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我要。。。
轻松的小说阅读环境
狐狸那时已是猎人 - 额头前的卷发(3)
繁体
恢复默认
返回目录【键盘操作】左右光标键:上下章节;回车键:目录;双击鼠标:停止/启动自动滚动;滚动时上下光标键调节滚动速度。
  怕西瓜的那个钓鱼人用手抓自己裤子的裤裆,说,战争期间我在一个小村子,忘掉村子叫什么了。我看见一个窗户里一个女人坐在缝纫机旁,她在缝一个花边窗帘,窗帘垂挂在地上。我敲门,说给我点水喝。那女人拖着窗帘打开门。水桶里挂着一个长柄木勺。我一勺又一勺地把水喝光。喝的时候我看着她的小腿肚,又粗又白。我只向水桶里看,我看见她赤裸着站在水里。水是凉的,我的上腭是热的,我的脖子在耳朵里砰砰跳动。她把我拽到地上,她的裙子里面没有内裤。窗帘的花边刺得发痒。她的肚子没有底。她什么也没说。我经常想,我当时没有听到她出过声。我也什么都没说。直到后来我重又回到街上时,我才对自己说给我点水喝。
  吃葵花子的那个钓鱼人用牙齿咬掉汗衫边上的一根线。原因在小腿,他说,我趴在我老婆身上时,她的叫唤会弄得邻居深更半夜砸墙,大喊,快住手,不要打她。她的叫唤不表明任何意思,我早就知道了,她的睡衣下面全是冰凉的,只是嘴巴在干叫。我趴在她上面,等习惯了黑暗后,我看见她睁大的双眼,她高高在上的额头,灰中泛黄如月亮一般,还有她下垂的下巴。我看见她咧开的嘴巴,我完全可以用鼻子撞进她睁开的眼睛里,但是我没有这样做。她叫唤,就好像一个人不得不抬一个大柜子,而不像一个人喜欢干这事。她的肋骨异常坚硬,连心脏都因此而枯萎了,她的腿一天比一天细,从脚踝骨向上一直到小腿肚子没有一点肉。她全身的肉都长到肚子上去了。肚子是圆的,滚滚的如同一只肥嘟嘟的绵羊。
  钓鱼人脱下鞋子,把鞋子翻过来,抖了抖,一个樱桃核儿掉到地上。有的时候,月亮会站在屋角的天花板和墙壁之间,他说。他有一道熨烫出来的褶纹,我能看见玻璃柜里酒杯上的图案和地毯的须穗。我用眼睛临摹地毯的须穗,让一天从脑海中走过。那个光头戴帽子的钓鱼人拔出一根草秸塞进嘴里嚼。草秸在嘴里来回晃动。让一天从脑子里走过,吃葵花子的钓鱼人说,要不了多长时间,杨树,河流。今天晚上要长一点,今天晚上我有女服务员。

  嘴里叼草秸的钓鱼人笑了,还有吉卜赛人,他说。今天晚上时间要长一些,吃葵花子的钓鱼人说,睡着用的时间要更长。我听见了外面的蟋蟀。床在摇晃,因为睡衣脱光了。蟋蟀在唧唧叫,它们在给一根深色的线打结,它们啃噬了我的安宁。它们可能在房子的下面。我屏住呼吸,我感觉到蟋蟀正背着房子,穿过草丛,越过长长的平地,把房子背到多瑙河边。我睡着了以后,会梦见自己走出房子,走到街上。但是外面没有街道。我穿着睡衣,光着脚,站在河边,冻得哆嗦。我必须逃跑,我必须越过多瑙河逃到南斯拉夫去。但是我不会游泳。
  河对岸有两个男人坐在一张凳子上,他们穿西服。他们的耳朵在灯光下是透明的。他们像树叶一样并排坐着。其中一个扎着一条红蓝斑点的领带。长凳的一头横着一块黑影,可能是一件大衣,没有袖子,没有领子,没有口袋。这是一件当光线落在下一个树枝上便会不存在的大衣。这两个人都在吃葵花子。瓜子壳急速飞向河里。风掀动树枝,大衣变小了。
  那个光头戴帽子的钓鱼人用眼角瞟着那两个男人,吐出叼在嘴里的草秸。知道对面的那些鸟吗,他问。我真的不会水,吃葵花子的钓鱼人说。他耸耸肩,说话声音很轻。
