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焚天愤天淫魔阴魔 - 正文 焚天愤天淫魔阴魔(完全版)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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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蓝色烟云就是从葫芦内喷出,海涛也似当空压下。这丙庚精气会合各种龙蛇虫兽毒涎炼成的妖云厉害非常,稍差一点的法宝飞剑,沾上便即污毁消熔。
  众妖人见庞化成惨死,正在心惊,一见来了两个大援,又都惊喜,齐呼:“二位道友,怎此时才来?”
  众人看出新来二敌甚强,正准备迎敌,忽听八姑传声喝道:“诸位师弟妹,速照计行事。”
  话才出口,八姑已在雪魂珠护身之下,带了上官红,化作一团银色冷光,比电还快,往左侧面破空飞去,听到未两句,语声已在数十里之外,八姑速将所收之日月五星轮送往紫云宫重炼,以防留在幻波池,万一有失,无暇稍留。上官红则往金石谷,告知金蝉等来援。
  邹勤虽炼有阴雷,威力极强,并能随发随收,化生无穷,但所炼攻山异宝百灵冲与十六面妖幡已被破去,不足为患。阴魔也接到金石峡留下的气探,知那新得异宝已祭炼完成,进而攻剿金神君魔宫。其修罗教下徒众法缠精辟,得终审网法严密,有用於架空扭曲轩辕魔宫的钦点魔罩,未可遗弃,转射往金石峡前山魔宫。
  金石峡中,悬向金、石诸人面前诸宝渐复原质,知道大功告成。神光忽隐,禁制齐撤。那法宝共是三种六件,本於六十三日之内便可炼成,为防万一,可多炼一昼夜,使坛上众人全能交换应用。
  俞峦欣赏过天心双环玄奥后,便把矛头移向金神君,道:“我知魔徒把仇看得重如山海,照例必来拼命,先往魔宫查看一回,谁愿同去?”
  众人均知金神君把热面去贴轩辕魔宫冷屁股,才被摆上抬上,失去修罗魔教尊位,知正邪不两立,除恶不甘后人,多愿同去,只留下九姑姊弟看守。相偕纵起遁光,飞到前山魔宫门外,一看,乃是一座危崖,地势隐僻,才藏得下私隐;外表辉煌冠冕,才诱得众生信任而沉沦;内里却是光景黑暗,甚是污秽,才可进行见不得光的恶行,以供削毛刮骨。
  众人方要走进,猛瞥见大蓬金刀烈火电掣飞来,知已知触埋伏。各人法宝刚刚飞起,想要抵御,一片红霞已先飞向前去,挡得一挡,那本如潮水涌来的千万把金刀,忽然一闪不见。石完忽道:“我和钱师兄先往地底埋伏,断他归路,可好?”
  俞峦笑道:“你二人果然去得,只是事要隐秘神速,听你师父、师伯传声方可下手。”
  钱、石二人刚往地底隐形遁去。金神君也出现,面上更带愁愤之容,却不住狞笑。自从神魔附上阴素棠、赤城子二奸身上,被消灭以后,神情惨痛。为了孽重惧祸,本意此借兵解,以应昔年誓言,自去转世,却因自恃魔法高强,不甘英名折在孺子手中。
  忽听有人接口骂道:“该死魔鬼,如此凶残,你的恶报到了!”
  随说,一幢青荧荧的冷光拥著石完、钱莱突由地底飞出。金神君出於意外,吃了一惊。因见太乙清灵神光专御魔法,伤害元神魔气,不得不行法抵敌。钱莱手掐法诀一扬,二童身外青光突然大盛,再联合一冲,那数十百丈魔火血燄纷纷震散消灭。
  同时俞峦也突然现身,扬手发令,峰上一青一红的心形宝光突在上空出现,晃眼合而为一。内圈先变青、白二色宝光,立时加强百倍;外圈射出红、蓝二色的万道精芒,日轮也似,比火还热得多。
  金神君认出俞峦,心正发慌,心光刚射上身,身外魔光即时一齐化尽。知道教祖先前警告已验,不禁心寒胆裂,想要逃遁,全身已被宝光裹住,知无幸免,急得大声哭喊起来,哀号:“诸位道友,手下留情,允我一言。”
  众人见魔头已被困住,各收法宝,正在旁观。金、朱二人见那么厉害的魔头竟被制住,才知双心合壁,威力大得出奇。俞峦忽令暂缓施为,随指金神君笑道:“你这廝玩弄恶法,想不到也有今日。人家是杀人不见血,你不引鬼上门遂你淫欲,也无此事。不自悔祸,反下这等人神共愤的毒手。你想使他们身受奇惨,再行杀死快意,谁知反害自己。”
  金神君闻言,颤声哀告道:“你既能可怜那两个狗男女,也只请你开恩,容我兵解如何?”
  俞峦冷笑道:“你恶贯已盈,还想带了魔鬼前去投生,重又为害生灵,岂非做梦?如今天心环已经合壁双辉,便你教祖回生,也救你不得,我偏不使你称心快意,”
  金神君这时在天心环宝光笼罩之下,始而哀声求告,惨号不已。俞峦始终不理。他又向众人求告苦诉,说:“我并无与众为敌之心,处治仇人虽然太过,但那两个也是你们对头。我除盗宝外,并无侵害之念,为何连兵解也不许?”
