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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颜血(全) - 正文 丹杏(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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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天羽抬起手,一捻手指。卓天雄过来抓住玉娘一只乳房,对着乳眼就刺。玉娘拚命挣扎,但怎么能挣过卓天雄,那只乳房被揪得拉长,却怎么也挣不开。
  “啊……”深夜的公堂上传来一声凄痛的尖叫。树上栖息的群鸦被这痛叫声惊醒,拍打着翅膀叫着飞去。
  钢针穿透乳头,针尖刺在乳内嫩肉顶端,玉娘哭叫道:“雪莲,求求你看在娘姨往日照顾你的份上,别让娘姨再受苦了。娘姨受不住……”
  白雪莲瞪着孙天羽,美目中几乎喷出火来。
  卓天雄手指一送,钢针狠狠戳进乳肉。玉娘只叫了半声,两朋一蹬,股间喷出一股尿液,淋得满腿都是。
  卓天雄道:“不是死了吧?”说着探了探她的鼻息。
  “没事儿,只是痛昏了。”孙天羽轻描淡写地说道。“白捕头,你心肠真够硬的,为了自己,连嫡亲娘姨都不要了。”
  “就是为了她们,我才不能招。”
  孙天羽贴近过来,说道:“忘了告诉你--你娘身上也有了,不过不知道是谁的种。你再不招,我只好让你娘来陪你。她的身子可是这狱里的爱物。我知道你想杀了我,但你现在没办法。以后也没有。”
  47礼物
  审完已经差不多三更天了。一无所获的狱卒们把白雪莲押回地牢,把玉娘则带到住处,轮流奸宿。玉娘不像白雪莲一样身怀武功,性子柔弱可欺,又被孙天羽特意训过,比丹娘更乖巧听话,直被人当成一条母狗恣意戏弄。
  孙天羽下午睡过后,了无困意,在林中呆坐良久,也没个主意,干脆放开心事,朝杏花村奔去。
  到店里时,夜色正深,时交七月中旬,月色如银,清风如洗,叶影轻摇。
  孙天羽没有喊门,腾身攀住檐角,腰身一弓到了楼上。他没有开窗,而是进了后院,从内门上了楼。到了门前轻轻一推,竟然应手而开。
  母女俩并肩躺在床上,因是暑夜,两人没有盖被,只穿了贴身的小衣,睡得正香。母女俩娇美的面孔犹如一对月下海棠,香艳动人。
  丹娘怀胎已经三个月,小腹微微隆起,睡梦中,她一手还放在腹侧,小心呵护着腹中的胎儿。玉莲外表还看不出来有孕,还是他走前,丹娘私下里说玉莲有了怀孕的症候。
  无论丹娘怀的是谁的种,玉莲腹中的终究是他的苗裔。他如今已二十八岁,年纪已然不轻。此时坐在两个腹中可能怀着他骨血的女人身边,一种异样的情绪缓缓升起。
  孙天羽探到玉莲衣下,轻轻抚摸着她柔滑的小腹。原本他只是贪恋这一朵嫩花,逼着母女俩与他同榻交欢作乐。但现在,一种出自血缘的神秘共鸣,使他放缓了动作,真心实意地爱抚着她的身体。
  玉莲惊醒过来,刚想叫喊,见是孙天羽又掩了口,只小声道:“相公,你回来了。”
  “后面还痛吗?”
  玉莲摇了摇头。
  “让相公摸摸。”
  玉莲微微抬起屁股,孙天羽手指探入臀缝,按住柔嫩的菊肛,轻轻插进去,在紧密的肉洞里轻轻揉弄。
  “果真是好了。”孙天羽拔出手指,笑道:“好干净的屁眼儿。”
  玉莲脸色微红,“我跟娘每天都洗的……”
  孙天羽笑道:“洗净了让我插么?”
  玉莲红着脸点了点头。
  孙天羽手掌抚住她的小腹是,“有多久了?”
  “娘说……怕是头一夜就有了。”
  说着丹娘也醒了,她眼睛一亮,撑起身,叫了声,“相公!”
  孙天羽笑道:“正说你呢,怎么连门也不插?”
  “怕你半夜回来--怎么去了这么久。”丹娘起身帮孙天羽解衣脱靴。
  孙天羽上了床,左右搂着丹娘母女,随口说些闲话。
  “我这次出门,见着个太监。下巴光溜溜的,说话声音又尖又细……”
  “什么太监?”玉莲眨着眼睛问道。
  “就是宫里服侍皇上的,”他比了一下,笑道:“都是割了这个。”
  丹娘啐了一口,“哪有正经人家干这个的。我听过路的客人说,那些公公都坏得很,什么坏事都做。”
  嗅到两女身上的香气,孙天羽阳具渐渐勃起,他顶了顶丹娘的雪臀,笑道:“这种坏事,他就做不了。”
  丹娘挽住阳具,轻柔地抚弄着,轻笑道:“听说那些公公也要叫唱堂会,找戏子……”
  孙天羽心里一动,忽然翻身压住丹娘,“好乖乖,第一次就赏你了。”
  ************
  刘辨机低着头在房里来回踱着,最后一跺脚,“也只好如此了。”
  卓天雄笑道:“左右不过是个小兔崽子,刘夫子怎么像割了心尖肉一样?”
  刘辨机叹了一声,“你有所不知,丹娘玉娘是天生尤物,外端内媚,各有各的妙处,两个女儿刚柔各执一端,倒是这个英莲得了中段。虽是男身,但生在这一家的媚物中,天性里就带了脂粉气,白孝儒训导方正才压下本性,其实内里极媚。难得又是这般年纪,略一雕琢就是块难得的名玉。”
  卓天雄吐了片茶叶,“不就是个粪眼儿吗?又不是什么稀罕物。”
  刘辨机摇手道:“你有所不知,有所不知。”吁叹良久,刘辨机下了决心,“孙兄、卓兄,让愚兄再留他片刻,午前必定送到孙兄手中。”
  孙天羽笑了笑,“让刘夫子割爱了。”
  等两人离开。刘辨机到后面卧室。
  英莲趴在床上睡得正熟,天气炎热,他脱得光溜溜的,一身细白的皮肉滑不溜手,粉嫩的小屁股微微翘着,臀缝微微分开,就像婴儿一样白滑可爱,滑爽之极。
  “小莲莲。”
  英莲睁开眼,迷迷糊糊地叫了声,“刘叔叔。”
  英莲从懂事起就每天读书,白孝儒在世时,对他督促极严,丹娘虽然有心慰爱,也不敢表露出来。倒是危难关头遇上的这位刘叔叔,对他却是溺爱无度。早也不必起了,书也不必读了,每日里尽拿些好吃的好玩的给他,倒比在家里还轻松几分。英莲小孩心性,早把这位刘叔叔当成天下独一无二的好人,与他极是亲近。
  唯一不同的是,每天刘叔叔都会跟他做些奇怪的事。入狱第一天,有人也跟他作过,那时他只觉得疼。后来在地牢城,又见姐姐也跟人这么做过。英莲不大懂这是什么,但这些日子与刘辨机亲昵起来,每日都厮混,渐渐引动天性,倒觉得也有几分趣味。
  英莲还存着个念头--爹爹死得不明不白,他要给爹爹报仇。这事英莲一想起来,就委屈得要流眼泪。爹爹刚死不久,娘就不要脸地跟一个坏男人好上了,还把他打发出门,交给那坏男人。娘眼里只有那个坏人,玉莲姐做不了事,雪莲姐也在牢里关着。想给爹爹报仇只有靠他自己。好在他遇见了刘叔叔,刘叔叔愿意帮他报仇。
  “该起来了。太阳都要晒到屁股喽。”
  “我不……”英莲呢哝道:“我屁股还疼呢。”
  刘辨机呵呵笑道:“不妨事的,揉揉就好。”刘辨机摸住英莲的小屁股,一边揉一边说:“莲莲的小屁股越来越漂亮了。”
  从小到大,不管是娘亲、姐姐,还是过路的客人,只要当着英莲的面夸他漂亮,白孝儒都立刻拉长了脸。一个男孩儿家,说什么漂亮不漂亮?没的羞辱了祖宗。但英莲只是个孩子,怎么知道这里面的关系,听刘辨机这么说,当时就笑弯了嘴。
  刘辨机摸着他滑溜溜的小屁股,愈发心痒难耐。
  “莲莲,给叔叔含一会儿。”
  英莲不情愿地说道:“我嘴巴还干着呢。”
  刘辨机忙拿过茶杯,喂他喝了。英莲睡眼惺忪地爬起来,喝茶漱了口,然后扶起那根直撅撅的阳具,用舌尖舔了舔,品了品味道,才张口含住。他小嘴湿湿凉凉,温润之极,滑嫩的小舌头在龟头上吮吸卷动,直快活到骨头里去。
  刘辨机鼻息越来越重,忽然拔出肉棒,用下巴点了点,示意他趴好。英莲把手放在嘴里,喥了些口水,抹在屁股上,然后抱住被子,撅起屁股。刘辨机耸身进入,搂住他嚷道:“我的心尖尖的爱肉肉,怎么舍得了你……”
  英莲不过是个七岁的小人儿,身量还没有成人一半大,后庭原本也极小,此时被人入的多了,也不觉痛楚,倒觉得胀胀的有趣。他抱着被子,粉嘟嘟的小屁股向上翘着,刘辨机弓腰趴在他背上,肉棒在白白的屁股缝里穿梭,就像一根棒槌,将白嫩的小屁股撑得不住膨胀。
  英莲后庭消受下来,渐渐得了趣。随着刘辨机的插弄,居然扭着屁股哼咛起来。刘辨机干得心急,没多久就把持不住,在他童身的屁眼儿里射了精。他舍不得拔出阳具,龟头仍留在他肠道里,喘了半天粗气才道:“英莲,你想不想给你爹爹报仇?”
  “想!”
  “眼下正有个机会,”刘辨机用小腹摩弄着他的屁股,“替你爹爹告冤的状子我已经写好递了上去,准定你能打赢这场官司,给你爹爹报仇。不过这案子要紧,非得你也到场。你怕不怕?”
  英莲被他弄得一身是汗,这会儿却来了精神,“不怕!”
  “那好。吃过午饭你就上路,状子我给你孙叔叔,路上认真听孙叔叔的话……”
  “谁?”
  刘辨机嘿嘿笑道:“就是跟你娘相熟的那个孙叔叔。”
  英莲顿时变了脸色,“我不跟他走。”
  刘辨机好说歹说,劝住英莲别使小性子,万事听孙天羽吩咐,等打完官司,还要去看他的。好话说了一箩筐,英莲总算是应承下来,嘟着嘴收拾了行李。
  孙天羽来时,英莲已经收拾整齐。他穿了身青布衣衫,白布领口,头上挽了个髻,用一块小小的方巾包了,虽然还是个孩童,一身打扮却像个眉清目秀的小书生。这都是丹娘亲手给他做的,原等他七岁入了学穿用,英莲离家时难说日子长短,都给他带上了,此时穿戴起来,愈发显得这小人儿标致齐整。
  孙天羽心道:“希望你娘说得不差,你后爹姐夫的身家性命可都落在你身上了。”
  ************
  鲍横被玉娘淘空了身子,结结实实挨了卓天雄一掌,直到傍晚才醒。亏得陈泰巴结得紧,送了饭与他,又说了半晌宽心的话语。鲍横心胸极窄,当着众人的面受此大辱,心里把孙天羽卓天雄两人恨得死死的。只是孙卓两人哪个都不是善茬儿,尽自恨得要死,也没个主意。正说着话,突然有人通禀知县衙门来了人,指名要找鲍横。
  鲍横捂着脸出来,推说摔了一跤,遮掩过去,问起情由。那衙役笑道:“恭喜老弟,县里文书已经下来,你现在已经是狱正了。”
  县里刘主簿说是鲍横的姐夫,其实是他姐姐的姘头。为了这层关系,把鲍横弄到狱里当了牢头。阎罗望一死,别人犹可,鲍横却热辣辣的心思,托了这位干姐夫的门路,想当狱正过过官瘾。
  听到这话,鲍横顿时忘了疼痛,忙接过文书,颠来倒去看了半晌,才想起自己大字不识一个,忙又催人叫来刘辨机,念了任职的文书。
  刘辨机原想由孙天羽来当这狱正,几个人合力,赶紧把白孝儒的案子抹平。没想到鲍横这么快就弄到了任职文书,作了狱正。看他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刘辨机心里更是腻味,忍着拱了拱手,“恭喜鲍大人。”
  鲍横乐得合不住嘴,一迭声吩咐人看茶设饭。那些狱卒都是墙头草,随风倒惯了的,见鲍横得势,又赶来趁热灶,闹轰轰没口子地道喜,一边张罗着置办了酒席。
  鲍横几杯酒下肚,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那衙役过来劝酒,笑道:“鲍大人官运享通,眼下又办这么大的案子,这狱正也做不了几天,指日就该升发的。”
  鲍横笑得两眼眯成一条缝,肿着半边脸道:“宋,宋二哥,你难得来一趟,兄,兄弟给你凑个乐子……去,去把那姓裴的婊子叫来。”
  监狱里自有规矩,私奸女犯是犯了律条的。豺狼坡地处深山,一帮狱卒在狱里无法无天,也不怕走漏了风声。但这姓宋的衙役是从县里来的,鲍横这会儿被喜酒冲昏了头,竟然要拿女犯待客,传出去谁都落不了好。
  刘辨机使了个眼色,一边笑道:“宋兄远道而来,鄙处无以为敬,先干了这杯。”
  宋衙役一口干完,吐着气道:“好酒好酒!”
  鲍横嘿嘿笑道:“酒好人更好,有空儿我带宋二哥会会酿酒的那婊子,那身肉……”
  刘辨机忙打断他的话头,“宋兄从县里来,不知何大人是否已经了宁远?”
  宋衙役怔了一下,神情谨慎起来,“何大人这次来广,是为着白莲教造反的大案。白孝儒的案子只是其中一桩,兄弟也不知道他究竟来是不来。”
  刘辨机徒然警觉起来,县里屡次三番发来文书,大理寺右丞何清河要亲到狱中勘察案情,为何县里的衙役此刻却推说不知?他心里掂量着道:“五日前县里发来文书,说何大人已经离开潮州府,命鄙狱封档待勘。想必是要来的。”
  宋衙役说道:“那是奉了省提刑按察司的钧命,说大理寺查出着府县一体封档。白孝儒这案子截获了白莲教往来书信,拿到了逆匪串边名单,说来也是咱们县里的光彩。其实……”他贴到刘辨机,压低嗓子道:“是省里特意把这案子列了首功,累次呈文,才请了何大人亲来广东。你想这是多大的面子!”
  刘辨机的心里突突直跳,半晌才道:“这想必是提刑按察司在其间维持成全了。”
  “那是。按察司管着两广监盗,主管刑名要案,破了这案子,多少人要升官发财呢。呵呵,一旦述功,刘师爷至少能保个同知,到时莫忘了小弟……”
  宋衙役呵呵笑着,刘辨机却充耳不闻。他此时已经明白了,这都是广东总捕吴大彪的手尾。
  吴大彪当初问案,一听说牵涉到罗霄派弟子,立即退僻三舍,生怕这团烧红的炭块沾到了身上。但吴大彪也是官场里打过滚的,先通连刑部,免去白雪莲的捕快身份,把自己举荐一事撕掳干净。然后又把白孝儒这案子列为第一要案,多半还在文书中留下破绽,催促大理寺结案,诱使何清河亲赴广东复查。
  另一边何清河赴广本是为白莲教反叛的整桩大案,并不单为白孝儒一事,吴大彪却藉用按察司的名义,早早命潮州府、宁远县封档待勘,就是看准了狱方心里有鬼,下了记重手。
  吴大彪这一手又阴又狠又滴水不漏。如果案子属实,他前后奔忙,既有查案又有审理,自然是结结实实立了一功;如果何清河查出案情蹊跷,他身为上峰,轻轻一个“疏漏”就遮掩过去,却救下了白雪莲的性命。正手取功,反手图利,两边都少不了他的好处。
  刘辨机暗自抹了把冷汗,他们都小看了吴大彪的心计,浸淫官场数十年,吴大彪这总捕头岂是白来的?怪不得何清河忙得脚不沾地的人,会突然离京,亲赴广东,原来都是他在里面捣鬼。
  鲍横尽自开怀,狱卒们又着意奉迎,没多久一帮人就喝得烂醉。刘辨机心里有事,没等终席就出来,暗暗找到卓天雄。
  听刘辨机说完,卓天雄皱着眉头道:“何清河还没定下来不来?”
  刘辨机摇了摇头,慎重地说:“何清河已经到了宁远。”
  “唔?”
  “说到何清河,姓宋的言辞闪烁。你算算,五日前狱里接到文书,何清河离开潮州,加上文书传递所耗时日,何清河离开潮州至少是八天以前,至迟前天已经抵达宁远。”
  卓天雄目光一跳,“你是说何清河已经到宁远,却被县里隐瞒下来?”
  刘辨机抚着后颈缓缓道:“一个可能是何清河并未留意这案子,离开潮州就赴广州,主审白莲教逆案,因此县里未接到人。”他顿了顿,“另一个可能是,何清河一到宁远,就命县里封锁了消息。你说会是哪个?”
  卓天雄思索着这话里的意味,不由心下发凉,想了想又道:“那姓宋的怎么这时候带了任职文书来?”
  刘辨机冷冷道:“阎罗望已死。眼下这案子若是追究起来,狱里没个顶缸的怎么成。”
  48新官
  宋衙役次日离开监狱。一连两天,狱中风平浪静,既没有县里的消息,也没有孙天羽的消息。鲍横正式当了狱正,气焰更盛,连刘辨机也不大理睬,跟着陈泰们一伙醉了两天,中午连招呼不打就出了监狱,不知去哪里鬼混。
  刘辨机这两日睡不安寝,食不知味。那晚他跟卓天雄商量,由卓天雄到县里暗中打听消息,他在狱里逐卷查看卷宗。可卓天雄一去两日,也没个音讯。
  ************
  丹娘叹了口气,将那点散碎银钱包好,放到柜里。家中原本有些微薄积蓄,自从遭了案子,不上两个月就抖落干净,眼下只剩些油盐钱,再熬几日,就拮据得紧了。她对着镜子略扑了些脂粉,拎起裙角,缓缓下楼。
  楼下坐了两桌的客人,一个是过路的客商,原本也是相熟的,前一段官府封山,一直没来。另一桌却是两人,一个老者,白发稀疏,大概有个迎风流泪的毛病,眼睛红红的,旁边一个年轻人,大概是他的子侄,执礼甚是恭顺。
  玉莲刚怀了孕,闻见油烟就要呕吐。丹娘心疼女儿,让她在屋里歇了,自己里外招呼客人。好在相熟的客商都知道丹娘贞谨,顶多占几句口头便宜罢了,也不难应付。
  一时上了饭菜,那客商笑道:“丹娘,掌柜的今天怎么没见?”
  丹娘眼圈微红,低声道:“已经过身了。”
  “这可怎么说的!”那客商摇头叹息,“白掌柜身子骨不好,略累些就犯咳嗽。上次来我还说给他寻治咳嗽的药,没想到这就……”
  旁边的老者停了箸,一个劲儿拿着块皱巴巴的巾帕抹眼泪。丹娘见他打扮清寒,像是个屡试不第的老童生,不由心下一酸,走过去道:“这位客官,这帕子您先用着,那块待奴家帮你洗洗好么?”
  老者连连点头称谢。丹娘拿了帕子,到后院汲水洗净,搭在枝上晾着。回来时,那客商正说:“……最是古板个人。说方正也是方正,说迂也是迂……”那客商说着,见丹娘进来便住了口。丹娘只作未曾听见,在旁默默抹着桌子。
  忽然外面篱门声响,几名官差打扮的狱卒闯了进来,为首的新任狱正鲍横。
  他对旁边的客人看也不看,一脚踩在刚擦过的椅子上,“丹娘,瞧瞧是谁来了?”
  丹娘低了头,轻声道:“鲍大爷。”
  “错!”鲍横得意洋洋地道:“现在是鲍大人了。”
  丹娘闪了闪眼,噤了口没有作声。
  鲍横摸住她的粉颊,“浪婊子,不向本大人道喜吗?”
  丹娘当着客人的面被他轻薄,脸上时红时白,低低说了声,“恭喜大人。”
  见几个人都是官差打扮,那客商知趣地没有作声。旁边的年轻人按捺不住,站起来道:“说话就好好说话,动手动脚作什么?”
  陈泰喝道:“睁开你的狗眼!这是我们狱正鲍大人!”
  “我管你包大仁儿,包小仁儿,人家一个妇人,你放规矩些!”
  “规矩?嘿嘿,”鲍横隔着衣服,一把捏住丹娘的圆乳,“这婊子我想摸就摸!快滚!”
  那年轻人却是楞头青架式,冷笑一声,“我要不滚呢?”
  “不滚?那你就等着看场好戏吧。”鲍横淫笑道:“丹娘,把衣裳脱了,就在这桌上跟本大人乐乐。”
  那年轻人一拍桌子,“你别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你知道这婊子是我什么人吗?她是我姘头!”鲍横捏着丹娘的脸蛋道:“你说是不是啊?”
  丹娘噙着眼泪说了声,“是。”
  “听到了吗?还不快滚!”
  那客商看不是事,忙放下几个铜板,悄悄走了。那年轻人听丹娘这么说,倒愣住了,看了眼旁边的老者。
  那老者抹着眼泪,道:“和奸无人出首,例法不禁。但汝等身为官差,女方为涉案罪属,情由涉嫌逼奸。若查实有胁迫诸事,按律当罢职,依其情轻重而定杖、流。”
  他满口晋南口音,絮絮叨叨,鲍横也听不明白,一摆手道:“掀桌子,撵他们滚蛋。”
  陈泰扳着桌子一掀,却像是扳住一块千斤巨岩,他力道用的差了,本来后仰变成前冲,一头朝桌上撞去。那老者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那年轻人应声跳了起来,一拳将陈泰打得倒跌出店门。那帮狱卒来店里喝酒取乐,哪想到会有这一出,也未带刀尺。一名狱卒抄起板凳,朝那年轻人抡去。
  那年轻人挥臂架住,板凳顿时反弹回去,撞在那狱卒额上。只眨眼工夫,几名狱卒都滚了一地,又被那年轻人拎着领子扔出店门。
  鲍横怪叫一声,抓起一把茶壶砸了过去,撒腿就往后院跑。
  那年轻人一拳把酒壶打得粉碎,劈手抓住鲍横的后襟,将他倒拽回来,正反给了他几个耳光,笑道:“你也滚出去吧。”说着把他也扔了出去。
  丹娘捂着胸口,惊得心头呯呯直跳。玉莲听到了声响,在楼梯上也看得愣住了。鲍横等人识得厉害,也不敢言语,相扶着爬起来,赶紧走了。
  那年轻人收了手,恭恭敬敬退到一旁。老者起身温言道:“不要怕,这三不管也是有王法的地界,容不得他们胡来。”他有些惋惜地看了丹娘一眼,似乎想说什么,又叹息着住了口,数了饭钱,带着年轻人走了。
  ************
  鲍横一伙灰溜溜回来,刘辨机正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乱转。
  “都火烧眉毛时节了,还有心出去瞎闹!卓天雄刚从县里回来,何大人已经着手查这桩案子了!”
