那个地方还要高呢,”约阿希姆继续说。“高五十米。在旅行指南里,写的是‘一百’,可实际上只有五十。最高的疗养院要算那边的沙特察尔普了,你望也望不到。冬天时,尸体要用雪橇送下山去,因为那时路上无法通车。”
  “他们的尸体?噢,我懂了!”汉斯·卡斯托尔普高声说。忽然他大笑起来,笑得那么厉害,那么无法自制,以致胸口一起一伏,他那被凉风吹僵了的脸上显出一副怪相,而且隐隐作痛。“用雪橇!而且你对我说这事时居然那么无动于衷?你在这五个月里确实变得愤世嫉俗了!”
  “一点儿也不愤世嫉俗,”约阿希姆耸了耸肩膀回答。“这有什么关系呢?对尸体来说反正都是一个样……再说,我们这儿的人们好像真的有些儿愤世嫉俗。贝伦斯本人也一向是个愤世嫉俗的人。此外他医道上颇有一手,早年是学生会学生会是一个注重名誉、以享受学生生活为宗旨并具有民族主义倾向的学生团体。会员,看来是一位出色的开刀医生,他会叫你喜欢的。还有一位克罗科夫斯基是他的助手——是个了不起的家伙。宣传品里特别提到他的工作能力,也就是说,他能为病人作精神分析。”
  “他会干什么?精神分析?这简直叫人作呕!”汉斯·卡斯托尔普大声说,此刻他的精神振奋起来了。他完全不能控制自己,精神分析终于使他的心乐开了。他笑得那么厉害,连眼泪也掉在他的手上了。他向前屈着身子,用手捂住眼睛。约阿希姆也尽情地笑着,看来笑对他有好处。就这样,这对青年人兴高采烈地从马车里出来,因为这时马车终于缓步登上陡峭的、迂回曲折的车道,把他们带到国际山庄疗养院门前。
或许您还会喜欢:
冤家,一个爱情故事
作者:佚名
章节:10 人气:0
摘要:第一章1赫尔曼·布罗德翻了个身,睁开一只眼睛。他睡得稀里糊涂,拿不准自己是在美国,在齐甫凯夫还是在德国难民营里。他甚至想象自己正躲在利普斯克的草料棚里。有时,这几处地方在他心里混在一起。他知道自己是在布鲁克林,可是他能听到纳粹分子的哈喝声。他们用刺刀乱捅,想把他吓出来,他拚命往草料棚深处钻。刺刀尖都碰到了他的脑袋。需要有个果断的动作才能完全清醒过来。 [点击阅读]
冰与火之歌1
作者:佚名
章节:73 人气:0
摘要:“既然野人①已经死了,”眼看周围的树林逐渐黯淡,盖瑞不禁催促,“咱们回头吧。”“死人吓着你了吗?”威玛·罗伊斯爵士带着轻浅的笑意问。盖瑞并未中激将之计,年过五十的他也算得上是个老人,这辈子看过太多贵族子弟来来去去。“死了就是死了,”他说,“咱们何必追寻死人。”“你能确定他们真死了?”罗伊斯轻声问,“证据何在?”“威尔看到了,”盖瑞道,“我相信他说的话。 [点击阅读]
冰与火之歌2
作者:佚名
章节:23 人气:0
摘要:彗星的尾巴划过清晨,好似紫红天幕上的一道伤口,在龙石岛的危崖绝壁上空汩汩泣血。老学士独自伫立在卧房外狂风怒吼的阳台上。信鸦长途跋涉之后,正是于此停息。两尊十二尺高的石像立在两侧,一边是地狱犬,一边是长翼龙,其上洒布着乌鸦粪便。这样的石像鬼为数过千,蹲踞于瓦雷利亚古城高墙之上。当年他初抵龙石岛,曾因满城的狰狞石像而局促不安。 [点击阅读]
冰与火之歌4
作者:佚名
章节:86 人气:0
摘要:Chapter1序章“龙。”莫兰德边说,边从地上抓起一只干瘪的苹果,在双手之间丢来丢去。“扔啊。”外号“斯芬克斯”的拉蕾萨催促。他从箭囊里抽出一支箭,搭上弓弦。“我想看龙。”鲁尼在他们当中年纪最小,又矮又胖,尚有两岁才成年。“哪怕一眼都好。”我想萝希搂着我睡觉,佩特心想。 [点击阅读]
分歧者
作者:佚名
章节:41 人气:0