  钱莱、石完二童不知始末,但见眼前,笑问道:“这廝虽然可恶,身受已够,给他一个痛快如何?”
  所以有说君子可以欺以方。俞峦苦笑道:“你只见他此时惨状,可知邪魔弄法残害生灵比共工魔徒更残酷吗?共工魔徒赤裸裸的暴行杀得血淋淋的惨不忍睹,却谁也知其可怜,一洒同情之泪。这邪魔假充公正,歪扭法理,造成只手遮天,使受害元神长屈恨海,苍苍谁见此心。既是这等说法,请蝉弟、文妹消灭了吧。”
  众人见俞峦那等光景,料知这类邪魔不能轻放。金神君听二童一说,方觉有了一些生机。再听俞峦之言,自知绝望。所谓你识奸人都识奸,分别只是权在谁人手中矣。那些自以为很识讲漂亮话,认为别人都是笨蛋蠢蛋,就终其一生也只能是人形工具一件。这金神君就是如此收场,面色立转狞厉,怒吼道:“贱婢休狠!我虽形神皆灭,但我教是最重恩怨,我还有几个门人,已经被我出来前遣走,早晚定必寻你报仇。”
  真是这么忠心耿耿吗?正是人在人情在,人死两丢开。魔徒在金神君有生之日,当然不敢贰心,必需信誓旦旦以邀宠。这时魔徒已被阴魔圈入大须弥障,连魔宫也出不了。阴魔接手神剑峰修罗魔宫,主客势易,其权在我,当然认同魔宫立场,回头是岸。有必要壮大徒众,收编金神君麾下能手。正是合则双赢两利,魔徒重拜尸毗老魔麾下,归入神剑峰魔宫,再度弄法。拥闵乌能霸位固权,主持蜀山,与轩辕魔宫钦点派角力。
  金蝉、朱文二人深知势不两立,手指处,天心环宝光大盛,裹著魔影只一绞,便由浓而淡,神影齐消。猛听地底轰隆之声大震,危崖似要崩坍。俞峦面带惊奇,猛喝道:“诸位速退!”
  众人随俞峦刚飞出洞外,即闻琅琅梵唱之声,鼻端闻到一股异香,眼前大放光明。听出是金刚天龙禅唱,方想此是佛门中最高降魔大法。抬头一看,正是尸毗老人在金刚灵石中,外有一片佛光笼罩之下,由魔窟之中飞出,一闪不见。经声也由近而远,渐渐隐去,跟著,地底雷鸣风吼响了一阵,危崖倏地整座下陷,几乎成了平地。
  阴魔收了魔徒为己用,命往神剑峰魔宫向田氏兄弟报备,也就筹备重回幻波池。才上云路,忽见云九姑带了上官红到来。知癞姑生怕金石二矮记牢她的口舌招尤,当此危急存亡之秋,不来救援。
  幻波池之危不在有多少妖邪左道来犯,却在兀南老怪必然插手。众成名能手俱不敢撄其锋,知非敌手,只把未成名的后辈推上阵,企望兀南老怪自端身份,见好即收。就不想想,要是强弱悬殊,杀人也只是捺死只蚁,何关身份而大发善心?为惜身保命,甚么也能幻想出来。
  池中有著阴魔自己患难与共的圣姑,不得不护池,用上五行法身。只是此身一旦公开,更硬抗兀南老怪,必为世所触目,难以放开先天法体。虽不致如后天之元神出窍后的毫无自卫能力,也必须选择护法。首选莫如李洪。
  李洪自挑战苍虚老人后,知道自己的魔障在小寒山二女。因二女自小争宠,又更要负上照顾的责任,弄成心底下的抗拒,遂有其多所贬谪。久而久之,友侪中就是在内心中刻上瞧不起的印象,自然有著针对性的神态言语行为,令受辱者爆忍两难。忍则沉沦,泥陷更深。爆侧成仇,也无所得。必须有代抱不平,才不致正面冲突。
  但此友难求,更非有大功行不能自保。虽然友侪对正主不得发作出面,但对羽翼的剪除就肆无忌惮,连狎近也被目为仇敌,比对付正主更酷。大势所趋,不是同声同气,就是避之则吉。其伴必需比小寒山二女更威吓,才能脱颖而出。所以李洪西极山斗苍虚老人后一别,就是远离旧雨,另寻新知。知人知面不知心,一个情痴执著,就是万劫不复。人际关系既无出处,另路则是剪恶除奸,赢得比小寒山二女更有名望,才压得下小寒山二女的贬谪。
  这日任意飞行,不觉飞过衡山,记得山后面青龙涧危崖之下,有一双身教中漏网的馀孽在内,名玉神君唐双影,为双身邪教中有名能手三凶之一,更是淫凶无比,每遇美女,从不放过。那涧藏在后山幽谷之中,涧底山石高高下下,满生苔藓,连水也被映成了青色,望去宛如一条青龙,沿涧急驰,吃大小山石一挡,激溅起无数浪花水烟,映著日光,珠霏玉涌。上流源头是一条瀑布,似匹练倒挂而垂下,宽约丈许,长达十丈,恰是一条水帘。后藏一座崖洞,宽仅数尺,高约丈许,其形如枣,就叫仙枣洞。前半是里许长一个水洞,内里甚深,洞径纵横交错,几十条歧路都是钟乳结成的晶街甬道。
  李洪到了谷口,忽听有人喝道:“大胆李洪,竟敢来此窥探。你那隐形法无用,我有天视地听之宝,无须鬼鬼祟祟,装腔作态。”
  李洪因想自己隐形神妙,敌人乃是诈语,便未回答,仍然隐形飞进。刚到洞前,瀑布忽然中断,倒卷而上,现出洞门。随听里面有人笑道:“你来了么?惟恐你衣服淋湿,特把水帘卷起。若有胆子,快些进来,莫要惹我玉神君生气,你就吃苦了。”
  李洪听出语声颇远,似由后洞深处远远传来,甚是耳熟,也未留意。因料隐形法被人看破,一赌气,索性撤去隐形,飞身入内。走入旱洞甬道,便见琳琅瑶灿,光彩晶莹,回廊曲甬,到处通明,宛如置身水晶宫阙之内,富丽清华,美不胜收。忽然被人由后面打了一掌。凭自己的法力,事前又暗自戒备,敌人近身竟无警觉,心中大惊。未容寻思回顾,双肩一动,背上断玉钩先化作两道交尾精虹,电掣飞起。百忙中飞身回顾,一道朱虹已当先遁走。李洪追出洞外,忽听哈哈大笑道:“洪弟,便不认得我了么?”