  众人一听,心下无不凛然。刘辨机虎着脸道:“这会儿人都在,先一条,这案子就按我们当初定好的说!都记住了!是先拿的薛犯,才根据她的口供捕拿白家父女。”
  “第二条,白孝儒被捕后,人证物证俱在,当场认罪,后来暴病而死。”
  “其三,”刘辨机咬牙狠狠道:“白孝儒之子白英莲下落不明。白雪莲称见狱中见过,纯属诬陷。明白了吗!”
  众狱卒面面相觑,过了一会儿才差参不齐地应道:“明白了。”
  鲍横心里嘀咕着,嫌刘辨机没给他这主官面子。但他刚被人扫了面子,又知道这事儿要紧,这会儿也顾不上了。
  刘辨机道:“不想死的都仔细记住了!出了纰漏,大伙儿也不用多想,这现成的大牢,有一个算一个,谁也跑不了!”
  刘辨机手指微微发抖,卓天雄带回的消息远比他说得更关紧,何清河不仅已经抵达宁远勘察此案,而且两天前就派人进了山,专为这案子而来!
  傍晚时分,狱卒们绷着脸到了地牢,让白雪莲、薛霜灵收拾了,搬到上面去住。两女心知有变,但这些天被提审得多了,仍存着戒心,怕是狱卒们弄得又一出花招。
  上面虽然也是间牢房,但是比不见天日的地牢要强上百倍。床上不仅铺了被褥,还放了袭新衣。狱卒们给白雪莲松开铁枷,打了水,让她梳洗更衣,却把薛霜灵带出去,另外安置。
  薛霜灵在地牢囚了数月,身子虚弱已极,狱卒们架着她的胳膊,将她带到书办房内。
  在门口等候的刘辨机居然拱了拱手,抖着鼠须笑道:“薛姑娘,久违了。”
  薛霜灵扬起脸,有气无力地说道:“贱囚身子弱,伺候不了这么些大人,少伺候两个,贱囚就感激不尽了。”
  “薛姑娘误会了,请到后厅说话。”
  后厅摆着一桌酒席,虽算不得丰盛,但比起牢内不啻于天壤之别。薛霜灵眼睛一亮,“是给贱囚备的么?”
  刘辨机道:“正是正是。”
  薛霜灵吃够了馊臭难闻的牢饭,当下老实不客气地坐下吃喝起来。刘辨机在旁慇勤相陪,不时布菜劝箸。等薛霜灵吃到六七分,才谀笑道:“薛姑娘这些日子受委屈了。”说着叹了口气,“阎大人在时,对姑娘多有失礼。不瞒你说,当日阎罗望挑了姑娘的脚筋,鄙人曾苦苦相劝,可惜姓阎的一意孤行……唉……”
  薛霜灵笑吟吟听着,说道:“刘夫子有这分心意,贱囚就心领了。”
  刘辨机感慨道:“姑娘这样的人材品貌,落到狱里受尽苦楚,实在是太可惜了。说起来,鄙狱与姑娘往日无仇近日无怨--若不是白雪莲那贱人,也不会为难姑娘。”
  薛霜灵道:“刘夫子不用多说了,我左右都是个死。能拉上姓白的那贱人垫背就够了。何况--还有这些好吃好喝的待我。我岂能不识趣呢?”
  刘辨机满脸堆笑,“姑娘明白就好,明白就好。”
  薛霜灵若无其事地问道:“何清河什么时候来?”
  “也就是这两日。”刘辨机敲钉转脚,“姑娘到时仔细些,莫让白雪莲那贱人走脱了。”
  薛霜灵微笑道:“这个我省的,我与她仇深似海,岂会轻易饶她。你放心好了。我也吃好了,送我回去吧。”
  刘辨机起身道:“何大人随时会来,委屈姑娘在牢里再住两日。等何大人一走,鄙人专为姑娘置处干净的院子,不用再跟那些死贼囚住在一块……”
  ************
  入夜时,正在入定的白雪莲忽然惊醒。两名狱卒沉着脸敲了敲铁栅,说道:“白犯,该你过堂了。”
  那帮狱卒们虽然装腔作势惯了,但这次气氛更为压抑。大堂左右两排站着,一个个板着脸如临大敌。白雪莲一身素衣,只在腕上带了副了手枷,被狱卒们带到堂上跪下。
  “白雪莲,狱方报称尔父与白莲妖教勾结,由你在其中传递消息。二月十二日,你将白莲教谋逆密信带至杏花村,由尔父白孝儒交给薛犯,后薛犯落网,供出你父女二人,人证物证俱在,你可知罪?”
  白雪莲一言不发。这些天来连续不断的审讯与酷刑,使她谨慎起来,不再轻易喊冤。
  堂上那人声调毫无变化,带着浓重的鼻音道:“尔父已经俯首认罪,录下口供,你还有何言啊?”
  堂下一片沉默。
  “既然白犯无词以对,那就是认罪了?”
  白雪莲仍未作声。
  等了片刻,那人道:“带薛霜灵。”
  薛霜灵被人搀着跪在白雪莲身边。堂上问道:“薛犯,你身为白莲教妖徒,为逆匪传递书信,可是有的?”
  薛霜灵痛快地答道:“有。”
  “你口供中说道,宁远县神仙岭杏花村酒店乃白莲教所设窝点,掌柜白孝儒实为白莲教妖徒,奉命定居此处,暗中为逆匪传递情报,可是有的?”
  薛霜灵看了白雪莲一眼,说道:“有!白孝儒乃我教信徒,奉命隐居此处,已经有十几年光景。”
  白雪莲拧紧了腕上的铁链,呼吸微微急促起来。
  “白孝儒同案还有何人?”
  “大人明鉴,还有白孝儒之女白雪莲……”
  ……堂上的审问还在继续,但白雪莲已经听不清了。薛霜灵说的都是她最初的供词。这案子里唯一一个货真价实的逆匪也就是薛霜灵。假如她供词不变,攀咬她们父女附逆,白雪莲就是有一千桩冤枉,也难以脱罪。
  两人在一处囚禁了五个多月,起初彼此都深怀敌意,到后来敌意虽然淡了下来,但话不投机,也极少交谈。只是在白雪莲出手劫持阎罗望那几日,两人的关系勉强能称得上和睦。毕竟两个人一个官,一个匪,犹如冰炭不能同炉。
  薛霜灵的供述已经结束,堂上喝道:“白雪莲!你还不认罪吗?”
  白雪莲抬起头,“不。”
  她赌对了。狱卒们拿起长针,从乳头钉进白雪莲乳内。这样的刑罚既能带来剧烈的痛楚,又不会留下伤痕。当狱卒们拔出钢针,狠狠从乳内挤出血水,倔强如白雪莲也痛得昏迷过去。她低着头,用眼角看着那些气急败坏的狱卒,心底突然涌起一股彻骨的困倦,使她甚至懒得去冷笑。
  ************
  正式审讯应将犯人押解至知县衙门,在公堂进行。但刘辨机接到的文书,却是大理寺右丞何清河要亲自到狱中审定。文书中明白要求,狱内所有人等都守位听命,不得有误。刘辨机百思不得其解,却隐约嗅到一丝危险的气息。
  鲍横不识字,刘辨机讲了文书,又嘱咐道:“既然是明天到,鲍大人身为狱正,需去迎接一下。”
  “那当然,那当然。”鲍横两边脸还肿着,转着眼珠道:“明儿我跟兄弟们去接,刘夫子,你跟老卓在狱里照应。”
  刘辨机原想去观望观望风色,但监狱这边也是要紧,便答应下来。
  第二天一早,鲍横就带着人出去迎接主官。刘辨机心神不定,又见了薛霜灵一面,诸咒许诺,就差没说事成之后放她出狱了。然后又叫来玉娘,私下里密密嘱咐。
  直到中午时分,远远看到一行人翻过豺狼坡,刘辨机心里忽悠一下,升起一丝不妥。他不敢多想,忙叫齐众人,在狱外跪接。
  天气已经是七月下旬,由于山路崎岖,官轿无法通行,一行人扶了两顶二人抬的青布小轿,由宁远知县亲自带了三班衙役陪行,翻山越岭而来。
  两顶轿子停也不停,迳直进了院子,刘辨机一阵心悸,带了众人俯身道:“卑职叩见大人。”
  当他抬起头,脑中轰然一响,冒出四个字,“东窗事发!”
  按常情来说,鲍横那边接到人,应该派人回来告知一声。刘辨机现在才明白为何去接的人都一去不返--鲍横、陈泰被绳捆索绑带在队后,还有两个虽然没被捆锁,但都面如土色。刘辨机见随行的衙役中,前两日递文书的宋衙役也在,忙悄悄跟了过去。
  轿子在院内停下,宁远知县下来,躬身道:“何大人。”
  跟在轿后的年轻人掀开轿帘,扶着一个老者出来。那老者六七十岁年纪,白发稀疏,形容衰朽,两眼红红的不住落泪。他与宁远知县彼此拱了拱手,朝大堂走去。
  趁着还未升堂,刘辨机忙给宋衙役使了个眼色,两人到了旁边的押签房,刘辨机先塞了锭银子,低声道:“老弟,这是怎么回事?鲍横他们……”
  宋衙役左右看了看,把银子掖在了腰里,“这事我也糊涂着呢--姓鲍的不是带着人在前面迎接吗?何大人连面都没照,就命人把他们拿下了。是轿子后面那年轻人,叫许珲的指的,只留了两个没拿。不光我,连我们知县大人也糊涂着呢。”
  说话间,鼓声响起,有人高声道:“何大人升堂了!”接着衙役们低沉地呼道:“威……武……”
  49勘案
  半个时辰之前,孙天羽风尘仆仆奔回神仙岭。远远看到杏花村的酒幌,他才松了口气。天不亮就动身,到现在他连水都没喝一口,也乏得紧了,好在终于到了家,先在店里歇息片刻,再赶回狱中不迟。
  店门开着,却未见人,孙天羽一面叫着,“丹娘”,一面上楼。卧室房门半开,上面还崭新的喜字被扯掉在地,踩了几个脚印。整个酒店仿佛空无一人,没有半点声音。
  孙天羽心叫不妙,连忙冲进房内。入目的情景使他大叫一声,目眦欲裂。
  床上纱帐掀开,白玉莲被绑住双手,仰面躺在床上。她双腿张开,白美的纤足被脚带捆着,吊在纱帐两角。腿间柔美的玉户一片狼藉,也不知被多少男人蹂躏过,插弄得又红又肿,面目全非,里外沾满了浓痰一样的精液。
  那些人连她的后庭也未放过,玉莲小巧的屁眼儿被硬物撑裂,干得满臀都是血,又被人插进去一根支窗户的竹竿,半截竿身被鲜血染得通红。她玉颊歪在一边,双目紧闭,睫毛、鼻翼、红唇……同样沾着带血的精液,仿佛是肛交后又被强迫口交,然后被人拧着头发射在脸上。
  孙天羽探了探她的鼻息,发现她只是昏迷过去,此时把她叫醒,反而不好,于是小心地拔出竹竿,解开脚带,放下她僵直的双腿。孙天羽双手微微发抖,并不是因为玉莲身上的伤痕,而是因为没有看到丹娘。
  将玉莲这边处理好,孙天羽立即在楼内疯狂地寻找起来。他已经隐约猜到是谁强暴了玉莲。他不敢去想丹娘受到什么样的折磨。只求她不要死。
  楼上楼下都找过,仍不见丹娘踪影,孙天羽又找了厨房、柴房,但除了井旁一只绣鞋,再没有丝毫线索。以孙天羽的阴狠,此时也方寸大乱,俯在井边吼道:“丹娘!”
  嗡嗡的回声使孙天羽冷静了一些,他忽然弹起了身,掠到酒窑,一脚踢开房门。
  窑内原本摆放整齐的酒坛推得东倒西歪,中间一只半人高的大瓮揭了封,酒水倾了一地,一只白花花的屁股卡在瓮口,里面插着一根乌黑的木棍。她身子像被酒水泡过,雪白的双腿软绵绵垂在瓮侧,从雪臀到脚尖,淋满了酒污。
  孙天羽抱住丹娘的腰臀,将她从瓮里慢慢地拖出。他这才看出,瓮里剩的不是酒,而是尿。丹娘上半身被塞进瓮里,身上湿漉漉都是尿液。她双手被捆在身后,嘴中塞了一团破布,雪白的面孔血色全无,人倒还醒着。
  孙天羽掏出塞口的破布,丹娘叫了声,“相公!”便痛哭起来。
  孙天羽心里紧绷的弦终于松开,安慰道:“不用怕。我回来了,你什么都不用怕。”
  丹娘痛哭道:“都怨我……上午他们来,说要在柜台上奸我……我不该说换个地方,让他们撞见玉莲……”
  “他们好狠的心……我怎么求他们都没饶过玉莲……还是把她捆起来,糟蹋了……我说玉莲已经嫁给了相公,他们也不听……”
  鲍横他们非但不听,反而变本加利,像野兽一样轮奸了玉莲。玉莲身子本就柔弱,又受了惊,被他们奸得生生昏死过去。丹娘母女都被孙天羽占了先,鲍横又嫉又恨。
  干完玉莲,又把丹娘拽到酒窑,几个人一边饮酒,一边拿她取乐。最后又把她塞到瓮里,往里面撒尿。丹娘被塞到瓮里,脚尖离地面还有半尺多高,玉莲又被捆了手脚,若无人解救,母女俩单靠自己只能坐以待毙。
  孙天羽帮她解开了手上的绳索,再看她阴内插的木棍,却是条四面见棱的门闩,又粗又硬。
  “忍着些,我帮你拔出来。”
  门闩紧紧卡住肉穴,此时丹娘阴内已经变得干涩,拔出时的痛楚,不亚于当初被强行塞入。但当木棍离开身体,丹娘眉头仍未散开,她抚着小腹,咬住发白的嘴唇,身体微微颤抖。
  孙天羽这才注意到丹娘小腹隆起,比几天前大了许多。他心里一沉,难道是丹娘下体受创太重,伤了腹中的胎儿?
  丹娘哭泣道:“后面还有……”
  孙天羽忙托起她的屁股,朝臀缝里摸去。手指触到一个物体,韧中带硬,像塞子一样顶在肛中。
  “别拔!”
  丹娘带着哭腔的声音刚说出口,孙天羽已将那个物体拔了出来。丹娘脸色煞白,隆起的小腹一阵蠕动。她两手捆得麻了,挣扎着探到臀间去掩,已经晚了。一股带着体温的液体从她肛中喷出,溅得满地都是。
  “他们拿了打酒的漏斗,把……灌到里面……”丹娘泣声道:“还拿了那东西塞住。”
  孙天羽这才认出那肛塞是从白孝儒身上割下的阳具。那物件用药物泡过,又揎了硬物,直撅撅挺着,比生前还要粗长几分。他搂住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咬牙道:“等拿到那家伙,看我怎么收拾他!”
  “别。”丹娘生怕孙天羽吃亏,哭道:“我身子已经脏了的……”她哭得说不出话来。
  孙天羽扶她起来,“你去照看玉莲,别让她轻生。对她说,我不怪她。他们什么时候走的?”
  “中午的时候,说是去接京城来的大雄宝殿。”
  “何清河!他已经来了?!”孙天羽霍然起身。
  ************
  “你就是白雪莲么?”
  堂下一片沉寂。
  那老者翻着卷宗,缓缓道:“尔父白孝儒是怎么死的?”
  白雪莲本来打定主意,像以往一样一言不发,到服辨时拒绝认罪,听到此言她霍然抬头,望向堂上高坐的老人。除了狱卒们见惯了以外,其他人心里都是一动。
  长时间的地牢囚禁,使她的皮肤有种病态的苍白。但五个多月的折磨,并未使她的美貌憔悴凋零。反而眉眼渐开,多了几分使她羞耻的少妇风情,再非少女时节的纯净之态。
  随行的几人都是老于刑名的熟吏,最长于察颜观色,一眼便看出白雪莲已非完璧,想到卷中说其云英未嫁,待字闺中,心下便知了几分。
  正好老者也抬起眼睛朝白雪莲看来,他身材瘦小佝偻,那身官服显得又宽又大,乌纱帽也似乎大了一圈,看上去就像借了身官服胡乱披在身上,与前些天装扮的官员相差无几。只是他双目虽然不停流泪,眼神却没有丝毫含糊。
  白雪莲嘴唇蠕动几下,说道:“冤枉啊!大人!”
  旁边的刘辨机背后惊出一层冷汗,连卓天雄也脚下微动,似乎想拔足飞奔。
  何清河苍老的面孔没有丝毫异样,依然用淡淡的语气道:“你有何冤枉?”
  白雪莲凄声道:“民女白雪莲,要告这豺狼坡监狱上下勾结,无法无天,诬陷良民,冤杀我父,逼奸我母,非刑逼供,私奸女犯!”
  此言一出,一旁的宁远知县也坐不住了,忙起身喝道:“大胆逆匪,休得无礼!”
  何清河拿帕子抹了抹泪水,慢吞吞道:“贵县不必动怒,是非曲直,终有公断。白雪莲,本官且问你,你说的诬陷究竟是何意啊?”
  白雪莲吸了口气,稳住心神,“民女白雪莲,本是罗霄派弟子。年初被师门荐为捕快,二月奉命下山,拜见师叔吴大彪……”
  公堂内一声咳嗽也无,只有白雪莲凄然的声音在厅内回荡。她从下山说起,原原本本讲了狱卒们如何设计诬陷,杀人灭口,逼奸欺诈等等恶行。
  等她说完,何清河带来的一名书吏也将她的口述录下,呈到堂上。宁远知县汗流浃背,免冠跪到堂下,“何大人明鉴,此事下官实不知情。”
  何清河翻着白雪莲的口录,叹道:“起来吧。这也怨不得你。”
  依照律法,无论大案小案,都该由府县审明上报。但如今东厂权倾朝野,副都太监封德明坐镇龙源,节制六省军政,为防他人抢功,明令谋逆大案府县无权过问,一律报省按察司,京师刑部、都察院、大理寺处置。
  何清河深知其中情弊,但天子数十年不理朝政,内外交通被权监一手掌握,他也无力回天,只能叹息而已。
  又看了遍供述,何清河问道:“你所诉冤情终是一面之辞,狱方既有查获密信,又有人证,焉知你不是反咬狱方,以图脱罪?来人啊,带薛霜灵。”
  “罪囚薛霜灵叩见大人。”
  薛霜灵话说得没半分差错,口气却满不是那么回事。她说着叩首,却连腰都未弯一下,只昂着头,肆无忌惮地看着何清河。
  宁远知县身为此地父母官,忙喝道:“认真回复大人问话,不得无礼!”
  薛霜灵“扑嗤”一笑,“你急什么?罪囚只是没见过何大人,想仔细看看罢了。”
  宁远知县心下暗暗叫苦,这案子他并未插手,只接到狱方的文书,上面写得天花乱坠,如何暗查匪店,捕拿逆匪,缴获密信一封,连夜审讯下,逆匪已经供认不讳云云,谁知道何清河还未下轿,就先拿了监狱狱正,接着是白雪莲当堂喊冤,然后又来个薛霜灵,在公堂上如此放肆。
  何大人若是怪罪下来,一个“昏愦”的考语,就断送了他的前程。想着他手里捏了一把冷汗。偷眼去看何清河。
  何清河却不动声色,淡淡道:“我就是何清河,看仔细了吧。薛霜灵,你口供中自述为白莲教匪,可是实言?”
  薛霜灵翻了翻眼睛,“是白莲教,却不是什么匪。我教红阳真人乃弥勒佛转世,要将天下建成弥勒世界,发大善心,立大宏愿,怎么是匪?”
  何清河毫不动容,用刻板的声音继续问道:“本年二月十二日,你到神仙岭杏花村酒店,拿取密信,可是有的?”
  薛霜灵想也不想,应声道:“有!”
  “是白孝儒交予你的吗?”
  “是!”
  此言一出,白雪莲忿然抬头,面无人色的刘辨机和一班狱卒都松了口气。
  薛霜灵笑了笑,朗声道:“白孝儒是封神的姜子牙转世,从天庭取了玉帝诏书,死后焚给民女,此事有十殿阎罗作证,绝无虚假!”
  刘辨机瞠目结舌。
  衙役班里传来几声偷笑,有人嘀咕道:“莫不是失心疯了?”宁远知县面露尴尬,跪下又要谢罪。何清河却听得十分专注,摆了摆手让知县起身,问道:“本官问的是那封密信--录有诸省教匪名姓的信件。”
  薛霜灵认真说道:“是一道诏书,白孝儒死后上得天庭,玉帝颁给了他,诏书封我为伏魔大帝。”
  何清河点了点头,不再追问,又道:“你供述中称白雪莲是白莲教同党,白雪莲却称冤枉,如今你们俩就在此处,可以当堂对质。”
  白雪莲还未开口,薛霜灵就不屑地冷笑一声,“白雪莲是九尾浪狐转世,天生的淫材儿,见个男人就勾引。一身的好皮肉贱得要死,没事就喜欢惹人动心,何大人,你扒了她的衣服,狠狠打她一顿板子,再拿根钢针在她奶子里捅几下,她就安分了。”
  白雪莲涨红了脸,咬着牙没有作声,何清河拿帕子抹着眼泪道:“我问你们是不是同党。”
  “当然是。我是蜘蛛精转世,跟姓白的狐狸精一样,都是死贱的浪婊子。前生我们俩被天兵天将拿住,一块儿破了身子,然后又被押给地府,给牛头马面当了卖屄递屁眼儿的贱货--上辈子就认识的,怎么不是同党?”