摘要:作品导读如果世界按照所有最美的特质划归五派:无私、无畏、诚实、友好和博学,在这样一个世界里,还会不会有杀戮、争端、夺权、暴乱?答案你知道。因为丑恶从未消失,它只是被深深地隐藏起来,妄图在某一天爆发出来,冲毁这世界。 [点击阅读]
初恋
作者:佚名
章节:12 人气:0
摘要:献给巴-瓦-安年科夫①……客人们早已散去。时钟敲过了十二点半。只有主人、谢尔盖-尼古拉耶维奇和弗拉基米尔-彼得罗维奇还在屋子里。主人按了一下铃,吩咐收拾晚饭的残杯冷炙。“那么这件事就决定了,”他低声说着,更深地埋入圈椅里,并把雪茄点上火抽了起来,“我们每个人都得讲讲自己初恋的故事。您先讲,谢尔盖-尼古拉耶维奇。 [点击阅读]
刺猬的优雅
作者:佚名
章节:18 人气:0
摘要:马克思(开场白)1.播种欲望的人马克思彻底改变了我的世界观,平时从不跟我讲话的小帕利埃今天早上如此向我宣布。安托万帕利埃,这个古老工业家族的继承者,他的父亲是我八个雇主之一。他是资产阶级大财团打的最后的饱嗝——特别而毫无杂质——此时,他正为自己的发现而洋洋得意,条件反射似的向我阐述起他的大道理,甚至没有考虑到我是否能听得懂, [点击阅读]
加勒比海之谜
作者:佚名
章节:25 人气:0
摘要:“就拿肯亚来说吧,”白尔格瑞夫少校说:“好多家伙讲个没完,却一个都没去过!我可在那度过了十四年的。也是我一生最快乐的一段日子——”老玛波小姐点了点头。这是她的一种礼貌性的和霭态度。白尔格瑞夫在一旁追问他一生中并不怎么动人的往事时,玛波小姐静静地寻找她自己的思路。这种司空见惯之事她早已熟悉了。顶多故事发生的地点不同而已。 [点击阅读]
动物农场
作者:佚名
章节:35 人气:0
摘要:庄园农场的琼斯先生锁好几间鸡棚准备过夜,只是这一天他喝得烂醉,竟忘记关上那几扇小门了。他东倒西歪地走过院子,手中一盏提灯的光圈也随着摇摇晃晃。走进后门,他把靴子甩掉,又从放在洗碗间的酒桶里给自己倒了这一天的最后一杯啤酒,就爬上床去。这时琼斯太太早已在那儿打呼噜了。琼斯先生寝室里的灯光一灭,农场里个个厩棚就响起一阵骚动和嘈杂的声响。 [点击阅读]
十一种孤独
作者:佚名
章节:11 人气:0
摘要:在格蕾丝婚礼前的最后一个星期五,没人还会要求她工作。事实上,不管她想不想,都没人会让她干活。??打字机旁的玻璃纸盒里摆着一朵白色栀子礼花,这是她的老板阿特伍德先生送的礼物,连同礼花一起的还有个信封,里面卷着一张十美元的布鲁明戴尔商场①的购物礼券。自打那次在事务所圣诞派对上她热烈拥吻阿特伍德先生后,他总是待她彬彬有礼。 [点击阅读]
十字军骑士
作者:佚名
章节:103 人气:0
摘要:——《十字军骑士》亨利克·显克维奇是我国读者熟悉的波兰著名作家。他的历史长篇小说《你往何处去》和短篇小说集早已介绍到我国来了。《十字军骑士》是作者另一部重要的历史长篇小说,这次介绍给我国读者,将使我国读者对这位作家得到进一步的了解。亨利克·显克维奇一八四六年五月四日生于波兰一个地主家庭。他的早期作品大多描写波兰农民的生活,对于农民的艰苦劳动、悲惨生活有所反映。 [点击阅读]
千只鹤
作者:佚名
章节:21 人气:0
摘要:菊治踏入镰仓圆觉寺院内,对于是否去参加茶会还在踌躇不决。时间已经晚了。“栗本近子之会”每次在圆觉寺深院的茶室里举办茶会的时候,菊治照例收到请帖,可是自从父亲辞世后,他一次也不曾去过。因为他觉得给她发请帖,只不过是一种顾及亡父情面的礼节而已,实在不屑一顾。然而,这回的请帖上却附加了一句:切盼莅临,见见我的一个女弟子。读了请帖,菊治想起了近子的那块痣。菊治记得大概是八九岁的时候吧。 [点击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