  李洪闻言一时醒悟,喊道:“你是英哥么?想得我好苦!”
  话未说完,对方已现身。相貌并非严人英,乃是和自己年岁差不多的幼童,说道:“我已将婴儿炼成。妖人不在洞中。我此去挑战兀南老怪,定比苍虚那老残废更惊天动地。只是不便用天外神山身份,你就唤我陈岩。”
  李洪正是求之不得,边遁边谈,与刚到中土的金石二矮一行交叉会合。金蝉、
  朱文、石生、俞峦、云九姑、钱莱、石完和上官红但见一道金光、一道红光合在
  一起,由斜刺里电掣飞来,来势绝快,未及看清,已经对面。李洪将遁光停住,对众说道:“蝉哥哥、文姊姊,你们快看,此是我忘年之交陈岩。”
  众人见那陈岩分明和李洪一样,二人年貌均差不多,看似是个未成年的幼童,装束也差不多。只是头戴珠冠,身披粉红色荷叶云肩,下系翠乌羽织成的短战裙,红绿相映,金碧辉煌。手臂腿足全露在外,又生得粉装玉琢。腰系玉环,项挂金锁,宝光隐隐。那么强烈的遁光从未见过,知之是功力甚高,偏看不出是什来路。
  陈岩从未听说,俱都暗中称奇。
  金蝉方要开口,令其独行,李洪已先笑道:“蝉哥哥莫讨嫌我,我二人早就知道,不和你们一起。我这位陈哥哥的法力大著呢。我不过把双方引见。红侄可要随我同行?”
  上官红忙答:“弟子遵命。”
  便见李洪扬手,闪过一片金霞,三人同时不见,休说人影,便连个破空之声均无。朱文笑道:“其实洪弟哪样都好,不知怎的,快要成道,反更顽皮,学了一张贫嘴。”
  其实贪嘴也是发洩不满,这就是瞧人不起的业果,冤冤相报,非到一方倒下永无休止。所以君子自强不息,才能压得下反弹。金蝉笑道:“你莫理他就好了。
  洪弟童心最盛,你越多心,他越得意。他又灵巧,老想和我们一路,此时背后说他,就许暗中掩来,故意逗你生气,岂不冤枉?“
  强了,对方口气就软了,也就有人敢代说话了。人生本就越描越黑,越介意越多事。沙红燕就因兀南老怪而越扶越醉,终於把这老怪物激了来幻波池。
  第二百二十八节香消玉殒
  依还岭上,自邓八姑收去日月五星轮后,众人看出新来二敌甚强。只见蓝云如海,高涌若山,整座依还岭全被罩住。太乙五烟罗已化为大蓬彩烟,向上飞起,离地约有十丈高下,护住全山。英琼在慧光笼罩之下,将众人送入静琼谷。邹勤也再发难,扬手又发出大片阴雷,互相击撞,千万霹雳一齐爆炸,震荡之势,比起先前几次还要猛烈十倍。方才对敌诸妖党再飞翔云海雷火之中,用邪法异宝相助攻打,耀武扬威。宝气彩烟全被激动,纷纷飞扬,起伏如潮。
  内一妖人名玉神君唐双影,身藏异宝,想诱敌出斗,收渔人之利,於是破口辱骂,语甚污秽,更连发三枝阴灵箭。英琼已经快到幻波池边上,见这廝油头粉面,粉红色光燄笼罩,穿行妖云雷火之中,手指三道妖光追来,口中秽骂不休,不禁大怒。心念一动,立时回身,手掐灵诀,冲烟而上。唐双影以为敌人中计,性又贪淫,心存妄念,打算生擒回去,将赤阴球放起。这邪法最能迷人心魂,与妖人心身相连,阴毒淫恶。
  不料英琼近来法力日高,更身有佛家至宝定珠,万邪不侵,因恨敌人出口淫凶,立意除他,也不用紫郢剑迎敌,先将太乙玄戈化为一条银电,朝前飞去。那三枝妖箭本极厉害,不料英琼无心中放起太乙玄戈,正是克星,阴灵箭被银光一绞,首先粉碎。
  当空赤阴球的一团暗赤色的妖光也晃眼由浓而淡,变作粉红颜色。光中现出好些俊男美女,都是一丝不挂,互相搂抱,颠倒横陈,活色生香,妙相毕裎。光球里面,另有人影若隐若现,与妖人一样相貌,也是赤身露体。英琼虽得人身,却仍是蟒体基因,迥异人类。人类禁欲,如孕火山,一旦爆发即酥软失控。蛇蟒性淫,好屠门大嚼的更添活力,其尤者有黑蜘蛛的高氵朝后,不是瘫痪而是噬吞淫侣。只是英琼染了人类的思维,讨厌淫行见诸公众,扬手把太乙神雷击去。那球看似停悬空中,但是闪变神速,雷火竟未击中。
  妖人也是该死,分明见英琼神态无异,并不似平日敌人一见便即中邪晕倒神气,仍不死心,还以全力施为。球上飞起一片粉红色的薄雾,色彩越发鲜艳,球中男女色相更多。英琼鼻端微闻一股温香,心神忽然微动,被挑起欲火,却非其人,更非其地,倍觉有气。妖人一见敌人惊疑神情,误认为中邪,惟恐失却机会,自恃发难神速,连人带宝猛扑上去。