  刘辨机抢上来道:“启禀大人,薛犯入狱以来神智渐失,满口胡言乱语!但与白孝儒勾结,与白雪莲同为逆匪等事,似属无疑。”
  薛霜灵笑吟吟道:“刘大爷说的是。请太上老君明鉴。”
  刘辨机心里恨得要死,薛霜灵这贱婊子,私下里答应得好好的,到了堂上却装疯卖傻,摆明了要他们好看。
  刘辨机的心一横,该死球朝上,拚个鱼死网破再说,“禀大人,薛犯神智已失,无法对质,但本案还有一位人证。”

  “唔?且带上来。”
  刘辨机叫道:“带裴犯青玉!”
  本来是一桩谋逆大案,主犯抵死不认,反道狱方诬陷,证人又是满口疯言疯语,弄成了一场荒唐闹剧。随来的衙役们虽然绷着脸,心里都暗暗好笑。
  监狱的狱卒又是一种情形。鲍横等人被捆着跪在阶下,如同囚犯,其他人脸上时青时白,都知道大事不妙。刘辨机抖着鼠须气急败坏,卓天雄则用眼角余光四处看着,万一何清河翻脸,当堂拿人,他就要杀出重围,远走高飞了。
  薛霜灵左右都是死,倒把生死置之度外,仰着脸,一脸满不在乎的神情。白雪莲手指微微发颤,她没想到娘姨也会成了狱方的人证,娘姨的供词究竟会是什么呢?
  宁远知县被弄得手足无措,品味着薛霜灵的供词,想笑又笑不出来。良久搭讪道:“老大人的眼睛病了有些日子了。”
  何清河似乎对公堂上这些荒唐司空见惯,神色全无异样。知县的话虽然不大妥当,何清河也不欲给他难堪,一边擦着眼睛,一边应道:“往年熬夜看卷子,被烟薰的。治不好也就不再治了。”
  宁远知县忙道:“哎呀,老大人是国之干城,怎能如此操劳。下官认识几个大夫,请来给大人看看如何?”
  何清河点头敷衍道:“多谢多谢。”
  说话间玉娘已被带到堂上,她穿了身青衣,蹙着眉头,满面惊恐,一双小脚骇得几乎软了,被人扶着勉强走到堂上,便低着头跪在地上,身子不住战栗。
  刘辨机森然道:“裴犯,将你的供词给两位大人说说。”
  “罪妇裴青玉,罗霄山人氏……”玉娘连头也不敢抬,颤声道:“乃逆匪白孝儒妻妹。白孝儒所开酒店实为白莲教窝点,罪妇……是知道的。家姊裴丹杏嫁予白孝儒,生有两女一子,案发后其子曾到我处……后不知所终……”
  “你胡说!”
  白雪莲凄声道:“娘姨!你说实话啊,英莲被他们囚到狱里……何大人是清官,必能给我们个公道的!”
  薛霜灵却嗤笑一声,自言自语道:“认出来了,是牛魔王养的那只鹦鹉精,转世成了这个骚货。不知道吃了多少男人的骚东西,学得一条好舌。”
  玉娘脸上青红不定,她紧张之下,教好的话说得颠三倒四,畏惧地看了何清河一眼,不敢开口。
  刘辨机朝白雪莲喝道:“大胆刁犯!你敢咆哮公堂!”
  何清河道:“唔。白雪莲,你且不许插话,待裴犯讲完再说。裴犯,你继续说。”
  白雪莲咬牙忍住,只听玉娘说道:“白孝儒屡试不第,对朝廷心生怨恨,数年前便与白莲教勾结,抛弃祖业,举家迁入深山,托名酒店,实则暗中为白莲教传递消息。
  “后又指使长女白雪莲投入罗霄派门下,习武练艺,图谋不轨。好在……好在天网恢恢,被阎狱正洞烛其奸,派人将白孝儒父女与前来取信的薛犯等一同捉拿归案。白孝儒认罪后病死狱中,白雪莲拒不认罪,被关押至今,罪妇……可以作证。”
  白雪莲刚要开口,何清河说道:“此案的头绪甚多,眼下天色已晚,暂且退堂,先将各犯带回狱中,晚间再行审理。”
  衙役禀道:“请问大人,鲍狱正等人如何处置?”
  “一并带入牢内关押。其他狱卒不拘,但严禁出狱。”何清河朝宁远知县拱了拱手,“还请贵县费心,遣人接管守查等事。从现在到案情查明,此狱许进不许出。”
  宁远知县忙起身应道:“遵命。请何大人放心,卑职立即派人看管。”
  何清河拱手称谢,然后道:“白雪莲,你随本官到后堂来。”
  50真相
  刘辨机关上门,绕室疾走。卓天雄抱着肩膀在旁看着,过了半晌道:“刘夫子,现在还有什么计策?”
  刘辨机颓然坐在椅中,喃喃道:“听天由命,听天由命……”
  卓天雄狠狠笑道:“你不走,我可要走了。”
  刘辨机浑身一震,下死眼盯着他。
  “还用盘算?!白婊子死不认罪,把案子揭了个底儿掉;姓薛的婊子装疯卖傻,把供词搅成一盆烂糨糊;姓裴的虽然听话,但何清河岂是好骗的?要不了两下,就漏了馅。还留在这里,非等姓何的把咱们一锅烩了吗?”
  刘辨机怔怔道:“这一回真是山穷水尽了……”
  “不见得。”说着堂后走出一个人。
  “天羽!”两人仿佛捞到救命的稻草,连忙起身迎上。
  孙天羽神情凝重,“我回来已经一个时辰,里面的动静我也约略听见了。先说三桩事--一个是白莲教已被剿平,除红阳真人薛玉英潜逃待捕以外,其他逆匪都被一网擒尽。”
  这是桩大事。反乱既平,马上就该结案了。
  “第二桩,两广等六省府县联名上书,请旨给督抚大人,封德明封公公立生祠。”
  “第三桩,豺狼坡监狱缴获白莲教逆匪密件,各府按件捕拿逆匪一百余名,经查确实无误。此案列为军功之后,为刑名第一大功,已上报朝廷。”
  刘辨机合什道:“佛祖保佑!”
  孙天羽笑道:“卓二哥,不用急着走了吧。”
  卓天雄笑道:“果然是喜事。不过眼下就有个大理寺右丞在狱里查案,连鲍横也被拿了,说不定等恩赏下来,咱们就都在囚牢里谢恩了。”
  “拿了鲍横正好。”孙天羽心里对鲍横恨极,脸上却不动声色,“私奸女犯终究遮掩不住,就让他来顶缸。”
  卓天雄道:“那白雪莲要攀咬起来呢?别忘了,那婊子咱们都没少弄。想跟鲍横撕掳开来,只怕不容易吧。”
  孙天羽心知肚明,白雪莲最恨的除了阎罗望多半就是自己。能叫他死,绝不会让他活。他反覆掂量,最后道:“刘夫子,卓二哥,咱们来合计一下。这案子正经来说,拿到的逆匪是薛霜灵,书信也是在她身上搜出来的。只是因为薛霜灵检举白孝儒父女通匪,我们才捕拿了白氏父女。
  “审讯之下,白孝儒已经认罪,我们也依此呈文。如今查出白氏父女有冤枉之疑,也是因为薛霜灵诬陷。我们将功折罪,记个贪功急事,失察有误的过错也就完了--这样可成?”
  刘卓两人都不以为然,“这次我们已将白雪莲得罪到死处,她若无罪脱身,咱们后半辈子甭想睡一个好觉。”
  这里面的利害,孙天羽也是知道。但回来时他想了一路,动了给白家脱罪的心思,到时大大方方把玉莲娶过门,连丈母娘一并养着,有谁说个不字?何况丹娘玉莲都怀了他的孩子,经不起牢狱之灾。白雪莲就是再恨他,瞧在母妹加上她们肚里孩子的面子上,说不定也会放他一马。但此着太险,谁也不知道白雪莲心意如何。
  孙天羽笑道:“我只是随口一说。两位说的是。就依你们,跟白雪莲死抗到底。”
  他想起少年时随师傅游经徽州,看到那只悬在旗杆上的四尺溜金算盘,两旁缀着白幌,写着“人有千算,天只一算”。孙天羽虽算得仔细,但杏花村一事,却让他梦想全消。女人这东西就如草纸,被别人用过就不值钱了。玉莲和丹娘,他一个都不娶。
  孙天羽虽然说得笃定,刘辨机还是不放心,毕竟这里现坐着一个何清河,于是问道:“不知孙兄此行……”
  孙天羽微笑着抬起手,“不必担心,晚些便知道了。”
  ************
  狱正厅后堂内,随从递上茶水,何清河喝了一口,温言道:“白雪莲,你说自己下山是为广东总捕吴大彪送信,那么书信何在?”
  白雪莲咬了咬牙,“那是本门密卷,民女被骗入狱中,密卷也丢失了。”
  “嗯,你说你们父女与薛霜灵素不相识,为何会联手与狱卒冲突?”
  “那班狱卒欺人太甚,调戏我娘,即使别处撞见,民女也同样不会坐视。”
  “如此说来,薛霜灵也是激于义愤。那她为何指认你会同党呢?”
  “大人明鉴,当时民女身为捕快,薛霜灵被擒时被狱卒挑拨,以为是民女设计将她捉住,因此才攀咬我父女二人为白莲教逆匪。”
  何清河忽然道:“若你知道薛霜灵实为白莲教逆匪,会捉拿她归案吗?”
  白雪莲沉默了一会儿,“若在当时,我会的。”
  “如今呢?”
  白雪莲淡淡道:“民女如今已经不是捕快。”
  何清河点了点头,“阎罗望何以会为你所擒?劫持主官后又为何不走?”
  “民女不堪受辱才劫持阎某,只为自保,并没有打算越狱,否则--”白雪莲两手一撑,镶铁的木制手枷,格的一声裂开。
  后面的年轻人立刻踏前,挡在何清河身前。
  “不用惊慌。”何清河摒退随从,叹道:“你如此功夫,却在狱里……”他打量着她,停口没有再往下说。
  白雪莲的泪水打湿了睫毛,“白雪莲死不足惜,只是我若脱身,我娘、我妹妹、弟弟,还有我死去的爹爹都不免含冤。可恨那班狱卒无耻,藉着探狱,将我娘逼奸了……”
  何清河慢慢道:“妇人失身,原有不得已处。既然忍辱失贞,往后在佛前忏悔终身也就是了。”
  白雪莲凄然笑道:“若能报得大仇,我还有何面目苟活于世。”
  何清河虽然平和,但是对忠孝节烈看得极重,劝白雪莲母女出家已经是宽纵了,见白雪莲心有死志,当下也不劝阻。起身道:“稍后本官再开堂审理。你好自为之吧。”
  ************
  再次升堂已经是酉末时分,狱正厅内挂起灯笼,案上也掌了灯。何清河眼睛本被薰坏了,眼泪越流越多,只好闭上一只眼,用帕子捂着道:“裴青玉,你的供词还有何要说的吗?”
  玉娘战战兢兢道:“没……没有了。”
  何清河咳了一声,“本官且问你,你何以知道白孝儒与白莲教勾结?”
  “白孝儒跟白莲教……真人原是认识的……”玉娘偷偷去看刘辨机,却看见孙天羽含笑望着她,不由身子一颤,“因此给子女起名时,以白莲为名,将……那个真人名字的三个字嵌在其中。”
  “这是你猜度的,还是有人为证?”
  玉娘犹豫片刻,“是姐夫告诉我的。”
  何清河拿起卷宗,“据你所供生辰,白孝儒长女出生时,你年仅十三,白孝儒为何会告诉你这些?”
  “是……后来告诉我的。”
  “那白孝儒为何会告诉你?”
  玉娘嗫嚅着答不上来。孙天羽踏前一步,单膝跪倒,“禀大人,裴青玉与白孝儒原有私情。此是交欢之余的闲话,裴犯羞于启齿。”
  玉娘涨红了脸,不敢说是,也不敢说不是。
  何清河泪眼模糊地看着孙天羽,“你是何人啊?”
  “卑职孙天羽,乃豺狼坡大牢狱卒。此案由卑职经手,深悉内情。未经大人允许擅自开口,请大人治罪。”
  “唔。倒是个有担当的汉子。站起来说话吧。”何清河萧索的白发在灯光里微微晃动,似乎已经倦得很了。他勉强打起精神,“这也是裴犯的供述吗?”
  “正是。因事关妇人名节,又与案情无关,卑职并未录入裴犯供述之中。”
  “裴青玉,他说的可是实情?”
  玉娘低声应道:“是。”
  “本官再问你,案发时你在何处?”
  “罗霄山。”
  “那你何时,因何入狱?”
  “上个月,罪妇来看望家姊……被捕入狱。”
  “谁捕的你?”
  玉娘朝孙天羽看去,孙天羽抱拳道:“是卑职在路上遇见,因她是白孝儒妻族,卑职怕她与白孝儒妻女勾结串供,便将她拿入狱中关押。”
  何清河点头道:“你怕的有理。我问你,裴青玉可是独自而来吗?”
  孙天羽心中叫糟,硬着头皮道:“裴犯当时独自一人。”
  “有人随行吗?”
  “卑职并未见到。”
  “裴青玉,你是自己来的吗?”
  裴青玉不知如何回答,良久才应了声,“是。”
  何清河叹了口气,“罗霄山离此数百里,你一介女流,又是缠过足的,一个人怎能来此?”
  孙天羽道:“回大人,白雪莲当时也是一人返家。”
  “喔?裴青玉也练过武功么?”何清河用帕子捂着眼,又道:“裴青玉,你来时可知此案?”
  “知,知道。”
  “那么你为何敢来?”
  “罪妇只想看一眼,就走的。”
  何清河又转开话题,“你这次见着白英莲时,他有多高了?”
  玉娘上次见着英莲,他刚满周岁,只好大致比了个六七岁孩子的高度。
  白雪莲忍不住道:“胡扯!英莲比一般孩子生得要高。”
  裴青玉不知所措地收了手。
  何清河道:“本官再来问你。白雪莲与白莲教勾结,你可知情?”
  玉娘犹豫着点了点头。
  “白雪莲与哪个逆匪勾结勾结?”
  “是她。”裴青玉指向一旁的薛霜灵。
  “什么时候?”
  “过年的时候。”
  何清河问的随意,似乎对她的答覆也不甚在意,随口道:“几个人?”
  “她一个。”
  “住了多久?”
  “一两天。”
  “此前见过么?”
  “没有。”
  “是谁让你这么说的?”
  玉娘下意识地朝刘辨机看去。
  何清河双目一睁,冷喝道:“拿下!”
  两名衙役应声把刘辨机拖出来,用绳子捆上。刘辨机猝不及防下,顿时面无血色,颤声叫道:“冤,冤枉啊……”
  孙天羽本想出面把水搅混,拖延时间,这会儿才知道这糟老头子着实不好对付。思索间,只听何清河淡淡道:“裴青玉,本官再问你,白孝儒、白雪莲父女与白莲教勾结之情,你可知情?”
  玉娘怔了一会儿,突然一下子瘫软在地,哭泣道:“大人饶命,妾身什么都不知道……”
  “那你为何作出伪供?”
  “是他们逼我说的……”
  “可是用刑拷打了么?”
  玉娘嚎啕痛哭道:“他们说,若妾身不说,就让妾身跟……跟那儿骡……”
  何清河脸色一变,狠狠盯了刘辨机一眼,“再说你是如何入狱的?”
  “是他……”玉娘指着孙天羽哭道:“他杀了妾身随行的人,把妾身拘在山里奸了四日,才送到狱中,让妾身服侍狱里的男人。”
  白雪莲怒道:“孙天羽!你不要脸!”
  何清河手一挥,“拿下!”
  两名衙役拽住孙天羽的手臂,却被他“啪”的甩开。
  “何大人!你如此断案,难以服人!”
  “哦?你有何话说?”
  “本狱截获白莲教密信是真,拿住了白莲教逆匪是真,薛犯供词,白孝儒口供,都有指印为证,件件是真!大人为何听信一面之辞,就要捕拿我等?”
  何清河放下手帕,带着几分不屑冷冷看着孙天羽,半晌道:“好一个不见棺材不落泪的刁吏。拿证物来!”
  随从取出一撂卷宗,摊开来逐一摆在案上。
  “这是你们呈给各部司的白孝儒供词原档,一共六份。上面都有白孝儒的指印。若是一份,也许能瞒过我去。可惜这六份档案,带上你狱中的一份,就揭出你豺狼坡监狱上下勾连,诬陷良民,草菅人命的一桩大案!”
  何清河将手中一直翻阅的那份卷宗掷到案上,“看到了吗?这七份卷宗共有一百二十六个指印,全为右手食指,同一卷宗中指印参差不齐,横竖不一,甚至有几枚指印上下颠倒!岂是一个认罪之人亲手所按?再看这印痕形状,纹路深浅宽细--若你们先备好卷宗,在白孝儒死时立刻取下指印,说不定能瞒过我去。
  “可惜你们手段虽然狠辣,行事却草率可笑,这七份卷宗边抄边印,耗费了至少一个时辰。寻常尸体半个时辰便出现尸僵,这一百二十六个指印正清楚显出白孝儒指痕由软而硬,分明是死后盗取指印!”
  “再看这一份供词,”何清河不屑地摆了摆手,“以姓名入罪,本司闻所未闻。何况薛玉英原名薛长峰,起事之前方才改名,何以十余年前白孝儒就将其姓名嵌入子女名内?如此荒唐可笑,还敢拿来献丑?”
  “薛长峰改名一事,本是白莲教机密,尔等不知也情有可原。但这供词情节错漏百出--白孝儒若是以开店为名为白莲教传递消息,选此僻处,岂非欲盖弥彰?尔等区区狱卒,何来捕盗之权?若是先探出杏花村有谋逆行为,何不禀知县衙?况且若是此前查有情弊,为何文中只字不提?再则白雪莲身为刑部捕盗司捕快,武功高尔等十倍,如确为逆匪,为何束手就擒?”
  “更有一桩潜漏了马脚,若白家果真为匪,因何不将白孝儒之妻裴丹杏,次女白玉莲系狱?即使她们母女乃弱质女流,难行远路,不怕其逃亡,为何不怕白莲教逆匪前来探问端倪?况且这山中过往客商尽多,究竟是不怕她们传递消息,还是知道她们根本就无从勾结匪人,只能由尔等肆逞淫欲?”
  旁边的宁远知县、三班衙役,连同被拿的狱卒、白雪莲、薛霜灵、玉娘都听得目眩神驰,连身在其中的白雪莲也听得如同作梦一样,头一次知道这里面还有如此多的内幕。
  孙天羽原以为此案已经做得足够周密,没想到被何清河一一戳穿,竟是满纸疏漏。在何清河的辞锋下,任他自以为巧舌如簧,此时也无只言片辞以对。何清河说到一半他已经汗流浃背,等何清河说完,孙天羽仅有的勇气也荡然无存,只觉自己像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扒光了衣裳,羞愧得无地自容。
  何清河一拍公案,咆哮道:“孙天羽!你贪图白孝儒妻女美色,勾结同僚,陷害良善,逼奸裴氏,骗奸白女……如此衣冠禽兽,你还有何话说!还不给我跪下!”
  孙天羽身子一晃,又死死地忍住了。他口中涌出一股苦水,仿佛是胆汁的味道。他咬紧牙关,将苦水咽了下去,像木头般僵硬地立在堂中。
  何清河气极反笑,“好个不见棺材不落泪的硬汉。”他举起惊堂木,重重拍在案上,厉声道:“来人啊!带裴氏出来!”
  孙天羽心里像被人捅了一刀,疼得扭曲起来。
  后堂一个女子如在梦里,怔怔走了出来。一直走到孙天羽面前,仿佛不认识般,细细看着他,眼神中有一丝惊讶,一些不信,一些鄙夷,一点犹豫,一缕柔情,一分温存的爱意,更多的则是茫然。接着她身子一软,像殒落的花瓣般倒在地上。
  “丹娘!”孙天羽跪到地上,用力抱紧她香软的身体。
  “别碰我娘!”白雪莲拉开孙天羽的手臂,重重给了她一个耳光。
  孙天羽半边脸顿时肿了起来,却不闪避,抚着丹娘冰凉的面孔,嘶声叫道:“丹娘!杏儿!”他口中血沫飞溅出来,沾在丹娘洁白的粉颊上,犹如未化开的胭脂。
  “住手!”
  何清河喝止白雪莲,不屑地看了孙天羽一眼,冷冷道:“小人!”
  旁边的知县早已是目瞪口呆,半晌才口吃地道:“还不,还不--拿下!”
  “不忙。他已经是待死的囚犯,何必着急。”何清河冷冷道:“孙天羽,本官且问你,你可知罪吗?”
  孙天羽张了张口,慢慢低下头颅。
  “等等……”一个女子轻声说道。
  51千岁
  丹娘慢慢抹去孙天羽唇边的血沫,白嫩的指尖留下一抹殷红。
  “他说的是真的吗?”
  “是。”孙天羽惨然笑了笑,耳语般说道:“第一眼见到你,我就想着怎么把你弄到手。是我每天去你店里,为怕人生疑,有时我去喝酒,有时就在外面。出事地那天晚上我也在场。是我追的那两个白莲教逆匪,回来怂恿众人把他们拿下。是我出的主意,把雪莲骗进狱里。我原本只想让你着急,来求我。没想到那两个折莲教逆匪身上竟然带着密信……”
  “把你丈夫诬为逆匪,也是我出的主意。那天你告诉我他有咳病,最怕受凉沾水,我都记在心里。半夜里给他泼了桶带冰的凉水,了断了他的性命。”
  “你守孝那天,我占了你的身子。我骗你说要娶你,骗你死心塌地从了我。但我不想娶你。一个待罪的寡妇………于是你就失了身,不能嫁给我。你明白了吗?是我把你给了别人。”
  丹娘静静地看着他,眼中没有半分惊讶,似乎早已知道那日孙天羽的突然离开,并不是意外。
  孙天羽咬牙笑道:“都说出来,好叫你死心吧--为了让你离不开我,每次我玩你的时候,手上都先抹了药,看着平常端庄贞洁的你,在我身下又骚又浪,像母狗一样听话,我不知道有多开心。杏儿,你现在知道我是个多卑鄙的家伙了吧。你看,我的心肠跟我姓一样,都是黑的。”
  仿佛霏霏细雨中,一朵在枝下露出半抹嫣红的杏花,娇弱的花瓣微微绽开,吐出洁白如贞的花蕊,在湿濛濛的水雾间溅出的一点艳。丹娘轻笑着,摩挲着他的脸颊,“我知道你是骗我的。你这个没良心的……”她一早就知道,他是个没良心的坏人。
  “每次见你为了骗我那么辛苦,我都想对你说,不用骗我了。我都知道的。不用编那些谎话的……但男人都不喜欢女人聪明的。我傻傻的被你骗着,也许你会更高兴……”
  “就像你第一次弄我后面,你一边骗我,一边把我弄得好痛。我知道你是故意的。但我还是傻傻的被一边骗着,一边被你弄得流了好多血。我知道你是想在我身上见红,不好对我直说。你是怕我知道你嫌弃我才骗我。被你这样骗着……我是喜欢的……”
  “那次我失身。想死,不是为没脸见人。是以为你不要我了。我一遍又一遍地问你,天羽哥,你还要不要我?你说要,我就愿意活下来。”
  “你的谎越撒越多,越编越累,我看着心疼。我那时说--天羽哥,你就把我当娼耍吧--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信的。真的相信。你让我扮母狗给你玩,我也会很开心地给你摇尾巴。”
  丹娘声音颤抖起来,“我每天都想问,都忍住了,天羽哥,英莲在哪儿……骗骗我就好。”
  半晌,孙天羽干涩地说:“他去了一个很好的地方。哪儿的人很喜欢他。他有很多东西要学。过些日子,他会回来。”
  丹娘嫣然一笑,“谢谢你,天羽哥。”
  两人声音极轻,近在咫尺也未必能听见。何清河一举翻过此案,关系到在场每个人的生死荣辱,也没有人能静下心,去听已经穷途末路的他们在说些什么。
  良久,丹娘挣开孙天羽的手臂,跪在何清河面前,全心全意给他叩了个头,说道:“多谢何大人,给寒家洗清冤屈。”
  何清河从袖里取出一条素帕递给丹娘,叹道:“这是你的帕子,当日走得匆忙,忘了奉还。如此干净的帕子,一旦污了,留在世上也是无用--你小心收好吧。”
  丹娘接过来,“多谢大人指点。”
  何清河转过脸,有些不耐烦地说:“孙天羽,事到如今,你还不认罪么?”