  有一次在那个多瑙河的梦里我看见了我老婆,他说。我刚到河边,她就已经到了。她认不出我了。她提问的方式就如同一个陌生的女人在问一个素不相识的男人,她问,你也要逃跑吗。她离开鹅卵石,离开河边,朝另外一个方向走去。那儿有柳树丛和榛子树丛。她在喊,河水太急了,我要先吃点东西。她在灌木下寻找。那儿只有水草,于是她搜寻树枝。她将榛子连枝带叶一块儿撇下来。榛子还没到采摘的时候,还包皮着绿色的外壳。她用一块圆石头砸榛子。她吃榛子,榛子的白浆从她的嘴里淌出来。我转过视线,目光落在水里。主啊,天上地下无处不在的主啊,我说。我每说一个字都能听到我的嘴里在冒出石头的敲击声。我无法继续祈祷下去,我感觉自己变痴了。上天在听石头,听榛子,唯独不听我。我朝她转过身,大声叫喊,声音大得感觉扎自己的眼:过来吧,我逃不了的,我不会水。

  独裁者的额头上坐着一只蚜虫在装死。
  阿迪娜经常到这家咖啡馆,因为它在河边,因为公园每年都会长高一个手臂,这些才半年的木头一直到了晚夏仍然是浅嫩的。因为人们从老树枝上能看出来,正在过去的这一年仍然还在晃悠。树皮的颜色黯淡,坚硬,树叶的叶脉粗糙,表明夏天不会那么快就走到尽头。霜冻一旦来临,那就是十月了。它会在一夜之间打光树叶,如同一场事故。
  由于公园的空气中悬浮着恐惧的气息,因此人们的脑筋会变得迟缓,在别人所说和所做的一切中看见自己的生命。人们永远不会知道,自己所想的会变成一个大声的句子呢,还是脖子里的一个节。或者只是鼻翼的一掀一合。
  在恐惧的气息中,人们的听觉变得灵敏。
  铁丝厂的烟囱飘出烟雾,直到仅剩下夏日老人的画面时才散去。下面是腐烂的痛风的衣裙。
  每当阿迪娜习惯了恐惧的气息,摸自己膝盖的感觉和摸椅子便不一样了。于是静静的权力大街便会作为最后一节车厢挂在桥上的有轨电车上。被牵引进城市,牵引进郊区,牵引进脏兮兮的仆人大街。通过那些地方已经干燥的烂泥可以看出来,孩子们长大离家了,男人们入土了。窗户是用旧报纸糊起来的。寡妇们朝前伸出双手,逃进权力大街。
  在咖啡馆坐时间长了,恐惧会停下来等待。人们第二天再来的时候,它会早早地在人们坐的地方等候。它是人们脑子里的一个蚜虫,不肯离去。人们坐的时间长了,它会装死。
  克拉拉在摇椅子,她掀起裙子,腿上刚刚刮过毛,皮肤非常光滑,每个毛孔里都有一个红色的雀斑。昨天领导命令她去数铁丝卷,玛拉说,今天厂长把她叫过去,厂长靠在窗户上,自己把铁丝卷又数了一遍。数完后,他说,你的腿就像鹿。玛拉脸红了,说了声谢谢。厂长接着又说,长着像鹿一样的毛。

  有四个女人在河上划船。她们肩膀上的肌肉像肚子一样凸鼓。第五个女人嘴前举着一个喇叭筒,她在朝喇叭筒里喊,她的目光不是对着划船的女人,而是在对着水面喊。
  克拉拉沿着杨树大道朝城里走去。她的鞋子在河边发出踢踏踢踏的声响。额头前的卷发看见喇叭筒里的喊叫声穿插在克拉拉的脚步声中。
  光头戴帽子的钓鱼人在用口哨吹一支歌。
  系红蓝斑点领带的男人从长凳上站起身,边走边把领带塞进衣服里,边走边朝河里吐葵花子壳,边走边在台阶上梳理头发。他站在桥上,跟在克拉拉的腿后面,她的夏裙在飘舞。他边走边点燃一支香烟。
  阿迪娜打开一个白色信封,保尔将报纸端在脸前。他大拇指的指甲裂了。食指上的皮肤是黄色的,上面因抽烟而长出了一片烟叶。信是里弗写的,里面是一张邀请卡,图案是两个套在一起的戒指。