  猛听叭的一声,球忽爆散,化为大片粉红色彩烟。中有条赤身人影,是妖人元神化身,四手齐伸,竟然不畏仙剑威力,带著大片妖光刚往下扑。英琼当时便打了一个冷战,心随念动,定珠慧光首先暴起,邪法立破。英琼也即将身带法宝,连同太乙神雷,一齐施展出来。青灵髓的一幢青霞罩下妖人身上,飞剑再往上一绕,数十百丈金光雷火暴雨一般当头打下,多高邪法也禁不住,妖人当时连人带宝一齐消灭。也是消失太快,连同党妖人也不知他是逃走,还是形神俱灭。阴魔虽然肉身他往,却先天真气仍留监察,乘机冒充妖人。
  邹、屠二妖人见状大怒,立时隐形追来。英琼本想再杀两个,因癞姑传声催促,只得回飞。邹勤因听同党说起沙红燕等四人已先入洞,却久无动静,料已被困。一心迷恋辛凌霄的美色,意欲卖好,紧紧随在英琼身后,想混到里面,救美邀宠。英琼下池时虽觉微有一点警兆,不知邹勤善於玄功变化,得隙即入,已经紧附在外。幸好癞姑事前在洞门外暗藏著一件照形之宝,看出英琼下时身后附有一条极淡红影,忙运用仙法,将南洞开放,下馀四洞一齐关闭。英琼一见南洞大开,便飞了进去,正想转入右洞金宫,忽又听癞姑传声,说妖人已经侵入,令其留意,须等困入南洞火宫,方可撤去法宝,以防暗算。英琼闻言,自是气愤,先不发作,直飞火宫重地。
  邹勤还以为敌人毫未觉察,打算等英琼宝光一撤,立发阴雷,将其打死,再去与沙、辛二女会合。正觉敌人已经回洞,防身法宝怎还不撤?身已追入火宫重地。所经之处是一螺形甬道,又长又窄,上下洞壁好似画著不少火燄,若有若无,时隐时现。自恃精於五行遁法,也未在意,只要在未发难以前将那最重要的火宫神灯毁去,全阵威力便要减去一半。忽听英琼回身喝道:“妖贼自投罗网,休想活命!”
  英琼说罢,手中灵诀往外一扬。一片风雷之声过处,邹勤眼前红光一闪,敌人、甬道一齐不见,身却落在一座大约两亩的广堂以内,洞壁通体宛如红玉,四外空空,不见一人。只当中一盏金灯,下有翠玉灯檠,灯上结著一朵灯花,时青时紫,时红时白,色彩鲜明,别无他异。
  邹勤向在海外横行为恶,对於幻波池五遁威力只是耳闻,尤其不知那五行法物均为仙府奇珍,非比寻常,此盏乾灵灯更是九天仙府流落人间的至宝。扬手一阴雷,便朝那星灯打去。阴雷本是一点豆大绿光,无坚不破。哪知出手打到灯上,并未爆炸,火火相合,宛如石投大海,形影全无。邹勤心方一惊,眼前倏地一暗,紧跟著光燄万丈,风雷大作,全身立陷火海之内。先尚不知厉害,怒吼一声,在邪法异宝防身之下,先发阴雷,四外乱打。
  仙遁神妙,不可思议,攻势越大,反应之力越强,越往后火力越大。邹勤无异投身在一座极大无比的洪炉之中,身外烈燄早已合成一片。在烈火中连用邪法异宝,均不能破。最后想用火遁窜往别宫,忽见无边无岸的火海深处,现出前见的一盏金灯,灯燄停匀,奇光迸射,由对面缓缓飞来。那灯浮沉火海之中,看似极缓,不知怎的,无论邹勤如何加急后退,老是离身不远,并还越隔越近,猛觉出灯上奇光精芒迸射如雨,光燄飞射火中,幻为异彩,耀眼欲花。
  方在失惊,忽有一种极大潜力吸来,身子立被吸住,再也挣扎不脱,所习火遁全无用处。眼看金灯挺立火海之中,越长越大,光燄越强。仗著炼就身外化身,玄功变化,先将元神遁出。原身只见身外烈火一晃,眼前一暗,立被灯燄卷去。
  元神离体,定睛一看,仍是前见那盏小金灯,重又缩小,恢复原状,原身已被裹向如意形灯燄之上,缩成寸许大的一个小人,带著一点法宝馀光,略为挣扎,一缕淡淡的青烟冒起,连人带宝齐化乌有。只剩元神落在广堂之中,四外静悄悄的,哪有一点形迹。
  邹勤元神惊魂乍定,悔恨交加,又急又怒。细看四外洞壁,通体浑成,全无一丝缝隙。心正惶急暴怒,四壁忽现出无数火燄影子,重重迭迭,晃眼布满全壁,宛如万朵火花上下翻飞,精光闪闪,潮涌波腾。忽然轰的一声大震,那无量数的火燄立将全堂布满,又成了一片火海。
  无数如意形的火燄由上下四外打到,近身便即爆炸,爆出毫光万道,精芒电射,比起雷火还要猛烈十倍。一任元神玄功变化高强,护身法宝均是奇珍,也实在禁不住那雷霆万钧之势,只得运用玄功,将元神缩成寸许长一个小人,并将所有法宝一齐放出,化成一个空心光球在外,方始稍好。但是烈燄熊熊,漫无际涯,越来越盛,无论窜往何方,均无止境。情知弄巧反拙,凶多吉少。忽听左近有一少女低语道:“这妖孽元神真难消灭,五行合运如何?”