  “不。他没有罪。”
  何清河脸色阴沉下来,盯着丹娘没有开口。
  丹娘道:“都是奴家的罪。是奴家先勾引了他。先夫之死,也是奴家指使他做的。”
  何清河脸色由恼变憎,由憎变怒,寒声道:“裴丹杏,你可知勾结奸夫谋害亲夫,乃妇人第一重罪!需得剥去衣裤,赤体受杖,然后骑在木驴上绕城示众!直到阴穿肚烂!生前受尽羞辱,死后无葬身之地!”
  丹娘从容道:“奴家知道。”
  何清河瞪视了她半晌,忽然仰天大笑,“本官六日间遍访山下住户,过往客商,都说你贞静贤淑,原非歹人。本官念你为奸人所骗,受尽胯下之辱,有心回护于你。谁知你竟是这样一个淫材儿!”
  何清河喝道:“裴丹杏!你以为这样就可以救下奸夫性命,让本官饶他不死吗?蠢女子,你枉担了罪名!即使你所言属实,孙天羽为夺人妻,谋害无辜,也是死路一条!可笑本官谆谆教诲,不惜遣人将你接到狱中,在后堂听审,揭穿这狗才面目,望你明羞知耻,孰料你却是淫贱入骨,为着个无耻奸夫,连夫妻纲常人伦天理都抛在脑后!”
  何清河脸色铁青,眼睛被灯烛烟火一薰,愈发红肿,他拍案叱道:“你现在洗心革面,回去三尺白绫了断此生!向本夫谢过失贞辱身之罪,还不失为知耻而改!若你一意孤行,焉知老夫不敢将你们这对奸夫淫妇一同押往西市寸磔凌迟,以儆效尤!”
  丹娘淡然笑着,柔声道:“多谢大人成全。奴家也知道他犯的是死罪,奴家只求与他同死。”
  以何清河这样见惯世间百态,无不洞烛其奸的大行家,顿时也怔在当场。
  薛霜灵悄声说道:“你娘八成是淫行圣母转世,要不然就是个缺心眼儿的妖精,不为本夫守节,却要为卑鄙无耻的奸夫殉葬。想去阴间还被他干么?”
  白雪莲没有答话,只怔怔看着母亲,经过这么多风雨,娘的容貌依然明艳,那双明净的美目湛然如水,带着盈盈的笑意。她突然觉得,娘一辈子似乎没有真正开心过。
  何清河在大理寺做了几十年官,审过的案子不计其数,公认的细察秋毫,刚正无私,从来是谋定后动,杀伐决断没有半点含糊。可这一回他几次去拿令签,又收回了手。
  他暗中查访,众口一辞都说丹娘是个贞洁妇人,并无半点狎邪之事;升堂前他先审过鲍横,据他招供,这狱里上下通连,设好圈套把她诱骗来聚众行奸。
  那日在杏花村,何清河亲眼目睹,心知丹娘是个正经妇人,他委实可惜丹娘的才貌。这样一个柔弱妇人,只因姿色动人,以至破门毁家,丈夫冤死,自己饱受淫辱,红颜祸水,令人叹息。
  谁知这么个明白妇人,竟是不可理喻!事到如今,她眼里心里仍只有一个孙天羽。可孙天羽有什么好的?无知无能无耻无情无义无才,一个狼心狗肺的狗东西!莫非她是受了魇镇?
  何清河的眼睛又模糊起来,他用袖子擦了擦,恨声道:“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接着拍案吼道:“孙天羽!你给我招!”
  孙天羽刚要开口,堂外突然传来一声又尖又细的怪笑,“招什么招?没有的罪过,你让他招什么呢?”
  何清河盛怒中面容一僵,接着毫不掩饰地流露出不屑。他身边几名随从都面露惊疑之色,书吏停下笔,后面那年轻人踏前一步,半掩在何清河身前。堂中众人纷纷扭头朝外看去,只见厅外沉沉的黑暗中,突然亮起两排灯火。前面两盏丈许高的曲柄透水银大琉璃灯,映得阶前亮如白昼。
  十余名穿着绛紫锦衣,腰缠玉带的小太监分列两旁,中间一乘八人抬的漆金座辇,一个锦衣华服的贵人傲然坐在辇上,双手按膝,腰身挺得笔直,胸前一条五爪紫蟒张牙舞爪,威猛无俦。
  他颌下光溜溜没有一根胡须,乍看来不过三十余步,箍在金冠中的头发漆黑如墨,脸色苍白如雪,灯光下嘴唇泛起妖艳的血红。他脸上皮肤光洁之极,没有丝毫皱纹,细看来眼中却有种掩不住苍老之态,就像是一个老人换上了一层年轻的皮肤般不协调。
  一个拿着玉柄拂尘的少年尖声道:“节制六省军政,一等镇抚将军,东厂副都总管,敕封千岁,封总管千岁爷驾倒,尔等还不跪迎!”
  那知县先是张大了嘴,然后旋风般奔出去,跪拜道:“卑职叩见千岁!封总管千岁千岁千千岁!”
  堂中衙役,连同大理寺随员都跪了下去,“叩见千岁。”
  封总管由众人径直抬入大堂,也不落轿,就那么端坐在半空,凝视堂中唯一站着的人。
  何清河背对着座辇摆了摆手,慢吞吞吩咐手下,“把灯灭了吧。薰得难受。有人家的灯就够使了。”
  封总管道:“老何,你也不见过本镇?”他声音尖细阴柔,却并不难听,反而有种奇异的亲切感。
  何清河侧着身,抱拳凑合着摇了两下,“见过见过。”
  封总管笑道:“好你个老何,论品秩你是四品,本镇一品;论职衔,你是大理寺右丞,本镇乃节制六省军政的镇抚将军;论交情,你我一朝为臣;就是论年纪,你也比我小着几岁--怎么就这么敷衍啊?”
  “行了行了,心意到了就成。”何清河坐回椅中,顺手摘了乌纱帽,掼到案上,“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封总管格格笑了两声,“老何,今儿个你只怕非得跪上一跪了。”
  何清河呷了一口凉茶,抹着眼角道:“我老何这双腿跪天跪地跪君跪师跪祖宗,没想过要跪什么阉人。”
  封总管哈哈一笑站起身来,从袖中拿出一封明黄卷轴,正容道:“大理寺右丞何清河接旨。”
  何清河怔了一下,只好又戴上官帽,理了理官服,一撩袍角跪在辇前,叩首道:“微臣何清河接旨。”
  封总管慢慢摊开卷轴,“宣大理寺右丞何清河即刻回京。钦此。”
  “谢主隆恩。”何清河起身接过了圣旨,凑在灯下一个字一个字仔细看了一遍,末了又对着灯透了光查看玺印。
  “这个老何,还怕本司骗你不成?”
  何清河嘟囔道:“难说。”
  好不容易看完圣旨,何清河恭恭敬敬封了,交给随从,然后又坐回椅中。
  “老何,圣旨是让你即刻回京。你还有心情闲坐?”
  何清河慢吞吞道:“这黑灯瞎火的,让我怎么走?就是皇上差人,也没说不让过夜的。山这么陡,路这么险,坐着不靠边的八抬大辇……万一摔死了呢?”
  封总管被呛得说不话来。何清河倒是开口了,“咦?这礼也见了,圣旨也传了,你怎么还不走?我可是个穷官,要打赏那是等不着喽。快走吧,我还等着审案呢。”
  封总管也坐了下来,呵呵一笑道:“审案?好啊,本镇管着六省军政,这儿无论军民都在本镇辖内。你审着,我来听听。”
  孙天羽忽然上前一步,跪下道:“孩儿叩见爹爹。”
  封总管怔了一下,接着满面堆欢,“好儿子,不用怕!有冤屈尽管说,爹爹在这儿,看谁欺负你!”
  何清河冷眼旁观,骂了声,“无耻!”喝道:“过来!跪下!”
  这一夜迭逢大变,先是在押逆犯喊冤,然后大理寺首官一手翻开大案,狱中的犯人原是冤屈,看守的狱卒却成了死囚,现在又突然来了个受封千岁的东厂大太监,当堂认下嫌犯当干儿子,这一波三折,让众人都晕头转向,摸不清头脑。
  何清河狠狠盯了丹娘一眼,若不是她,此刻孙天羽早已伏罪,怎会惹出这么多麻烦。他擦了擦眼,沉声道:“孙天羽,你可认罪么?”
  “回禀大人,小人无罪。”
  何清河丢下帕子,冷冷看着他,“好一副小人得志的狗奴才像!本官问你,你奸占人妻,谋害人命可是有的?”
  有封千岁撑腰,孙天羽被何清河喝散的胆气又回来了,朗朗说道:“裴氏是丈夫死后,无以为生,自愿跟了小人。其夫白孝儒在狱中病死,自有人证,与在下并不相干。”
  何清河看了眼丹娘,阴沉沉道:“裴氏,你刚才供述是你指使孙天羽谋害白孝儒,可是有的?”
  丹娘不知道怎么回答,孙天羽在旁笑道:“想必大人是听错了。大人也说裴氏贞洁,人所共知。怎会唆使他人谋害亲夫?”
  “好一张利口,好一副厚脸!来人,将裴氏刚才供述的笔录拿来。”
  何清河将笔录扔到孙天羽面前,“狗才!自己看!”
  孙天羽咬了咬牙,还要撒赖。封总管道:“什么笔录?拿来让本镇看看。”
  一名小太监忙捡起文书,呈给封总管。封总管带来的随从足有百余人,此时在堂内落了辇,他坐在椅中,十几名小太监来回奔忙,流水价送来香茗、瓜果、香炉、唾壶、毛巾,另有人在旁打扇伺候,气派之大令人瞠目。
  封总管用毛巾擦了手,接过笔录,一页页翻着细看。何清河斜眼盯着他,一边吩咐左右,“都瞧仔细了,有人敢撕咱们的笔录,你们都记下来,回去我撞景阳钟,敲登闻鼓,跟他打钦命官司。”
  封总管闻言笑道:“何大人多心了。”
  何清河冷笑一声,叫住了一个递毛巾的小太监,“把毛巾给我拿来!还有那瓜,也给我切一份儿。这帕子你拿着,给我洗干净了。要洗不干净,小心我叫千岁打你板子!”
  封总管位高权重,等闲巡抚也也都趋前送后地奉迎,唯恐失了礼数,那小太监从未见过有官敢在主子面前这么放肆,再看封总管只作不见,忙一迭声答应着去了。
  封总管看完笔录,合上交给随从。微笑道:“何大人果然是慧眼明断,明如镜清如水。”
  何清河面无表情,“这案子你还要插手吗?”
  封总管喝着茶慢慢道:“你错了。此案本镇原本就没想过要插手--来人,将邸报拿给何大人。”
  随行的小太监将一封白绫封面的折子呈给何清河。何清河掀开看了几眼,脸色突然变得铁青。
  封总管淡淡道:“何大人,这案子已经结案了。依狱方原供词为准,邸报明发天下。”
  何清河丢开邸报,冷冷道:“只怕未必。这只是述功的折子,将狱中查获白莲教密信一事定为功绩。这班狱卒查获密信是实,攀诬陷害,残虐良民,逼奸妇女诸种情弊也是实。”
  封总管微笑道:“这个,只怕何大人要跟内阁首辅,诸大学士们商量了。”
  何清河道:“请千岁回避,下官要再审此案。”
  封总管正容说道:“何大人,大理寺虽然有复勘之权,但未经报批,未奉圣旨,只怕不能私自勘察已经具结的案子吧。”
  他的理由无懈可击,此案一经明发,皮球就踢到了内阁。就算明知道这案子大有冤屈,何清河也只能先找首辅申明案情曲折,获准后再来复勘。此时他如果强行审理此案,已经于理不合。
  何清河默然良久,叫来宁远知县,“此案虽然已明发天下,但经本官察勘,其中情弊甚多。回京后本官自当向朝廷申明。为防奸人逃脱,本官命你,第一,将私奸女犯的狱卒:孙天羽、鲍横、刘辨机、陈泰……等一律锁拿入狱,严加看管。
  “第二,已审明逆匪薛霜灵押入死牢,谨防该犯越狱;第三,未能审明,疑有冤情的裴丹杏、裴青玉、白雪莲、白玉莲等人立即停刑,松去枷械,令其返家居住,由官府派人看守。案情查明前不许迁居,不许走脱,更不许加以骚扰。如有差错,本官唯你是问!明白了吗?”
  知县看了封总管一眼,说道:“卑职遵命。”
  何清河吐了口郁气,然后招起随从,喝道:“我们走!”说完,也不理封总管,就那么拂袖扬长而去。
  52谋划
  何清河一行走远,宁远知县一撩袍角,跪在封总管身前,“请千岁示下。”
  封总管微笑道:“是许知县吧。你辖内破获这桩大案,贵县也有训导之功,本镇论功行赏,自然少不了你的。”
  知县听的明白,破获大案是他训导有功,那狱卒们犯下的大罪,也少不了他“训导”的干系。掂量着这里面的份量,知县叩头道:“多谢千岁。”
  封总管道:“这案子本镇也看了,何大人审的不错,其中确有情弊,若不惩处,置我大明律法于何地?”知县又要谢罪,封总管摆手笑道:“起来吧。贵县不必紧张,此事与你无关。”
  知县松了口气。封总管又道:“本镇节制六省,这案子也在本镇分内。既然到了此处,本镇定要将本案审理明白。嗯,贵县若是无事,可以先走了。”
  知县巴不得丢开这烫手的热炭团,但是何清河走时交待过,如有差错唯他是问,两边他谁也得罪不起,只好咽了口吐沫,道:“下官遵命。但何大人曾有吩咐……”
  封总管站起身来,负着手踱了几步,说道:“你带来的衙役,本镇信他们不过。本镇现命你,此案所有档案文书,连这监狱即刻都由本镇着人接管。就不劳贵县费心了。”
  一听能摆脱干系,宁远知县千情万愿,忙施礼告退,接着传下令去,带上三班衙役,一时间走得干干净净。
  白雪莲一场欢喜一场空,心里几乎滴出血来,眼见着那些小太监众星捧月般围着那脸色雪白的封总管乱转,没人来理睬她们,禁不住问道:“敢问大人,这案子还要审么?”
  封总管看了她一眼,用尖细的声音说道:“自然是要审的……天羽,你且过来。”
  白雪莲豁出去了,道:“孙天羽杀人行奸,乃是此案凶犯,大人是要回护于他吗?”
  封总管脸色一沉,“掌嘴!”
  一名小太监过来扬起手,丹娘忙遮在白雪莲身前,“别打!”
  小太监板着脸一巴掌挥了下去,“啪”的在丹娘脸上留下五个指印。白雪莲顾不得多想,双手一错,格的拧碎木杻,与那小太监交了一掌。
  那小太监在主子的面前丢了脸,顿时青了脸,两手张成虎形,指上已带了内劲。他年纪不过十五六岁,功夫却是不弱,专门养起的指甲闪着白寒的光泽,招术怪异阴毒。
  白雪莲拳脚功夫远不及剑法精湛,但内功修为高了那小太监许多,几招过后就占了上风。那小太监难以取胜,又换了一套拳路,两手五指并拢,掌心虚握,犹如蛇形。
  白雪莲单掌斜劈,砍在小太监右腕上。那小太监吃痛之下,就地一滚,忽然并指朝白雪莲腹下插去。白雪莲恼他下手阴毒,左脚一勾,踩住他的手腕。那小太监痛叫着蜷起身体,他年纪不大,叫声又似男似女,幼枭般尖亢,说不出的凄恻诡异。白雪莲心下不忍,慢慢松开脚,转身扶住丹娘。
  丹娘自从当堂供认奸情,愿与孙天羽同死后,自觉无颜面对女儿,一直回避着她的目光。到了危难关头,女儿仍护着她,心里又是酸苦又是感动。她扶着白雪莲的手,刚要说话,忽然惊叫道:“小心!”
  倒在地上的小太监忽然一跃而起,从身后摸出一条短剑,朝白雪莲腰间猛刺过去。
  白雪莲应声而动,先旋身踢飞短剑,接着朝他胸口抓去。手指还离着数寸,那小太监突然横飞起来,像被一股大力拽起般,凌空飞出数丈,一头撞在大堂的神像上,顿时脑浆迸裂,死于非命。
  封总管袖内伸出一条黑色的细鞭,毒蛇般缠在小太监颈中。鞭身色泽黯淡,不知是否因为浸透了人血,隐隐显出血色。他阴冷的声音淡淡道:“无能。丢了我东厂的脸面。”
  封总管手仍藏在袖中,也不见他如何动作,那条长鞭蓦地斜掠过来,白雪莲扬手封挡,却挡了个空。长鞭如同虚影般从她掌间穿过,在她胸口轻轻一触,然后灵蛇般退了回来,缩入袖中。
  白雪莲只觉得周身的穴道同时一麻,真气像被截断般消散殆尽,无力地跪了下来。她望着脸色苍白的太监头目,眼中充满了惊骇。另一个小太监挽着袖子过来,木着脸“啪”的给了她一个耳光。
  踏进后堂,孙天羽险些以为走错了屋子。就在堂上交手的片刻工夫,这里已经整饰一新。地上铺了层猩红的地毯,壁上张着帷幕,梁柱用彩绢包裹,悬了四顶精巧的宫灯,桌椅都已换过,上面摆了茶点。
  孙天羽定了定神,连忙跪下叩首道:“多谢爹爹救孩儿一命。”
  封总管坐在椅上,呷了口茶,淡淡道:“不用谢我。是何清河救了你一条性命。若非何清河在此,本镇怎会亲来此地。”
  孙天羽抬起头,小心看了封总管一眼。当日在龙源,他并未见到这个权倾六省的镇抚大太监,此时坐得近了,只见他雪白的面孔就像瓷器一般,没有丝毫血色。眉眼端正,没有丝毫不妥,但灯下看来,却如同没有生气的僵尸般,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孙天羽陪笑道:“何清河那老匹夫,怎是爹爹的对手?看他一身是病,八成活不到京城。”
  封总管看了他半晌,慢慢道:“你错了。第一,你不该叫他老匹夫。何清河虽然官职不高,却是我朝重臣。若非万岁倦政,不愿理事,何清河早就该升任大理寺正卿。对他的为人才干,我封德明倾心敬服。”
  “第二,你不该咒他死。何清河与我虽政见不同,但一朝为臣,都是为万岁效命。他看不起我这阉人自然有他的道理,我也不去怪他。我朝现有太监十万,何清河却只有一个。如今能干事的官吏越来越少,他是万万死不得的。”
  “第三,不妨告诉你,本镇着实看不起你的为人。欲成大事,不拘小节,自然不错。但大节有亏,就成不了什么大事。有了这一条,孙天羽,你这辈子都成不了气候。”
  孙天羽满身冷汗,强忍着心底的惊慌,不敢作声。
  封德明不动声色,“第四,我这个干爹是你强认的,我并不情愿。但你不用担心。你能逼我认了你这干儿子,我就敢应承下来。也因着你有这份急智,本镇着实又高看了你一眼。”
  孙天羽悄悄透了口气,“多谢爹爹指点。”
  “很好,你没有再编著些铭感五内的虚词来糊弄我。现在你来说说,这案子该如何处置?”
  孙天羽想了一会儿,道:“儿子自然是不想死的。只能依邸报为准,顶住大理寺,不许他们翻案。”
  “嗯。何清河的面子不能不卖。他清名在外,朝野俱知,我们死顶着扫他面子,莫说朝廷清议有碍,本镇自己也有些过意不去。”
  又要顾及何清河的面子,又要保住自己的性命,孙天羽再想不出辙来,只好道:“请爹爹指点。”
  封总管沉吟一会儿,“不妨避重就轻,承认这里面有逼奸逼供的情弊,但是案子大体无误。我跟何清河私下商量一下,我们两人脸面要紧,朝廷的脸面更要紧。已经邸报明发的案子又翻过来,朝廷颜面何存?反正白孝儒已死,洗脱罪名也不能活过来。
  “不妨将错就错,对其家属从轻判处,保全性命;另一边对涉嫌逼奸的狱卒从重惩处,杀上几个。这样不需翻案,朝廷的脸面也保住了,受冤的家属略加拂拭,涉案的狱卒该杀就杀--就是翻过案来,结果也不外如此。你看如何?”