  里弗是保尔的同学,在南方一个小村庄当教师已经两年了。多瑙河在那里阻隔而过,田野与天际相连,凋零的飞廉将白絮撒入多瑙河。村里的农民都是先喝酒,再到田里干活,然后才吃早饭,这是里弗说的。女人们给鹅填塞抹了油的玉米。警察、牧师、市长、老师,人人嘴里都有金牙。
  罗马尼亚的农民吃得太多喝得太多,因为他们拥有的太少,这是里弗说的,他们说得太少,因为他们知道得太多。他们不相信陌生人,哪怕是和他们吃的一样喝的一样的陌生人,因为他们嘴里没有金牙。陌生人在这里很孤单,这是里弗说的。
  这也是里弗为什么要娶一个村子上的女教师的原因,那个女人属于那里。
或许您还会喜欢:
人类群星闪耀时
作者:佚名
章节:17 人气:0
摘要:作品简介StefanZweig斯蒂芬·茨威格茨威格于1881年出生在奥地利维也纳一个富裕的犹太工厂主家庭,青年时代曾在维也纳和柏林攻读哲学和文学,获得博士学位。从二十世纪二十年代起,茨威格便“以德语创作赢得了不让于英、法语作品的广泛声誉”。 [点击阅读]
人鱼
作者:佚名
章节:8 人气:0
摘要:眼前是突兀林立的岩石群。多摩河上游的这片布满岩石的区域,地势险峻,令垂钓者望而却步。几年前,曾发现一女子被人推下悬崖赤裸裸地嵌陷在岩石缝中。岩石区怪石嶙峋、地势凶险,当初,调查现场的警官也是费尽周折才踏进这片岩石区域的。一个少女划破清澈的溪流浮出水面。十四五岁的样子,赤身倮体,一丝不挂。望着眼前的情景,垂钓者的两颊不由得痉挛起来。直到方才为止,在不断敲打、吞噬着岩石的激流中还不曾出现过任何物体。 [点击阅读]
今天我不愿面对自己
作者:佚名
章节:11 人气:0
摘要:第一章我被传讯了。周四上午十点整。我总是经常被传讯:周二上午十点整,周六上午十点整,周三或者周一。几年就像一周似的,我感到惊讶的是,夏末一过,冬天又即将来临了。在去有轨电车的路上,结着白色浆果的灌木丛又从篱笆上垂挂下来了。像下面被缝上的珠光纽扣,也许一直长到地里,或者就像小馒头。对转动鸟嘴的白色鸟头来说,这些浆果太小了,但我还是忍不住想到白色鸟头。想得人直犯晕。 [点击阅读]
从地球到月球
作者:佚名
章节:28 人气:0
摘要:在南北战争时期,美国马里兰州中部的巴尔的摩城成立了一个很有势力的新俱乐部。我们知道,当时在这些以造船、经商和机械制造为业的人们中间,军事才能是怎样蓬勃地发展起来的。许多普普通通的商人,也没有受到西点军校的训练,就跨出他们的柜台,摇身一变,当上了尉官、校官,甚至将军,过了不久,他们在“作战技术”上就和旧大陆的那些同行不相上下,同时也和他们一样,仗着大量的炮弹、金钱和生命,打了几次胜仗。 [点击阅读]
他们来到巴格达
作者:佚名
章节:26 人气:0
摘要:一克罗斯毕上尉从银行里走出来,好象刚刚兑换完支票,发现自己存折上的钱比估计的还要多一些,因此满面春风,喜气溢于形色。克罗斯毕上尉看上去很自鸣得意,他就是这样一种人。他五短身材,粗壮结实,脸色红润,蓄着很短的带军人风度的小胡子,走起路来有点摇晃,衣着稍许有点惹人注目。他爱听有趣的故事,人们都很喜欢他。他愉快乐观,普普通通,待人和善,尚未结婚,没有什么超凡拔群之处。在东方,象克罗斯毕这样的人很多。 [点击阅读]
他杀的疑惑
作者:佚名
章节:9 人气:0
摘要:最早发现山桥启太郎死去的,是山桥的夫人佐代子。那天,山桥从早晨起就失去了踪影。其实,说“从早晨起”还不正确。山桥离开自己家的时候,是前一天晚上9点以后。他从公司下班回家,吃了晚饭以后,说有一些东西要写,便去了附近当作工作室的公寓里。山桥在学生时代起就喜欢写诗歌和小说,还亲自主恃着一份《同人》杂志,屡次在文艺类杂志的有奖征稿中人眩对他来说,写作几乎已经超越了纯兴趣的阶段。 [点击阅读]