  另一女子答道:“琼妹怎的性急?为时尚早,乐得教这些妖邪受点活罪,忙他作甚?听说这妖孽对辛凌霄不怀好意,何不把这廝移往金宫,见他心上人一面,再用土生火旺克金,三行合围,倒要看他妖魂馀气有多大神通。”
  邹勤元神不禁暴怒,刚厉声怒骂得“贱婢”二字,眼前火燄忽然连闪数闪,元神似已脱出金灯。猛又瞥见黄沙如海,黄尘万丈,光雾千重。百忙中发现黄光雾中裹著一团宝光,光中留骈在奋力挣扎,一闪而过。尘雾中射出一片金霞,耳听女子悲声喝骂和急呼之声,定睛一看,正是辛凌霄被困在一片银霞之内,上下四外布满千万金刀箭雨,电漩霞耀,团团围住,但不朝人下落。
  邹勤元神本被银霞裹住,一见辛凌霄,色心又起,连呼辛道友,想要赶前会合。无奈上下四外其重如山,彷佛被埋在坚钢以内,丝毫转动不得。看出形势不妙,还妄想身是元神,外有宝光防身,至多受点苦痛,把心一横,运用玄功强冲。
  谁知金、火、土正反相生逆运,比起先前威力厉害百倍。
  沙红燕受困的木宫因火宫的发动而激变,地底传来风雷之声,狂飙骤起,接著万木萧萧,鸣籁竞号,如擂天鼓,一阵紧似一阵,汇成轰轰隆隆的厉啸,中间更杂著极尖锐刺耳的异声。直似地轴翻折,海啸山崩,千百万密雷一齐怒鸣。沙红燕那么高法力的人竟由不得闻之心神皆为震悸,入耳心惊。
  晃眼烟岚杂沓,碧云如浪,有如电闪涛翻,越来越急,势也更猛,化作青霞压上身来,力量大得出奇。环身四外忽又现出大小千百万根木形青色光柱,前排到了身前,为宝光所阻,后面的又冉冉飞翔而来,挤将上去。一层跟一层,越来越多,越来越密,数丈方圆以外全被青色光柱塞满。挤成一片,便又互相旋转,磨擦起来:渐渐越转越急,发出一种极繁密的轧轧怒啸,比起先前万木鸣风所发异声更是尖锐凄厉,震悸心魂,那压力也增加了不知多少倍。
  倏地天崩地塌般霹雳连声,前排刚一震散,后面光柱立时狂涌上来,仍旧电漩星飞,互相挤轧排荡,相继爆炸不已,宛如百万迅雷纷纷爆炸,前灭后继,生生不已,威力越来越猛。只见青霞群飞,精芒电射,身外宝光受不住那无量冲击压力,四外震撼,眼看就要破裂碎散。虽然她身藏异宝,预有准备,至不济,尚有脱身之策,仍然心惊胆怯起来。
  晃眼之间,一片青霞微微一闪,风木怒啸之声忽止,现出一片青蒙蒙的微光,浑茫看不远,更不见半点影迹。忽见蒙茫中现出留骈被在一片黄色光雾裹著,沙红燕方想冲上前去与之会合,黄光只微微一闪,留骈便已消灭。黄雾影里忽冒起一片金霞,奇光激射,一闪即消。紧跟著,又现出一盏金灯,灯花只有两三寸长,光燄停匀,中裹一个寸许大的妖魂,正是费尽心力约来的靠山之一赤手天尊邹勤。
  邹勤眼见身外银霞似电,闪得几闪,转入火宫法物金灯之上,紧跟著一片黄云压上身来,宝光受不住无量压力,往里紧缩。方怒吼一声,所有邪法异宝一齐消灭,被戊土真气的一层黄云裹紧,千万庚金神刀暴雨一般环攻乱刺,灯花烈火再一焚烧,所受楚毒比起肉身还胜百倍,疼得不住惨号,元神精气逐渐耗散。英琼心虽疾恶,却不愿见此惨状,手掐灵诀,如法施为,金、火、土三行神雷突然爆发,霹雳大震,猛恶非常。火头上忽有一片极淡的黄光银霞微微一闪,一连串极轻微的爆音过处,连妖魂带金灯全都不见。
  辛凌霄这才知仙遁神妙,自己必和妖魂一样形神皆灭。万念俱灰下,才从共工的洗脑中清醒过来。体内先天真气传达了魔气离退的讯息,阴魔才把肉身遁法交李洪,逸出先天法身,潜入辛凌霄面前,现出冯吾外相,责她昆仑种根轩辕魔宫,就是蠢得不知共工法统容不得剥夺邪经,画出十三个特区租界只是引宝气入陷阱。看看成立魔宫后民族资本家的下场,谁不是妄想著以中庸之道,左右逢源,却不知无举足轻重之力,多之不多,少之不少,必然是以卵楔撑那互击两石,那能有点滴幸存。神剑峰更挑衅那雄藐宇内的灵峤宫,漠视群仙三次大斗剑的迫在眉睫。