  孙天羽听得心悦诚服,“干爹说的是。白家虽然受了冤屈,但哪个庙里没有冤死的鬼呢?为了朝廷脸面,轻判宽纵也就是了。”
  封总管道:“既然如此,这案子不妨由你处置。该抓的该放的,都由你拿出章程,拟出来报给刑部。”
  孙天羽连忙叩首,“孩儿遵命。”
  封总管又道:“虽然由你来拟,但文书上不能有你的名字,免得招何清河之忌。这样吧,刚才我也跟宁远知县说了,此狱由本镇着人接管,就由东厂接管,作为东厂岭南道查逆使狱。你来作狱正,留一名太监作你副手,另外再给你留些神机营军士作狱卒。”
  孙天羽大喜过望,“多谢爹爹恩典!孩儿粉身碎骨也难报爹爹大恩。”他从偏远县狱一个小小的狱卒,一跃成为东厂秘密监狱的头子,可谓是一步登天,不由他不感激涕零。
  封总管笑道:“我的几个干儿子,最小也是三品官。你还年轻,先在这里历练历练。差事儿干得好,将来还有恩赏。”
  说着,封总管唤来一个太监,指着孙天羽道:“这是我新认的干儿子,在这儿替我们管着监狱。韩全,你留这儿帮我儿子打理几日,得空儿跟他讲讲里面的事。等案子办完再回京。”
  那太监眉清目秀,唇红齿白,削肩细腰,宛如女子,他躬身细声细气地答应道:“遵命。”
  封总管满意地直起身,“案子就由你们去审。本镇先去歇歇。告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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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太监仍一五一十掌嘴,白雪莲直挺挺跪在地上,头发散开,双颊被打得通红。丹娘流着泪不住涕哭;薛霜灵板着脸面无表情;玉娘刚举发过孙天羽,没想到风云突变,来了个大太监逼走何清河,又认了孙天羽作义子,此时见孙天羽出来,顿时像见了猫的老鼠,吓得瑟瑟发抖。
  这边刘辨机等人死里逃生,都眼巴巴望着孙天羽,盼他高抬贵手。孙天羽一笑,走到大堂公案后,朝堂下跪的众人看去,第一次感觉到手握生杀大权那种飘飘然的滋味。
  孙天羽扶着座椅,说道:“韩兄请坐。”
  韩全垂着手,笑咪咪道:“小的不敢,孙兄请。”
  两人推让片刻,孙天羽才坐了。他看了眼泪光盈然的丹娘,心里一酸,接着又被心里的喜悦自得冲淡,温言道:“起来吧。”
  丹娘摇了摇头,低泣道:“别打了……”
  孙天羽既不认得掌刑的太监,也不知道干爹说的掌嘴要打多少,犹豫间,旁边的韩全已经喝道:“住手!”
  那太监立刻收手退下。
  孙天羽咳了一声,道:“此案继续审理,由本人那个……”座椅上似乎还带着何清河的体温,但眨眼之间,他就由案犯成了审案的主官,犹如作梦一般,他顿了顿,压下心底的慌乱,口齿变得流利起来,“谁有冤情,尽可呈诉上来。”
  堂下静悄悄无人开口。
  孙天羽缓缓看过众人,说道:“薛霜灵,你有冤情么?”
  薛霜灵道:“大人明鉴。贱囚实实在在早该死了,被拿入狱都是贱囚犯贱自找的,一点冤情都不敢有。大人如何处置,都是贱囚应得之罪,贱囚心甘情愿得很呢。”
  孙天羽目光从丹娘身上掠过,望着玉娘道:“裴青玉,你有冤情么?”
  玉娘咬住红唇,忍着泪摇了摇头。她本来生得风流俏丽,此时穿着一件宽大的青布男衣,愈发显得身材纤柔娇美,风姿楚楚动人。
  这贱人当堂翻供,险些害得他身败名裂,这一次无论如何也饶不过她。孙天羽暗自盘算着,看向堂上最后的倔强女子,冷笑着问道:“白雪莲,你可有冤情吗?”
  白雪莲扬起脸,喊了声“有!”忽然口中溢出鲜血,委顿在地。丹娘这一夜心力悴损,惊痛之下,也险些晕倒。
  刘辨机在底下见堂上又要大乱,忙喊道:“禀大人,小的有冤!”那些狱卒闻声也连忙叫嚷喊冤。
  孙天羽心下着急,忙道:“松开刘辨机,卓天雄两人,其他人等一律押入大牢!”
  陈泰等人这会儿只恨自己瞎了眼,投错了娘胎,抱错了大腿,攀错了高枝,一窝蜂嚷道:“孙哥!孙爷!饶了兄弟吧!往后就是给你当牛作马……”嚷着被军士们拖了下去。
  几名女犯也被带了下去,薛霜灵、白雪莲仍被押回大牢。韩全一边吩咐兵士拿人,一边笑着细声对孙天羽道:“小的刚来,对案子也不熟,请孙大人告准,这些卷宗,还有这犯人由小的带下去,先行审理。”
  “这个当然!”孙天羽见他要带玉娘审讯,当即满口答应,又叫来卓天雄,“这位是韩内使,封千岁吩咐了,韩内使往后就是咱们的主心骨,赶紧给韩爷安排处院子,用心照顾伺候。”
  韩全笑吟吟道:“岂敢岂敢,小的不过是受孙兄驱使的小卒罢了。”
  卓天雄答应了,领着韩全到后院安排住处。余下的太监不用吩咐,已经把狱正厅整理妥当,请了封总管前去安歇。等堂上无人,刘辨机揉着腕上的捆痕,摇头笑叹道:“真跟作梦一样……刚才还是阶下囚,转眼又逃出生天。不经此事,怎知就这么好端端站着,就是福分呢。”
  孙天羽笑道:“可不是么。不过现在咱们可不只是站着的事了。刘兄可知,你我现在是什么身份?”
  53断情
  “我五日前--”孙天羽看了看天色,“已经是六日了--赶到龙源,把英莲送到千岁府中。我这身份当然是见不到千岁,幸好英莲身边带着刘兄的状子,我又附了个夹片,让那小子都带了去。第二日,那韩内使来见了我,说千岁已经知道了,让我回来待命。我又等了两日,打听到白莲教已被讨平,述功的折子也递了上去,才急忙回来。没想到封千岁也已经动身,亲自来了这神仙岭。”
  刘辨机算了算时间,讶道:“这不对啊。”
  孙天羽咬牙一笑,“没错。那邸报必是假的。圣旨封千岁未必敢作伪,想必是听说何清河要来两广,就在京城着人运作,讨了圣旨,快马递到龙源。但述功的折子送去不过数日,邸报绝不可能这么快送来。”
  刘辨机拈着鼠须道:“没听说封千岁跟何清河有什么过节啊?封千岁怎么这么偏帮咱们?”
  孙天羽私下也猜度过,这里面至少有两个原因,一是封德明节制六省,讨伐白莲逆匪,耗时年余,耗费内币千余万两,这里面未必就没有情弊。
  何清河官声显著,有他在广东,就好比一堆火药旁放了个火种,因此无论如何也要把他支走,远远调回京城。
  其二是英莲。那日跟丹娘闲话,说起有些太监喜欢狎童。孙天羽顿时动了心思。他第一次去龙源,连人影都没见到,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英莲送给封总管当了觐见的礼物。这下对了路子,第二日就有了回音。
  韩全私下告诉他,封千岁对英莲极为中意。这个案子一旦翻过来,作为白孝儒唯一的子嗣,何清河必定要穷索白英莲的下落。到那时,少不了要牵涉到封总管身上,他抢先一步将案子压下来,也少了个把柄。
  圣旨不敢作伪,邸报都是书手抄录后明发各省,伪造一份绝无难处。何清河接了圣旨、邸报,就算有千般疑问,也只好立即回京。封德明来此第一件事就是收了宁远县这所监狱,改由东厂密辖,绝非随意处置。
  而是这样一来,豺狼坡监狱就成为东厂属下。趁着何清河奉旨离广回京,封德明尽可以从容报部述功,再正式刊于邸报。到时何清河纵然明知有诈,但木已成舟,也无法对不属六部管辖的东厂下手。
  孙天羽心里想的明白,却不能对刘辨机明说,只嘲讽地笑道:“这多半就是父子情深吧。”
  刘辨机闻言也笑了起来,叹服道:“孙兄这一着真是高明!这次我跟天雄都是托了孙兄的福,往后还望孙兄莫怪我等愚鲁,多多提携。”
  “刘夫子这样说就太客气了。”孙天羽逊谢几句,然后正容道:“这监狱眼下已经是东厂密辖--我们几个都已经是东厂属下了。”
  “什么?”刘辨机闻言一惊,待问明原委,他皱眉想道:岭南道查逆使……难道不是二十四衙门?想着他浑身一震,“孙兄,这一下咱们可是进到内廷最隐秘的重地了。”
  明代内廷设有十二监、四司、八局,合称二十四衙门,各设有掌印太监,掌管大内诸事。至于东厂,则是永乐十八年,明成祖在东安门北设立,暗中监察百姓、诸官言行。其总管由司礼监第二秉笔太监、第三秉笔太监充任,向来为皇帝私属鹰犬。
  成化年间,大太监汪直成立西厂,与东厂、锦衣卫合称两厂一卫,权势更在东厂之上,但不久即废。武宗年间重设又废,唯有东厂始终为皇帝操纵。
  经过百余年经营,东厂势力早已凌驾于六部九卿之上。虽然对外只设掌刑千户、理刑百户两位贴刑官,由锦衣卫千户、百户充当。属下隶役、缉事等属员也都由锦衣卫拨给,但是实际上东厂势力较对外宣称的远过百倍。只是东厂除皇帝外,不受任何管辖,无人知其内情。
  封德明本是司礼监第三秉笔太监,兼任东厂副都总管。因为白莲教作乱出任镇抚将军,节制六省军政,可谓位高权重。这次他将监狱安置为岭南道查逆使管辖,才隐隐露出东厂内幕一角。东厂内部不仅设有查逆使,而且势力早已超出京师,直至岭南。怪不得封德明已经受封千岁,仍不肯辞去名义上仅四品的东厂副都总管一职。
  刘辨机道:“孙兄,这个狱正的份量着实不轻。在下暗自推算,东厂在各省细作虽多,但监狱要人要地,不易隐蔽,未必能有几个。封千岁多半是看到豺狼坡地处深山,又是三省交界,才挑中此处。”他口气热切地说:“孙大人,您往后必要受大用。”
  孙天羽笑道:“能逃过这一劫已经是求神拜佛了,还说什么大用不大用?倒是这狱里新添了这么些生人,还要靠刘夫子跟卓二哥两位多多帮忙。”
  夜色已深,两人又谈了一会儿,便各自回了住处。
  孙天羽本来被这夜的变故撩拨得满心兴奋,一路走来,脚步却渐渐沉重。到了门前,他犹豫良久,才推开了门。
  丹娘在床头静静坐着,两人都回避着彼此的目光,不知如何开口。
  忽然不远传来一声凄惨的叫声,接着又被突然截断。丹娘身子一抖,听出是玉娘的声音。
  “我对不住你。”孙天羽道:“但从现在起,我不会让你再受半点委屈。”
  丹娘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道:“其实我也有对不住你的地方。”她声音极轻,然后展颜一笑,“奴知道天羽哥是个有志气的。不要为奴误了你的事。”
  孙天羽本想把自己升官的事说出来,突然又觉得无味,只好默然。丹娘也不再说话,像往常那样服侍他除了靴袜,铺了床睡下。
  孙天羽贴着枕头忽然想起来,问道:“玉莲怎么样?”
  丹娘像被针扎了下般一颤,接着强自镇静下来,“没事的,她受了些伤,晕了过去。你走后她醒了一会儿,也没说话,又睡着了。后来……”
  丹娘没有再说下去,孙天羽知道,后来她被何清河派人请来,何清河本意是想揭穿他孙天羽的嘴脸,然后让丹娘来作证,没想到势得其反。丹娘将罪过都揽在了自己身上,孙天羽又是感激,又是惭愧,又隐约有些不是滋味,过了会儿柔声道:“明儿一早,我就让人送你回去。”
  丹娘点了点头。
  孙天羽心里突然一急,一把拉住丹娘,“杏儿,你别死!还有玉莲……”
  丹娘背对着他,仿佛睡着般没有作声。孙天羽的话脱口而出,说完自己又觉荒唐。他嗅着丹娘身上暖暖的体香,心事渐渐懈了,不久昏然入睡。
  暗夜里,丹娘一双眸子微微闪动波光。
  ************
  次日一早,孙天羽便来拜见封总管,口称:“儿子给父亲大人问安。”
  封总管受了他一拜,问道:“案子审得如何?”
  “回父亲大人,案情已经查明:白孝儒勾结白莲教逆匪一事属实。白莲教逆匪薛霜灵、其妻裴丹杏、妻妹裴青玉都可作证。另由何清河大人举发,豺狼坡监狱狱卒聚众逼奸逆匪家属之事,也已查明属实。涉案狱卒十一名,现已全部捉拿入狱,听候处置。”
  封总管满意地点点头,说道:“涉逆大案,东厂有权自行审理,只需报部即可,你且说说如何处置。”
  孙天羽决然地道:“逼奸女犯,律法不容。况且又是聚众逼奸,依律不论首从,一律斩首!”他此刻动了杀心,要将除刘辨机、卓天雄两人外一众狱卒,全部处死。
  孙天羽如此辣手,连封总管都有些意外。杀几个狱卒,不过是演戏给何清河看,没想到他弄假成真,竟要把同僚清除干净。但此举对封总管来说有利无害,几个狱卒的性命,不过虫蚁一般。
  “也好。那涉案逆匪,白孝儒的家属呢?”
  孙天羽说道:“薛霜灵身为逆匪,确凿无疑,拟凌迟处死。白孝儒之妻、妻妹、次女并不知情,又无过错,各杖决三十。其长女白雪莲,身怀武功,图谋不轨,定为斩首。”
  封总管虽然是太监,却无半点轻浮之态,他坐在椅上,腰背挺得笔直,举手投足间气度谨严,若非颌下无须,肤色怪异,与其他朝廷重臣相比,并无半点逊色。
  他看了眼孙天羽,说道:“薛霜灵倒也罢了,拟斩首即可。白孝儒家属轻者太轻,重者太重。若说不知情,又为何能作证?杖决三十直如儿戏,改为杖决三十,流三千里。”
  孙天羽心下叫苦,若是流三千里,丹娘等人都要北迁辽东,那才是鸡飞蛋打一场空。
  封总管见他不作声,也不开口,只慢慢喝着茶。
  孙天羽硬着头皮道:“父亲大人……”
  封总管将茶盏往桌上一放,喝道:“昏愦!一个下三滥的村妇就将你弄得神魂颠倒!来人!传我的令,将罪妇裴丹杏拘来!”
  孙天羽一颗心直沉了下去。
  封总管尖着嗓子道:“没出息的东西!要不你跟那女子一刀两断,要不你就自己一刀两断,进宫来当太监,免得将来坏我大事!”
  一个太监进来道:“禀总管,没见着那女子。”
  孙天羽咽了口吐沫,艰难地说道:“回禀爹爹。裴氏清晨已经回家去了。孩儿知过了,往后绝不会为那罪妇动心。”
  封总管道:“一个女子,有何关紧的?你若当真舍不得,就告诉爹爹,爹爹立刻让人把她杀了,免得你心神不定,办不得差事。”
  孙天羽道:“孩儿只是贪图那婊子的美色,哪里有半分情义?爹爹的教训孩儿都记住了。莫说没有情义,就是有,此时也恩断义绝,是死是活孩儿也不放在心上。”
  这时韩全也已进来,垂手立在一边,封总管容色稍霁,说道:“东厂最忌儿女私情。往后你便知道了。韩全,那几个女子由你处置。莫坏了我东厂规矩。”
  “小的明白。”
  房间里寂静下来,封总管似乎在想着什么,近乎透明的皮肤下一根血管微微变红,又消失了。孙天羽忽然意识到他是一个年近六旬的老人,心里不由得泛起一阵寒意。
  “天羽。有桩事要你来做。”
  “孩儿听命。”
  封总管又沉吟了一会儿,说道:“白孝儒的家眷如今有几人在狱里?”
  “有白孝儒妻妹、长女。”
  “把她们都带来。”
  一夜之间,白雪莲仿佛已经绝望了,空洞的眼睛没有一丝神情。玉娘像是突然得了重病,脸色苍白,步履艰难,由人扶着才勉强走来。
  封总管不经意地瞥了两女一眼,说道:“韩全,把莲儿带来。”
  韩全轻手轻脚进了内室,接着带了一个锦衣玉服的童子出来。
  白雪莲嘴唇一颤,险些脱口叫出“英莲”。
  白英莲穿了件白绫绣花的锦衣,头发梳到脑后,用一只金环束了,更显得一张精致的小脸粉雕玉琢,唇角那颗小痣胭脂般鲜红。数日不见他神色中似乎多了几分陌生,但见到姐姐他仍露出欢欣的表情。看得出,这些天封总管并没有薄待他。
  封总管招了招手,叫他到了跟前,细声道:“莲儿,昨晚睡得香么?”
  “嗯。”
  封总管道:“公公已经替你翻了案子。这狱里欺负过你跟你娘的坏人,公公已经下令要把他们全部斩首。”
  此言一出,白英莲固然笑逐颜开,连白雪莲也愣住了。
  封总管和颜悦声地说道:“你娘跟你两个姐姐,现在还有你娘姨,也都免了死罪。公公答应你的已经做了,莲儿,你答应公公的呢?”
  白英莲开心地说:“公公,我往后就陪着你。”
  封总管笑呵呵道:“那好,莲儿往后就跟着公公吧。”
  白雪莲心里猛然一跳,脱口叫道:“英莲!”
  白英莲愕然回首,只见姐姐紧张得面无血色,叫道:“他是个太监!他要你也做太监的!”
  封总管脸色一沉,韩全喝道:“住口!”
  白雪莲撑起身来,“你这个不男不女的阉狗!不许碰我弟弟!”
  韩全扬指朝她的胸前点去,动作快如鬼魅。白雪莲翻腕格开,又连挡了他三指,又还了一掌。白雪莲资质出众,虽然修为尚浅,但较韩全也差不了太多。韩全暗自估算,即使能取胜也要到百招之后。
  正焦急间,旁边的孙天羽突然一掌朝白英莲头上拍去。白家仅这一个男孩,绝不容有半点闪失,白雪莲连忙去挡,身后露出破绽,被韩全趁机点中穴道,刚扬起身便瘫倒在地。孙天羽手掌落下,在英莲额上一抹,便收了回来。
  封总管对白雪莲的挣扎视若无睹,只笑咪咪对英莲道:“乖孩子,等你净了身,就能跟着公公了。”
  白英莲虽然不明白净身是什么意思,但姐姐的叫声却让他害怕了,说道:“不,我不要当太监……”
  封总管冷哼一声,“不晓事的孩子。”
  韩全在旁细声细气说道:“小傻瓜,做太监有什么不好?当了太监,出入内廷,在万岁爷跟前效力--那是几世修来的福气。多少人净了身想当太监还当不了呢。封公公心疼你,才给你指了条明路。往后想升官想发财,都由着你呢。”
  英莲被他说得糊涂起来,偷眼去看姐姐。但白雪莲被点了哑穴,眼睛发红却说不出话来。玉娘似乎受了极大的惊吓,神情恍惚地望着英莲。这孩子,俊美得太有些过分了。就像那个韩全……她大腿又颤抖起来。
  封总管细声道:“韩全,你帮天羽一把。”
  韩全抿嘴一笑,抓住英莲的胸口,将他提到一只圆凳上。白英莲猛然间有了种大难临头的预感,一边尖叫,一边拚命扭动身体,两脚乱踢。韩全驾轻就熟地拧住他的双臂,将他拧得向后倒去,顺手封了他两腿的穴道。
  韩全笑吟吟道:“别怕啊,只要轻轻疼一下,把下面那个多余的物件一切,把你阉掉就好了。”
  白英莲吓得哭了起来,“公公,别阉我……我以后一定听你的话……”
  韩全挟住他的身子,“这会儿就该听话呢,别乱动。”
  “我不听!我不听!你放开我!”白英莲扭动着身体,拚命挣扎。
  韩全抬起手指,准备连他上肢的穴道也一并封了,封总管摆了摆手,尖声道:“取家什来。还有,木击子也拿来。”
  韩全怔了一下,应道:“是。”
  孙天羽过来抓住英莲的双手。片刻后,韩全从内室出来,一手拿了只托盘,一手拿着只类似竹枕的物件。两人抬起英莲,把竹枕垫在他臀下。
  封总管尖细的声音再次响起,“天羽,去做吧。”
  白英莲躺在地上,屁股垫得抬起。他下肢无法动作,肩头被韩全按着,满面惊恐,像一条搁浅的小鱼,在暗红的地毯上紧张地吸着气,小肚子一鼓一鼓。
  孙天羽站起身,托盘里放着一具木匣,旁边摆着一方崭新的白布,还有一只木制擂臼。封总管将白雪莲和玉娘叫来,让他当着两人的面,亲手阉割英莲。就是在他跟丹娘之间,结下一个解不开的死结。他无法想像,丹娘知道他阉割了自己唯一的儿子会是……孙天羽一咬牙,打开木匣。
  54阉割
  黄杨木雕成的匣内铺了块鲜红的绒布,一柄金色的小刀静静躺在上面。那刀宽约二指,长有四寸,刃口磨得极为锋利,却不带半分铁气。这是阉割用刀的讲究,必须是金铜合铸,不能夹有铁质。
  一名小太监进来递上了一盆滚水,不言声地出去了。孙天羽拉开白英莲的衣服,将他裤子扒到膝下,依着韩全的指点,将白布在滚水中浸过,然后将英莲腰腹胯下仔细擦洗一遍。
  白英莲皮肤收紧,恐惧地战栗着。他肌肤极为细腻,刚被擦洗过的腿间一片莹白,如同剥壳的熟鸡蛋般,光溜溜又粉又嫩。他屁股被垫高,小腹挺起,腹下一根小肉棒弯弯翘起,只有小指粗细,羊脂蜡烛般光洁无毛。还未曾发育的肉棒上没有任何色素沉积,白生生可爱之极。
  孙天羽放下白布,拿起微凉的铜刀,在白英莲腹下按了按。犹豫着不知该如何下手,韩全朝他使了个眼色,躬身问道:“千岁,是全去还是半去?”