以眨眼干杯
作者:佚名
章节:14 人气:0
摘要:她有个大目的1以深蓝色的蓝宝石为中心,围绕镶嵌着一圈小小的钻石。把这些宝石连接到一起的,是灿灿发光的黄金。卖点在于其非凡的品质。项链、挂坠、耳环、再加上一对手镯,共计七千四百三十万日元。旁边是一条用红宝石、钻石和水晶组合而成的项链,二千八百万日元。耳环,一千万日元--双层玻璃的背后,仿佛就像是另一个世界。一颗小小的石头,其价格甚至要超过一个大活人。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因为它们是那样地耀眼夺目。 [点击阅读]
伊利亚特
作者:佚名
章节:32 人气:0
摘要:《荷马史诗》是希腊最早的一部史诗,包括《伊里亚特》和《奥德赛》两部分,相传是由盲诗人荷马所作,实际上它产生于民间口头文学。伊里亚特(ΙΛΙΑΣ,Ilias,Iliad,又译《伊利昂记》,今译《伊利亚特》。)是古希腊盲诗人荷马(Homer,800BC-600BC)的叙事诗史诗。是重要的古希腊文学作品,也是整个西方的经典之一。 [点击阅读]
伊豆的舞女
作者:佚名
章节:9 人气:0
摘要:道路变得曲曲折折的,眼看着就要到天城山的山顶了,正在这么想的时候,阵雨已经把从密的杉树林笼罩成白花花的一片,以惊人的速度从山脚下向我追来.那年我二十岁,头戴高等学校的学生帽,身穿藏青色碎白花纹的上衣,围着裙子,肩上挂着书包.我独自旅行到伊豆来,已经是第四天了.在修善寺温泉住了一夜,在汤岛温泉住了两夜,然后穿着高齿的木屐登上了天城山. [点击阅读]
伦敦桥
作者:佚名
章节:124 人气:0
摘要:杰弗里。谢弗上校很喜欢他在萨尔瓦多的新生活。有人说这个巴西第三大城市非常迷人。这确实是个充满了欢乐的地方。他在瓜拉球巴海滩正对面租了一套豪华的六居室别墅。在这里,他每天喝着甘蔗甜酒和冰镇啤酒,间或去俱乐部打打网球。到了晚上,谢弗上校——这个绰号“鼬鼠”的变态杀手——就又操起了他的老本行,在这座老城阴暗狭窄、弯弯曲曲的街道上开始了狩猎。 [点击阅读]
伯特伦旅馆之谜
作者:佚名
章节:27 人气:0
摘要:在西郊地区中心,有一些小巷子,除了经验丰富的出租车司机以外,几乎没什么人知道。出租车司机们能胸有成竹地在里面游弋自如,然后得意洋洋地到达帕克巷、伯克利广场或南奥德利大巷。如果你从帕克大街拐上一条不知名的路,左右再拐几次弯,你就会发现自己到了一条安静的街道上,伯特伦旅馆就在你的右手边。伯特伦旅馆已经有很长的历史了。战争期间,它左右两边的房屋全都毁于一旦,但它却毫无损伤。 [点击阅读]
低地
作者:佚名
章节:16 人气:0
摘要:站台上,火车喷着蒸气,亲人们追着它跑过来。每一步,他们都高高扬起胳膊,挥舞。一个年轻的男人站在车窗后。窗玻璃的下沿到他的腋下。他在胸前持着一束白色碎花,神情呆滞。一个年轻女人把一个脸色苍白的孩子从火车站拽出去。女人是个驼背。火车开进战争。我啪的一声关掉电视。父亲躺在房间正中的棺材里。房间四壁挂满照片,看不到墙。一张照片中,父亲扶着一把椅子,他只有椅子的一半高。他穿着长袍,弯腿站着,腿上满是肉褶子。 [点击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