  轩辕魔宫党中派,派内有派,主分四系:死士系;宫干系;舌灿莲花系;及垄断资源的新生力量系。舌灿莲花系已在死衅帮形神俱灭后式微。必是那对外卑躬屈膝的一系遭劫,才会挑得动崇尚剥削邪经的民为主仙众怒号,发动三次大斗剑。新近代宫主叩上灵峤宫,漍侍尊严沦丧殆尽,宫干系必联合死士系给垄断资源的新生力量系致命一击,昆仑以资源勾结,必成覆巢之卵。
  辛凌霄恋郎覃伞雄伟,但求得临幸虚窍,莫不言听计从。阴魔冯吾以先天真气替辛凌霄换躯,代入淫娃浪妇所牺牲在欲火焚魂下的血肉后,无声无色的送走辛凌霄,发动阳乌球的威力,以真火克金,引动金火互相生克的威力。五行仙遁可以合运逆行,将先后天庚金威力一齐引发,瞬息万变,神妙无穷。那环绕四外的金刀银霞闪砾奇光,刀尖上五色火花环身猛射,残馀法宝哪能禁受得住。
  忽见一片青霞拥著千万根大木影子排山倒海冲入重围,将那四围的金刀排荡开去。大木上即再激发烈火,与那万千金刀混合,激撞出雷声隆隆震撼全洞。青光一闪,倏地现出一个白衣少女,丰神绝代,美艳如仙,是上官红回池。
  上官红原奉卢妪之命,说最好先回,没想到是李洪携带。当时只觉金霞耀眼,闪得一闪,身於便似被什么大力摄起,耳听天风呼呼乱响,却吹不上身来,晃眼便到依还岭上空。即听李洪传声说道:“你自入洞,莫管我们。”
  说时,李、陈二人已冲烟而下,忽然不见。上官红才知二人法力真高,忙往池中飞去。见五行仙遁全被引发,心念辛凌霄被困,先到金宫,顿止仙遁,匆匆说道:“辛仙长,弟子对你实感知己之恩,特意来援。但是此时危机瞬息,事在紧急,尊意如何,还望示知,无不惟命。”
  辛凌霄假身答道:“我已不愿求生,无如本门飞剑好些顾忌,最耗元神,况又身陷重围。请赐兵解,便感盛情。”
  上官红越发放心,道:“既然如此,再好没有。仙长元神飞出既难,更恐妖人暗算,最好由弟子保护,安全送出。”
  就这双方问答之间,乙木、庚金正反相克,声势越发猛烈,满洞霞光万道,电漩星飞,万雷怒鸣,震耳欲聋。一道青光环已绕假身而过。幻出的元神飞起,由那两段残尸被金刀神木裹去。上官红扬手一幢金光,将幻魂收入袖内,往中宫会合。
  木宫的沙红燕也在金宫受阳乌球冲击时,翻入一片玄云波翻浪滚,中有无数水柱,车青笠元神被困在内。虽只小小数尺方圆的一片水云,看去却是波涛汹涌,水柱林立,光影明灭,互相挤轧排荡,隐闻水雷乱爆,密如贯珠。车青笠识得五遁生克之妙,肉身虽死,元神凝固,又长玄功变化,带有几件克制五行之宝,应变机警沉著,一片青黄二色的宝光环护之下,人小如豆,困在里面奋力防御,并不挣扎。
  就在青霞初闪,眼看癸水将要化生乙木之际,要起未起一瞬之间,车青笠元神身旁忽发出一蓬烈燄,用烈火先洩乙木威力。火得乙木,越发威猛。车青笠自身精於火土二遁,扬手发出一股黄气,用戊土之宝反克癸水,身形一闪,化为一道红光,再驾火遁,迎著烈燄,连人带宝光在那万千水柱中的危机四伏,死亡一瞬之际逃亡。
  不过任他奸似鬼,仍是逃不出一力之降十会。寄人篱下,失宠於上,任是舌灿莲花也无有敢挺身作证之力。趋炎附势的伪证如山,落井下石,是因成癸水深厚。前方之水化木为火所燃,后方之水仍未化木,虽为戊土之宝所克,火遁却无得生。元神力竭,为癸水所灭,玄云也便隐去。
  三妖人相继伏诛,沙红燕这面威力重又大盛,脚底忽冒起一株宝树,枝叶葱笼,苍翠欲滴,通体都有青气浮动,宛如雨中春树,雾约烟笼,华盖亭亭。才一入眼便看出那是木宫法物,一落树上,便和三妖人一样形神俱灭,休想活命。猛又觉脚底生出一股极大吸力,竟连宝光也被吸住。
  当此危急存亡关头,沙红燕也就不暇再与乃师负气,向兀南公发那求救信号,把胸前密藏一枚形似宝珠的传音法宝取出,伸手一弹,叭的一声极轻微的炸音,由近而远,往地底钻去,晃眼无声。恰值兀南老怪炼宝正急,法坛封闭,内外隔绝,信号被门人接去,不敢通报。平日虽然诃谀奉承,内心却妒宠嫉势,乐得看她遭劫,少却威胁。