  封总管想了片刻,尖声道:“把内势去了。”
  “是。”韩全答应了,然后把孙天羽拉到一边,在他耳旁低声说了几句。
  孙天羽心领神会,拿着刀走到英莲身边,将他双膝分开,英莲下腹一根毛发也无,除了那根软软的小肉棒,再无他物。孙天羽捏住英莲的阴茎,朝上提起,将肉棒下的阴囊暴露出来。英莲还是童子,阴囊又紧又小,似乎随便两个手指,就能将它捻碎。
  由于紧张,英莲阴囊收紧,里面两颗小肉丸有一半陷进腹内。孙天羽按照韩全的指点,将白布浸热捂在英莲腹下。被热气一激,睾丸渐渐地滑出,孙天羽用两指挤住,揭开白布。
  白雪莲望着弟弟,口中忽然溢出了鲜血。她当日冲开穴道实属凑巧,还因此伤了经脉。韩全点穴的指法、劲力比孙天羽高明许多,她勉强提气冲穴,情急之下,顿时真气逆行,伤上加伤。
  韩全瞥了白雪莲一眼,也不去理会,和声细语地对白英莲说道:“公公这都是为了你好。往后你就明白了。”
  白英莲急促地喘着气,牙关格格轻响,“我不要当太监,不当太监……”
  “傻孩子,把那脏东西去掉,你就一步登天了呢。”
  英莲的睾丸又小又软,孙天羽用指尖挤着,右手拿了刀,顶在阴囊中间,一咬牙刺了进去。英莲只觉阴囊先是一凉,接着火烧般炙热,顿时尖叫了起来。
  孙天羽切开的创口并不大,里面只流了几滴血,更多的则是一种异样的黏滑液体。他挤住阴囊中一只小肉丸,将它从创口挤了出来,小心地剔出精管。那只粉红的肉丸从阴囊的创口中掉出,落在孙天羽手心,上面仍连着精管血脉。他拿好睾丸,又对另一颗如法炮制。
  英莲惨叫着拚命挣扎,忽然一口咬住韩全的手臂。英莲忽痛之下,牙关咬得极紧,朝全臂上鲜血直流,却不动声色。只片刻工夫,孙天羽已经将两粒睾丸都挤了出来,睾丸上精管血脉俱全,一端连入阴囊,一端落在他手心,带着血色的肉丸并在一处,温热而又柔软。
  这时睾丸血脉未断,再放进去,将养几日还能痊愈。孙天羽拿着那两粒仍活着的睾丸,暗暗吸了口气,说道:“请爹爹示下。”
  封总管看了眼英莲,淡淡道:“这孩子还有些燥性,须得去了方好。用木击子吧。”
  孙天羽拿起那只用红木雕成的碗状擂臼,放在英莲腿间,手一倾,将两粒湿滑的肉丸放在里面。那擂臼里面打磨光滑,木纹清晰可辨,睾丸放在里面,就如两只生蛋黄。与擂臼相配的还有一杆木杵,顶部大如儿拳,沉甸甸份量十足。孙天羽一手托着擂臼,一手举起木杵,犹豫了一下,然后狠狠砸了下去。
  啪唧一声,英莲猛然昂起了头,脸色刹那间变得苍白,他甚至没有来得及惨叫,眼神便急剧黯淡下去,变得一片空洞。
  那根软软的阴茎歪在一边,被切开的阴囊中,垂着几根细细的精管血脉。在他胯下,一支木杵将他的睾丸砸得稀烂,零星血肉飞溅出来,沾在男孩腿上。
  玉娘身心本就被折磨得虚弱之极,目睹此景,顿时一声不响地晕了过去。白雪莲一口一口地咯着血,此时也闭上了眼睛,不能再看。
  原本完整的睾丸变成一摊肉浆,黏黏地沾在木杵下。孙天羽一阵恶心,赶紧扔开。韩全放开英莲,抹了抹臂上的鲜血,在舌尖一舔,格格笑道:“这下净了身子,你就能安心伺候公公了。”
  封总管起身道:“帮他止了血,收拾干净,跟本镇一道回去。”
  孙天羽忍住心头翻滚作呕,忙道:“爹何不多留几日,让孩儿尽尽孝心。”
  “此间事情已了,为父就该回去了。”封总管道:“天羽,临行前为父有一句话交待:只有小聪明,担不起大事。你用心领悟吧。韩全。”
  韩全忙跪下磕头,“请公公吩咐。”
  “天羽与我父子相称,今后就是一家人了,诸事不必瞒他。天羽新入门墙,有事处得不妥,你要多加规劝,等案子结束,你回京后向本镇禀告。”
  “是。小的明白。”
  这边已有人给英莲处理了下体伤势,敷药裹了伤口,将他送到外面。那些随从太监都是作惯事的,不一会儿就收拾了物品,整装出行。
  封总管的座辇已经换成一项八抬大轿,英莲躺在轿中昏迷不醒。封总管升了轿,孙天羽、韩全领着众人齐声道:“恭送千岁。”
  等封总管一行人过了豺狼坡,看不到踪影,众人才起身拍打身上的灰土。韩全恭敬恭敬地说道:“孙狱正,这是千岁吩咐拨来的士卒,一共二十四人,请大人分配差事。”
  孙天羽狱卒出身,对此并不陌生,等问过名姓,便将士卒分为四组,两组由卓天雄管理,轮流看守大牢,一组由刘辨机分管,处理文书杂事,其余六人跟随韩全,他不再过问。
  士卒们接了差事,便各自离开,孙天羽留下刘辨机、卓天雄、韩全在内厅商议。第一桩,就是按照封总管的吩咐,由刘辨机拟出案情经过,连同处置结果一并报至三司;第二桩是将狱中原有犯人解往宁远县关押,同时在县档内销去豺狼坡监狱。对外界而言,这监狱往后就不存在了;第三桩是与东厂岭南道查逆使联络,将监狱归入东厂。
  韩全安静地坐在旁边,也不插口,等三人商量完,才腼腆地说道:“第三桩是在下的差事,小的即可去办。”
  封总管走时说得明白,韩全名为协助,实为督看,孙天羽道:“如此就有劳内使了。”
  韩全不再多待,施礼告退。三人把他送出门,又回来坐下。卓天雄劈头就道:“那些人都杀了?可是十一条人命啊。”他跟鲍横陈泰等人没什么交情,但狱卒里也有几个与他交好,在豺狼坡朝夕相处半年,一起杀了难免有些过意不去。
  孙天羽道:“都杀了干净。我看封总管的意思,也是尽数杀了,这监狱越保密越好。”
  卓天雄不再多说。他能捡回一条性命已经额手称庆,也顾不了那么许多。
  刘辨机抽着水烟,慢慢道:“我刚才问过。这些士卒出自神机营不假,但都是封千岁到龙源后招募的。”
  他犹豫着没有开口,卓天雄在旁边笑道:“刘夫子太小心了,这里就我们三人,有什么不敢说的?我老卓军汉出身,什么没见过?一眼就看出,这帮家伙都是倭寇!封总管私下招了这些人,没地方安置,放在监狱里,神不知鬼不觉。”
  孙天羽道:“这些咱们别管。封总管这么做自然有他老人家的道理。咱们把差事办好就成了。卓二哥,你看这些人功夫怎么样?”
  卓天雄摸着下巴道:“有几个算是好手,大部分也就是平常。但比牢里头关的那些强得多。”
  孙天羽松了一口气,“那就好。还有件事,要跟两位商量--白雪莲功夫不俗,现在那韩内使虽然能胜过她,但也不是长久之计。一头老虎关在笼子里,总是险事。现在案子也差不多了,不如把她脚筋挑了,除去一个大患。”
  刘辨机、卓天雄对白雪莲的功夫深自忌惮,当下都无异议。孙天羽想了想,“就这三两天吧。先把狱里的犯人都解走,免得走漏风声。”他站起来道:“狱里的事两位多费心。我出去一趟,有事到酒店找我。”
  ************
  丹娘熬了粥,拿了碗坐在床头。玉莲一口也不愿吃,两眼直直望着帐顶,目中似乎生机已绝,透出一片死寂。
  丹娘放下碗,“你跟娘都是命苦。玉莲,”她乞求般道:“你就认命吧。”
  “身子已经脏了,再洗也不会干净。不认命还能怎么处呢?”
  玉莲木然睁着眼,没有一丝反应。在她柔白的颈侧,被人掐出的瘀痕清晰可辨。
  丹娘凄然泪下,“我们家不知招了什么忌……实话告诉你吧,不光是咱们娘儿俩--雪莲也已经不清白了。还有你青玉娘姨,守了这么些年,也被人给坏了贞节。她嫁的官人,娘嫁的读书人,雪莲在外学武,你在家做针线……不管做什么,我们家这些女人都逃不脱这一劫。”
  “只要是女人,免不了会遇见这种事,没遇上是她们命好罢了。命苦的女子不只是你一个……你爹爹讲的女儿经,娘也听了。可天下的女子成千上万,难道遇到这种事都要死吗?”
  丹娘拭了泪,柔声道:“玉莲,你仔细想想。娘给你烧些水,一会儿洗洗,换身新衣服。”
  丹娘下了楼,正见孙天羽进来。她没有作声,微微福了一福。
  “玉莲呢?”
  “上面。”
  “怎么样?会寻死么?”
  丹娘苦涩地笑笑,“不妨的。昨天不死,那口气懈了,往后更不会死了。”
  孙天羽忽然想起自己刚阉了她唯一的儿子,心里不由抽搐了一下,同时升起一股强烈的欲望。男人仅有的,不过是胯下那一点东西而已。他一把搂住丹娘,便去扯她的裤子。
  丹娘没挣扎,任由他将自己的裤子扯到臀下,伏在一张椅子上,耸起圆臀,被他从后面干进去。往日交媾,丹娘总是满心欢喜,用出十二分的媚态,引得孙天羽兴致高涨。这次她却似乎没有反应,只静静趴着,让他插弄。
  孙天羽停了下来,低声道:“杏儿,你在生我的气么?”
  “没有。”丹娘捂住脸。半晌呢喃道:“好像是做了一场梦……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
  “你后悔了么?”
  “不知道。我只是……什么都没有了……”
  孙天羽沉默下来。丹娘并不知道她儿子被阉割,长女要被挑断脚筋,她和玉莲、玉娘像玩物一样被人轮奸污辱,最后还要被当成囚犯,流放到三千里外。这些花枝般的女子,将会一个一个无声无息地消没在异乡。她不知道,但她预感到一切。
  他拔出阳具,淡淡道:“这案子虽然没翻,但跟翻过来差不多,你们母女的命都保住了,那些欺负过你们娘儿俩的现在都下了狱,我已经定了斩首,没几日好活了。”
  “多谢了。”
  “十一个。都是斩首。”
  丹娘身子一震,孙天羽已经站起身,“我上去看看玉莲,一会儿有人来,你让他进来。”
  一见到孙天羽,玉莲的眼泪立刻滚了出来。她翻身面对着墙壁,肩头不住抽动。
  “哭什么?别哭了。”
  玉莲泣声道:“我没脸见你……还不如死了干净。”
  孙天羽揭开单子,只见她臀间垫着块白布,上面沾着血迹。玉莲后庭已被他用过,若不是那几个家伙太狠,原本不该受伤。他抚着玉莲的白臀儿道:“这事怨不得你。跟我说说,那天是怎么回事?”
  玉莲又羞又痛,涕哭着开不了口。孙天羽再三逼迫,她只是不说。孙天羽气恼起来,拉起玉莲,把她衣裤扒了干净,喝道:“跪在地上!给我说!”
  这本是对待偷情女人的手段,用在玉莲身上,顿时把她吓住了。玉莲一边痛哭,一边一五一十说了经过。昨天上午,那些人怎么闯进店里,怎么逼奸丹娘,娘怎么上楼躲避,被他们抓到,他们怎么捆了她的手,把她按在床上轮流奸淫,又怎么强弄她的后庭,直把她干得晕倒……
  玉莲说得羞不可抑,孙天羽却不动声色。等她说完,孙天羽道:“你知道有三个人干过你前面?”
  玉莲流泪点了点头。
  “第一个是谁?”
  “是一个姓鲍的……他的样子我想起来就恶心!”那是第一个脏了她身子的人,对玉莲来说是刻骨铭心。
  孙天羽道:“是那个家伙啊,给你娘屄上烙字的就是他。他怎么干你的?”
  玉莲咬着嘴唇,哭得梨花带雨,“娘说,我们脏了身子,就不能再嫁给相公了,免得相公丢脸……我真想去死……”
  楼下忽然传来拍门声,孙天羽起身道:“别急着去死,仔细想想姓鲍的那会儿怎么干你的,一会告诉我。”
  孙天羽起身出了门,玉莲怔怔想着,心里像刀割般疼得抽搐起来……那个肮脏的男人,像狗一样趴在她身上,下流地挺弄着……流着口水的嘴巴,在她乳上乱舔乱咬……最后掰开她的嘴,把那根腥臭的阳具放在她口中喷射……
  一个人突然扑了过来,从背后把她压住,一根粗硬的物体在她臀间乱撞。玉莲惊恐地回过头,吓得尖叫起来。
  那个噩梦中的男人此刻又一次压在了她身上。她赤裸的身体扭动着,拚命挣扎。但无论她怎么用力推搡,那个男人都死死搂住她,在她赤裸的胴体上四处乱摸。
  鲍横呵呵地叫着,像发情的野兽一样,试图奸淫玉莲。他一手插在玉莲腿缝中,将她的大腿拚命扒开。一边挺起阳具,往她腹下乱捅。
  惊慌间,一个硬物塞到玉莲手中,玉莲顾不得多想,用力朝鲍横胸口捅去。一股鲜血猛然溅出,洒在玉莲颈中,那温热殷红的液体使她几乎晕厥。漫天的鲜红不住飞起,像雾一样升腾翻滚。玉莲脑中只有一片空白。
  55兽奸
  “呛啷”一声,滴血的剪刀掉在地上。玉莲呆呆坐着,虽然仍是夏天,她却周身冰冷,接着无法抑止地颤抖起来。在她身前,鲍横胸口被扎得如同筛子,几乎没有一寸完好。随着他嘶嘶的呼吸声,伤口中不住冒出血泡。
  “好个烈性女子。”孙天羽把剪刀踢开,从身后搂住玉莲。玉莲几乎是立刻就蜷缩在他怀里,身体不住哆嗦。孙天羽将她压在鲍横血肉模糊的身上,掰开她的冰凉的雪臀。玉莲脑中仍是一片空白,只是以一种本能抬起臀部,接纳了他的阳具。玉莲身上沾满鲜血,孙天羽藉着鲜血的润滑,进入玉莲干涩的蜜穴,在里面粗暴地捅弄起来。
  鲍横两眼发直,只剩下最后一口气。孙天羽微笑道:“可能你不知道,刚才押解的那批犯人是送往县城的。我已经吩咐过,让他们把县里刘主簿的姘头带回来,收进监狱。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待她,不会让她像你这样轻易死了。”
  鲍横两腿一蹬,停住呼吸。
  玉莲面对的是一具尸体,身上满是鲜血,近乎强暴的交媾使她战栗着,一股一股喷出蜜液。孙天羽抓住她血淋淋的乳房,让她两手掰着臀肉,将本就浅紧的性器完全暴露出来,染血的阳具在她穴内直进直出。不多时,玉莲就在他的强暴下尖叫着喷出蜜液。
  丹娘进来时,满室的鲜血几乎使她晕倒。她勉强扶住门框,只见玉莲躺在床上,双腿高举,两脚分开,被脚带吊在帐钩上,双手捆在背后,就像那天被轮奸时一模一样。孙天羽站在床边,扳着她的大腿,在她蜜穴中用力捅弄,一边问:“他们这样干了你多久?”
  玉莲娇喘着道:“奴家不记得了……奴儿又要来了……啊……”
  她这一次高氵朝分外猛烈,白嫩的足尖紧紧勾着,两腿绷紧,用尽全身力气夹紧阳具,蜜穴中淫液飞溅而出。孙天羽在她喷水的性器里狠顶几下,然后拽住她的头发,将她拖了起来,一边拔出阳具。
  玉莲连忙张开小嘴,将他的阳具含在口中,拚命吞吐,直到它开始射精。玉莲粉颊潮红,一滴不漏地将精液吸到口中,然后吞了下去。她久久含着孙天羽的阳具,不愿松开。生怕一松口,这唯一的男人就会离她而去。
  “不用担心玉莲了。”孙天羽道。
  “她……怎么会……”丹娘不敢看那具尸体。
  “玉莲杀了他。”孙天羽不愿多说,只笑道:“刚才我捆了玉莲干她,玉莲叫得又响又浪,看不出这么娇滴滴个女儿,发起骚来,比当娘的还浪。”
  丹娘勉强笑了笑,没有言语。这么着化了玉莲的心绪,她也意想不到。丹娘看了眼仍在高氵朝余韵中战栗的女儿,渐渐意识到,玉莲已经不再是原来那个玉莲了。
  ************
  次日上午,孙天羽回到了监狱,刘辨机已经拟好了全部文书。他仔细看了一遍,笑道:“还要劳烦刘夫子加个折片,鲍横作恶多端,入狱不久就被鬼神勾了性命,暴病而死了。”
  刘辨机一听便知,当即添上此事,时间却往前提了一日,放在何清河下令收押那天。
  孙天羽看过无误,拿上文书来见韩全。这监狱本是庙宇改成,空房甚多,韩全独占了一所院子,六名属下也都留在此处。远远就听到院内一阵轰笑,孙天羽挺直腰背,上面叩了叩门。
  “孙狱正。”韩全起身拱了拱手。他面目姣好,看上去极是温文有礼,但被他目光一盯,孙天羽总有种芒刺在背的感觉。
  “这么热闹啊。”孙天羽寒暄道。
  已经交了八月,昼间依然炎热,那些汉子大都打了赤膊,韩全却衣冠整齐,襟口扣得一丝不乱。他笑着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细声细气地道:“闲来无事,图个乐子,可巧大人来了,一起看看。”
  孙天羽朝院中看去,不由一怔。院内一株杨树下,放了张石桌,玉娘光着身子,被两名大汉按着跪在上面,白花花的大屁股正对着阶下。那日韩全向他讨要玉娘,孙天羽就知道这貌似女子的阉人想做什么。看那六名汉子的神情,多半都用过玉娘的身子,只不知这大白天拿玉娘来做什么。
  韩全请孙天羽坐了,微笑着道:“小的查阅卷宗,看到裴犯的供述,煞是有趣。”
  “韩内使如此操劳公事,佩服,佩服。”
  韩全打开折扇,轻摇着悠然道:“裴犯曾说,她如果翻供,狱方就要她跟儿骡交配。可她偏偏就翻了供,鬼迷心窍要指认大人。小的心想,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咱们豺狼坡吐出的话,没再往回咽的道理……”
  孙天羽看了韩全一眼,见他仍是笑吟吟神情自若,心里暗自警惕,嘴上笑道:“哈哈,韩内使果然是明查秋毫。”
  院外传来了一声长嘶,一名汉子牵着那头儿骡进来。玉娘被几条大汉蹂躏多时,早已是体软如绵,连叫也叫不出来。那汉子牵着儿骡跨在石桌上,正好将玉娘的身子罩住。
  玉娘有气无力地哭道:“大人,饶了贱囚吧……”
  旁边的汉子道:“你乖乖跟这骡子日上一回,大人看得高兴了,就让你歇一天。不然--”
  玉娘神思昏沉,仍摇了摇头,呜咽道:“你们怎么弄我都行,但是不要用那个……”
  两名汉子扳起玉娘的屁股,将她肥白的臀肉用力掰开,露出发红的阴户,玉娘低声哭叫着,无力地扭动屁股。另一名汉子用树枝挑起儿骡的阳具,朝她阴内送去。但玉娘不住扭动屁股,那儿骡的阳物又软,挑弄半晌也没能塞进去。
  众人都有些不耐烦起来,韩全柔声道:“把那婊子屄撑开了,往里面放。”
  孙天羽笑道:“那有什么乐子?不如让这贱人自己跟那牲口弄上一场。”
  韩全讶然道:“孙大人有什么手段?”
  孙天羽走过去,从腰里拿出一只瓷瓶,将里面淡黄色的药物倒在手中,然后翻开玉娘的阴户,在她阴内里外抹了一遍。笑道:“不用理会她了。都在旁边看着吧。”
  两名汉子将信将疑地放开手。玉娘撅着屁股趴在石桌上,身体微微颤抖。不多时,那只屁股里便滴起水来,接着越来越多。又过了一会儿,玉娘忍不住一手摸到臀后,把手指插在性器里摸弄起来。几日不见,玉娘的阴户比当初足足大了一圈,张开手掌才能勉强包住。她的阴唇肥厚而且柔软,有种淫荡的红艳光泽,细白的手指插在里面,就像插在一朵不住流水的牡丹中。
  玉娘屁股哆嗦得越来越厉害,透明的淫液像泉水一样流出,淋淋漓漓沾在指间,将石桌上打湿了一片。孙天羽用的淫药比平常份量多了数倍,没多久,玉娘昏昏沉沉的脑海里就只剩下了肉欲,她将众人的围观抛在脑后,两手掰开屁股,在湿淋淋的阴户内拚命搅动,像发情的母兽一样自慰。
  似乎是淫液味道的刺激,儿骡软垂的阳具慢慢变硬膨胀,显露出骡马器官骇人的尺寸。兽具一点一点挺起,棒尖在玉娘大腿内侧碰了一下。玉娘急切地朝后摸去,当她握住兽根,喉中顿时发出一声似悲似喜的鸣叫。
  韩全手里的折扇停了下来,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前面。
  旁边的汉子们嚷道:“自己往里面插了!”
  “这婊子真够浪的,驴七马八,这骡子得有九寸吧。”
  “黑驴棒子插这婊子的大白屁股,真是绝配啊!”