  沙红燕认定乃师宠爱,一接警报,决不坐视,而且神速已极,估量不久即至,又急於报仇,欲在乃师和援兵未到以前,先行发难,以便将事闹大,使乃师势成骑虎,欲罢不能。先由所盗几件至宝中发出一道白虹,朝那裹身青气绞去。那白虹钩乃太白金精所炼前古至宝,发时白光如虹,光芒万丈,不论多坚厚的物质,照例挨上便成粉碎。果然庚金克木,一绞便断,身上一轻。沙红燕再手指白虹,环身绕成一圈,然后由内而外,朝那四边青色光柱反荡过去。不料白虹刚环成一圈,还未向外展开,就这一眨眼的当儿,青霞如电,闪得两闪,所有乙木神雷、万千光柱、大片青霞连同脚底神木大树,忽然一闪全隐。当地不过是一间石室,能有多大,然而护身光幢已近十丈高大,白虹紧附光外,成了一圈白影。不特没有丝毫山石破裂之声,而且光幢以外,仍是什么也看不见。
  沙红燕原是行家,早就算计著敌人的五行正反相生,不是乙木化成丙火,便是先天逆行,转化庚金,便将水府奇珍极光球取出。此宝本是千万年两极寒精凝炼而成,任何烈火当之立消。初意乙木必要化生丙火,意欲抢占先机。极光球刚化为一团冷艳艳的五色寒光,精芒万道,流辉幻彩,飞向广场前面,正在暴长。
  暗中主持木宫的张瑶青虽奉师命,令对沙红燕不要过分,最好纵令其全身而退,但看出敌人法宝厉害,便将先后天五行正反相生催动起来。双方正好撞上。
  寒气才现,倏地眼前大亮。先是千万朵烈燄突然出现,轰的一声,一齐爆散,当地立成了一片火海。一盏半人多高的金灯由一翠玉灯檠托住,沉浮火海之中,时隐时现。极光球暴长亩许大小,叭的一声极清脆的炸音过处,当时爆散,化为一片极长大的五色晶幕,缨络流苏,寒光若电,五光十色。才一出现,便带著一股奇寒之气,罩在护身光幢之上,那么强烈的火势立被挡住,近身即灭。
  此著虽被料中,但是仙遁威力神奇微妙,生发之间变化万端,不可思议。两极寒精仍是红尘法物,正是富不与官争,斗不倒九天仙府至宝。沙红燕方在欣喜,忽见矗立火海之中的那盏金灯的灯头上突发出五色奇光,灯花也自暴长,高达丈许,更由灯头上飞出一朵朵火花,精光闪闪。这些灯花,开头全是如意形,火作金色,由火海中飞舞而来,五色变幻。
  经晶幕一挡,立时纷纷爆炸出毫光万道,立即化生成一朵朵的五色火燄,上下飞舞,潮涌波翻,重重迭迭,暴雨一般打到。沙红燕人困其中,因有晶幕护住,声势只管猛恶,还未觉出它的厉害。火势骤盛,虽被极光球所化晶幕挡住,不得近身,但那万雷怒震之势也吃不住。火中更有极大潜力,上下四外全被挡住,行动不得。火势越来越猛,好似郁怒莫宣,癸水之宝虽能克火,无如连与真火对抗,而神灯所发灯花烈燄却是生生不已,又是前灭后继,随灭随生,宛如亿万金花杂著无量彩星灵燄,潮涌於火海之中。霹雳之声,比先前乙木神雷更猛百倍,化出一片深红的极大洪炉。癸水不堪损耗。神灯又在自己地头,有容仍大,得仙法挪移。任晶幕化为寒光,在火海中星飞电驰,朝前直冲,令四外金花火燄挨著寒光,纷纷爆散消灭,冲出一条火衖,就是打那灯头不中。金灯始终矗立火中,也未见移动,那团寒光只是迫不上。并且护身宝光上面晶幕一去,那亿万金花神燄随著万丈烈火涌来,已快逼近护身宝光之外,火雷威力更是猛恶难当。
  沙红燕周身奇热如焚,方在触目惊心,金灯神燄上忽射出一片黄尘彩雾,只闪得一闪,便朝极光球飞来。官不如管,丙火化生戊土。黄尘一起,来势比电还快,只一晃眼,便将寒光包没,叭的一声,精芒万缕,迸射如雨,射向火海之中,当时炸散,化为大片热雾,随著火势,立时沸腾,发出轰轰隆隆万雷怒呜之声,潮涌而来。同时那片黄尘也化为千万层黄色云涛,由上下四外齐往中心压到,神灯已经不见,烈火却仍未消。
  万丈黄云影里,更杂著千万点暗黄色的星光,看去大只如杯,暴雨飞蝗般纷纷打来,挨近防身宝光层外,便化神雷爆炸。未后越现越多,不到身前,便已冲击排荡,纷纷爆裂。便那极大的迅雷也无此猛烈,数又繁密,生生不已。只听轰轰巨震之声,令人心神皆悸,魂魄欲飞。再与火花星光互相激撞,又似千万花筒相对射击,合成一片火海星山。