  “这驴棒子全整进去,非把这婊子屄捅穿了。”
  “骡子的鸡巴,中看不中用,啥时候弄头叫驴跟这草驴婊子配配种,说不定还能下头小驴。”
  叫嚷声中,儿骡的阳具越来越硬,就像根黑亮的铁柱直直翘着,长近一尺,足有儿臂粗细,玉娘一手都无法握住。她这时已经神智模糊,一手掰着流水的大白屁股,一手扶着骡根,将铁锤似的龟头顶在阴唇的裂缝中,拚命往里面送。
  玉娘湿滑的阴唇越翻越开,她用阴门顶住乌黑的骡棒子,竭力扭动屁股。忽然龟头一动,挤进充血的蜜肉。玉娘的阴唇顿时撑成浑圆的形状,变成一圈红艳欲滴的肉箍,紧紧套在乌黑的畜根上。儿骡晃动了一下,粗大的黑骡棒子向前一顶。

  玉娘尖叫着弓起了身子,粉白的玉背贴在骡腹下。肥白的大屁股高高翘起,两手掰着白滑的臀肉,夹着那条粗黑的兽根,就像一团没有骨头的油脂般不住颤抖。
  儿骡似乎感觉到肉棒前端那团腻肉的诱惑,往前跨了一步。正在尖叫的玉娘喉头猛然哽住,白嫩的屁股夹住铁柱般粗硬的骡根,僵在半空。骡根的粗细已经超出她阴门大小,整只红艳的阴户仿佛被完全捅入体内,只能看到白滑的臀肉被挤得变形,像一团膨胀的雪球般,紧紧夹着巨大的骡棒,被挤出的淫液在大腿内侧纵横流淌。
  韩全“啪”的合了折扇,在手心里敲着笑道:“看不出这小小的肉洞,里面倒是别有洞天。”
  孙天羽用眼角余光瞥到他胸前已经汗湿透了,笑道:“连孩子都能生出来,何况是骡鸡巴呢。”
  玉娘被狱卒们轮奸月余,原本紧密的阴道早已变得松软。到了韩全手中,那阉人对她的女性器官更是表现出特殊的兴趣,他不仅用各种器具玩弄玉娘的生殖器,甚至还把拳头塞到她阴道里,硬将这富家少妇未生育过的阴道撑大。
  这会儿粗如儿臂的黑骡棒子硬梆梆插在阴中,给玉娘被淫药刺激的性器带来一股超乎想像的挤迫感。阴中胀胀的被巨大的骡鞭撑满,每一寸蜜肉都被拉伸绷紧,在撕裂般的痛楚中,传来难以名状的快感。
  玉娘原本有一双黑白分明的美目,此时她眼眶发红,长发乱纷纷垂在脸侧。等阴道承受了那股突如其来的胀破感,她两手扶着石桌,翘起屁股,像母狗一样摇晃起来。
  玉娘白馥馥的肌肤上渗出汗水,连着她臀间溅出的淫液,整个人就像水洗过一般,那只又圆又大的屁股更是白得发亮。粗大的兽具深深插在圆臀正中,那只雪白的大屁股挤胀得膨胀起来,白滑的臀沟被撑得拉平,仿佛要从中裂开。
  美貌的少妇拚命摇动臀部,用她柔软的性器抚慰着黑骡巨大的器官。相比之下,那条黑骡棒子却像铁铸般纹丝不动,直挺挺捅进少妇白美丰腻的臀肉里。
  紧接着,那匹儿骡开始动作。它嘶叫着扬起前蹄,在杨树上来回踢踏着,直到稳住身体。黑骡两只后蹄支着地面,骡背弓起来,黑亮的兽根斜着插在玉娘臀中,奋力挺动起来。
  儿骡开始动作,玉娘就停了下来,她昂起头,随着骡棒的进出,发出呀呀的尖叫声。那只白美的大屁股翘在半空,一动不动地挨着黑骡鸡巴狠肏.从后面看来,巨大的骡根有半数都插进玉娘体内,那只白臀不住膨胀鼓起,丰腻的臀肉就像充满弹性的皮球,在骡棒的插弄下不住弹跳。
  儿骡的嘶鸣与女人的淫叫交替响起,引得众人不住发笑。韩全鼻尖的汗水悄然消失,摇着折扇笑而不语。孙天羽早听说过这些身有残缺的阉人不能以常情猜度。跟韩全多打些交道,借此也好揣摩封总管的心意,因此处处暗自留神。
  思索间,儿骡已经射起精来,有人笑骂道:“这骡子好不济事,才比划这么几下。”
  有人怪笑道:“你第一次沾女人,不也就比划了三两下。一回生二回熟,下次再干这婊子你就知道了。”
  旁边有人道:“这骡子尿出来的可够多的。那婊子的屄也真盛,这么大的家伙杵进去,硬没撕岔。”
  “别急别急,掉出来就知道了。”
  粗大的骡根在妇人臀内跳动着射了精,渐渐软化掉了出来,在白臀间留下一个巨大的鲜红肉洞,几乎能看到尽头子宫的入口。玉娘屁股哆嗦片刻,接着淌出一大团一大团白色的黏稠液体,沉甸甸掉在腿间。她的蜜穴张开有拳头大小,红艳的蜜肉暴露在阳光下,不住抽动。满溢的畜精淫液滚滚而出,散发着刺鼻的野兽气息。
  过于猛烈的交合,使玉娘也达到高氵朝。当阴内的黏液流空,玉娘瘫软下来,趴在满桌的腥骚液体间,身体不时抽搐。她子宫里也灌满了儿骡的精液,胀胀的鼓在体内,等待排空。
  韩全朝玉娘臀间盯了一眼,回过头,用阴柔的声音说道:“孙大人,这戏看着如何?”
  孙天羽目不转睛地盯着玉娘,应道:“有趣有趣。”
  韩全格格笑了一声,“没想到大人手里还有这么好的药物,实在是有趣。”
  孙天羽恍然扭过头,堆笑道:“这是往年在一个游方道士手里买的。还剩了这些,都给内使吧。”
  孙天羽掏出了药瓶,韩全推让半天,才接了放在怀里。玉娘被人抬着扔到厢房,由士卒看管。孙天羽这才说明来意,跟韩全到内室拿出文书,两人细细看了一遍,着人递往龙源。
  忙完正事,孙天羽道:“久闻东厂大名,不知这里面有些什么讲法。还望韩兄见告。”
  韩全道:“小的不敢隐瞒,自当倾囊奉告。东厂有内厂外厂之分,外厂就是京师东安门北的东厂大衙,由锦衣卫充任,其实只是掩人耳目的空架子,实权都在内厂。”
  东厂和内厂设有左右两台,各设副都总管,左台下设制丹、期明、档库、平准、备选、教习六司,右台下设君威、查逆、刑举、奉珠、伏线、腥元六司。各司人数多寡不一,左台六司多为内务,右台六司多为外务,有些司韩全也是仅知其名。封德明即为右台都总管。
  十二司中,以查逆司最为庞大,分布九省,甚至连境外也时有所闻。东厂各司主掌都是太监,下属也以太监居多。按照规矩,一旦加入东厂,便是全力报效皇上,不再有家事私务,更不能有儿女私情。若是以此误事,处置倒也简单,变成太监即可。
  韩全道:“封总管对恩孝忠义看得极重,轻易不收义子,既然认了大人,必然会多加照顾。千岁走时,吩咐小的为大人解忧,还请大人留意。”
  孙天羽道:“韩兄尽管直说。”
  韩全欲言又止,最后微笑道:“红粉尤物便是红颜祸水。请大人三思。”
  56脱身
  原来的狱卒们三人五人一间被关在牢内,这些人作威作福惯了,如今进了牢狱,才知道阶下囚的滋味不是好受的。众人有的面如死灰,有的目光呆滞,有的连声叫骂,有的反唇相讥,叫的闹的砸东西的,乱成一片。
  正吵嚷间,一名士卒过来喝道:“吵什么吵!都给我闭嘴!”
  这牢里的头两天前还都是狱卒,在牢里关得一肚子牢骚,有人叫道:“凭什么关我们!欠债还钱,杀人偿命,我们招谁惹谁了?”
  那士卒沉着脸道:“有冤到堂上喊去,在牢里都给我老实些!”
  何求国小声嘟囔道:“耍什么威风呢?我管这大牢的时候,谁知道你是老几啊。”
  那士卒喊了声,叫来一名同伴,然后打开牢门,拧住何求国的领子,把他拖了出来。不等他辩解,就抡起皮鞭劈头盖脸一通狠打,直打得何求国鬼哭狼嚎,哭爹喊娘。
  那汉子力气既大,下手又狠,何求国开始还杀猪似的惨叫,接着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就只剩下皮鞭打在身上的啪啪声,等扔回牢里,何求国满脸麻子都肿了起来,就像死了般一声不吭。那汉子指着众人道:“就是有屁也给我夹紧了!谁敢撒出声,我就能叫你咽回去!”
  这班狱卒原本也是狠人,对囚犯毒打酷刑习以为常,轮到自己头上,这会儿一个个都噤若寒蝉。
  原有的囚犯已被移走,除了那些狱卒,这牢里只剩下白雪莲、薛霜灵两人。薛霜灵是已定的死囚,被关入地牢,白雪莲身为重犯,带了手杻脚镣,独自关在一处。
  光线渐渐黯淡,白雪莲闭着眼,苍白而憔悴的脸上带着心死般的漠然。
  何清河被一道圣旨逼走,监狱落入东厂手中,白雪莲就是再傻,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封总管说的翻案,她根本不信,孙天羽堂上认父,跟这太监分明是一丘之貉。假如白雪莲此前还有幻想,现在已经是梦醒了。
  那些新来的狱卒没给她带上重枷,但在卓天雄的坚持下,给白雪莲腕上又加了条精钢锁链,将她带了木杻的双手锁在一处。脚镣是平常的铸铁,两端带孔,用销子拧死,中间系着尺许长的铁链,走路时只能一步一步挪动。
  大牢内外一共有六名狱卒,其中两个在地牢看守薛霜灵,两个在牢外巡视,另外两个在大牢内的耳房守着。每个时辰换一次班。牢房除了大门,只有顶上一排气窗可容通过。当日薛霜灵就是从那里越狱,现在都换成了铁栅。
  从牢房出来,离最近的围墙只有十几丈远近。围墙高有丈许,随便找件东西支撑,就能越过。
  白雪莲拧住腕上的铁链,试了试份量,然后垂目入定,静静等深夜的来临。
  夜交子时,另一组六人前来换班,地牢里的两人出来,跟众人咬着耳朵说了几句,依稀在说那蜘蛛精如何如何,片刻之后众人发出一阵淫笑声。等那一组离开,这班人把牢门一锁,一窝蜂涌进地牢,顺手扣上铁罩。
  白雪莲睁开眼睛,摸住脚上的铁镣,吸了口气慢慢扭动。她的脚原本缠过,虽然放开已有数年,但比正常脚形纤细许多,并没有费什么力气就取了下来。手上的木杻对白雪莲来说并没有什么作用,唯一的困难是那条精钢锁链。白雪莲的指力还不足以将它扯断。
  牢内已经是鼾声大作,隐隐能听到地牢里淫猥的笑谑声,没有人注意到角落里白雪莲的动作。她用衣服包住木杻,微一用力,将木杻轻轻拧碎,然后抖去木屑,张开手试了试锁链的长度。
  这锁链扣得极紧,咬紧了皮肉,即使她能够缩骨,也无法施展。白雪莲握住铁链用力一挣,最后还是放弃了。
  相比之下,牢门上的铁锁就粗糙得多,有些环扣甚至没有焊牢。白雪莲拣出一环,将它慢慢拧开,轻手轻脚地解下链锁,然后将所有东西都塞在被中,轻轻打开牢门。
  当白雪莲立在墙头,沐浴在夜风的清新下,她才注意到漫天星斗,将夜空装扮得无比璀璨。她呆呆看了片刻,然后用滴血的手掌拉紧铁链,飞身掠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座将她囚禁将近的半年黑狱。
  ************
  孙天羽弓着腰伏在床边,两条洁白的玉腿盘在他腰间,弯翘的纤足像一对白玉扣般交在一起。从孙天羽分开的腿间,能看到少女白嫩的雪臀,中间娇柔红腻的美穴正被一根阳具肆意戳弄,水汪汪淌着蜜汁。
  孙天羽喘着气道:“杏儿,把灯拿来。”
  只穿了贴身小衣的丹娘举了灯过来,躺在孙天羽身下的玉莲仿佛整个人都化成了一汪水,白滑的玉体柔腻之极。孙天羽握住玉莲的膝弯,将她两条白生生的大腿掰开,让丹娘举着灯,观赏两人交合的艳态。
  在孙天羽的催促下,玉莲羞涩地把手伸到腹下,将插着阳具的玉户剥开,让他看得更仔细。孙天羽一边挺动腰背,一边观赏蜜穴在阳具插弄下的变化,笑道:“灯下看牡丹,果然是别有一番风情。”
  玉莲吃吃轻笑道:“人家那里又不是牡丹……”
  “这是肉牡丹,让你娘看看,是不是比真牡丹还红还艳?”
  丹娘笑了笑,“玉莲下边生得好。”
  孙天羽笑道:“娘儿俩一般好,都是又滑又软的小嫩屄。”
  丹娘垂下眼没有作声。孙天羽拿起玉莲的双腿,一轮猛干,将玉莲插弄得泄了身子,又在她泄身的美穴里抽送多时,直到她泄尽阴精,双腿发颤,叫的声音也弱了,才停下来。
  玉莲精疲力尽,昏昏沉沉睡了过去。丹娘侧身坐在床边,垂手除去鞋袜。孙天羽拉住她,道:“让玉莲睡会儿,我们到你房里去。”
  孙天羽喜跟她们母女同床欢好,夜间丹娘与玉莲往往宿在一处,平常各有房间。到了丹娘房里,孙天羽没有急于救欢,而是上了床,帮丹娘除去小衣,将她赤身裸体拥在怀里,慢慢道:“这几日,你在冷落我?”
  “不。奴在想……是奴对不住他们。”丹娘慢慢道:“奴一个下贱的娼妇,害了那么多人。原来的相公、两个女儿、英莲……还有青玉。奴是不祥之身。”
  孙天羽抚摸着她的脸颊,“我见你这几天有些魂不守舍的样子……”他苦笑了一下,“索性告诉你吧。杏儿,案子已经定了,你们母女都免了死罪,但要流放三千里。”
  “英莲呢?”
  孙天羽犹豫了一下,“他没事。有人护着他。”
  丹娘一手抚着小腹,怔怔想着。她已经有了四个多月的身孕,平时穿了宽松的衣服,看着还不甚明显,此时裸着身子,白玉般的小腹浑圆隆起,将下腹都遮没了。
  “还能留多久?”
  “三五个月吧。我会尽力拖着。”
  丹娘想了一会儿,“还是早些吧。再等,玉莲的身子就笨了。”玉莲怀孕也有两个多月了,拖下去,只怕正赶上分娩。
  孙天羽道:“杏儿,你真的不怨我么?”
  “都是我的不是,怎么怨得了旁人。天羽哥,你骗我的那些日子里,我很快活。说你喜欢我吧……”
  “我不骗你。我真的喜欢你,舍不得你。”孙天羽冲动地说道:“杏儿,咱们一起走吧,什么都不管了,我们一起去滇南,去没有人的大山里面,只有你跟我。”
  丹娘咬唇笑着,眼睛却湿了。良久道:“你真会哄得我开心……夜深了,奴家服侍了它,再陪你睡觉吧。”
  丹娘拉着孙天羽,让他伏到自己身上。
  孙天羽却道:“小心,别压着孩子。”
  丹娘怔了一下,这是孙天羽第一次关心她肚里的胎儿。知道自己怀孕前,丹娘就被人轮奸过,虽然算着日子应该是孙天羽的,但看得出孙天羽一直都有些在意,两人欢好时,孙天羽从来没避忌过她腹里的胎儿。
  “来,坐我怀里。”孙天羽倚在床靠上,说道:“女人心,海底针,我也弄不懂你怎么想。”
  丹娘轻笑道:“不用管奴家怎么想。你把奴当娼耍就是了。”
  孙天羽朝她臀上拍了一掌,“大母狗,还不快上来。”
  丹娘张开腿,曲膝跪在孙天羽腰侧,然后扶住他的阳具,雪滑的圆臀柔媚地向后翘起,对着肉棒缓缓坐下。孙天羽枕着双手,一边观赏一边笑道:“来个后庭试箫。”
  丹娘在他腿上扭了一把,一面分开臀肉,摸索着将龟头顶住屁眼儿,然后松开手,柔嫩的大白臀压住肉棒旋转着,单靠屁股的扭动缓缓坐下。龟头挤入屁眼儿,沿着柔软的肠道越进越深,直到整条阳具陷进美臀,被肛肉柔腻地包裹住。
  丹娘的屁股丰满肥翘,白腻腻一团雪肉贴在腹上,绵软滑嫩而又充满弹性,感觉酥爽之极。孙天羽一手插到丹娘臀下,沿着臀沟朝内摸去,丹娘微微抬起屁股,将屁眼儿与肉棒的结合处暴露出来,让他狎玩摸弄。
  丹娘跪坐在孙天羽腰间,红嫩的屁眼儿夹紧肉棒,雪臀上下滑动。孙天羽一手摸到丹娘腹下,在她玉户内摸弄着。丹娘两只雪球般的圆乳在胸前跳动着,荡出柔艳的肉光。她美目半闭,轻声呻吟着,肌肤渐渐渗出香汗。案上的红烛燃去一半,肉棒才在她肛内律动起来,将精液射进她直肠深处。
  丹娘等阳具射完精,软化下来,才收紧屁眼儿,小心地抬起屁股,轻笑道:“射了好多……”
  话音未落,楼下忽然响起敲门声。
  “娘。”
  孙天羽正在回味着丹娘肉体的妙处,听到声音,脸色猛然一白。丹娘也愣住了,片刻后才手忙脚乱地披上小衣,一边道:“是雪莲么?”
  白雪莲声音里带着些许疲惫,“娘,是我。”
  丹娘顾不上多想,忙起身开门,匆匆下楼。白雪莲的声音并不大,落在孙天羽耳中却如同霹雳,他呆坐床头,卷卷舌头,想咽下些什么,口中却干得发苦,脑中乱轰轰只有一句话:白雪莲越狱了!
  楼下传来开门声,接着是一声惊叫,“谁的血?雪莲,是你受伤了吗?”
  “手上划破了,没事的。”白雪莲的右手掌心划了长长一道伤口,用衣服上撕下的布条随便裹住,她神情疲惫,眼神中却带着一丝亢奋,“若不是这里点着灯,我可能就走了另一条路,娘,这么晚还没睡?”
  丹娘自然无法说出实情,也顾不得说了,紧张地问道:“雪莲,你怎么出来了?”
  白雪莲道:“我杀了人,越狱出来的。”
  丹娘妙目圆睁,失声道:“什么?”
  薛霜灵是板上钉钉的死囚,又知情识趣不加反抗,守大牢的狱卒都涌去拿她奸淫取乐。白雪莲没费什么力气就出了牢房,在院中却意外撞上了一名狱卒过来巡视。白雪莲怕他喊叫惊动众人,抢先用腕上的铁链缠住他的脖颈。
  那狱卒武功颇为怪异,而且凶悍之极,被白雪莲锁住脖颈,还拨出一柄尺许长的窄背短刀,朝肩后劈去。白雪莲担心用铁链格开发出声响,一咬牙,赤手抓住刀刃,用力一拧,夺下短刀,顺势反手刺进那人颈侧。
  白雪莲在狱里囚了多时,对自己身在何处一无所知。她将尸体丢到墙外隐藏起来,四处张望良久,终于看到深山里一点隐约的灯火,才寻迹而来。
  丹娘听到女儿是杀人越狱,吓得煞色雪白,连忙插上大门,带着白雪莲到楼上房里。
  到了门口,她才想起房里还有个孙天羽,不由掩住口,惊叫道:“哎呀!”
  白雪莲在前面已经进了房间,回头道:“怎么了?”
  房里空无一人,丹娘暗暗松了口气,她掩饰着窘态,一面放好灯烛,一面道:“你怎么逃了出来?还杀了人?”
  一转身,只见女儿立在床边,神情怪异地望着她。丹娘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才发现自己匆忙间只穿了亵裤内衣,肚兜下明显隆起一个圆鼓鼓的形状。丹娘脸顿时红了,她扯着肚兜遮掩小腹,喃喃地开不了口。
  在公堂上,白雪莲见过娘亲,那时丹娘衣衫遮掩得好,竟没留意到娘身上的异状,呆了半晌,她有些吃力地说道:“娘,你怀孕了……”
  丹娘羞愧地扭过脸,没有作声。
  “谁的?”白雪莲迟疑地说道:“……那个姓孙的?”
  丹娘用沉默承认了她的猜测。
  白雪莲玉脸一时涨得通红,一会儿又变得惨白,带着恨意颤声道:“他在哪儿?”
  白雪莲握紧纤手,鲜血一滴滴掉在地上。她越狱时就有心去杀掉孙天羽,但一来不知道孙天羽身在何处,二来担心遇上韩全,最后决定还是先回家,等安置了娘亲和妹妹再来报仇。没想到第一眼就看到娘真被那无耻之徒弄大了肚子。
  丹娘拉住女儿的手,乞求道:“雪莲,你别生气。都是娘不好……”
  白雪莲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娘,你疯了吗?到这时候你还护着他!他害死了爹爹,害了你,害了玉莲,害了我们全家!你知道他把英莲怎么了吗?”
  丹娘像被人猛然抽干鲜血,“英莲怎么了!”
  白雪莲咬了咬嘴唇,恨声道:“你迟早会知道的。”
  空气中仍飘浮着淫糜的气息,白雪莲仔细看着娘亲,从她慌张的眼神,凌乱的鬓发,到她隆起的小腹--丹娘腿间的亵裤湿了一片,那种湿黏的痕迹,白雪莲再熟悉不过。
  丹娘也意识到股间的黏意,刚才欢好后她来不及清理,就匆忙起身,这会儿楼上楼下走了半晌,直肠里灌满的精液溢了出来,从屁眼儿到腿间黏乎乎一片,臀沟里又湿又滑,假如女儿知道自己亵裤的屁股正往下滴着精液,不知会怎样鄙视她这个不知羞耻的母亲。
  白雪莲终于移开目光,像是不再追问,接着忽然纵身而起,踢倒了床后的屏风。
  丹娘失声叫道:“不要!”
  屏风倒向一旁,后面空荡荡没有人影。
  白雪莲不愿提孙天羽的名字,厉声道:“他在哪儿?”
  丹娘也不知他躲到哪里,但若说不知道,女儿势必不肯罢休,只好道:“他听见声音就走了。想是回去了。”
  白雪莲冷静下来。孙天羽若是返回监狱,至多一个时辰,就会带了人来。到时别说两个缠足女子,连她也不易脱身。
  “玉莲呢?我先把她送走。”
  “玉莲睡下了。为什么要走?我听天……”丹娘有些慌张地掠了掠鬓角,“他说,咱们都没有死罪。”
  “流三千里么?”白雪莲道:“娘,你太傻了,他们必定要灭口的。我以前就是太傻,以为官府会为民作主。结果怎么样?”
  她闭上了眼,想起自己被轮奸淫辱的日子。回家时,她还是个意气风发的新晋捕快,现在却成了越狱的逆囚。她的清白之躯,就葬送在这不见天日的黑狱深处。
  57断肢
  “我先带玉莲离开,把她安置好再回来接你。山路不好走,我背着她,天亮能出山。”白雪莲道:“娘,你放心,这仇我必定会报!”
  丹娘仍在犹豫,她毕竟是个柔弱女子,若离了这酒店,人海茫茫,真不知该如何落足。
  白雪莲起身道:“不能再等了,我去叫玉莲起来,这会儿狱里多半已经发现我越狱了,再耽误就走不得了。”
  “等等,娘先给你包了手上的伤。”
  丹娘打开柜子,拿了块干净的白布,一闪眼,看到桌子上放着一只瓷瓶,顿时想起来这是孙天羽给她配的伤药,忙一并拿了过来。
  “这是什么?”
  “配的伤药,很灵验的。”丹娘打开瓷瓶,里面是稠糊状的药膏。这药上次已经用完了,孙天羽说要再配些来,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配好放在里面。
  白雪莲腕上还系着钢链,链上还沾着血迹,丹娘不敢再看,解开她手上缠的布条,挑了药膏仔细敷上,再用白布裹住,说道:“往后怎么办?”
  “这里是三省交界的地方,又是大山,我们找个偏僻的地方落脚,然后我去寻弟弟,再找他们一个一个算账。”白雪莲咬牙冷笑道:“师门常说,学成文武艺,卖予帝王家。官家既然说我是匪,索性就做个女匪给他们看看!”
  丹娘惊道:“雪莲,那可是杀头的罪!”
  白雪莲好笑地说道:“是么?”
  丹娘自知失言,讪讪地扭过脸。
  白雪莲低声叹了口气,“若能报仇,把辱过我们母女的狗贼杀个干净,我就落发为尼,在佛前度此一生罢了。”
  丹娘心里空落落的,掩着小腹,怔怔说不出话来。
  白雪莲扶着桌子站了起来,说道:“我去叫玉莲。”说着她身子一晃,软绵绵坐了下来。
  白雪莲眼前一阵模糊,手脚麻痹地举不起来,她忽然明白过来,心口顿时传来撕裂般剧痛,凄恨交加叫道:“娘--”
  ************
  窗户突然推开,一个人影跃了进来。正搂着女儿不知所措的丹娘如同见到救星,惊惶地叫道:“天羽哥,快来看看雪莲怎么了。”
  孙天羽笑道:“没事儿,只是睡一会儿。”他拿起桌上的瓷瓶看了看,“你还真是心疼女儿,用了这么多。”
  丹娘抢过瓶子,“这不是伤药么?”
  “本来是的。刚才我一着急,装错了。”孙天羽开心地笑了起来。听到白雪莲的声音,他第一个反应就是拔腿快逃。但听到白雪莲手上有伤,他又多了个心思。趁着母女俩上楼,孙天羽找出药瓶,将里面装上迷药,然后躲在窗外。等丹娘惊呼声响起,知道诡计得逞才显身。
  丹娘手里的药瓶掉在地上,“呯”的摔得粉碎,她痛心地说道:“是你!是你又害了雪莲!”
  “我若不对付她,她就要杀我。如果被她逃出去,我今后连觉也睡不着!”孙天羽推开丹娘,先扣住白雪莲的脉门,然后将她穴道一一封住。
  丹娘拚命去拦,却拦不住孙天羽。她忽然跪了下来,泣求道:“天羽哥,求求你放过雪莲吧。杏儿往后给你当牛作马……不,一生一世都当你的母狗。”
  孙天羽扶住她,温言道:“别哭。我不会伤她性命的。”
  丹娘感激地扬起脸,忽然肋下一麻,软软倒了下去。孙天羽托着她的身子,将她放在床上,拉过被子盖好,笑道:“你先睡一会儿,醒了我再来疼你。”
  丹娘眼睁睁地看着孙天羽抱起女儿,朝外走去,不由五内俱沸,热泪滚滚而下。
  推开了门,外面是玉莲苍白的面容。孙天羽笑道:“你也醒了?正好给我举灯,到柴房来。”
  柴房在后院一角,旁边是一只竹子编的鸡笼,这半年来坐吃山空,鸡笼早已空了,房里也只剩了一小堆木柴,大半都在空着。玉莲白着脸进来,在枯柴上一绊,几乎跌倒,手里油灯险些掉在地上。
  孙天羽踢开乱草,将昏迷的白雪莲扔在地上,一边剥去她的衣衫,一边道:“玉莲,有多久没见你姐姐了?”
  自从白雪莲入狱后,玉莲就再没见过姐姐,娘也不肯说姐姐在狱里过得怎么样。这会儿见她满身血迹,玉莲心里呯呯直跳,掌灯的手也不住发抖。
  孙天羽撩起白雪莲的头发,露出脸颊,笑道:“看她模样有没有什么不一样的?”
  玉莲迟疑地摇了摇头。
  孙天羽哈哈笑道:“脸上看不出来,看看下边就知道了。”他拽掉白雪莲的裤子,将粉臀掰开,“看到了吗?”
  玉莲顿时掩住口,露出惊骇的神情。娘的后庭因为频繁肛交,看上去比正常形状要大了一圈。可姐姐的屁眼儿比娘又松弛得多,臀肉往两边一发,屁眼儿便像张小嘴般翻开,露出里面鲜红的肛肉,似乎连小孩的拳头也能塞进去。
  孙天羽用手指在白雪莲肛中搅弄着说道:“你姐姐走的是内家路数,身上的肉又光又滑。现在练到辟谷,除了水什么都不吃,这屁眼儿可真干净,难怪被人越插越多,越干越大。”
  孙天羽用三根手指将那只松软的屁眼儿残忍地撑开,然后捡起一块拳头大的树根瘤,没有半点怜惜地塞了进去。昏迷中,白雪莲痛苦地扭动屁股,似乎想将异物排出体外,但那块根瘤硬梆梆卡在屁眼儿里,像一块形状怪异的粗糙砾石,将柔软而白皙的臀肉撑得张开。
  白玉莲不忍再看,垂下眼道:“快拿出来吧……那里要裂了。”
  “急什么,这婊子的屁眼儿能盛着呢。”孙天羽挑了根一握粗细的树枝,剥去树皮,将前端的木刺磨平,又在白雪莲穴道上重重补了几下,然后拿出一只瓷瓶,拔开塞子,在她鼻下一晃。
  白雪莲悠悠醒转,还没睁开眼睛,就感觉到肛中强烈的胀痛,她扭动身体,想摆脱后庭的痛楚,但身体却僵硬得无法动弹。
  孙天羽油然道:“白雪莲,我们又见面了。”他用树枝在白雪莲的唇上轻敲着,笑道:“还是你娘聪明,知道怎么疼女儿,想方设法给你下了迷药。”
  被娘亲出卖的痛苦,使白雪莲无法抑制地颤抖起来,“你这个禽兽不如的小人!还有你,玉莲,你也要帮他来害你姐姐吗?”
  玉莲拚命摇头,“不是的,不是的……”
  “这你可误会了,她是来帮你的。”孙天羽把剥光的树枝塞到玉莲手中,“让你姐姐快活快活。”
  玉莲惊慌地退了一步,“我不。”
  孙天羽板着脸,扬手给她一个耳光,玉莲捂着脸怔了片刻,然后痛哭起来。
  白雪莲恨声道:“孙天羽,你冲着我来,欺负我妹妹算什么男人!”
  “别急,这就轮到你了。”孙天羽寒声说道:“玉莲,这是让女人发骚的春药,你去给这贱人抹上,然后用这树棍让她高兴高兴。”
  玉莲啜泣道:“姐……”
  白雪莲道:“没事的,你姐的身子早就脏透了,还怕人看么?”
  玉莲不敢触到姐姐的身体,将树枝小心地放到姐姐下体。孙天羽握住她的手腕一推,树枝捅入肉缝,白雪莲痛得抽搐一下,却咬着牙没有作声。弯曲的树枝在体内进出,将春药带入蜜穴深处。干涩的肉穴渐渐湿润,在树枝上留下湿淋淋的水光。
  孙天羽蹲下来,拿起白雪莲未受伤的右手,一边端详,一边缓缓道:“这么漂亮的手,这么细白柔软……一点都不像能使剑的。说实话,我真的很怕它。”
  手掌相触,清楚地感应到白雪莲的真气正在体内奔突,他讶异地挑起眉头,“好功夫!点了你九处大穴还能提气。玉莲,再用些力气。”
  白雪莲撅着屁股跪在地上,肛门被撑大,阴道被妹妹拿着树枝插弄,在药物刺激下,树枝仿佛变得滚烫,每一次进出都带来令人战栗的快感。白雪莲竭力忍住喉中的叫声,身体却如实作出反应,蜜穴收紧,伴随着树枝的磨擦不住蠕动,淫液顺着树枝直流下来,打湿了玉莲的手指。
  孙天羽从墙角拖出了一件物体,然后扳着把手朝上提起。那是一具老旧的铡刀,刀锋缺了口,已经变钝,刀槽里满是零乱的草梗木屑。
  那本是铡草的器具,一端固定,只有一侧能够开合,刀身长有三尺,厚背宽刃极为沉重。见他突然拖了铡刀出来,玉莲停了手,树枝仍留在姐姐体内,人却吓得呆了。
  白雪莲嘴唇发白,然后眼中露出无比恨意,“孙天羽!你尽管杀了我,我就是变成厉鬼也饶不了你!”
  孙天羽道:“杀囚可是掉脑袋的大罪,我没那个胆子。只不过老虎太凶,总得拔了牙齿才能放心。”
  孙天羽提起白雪莲的手臂,将她双手放在刀下,然后猛然合上铡刀。
  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夜空。白雪莲肘部血如泉涌,在铡刀另一侧,她柔美的双手像切断的花朵掉在乱草中。
  白雪莲双臂齐肘而断,被封了穴道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剧痛,还有比剧痛更强烈的恐惧使她肌肤像触电般收紧,高翘的雪臀间,卡在肛中的根瘤被挤出体外,插在阴道里的树枝抖动着,收紧的蜜穴忽然痉挛着张开,喷出一篷篷液体。
  那尿液、淫水、阴精的混合物,切去双手的剧痛使白雪莲下身失禁,一直强忍的阴精也喷射出来,高氵朝和疼痛两种极端的感受同时来临,在她肉体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烙印。
  她在血泊中痉挛着泄了身子,雪白的屁股不住收缩,一股一股喷出体液。在她臀间,被根瘤撑大的屁眼儿也在剧烈开合,肠道蠕动,只是她肛中无物可泄。
  玉莲呆若木鸡地看着这一切,当看到孙天羽提起钢链,两只滴血的玉手在链下轻轻摇晃,她一声不响地晕了过去。孙天羽将断手扔到白雪莲脸上,笑道:“白捕头,你往后就再也没有手可以用了。”
  白雪莲额头冒出冷汗,唇角抽搐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孙天羽把白雪莲的身体翻过来,一脚踩住她喷液的阴户,肆意蹍弄,“这么水嫩的小美屄,没玩够怎么会让你死呢?”
  白雪莲在他脚下屈辱的高氵朝着,坚硬的树枝捅进阴道,挤出更多的蜜液。孙天羽提起她的小腿,放进铡刀,就像铡草般,将她白美的玉腿齐膝斩断。白雪莲尖叫着弓起腰背,接着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柴房内弥漫着浓郁的血腥气,鲜血混着尿液、淫水洒落满地,白雪莲赤条条躺在血污中,白皙动人的玉体只剩下奇怪的一截。一阵尖锐的刺痛,使白雪莲从昏迷中醒来,她茫然睁开眼睛,目光呆滞地看着地上一双断手,不远处,那具铡刀已经被鲜血浸透,两条光洁的小腿凌乱扔在旁边。
  “药效还没有过,这屄夹得真紧!”孙天羽咬牙狞笑着,眼中透出非人的凶光。白雪莲仰面躺在染血的乱草中,被他扳开浑圆的大腿尽情奸淫。
  见她睁开眼睛,孙天羽狂笑道:“你现在手也没了,脚也没了,就剩下两条大腿夹个贱屄,一身的功夫有个屁用!”孙天羽摇着她圆润的大腿,“往后你只要活着,就是一条挨肏的母狗。”
  白雪莲握紧她不存在的双手,在地狱般的痛苦中,又迎来了一次高氵朝。
  ************
  丹娘哭叫道:“雪莲!你还我的雪莲!”
  接着她声音又低下去,抱着他的双腿凄然哀求道:“我求求你,求求你……她是我的女儿啊……”
  孙天羽扔下带血的衣衫,“她就是一个发贱的婊子!想杀我,哼哼--哈哈哈哈……”
  丹娘软绵绵跪在地上,喃喃道:“我早该知道……早该知道的……”
  “知道什么?”孙天羽冷笑道:“是你们母女上辈子欠我的?这辈子来还的么?”
  “报应我不懂……那晚他们调戏我,我若是从了,就没后面的事了。我若能早些当了婊子,怎么会害了相公、雪莲、玉莲、英莲、青玉。可这些都是定数,没得选择……”
  孙天羽托起她的下巴,“你长得这么标致,男人一见就想上你,又怨得了谁呢?”
  丹娘失魂落魄地说道:“是我自己不好。我谁都不怨--我若是生得丑些多好,若是一开始就是个婊子该多好……”
  孙天羽见她悲痛地伤了神智,心里也有些不妥。他把丹娘扶到床上,两指搭住她的脉门。丹娘脉象纷乱,显然是悲痛过度,心神激荡,以至血不归心,她并没有见到女儿的惨状,只是听到柴门里传来的痛叫声。唯其如此,她反而更加担心。
  孙天羽被鲜血刺激的亢奋渐渐冷静下来,他对这妇人终究还有几分怜惜,一边帮她推摩,顺畅气血,一边放缓声音,温言道:“莫要自责了,你既然知道这是定数,命中已经注定的,又何必后悔呢?”
  丹娘无助地抓紧被褥,把脸埋在其中,哀痛地哭泣起来,“老天爷,你为什么要生了我……就是要让我受这些苦么?你究竟想让我怎么样呢?”
  窗外天色微明,监狱里已经发现出了事,士卒们四处出动,寻找白雪莲的下落,其中一组正在赶往杏花村的路上。孙天羽一宿未睡,这会儿放下一桩要紧的心事,心情松弛下来,不由困意上涌。他没有留意丹娘的心思,倒在床上,一觉睡去。
  一线阳光从门缝中透入,映在白雪莲两腿之间滴血的阴户上。漫长的黑夜过后,白昼终于来临。那个曾经前程无限的女捕,如今僵硬地躺在血泊中。她四肢伤口被撕碎的衣衫胡乱包着,由于穴道被封,出血量减少了许多,否则单是失血就足以夺走她的生命--那也许是她最好的结局。
  然而她胸口微微的起伏,表明她仍然活着。即使她只剩下残缺的肢体,命运的折磨仍未结束,还有更多的羞辱,更多的凌虐等待她来承受。
  58卖身
  即使是与世隔绝的深山,一样能感受到季节的交替。浓绿的树叶渐渐失去水分,游荡的山风也不再潮湿,已经是深秋天气。这是客商最为繁忙的季节,途经神仙岭的客人比平常多了许多。作为山间唯一一间客栈,杏花村是那些客商必停之地。每日都有三三两两的客人在此打尖、歇脚,稍作停留后再继续奔忙。
  丹娘已经是大腹便便,再宽松的衣服也遮掩不住变粗的腰身。每次她挺着肚子出来,都要面对客人或是诧异,或是骇笑,或是嘲讽的目光,若不是家里用度已罄,丹娘真想摘了酒幌,关了门不做生意。可日子终是要过,不光是她跟玉莲母女两个,还有母女俩肚子里未出世的婴儿,都要度日过活。
  这会儿是中午时分,店里坐了三桌客人,丹娘一手扶着腰,拿着酒菜出来,递到桌上。她身子笨重,又裹了小脚,走起路来颤微微摇摆,那种柔弱有孕的娇态引得客人暗自发笑。
  几个人嘀咕了一会儿,一名客人故作惊奇地说道:“丹娘,这可又怀上了?掌柜的呢?怎么也不来搭把手?”
  旁边的客人斥道:“胡说什么呢!掌柜的年初就没了,没见丹娘头上簪的白花,还带着孝呢。”
  “不对吧?”那客人涎着脸捏住丹娘的手,“掌柜的都死了,你这肚子是谁弄大的?”
  “没看到窗户上贴的喜字吗?肯定是新来的掌柜往她肚子里下的种。”
  丹娘试图把手抽出来,对客人的奚落只能含羞忍受。那些客人对店里的事早有耳闻,听说这妇人姘上了一个官差,不是什么正经人,就有心调戏。这会儿见丹娘红着脸不开口,几个人言行中越来越放肆,推搡间不时在她身上捏弄一把,东边一桌客人看不过去,拍着桌子叫道:“丹娘,我们要的菜怎么还不上?”
  那几人又拉扯一阵才松手,丹娘面红耳赤地扯好衣服,去厨下取了酒菜,给客人送来,又福了两福,谢过他们给自己解围。那客人却不领情,带着几分不屑瞥了她肚子一眼,“篱笆扎得紧,野狗钻不入!自己裤带松,招的苍蝇多。”
  丹娘像被人啐在脸上,却无言以对,只能窘迫地低声道:“请客官慢用。”
  玉莲在厨房里忙完,不见丹娘回来拿酒,想是她走路不便,于是自己取了送来。西边那桌客人还在不干不净地说着些什么,见着玉莲,顿时就有人吹了声口哨,惊笑道:“这娘儿俩,一对的大肚子!”
  “咦,这窗户上贴的喜字是谁的?是当娘的,还是做女儿的?”
  旁边那桌客人见闹得不像话了,丢下铜板拿上货物走了。剩下这几个越发来劲,缠着玉莲道:“这是喜事嘛,给咱们说说,是谁嫁人了?”
  玉莲求救地看了丹娘一眼,小声道:“是奴家。”
  “那你娘的肚子是谁弄大的?不会是那位新姑爷吧。”
  “当娘的肚子比女儿的还大,这是怎么弄的?”
  玉莲被纠缠不过,挣脱了那些乱摸的手,掩面跑到楼上。丹娘也想走,却被那几个客人拦住,“装得三贞九烈,背后却是个淫材儿,连姑爷都勾搭上了。”
  “说说,这里头是谁的野种?”
  “让人弄大肚子不躲起来,还有脸抛头露面,真是个不知羞的骚货。”
  几个人你一句我一句,把丹娘嘲弄得珠泪盈然,偏生一句话也回不了,只能暗自饮泣。她有孕在身,身子又丰满了许多,此时脸热心跳,那种熟腻的体香越发浓郁。
  那几个客人看看周围无人,胆子更大了,有人嚷了一声,“说不定这骚货腰里揣了个枕头,来蒙咱们的。”
  旁边的连声附和,“就是就是,是真是假,摸摸就知道了。”
  “不--”
  丹娘刚叫了半声,就被人捂住了嘴。那人把丹娘搂在怀里,一手拽开她的襟领,探进去抓住一只高耸的美乳,用力揉捏。另外几个撩起丹娘的裙子,拉开她的腰带,丹娘死死抓住裤腰,两脚乱踢。
  那几人见丹娘抓得紧,也不再硬拽,几只带着汗迹的大手同时伸进裤子,在丹娘胯间使劲摸弄。丹娘细致的眉峰拧在一起,鼻中发出唔唔的声音,她怕伤着腹里的胎儿,竭力挺起肚子,结果却使阴户暴露得更加突出。
  那些粗糙肮脏的大手在她的腹下、腿根细嫩的肌肤间大力揉捏,甚至拨开阴唇,捅进她干涩的蜜穴,抠住阴内的嫩肉。
  丹娘的上衣也被拉开,一只丰腻的乳房被拽了出来,几只手一起抓住那团雪滑的美肉,将它揉捏得变形。鲜红的乳头在手指间滚来滚去,几滴奶水被挤了出来,将乳尖溽湿了一片。
  不知过了多久,几个无赖一哄而散,把衣衫不整的丹娘扔在地上。丹娘盘好的发髻散落开来,眼睛哭得红肿,一只乳房露在衣外,留着几个指印。她手指仍紧紧拉着裤腰,股间火辣辣被抓得又热又痛。那些无赖都是寻腥逐臭的行家,若不是她丧了贞节,坏了名声,绝不会来打她的主意。但现在她只能忍气吞声,一边抹泪,一边系好衣衫。
  丹娘拖着酸痛的身体,收拾碗筷,后面房间吱哑一声开了,有人叫道:“丹娘。”那是昨晚宿下的客人,他打着呵欠挺了挺腰,似乎是刚刚起身。
  丹娘忙擦了泪,上前道:“客官,你起来了。”
  “走了两天山路,腰酸腿痛的,睡过了。把房钱结了,我好赶路。”客人说着,摸出个一两重的银角子。
  丹娘为难地说道:“店里兑不开的,有制钱就足够了。”
  “哦,那到我房里找找。”
  丹娘跟过去,那客人翻了一遍,只找出来十几个铜钱,他一把拿过来,“你看,就剩这么几个了。”
  一两银子太多,十几个铜钱又太少,丹娘也犯了难。那客人两眼在她身上扫来扫去,用试探的口气说道:“要不,这银子都给你留下?”
  “那怎么成?太多了……奴家也没钱找。”
  “没钱可以用的嘛……”那客人把银子塞到丹娘手里,涎着脸道:“走了两天路,腿都硬了,不如你帮我揉揉……”
  丹娘脸一下涨得通红,她扔下银子,“店钱我不要了,你快些走吧。”说着转身就走。
  那客人一把拉住她,“刚才的事我都看见了,老板娘,你让我也摸摸,这些银子都给你。”
  “放开我!”
  “他们摸也摸过了,多我一个、少我一个有什么分别?况且他们摸了也是白摸,我这儿还有银子给你。”
  “你松手!”
  那客人跪了下来,“我就是想摸摸,没别的意思。你生得这么美……我、我不是把你当娼妓。”
  不知是哪句话打中了心事,丹娘身体突然一颤。那客人见她不再挣扎,忙拉她进屋,关了房门。丹娘坐在床边,垂着头脸上时红时白,那客人指天发誓,就是摸摸,绝不干别的。
  丹娘咬着唇听了,扶着肚子慢慢倒在床上,也不言语,双手伸到裙下,解开腰带,然后捂住脸身体微微颤抖。
  那客人见她允了,欢喜得不知怎么才好,“亲亲乖乖”满口叫着,一边掀起红裙,抬起腿,把丹娘的裤子褪到膝下。入目是一片雪腻的肤光,那客人瞪着妇人白美的下身,半晌才透了口气,“我的亲娘哎……比银子还白……”
  他抖着手抓住丹娘的膝盖,将她双腿朝两边分开,两眼直盯着腿间的妙处。丹娘小腹隆起,刚被人蹂躏过的玉户又红又肿,阴唇还被掐出了几道血痕。在她白嫩的玉阜上,赫然烙着两个扁扁的字迹:淫妇。
  客人惊奇地张大嘴巴,半晌才有些口吃地说:“这,这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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