  沙红燕知道戊土神雷已是难当,如果火土二行联合来攻,更不知底下还有什么变化。因见信号发出已久,尚无回音,正在满腹幽怨,心恨师父薄情,平日那么恩爱,当此危急之际,竟不肯破例来援。危机瞬息,迫於无奈,二次横心,便把天木神针朝那黄尘影里打去。这天木神针乃东方先天精气所炼神木,威力之大果是惊人,才出手便是一溜光色极深的苍霞,奇亮无比,便听得惊天动地一声大震。先天精气有官之威,更是管头,那有凡宝喘息的馀地。那么广大一片杂著亿万土雷火星的云海,吃那长仅尺许的一溜苍霞打到里面,当时烟消云灭,眼前景物突现。
  那地方乃是一片广场,四面玉壁上巨木如林,青光涌现,似要飞舞而出。离身不远,地上有一堆金光闪闪的黄沙。天木神针钉在上面,乃是一根四五寸长苍黑如玉的木针,奇光隐隐外映,别无他异。最奇的是黄沙下面压著一堆烈火,火燄熊熊,由沙下往四边迸射飞溅。天木神针不特克制戊土,并还连丙火也被反克在下。上下洞壁一齐震撼,似要坍倒。同时木之风雷、金之刃响、水之洪涛又如海啸天鸣,由上下四外急涌而来,是五行仙遁已制其二,正反失驭所生感应,即将降临天劫。
  沙红燕方在惊喜交集,猛听二少女连声清叱。先是张瑶青扬手万朵金花,带著一道剑光迎面飞来。沙红燕先前吃过她的亏,早就怀恨,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刚把飞刀、白虹钩一齐飞出,猛又瞥见李英琼身剑合一,电驰飞到。英琼一时情急,扬手一指,将紫清神燄兜率火放起,朝那天木神钉飞去。乾灵纯阳真火同是先天精气层次,管克更峻,天木神钉噤若寒蝉。阴魔不欲至宝平白葬送,以先天真气缓冲。究竟都是官官相卫,苍霞一闪,神针立隐,就由阴魔收去。
  神木一去,丙火、戊土重又施威,轰的一声,先前黄尘烈火突又出现。下馀乙木,庚金也在此时突然发动,只见亿万金刀,千寻恶浪,连同那无量数的青色光柱一起出现,狂涌上来,水火风雷、金铁交呜之声会成一片繁喧巨响,比起先前威势更加强烈万倍。
  沙红燕急得面容惨变,走投无路,悲愤情急之下,厉声咒骂,神态凶横,又将师传防身至宝施展出来,化成一个淡微微青紫二色的光圈环绕身外,大只数尺。
  跟著发出一片光雾,将人通身包没,成一青红二色的气团。乍看雾气只薄薄一层,虚悬光柱之中,大只丈许,光气又淡又薄,看去本似一个虚泡,是先天太极二仪所寄。由淡而浓,晃眼暴长,先是光云电漩,精芒猛射,奇亮夺目。先前防身法宝和白虹钩全俱收去。
  无欲无求,无所得即无所失,任阴阳流转,超出五行之外。阴魔看她平淡自保,便潜赶往静琼谷收拾翼人耿鲲。
  翼人耿鲲因念金石峡之仇,岷山漏网以后,特地赶往海外,乘著天乾山小男去休宁岛赴宴,偷入三连宫,将十八粒天罡珠盗走。又将海穴中法宝连同门下水族炼成的妖徒一齐带上,赶来静琼谷报仇。天罡珠刚发一粒,太乙五烟罗便几被震破。金蝉、石生带了钱莱、石完赶到。
  金蝉等飞到宝城山。老远便见依还岭上烟光杂沓,妖云弥漫,高涌天半,依还岭全山均在笼罩之下。金、石二人都是慧目法眼,透视云雾,众妖人正在妖云上耀武扬威。众不禁大怒,方要冲去。耳中却听见李洪笑说:“这样不行,我们须要暗来。”
  易静接了朱文、俞峦、云九姑入池,由金蝉等四人往静琼谷。金蝉勉强用天心环将天罡珠那分而复合的千万年乾天罡气制住。紧跟著,耿鲲已将另十七粒天罡珠发出。金蝉刚将玉虎神光放起,想要抵敌,猛瞥见一片青色云光拥来,发出青白二气,将天罡珠收去。
  耿鲲本是天外神山一族,天乾山小男家奴。玄门正宗打狗看主子,才容忍至今,未下辣手。有十七粒天罡珠在手为罪证,天乾山小男出头,便成首恶,不再网开一面。耿鲲被困,还妄想拼命,把全身羽毛化成无数火星,往下飞射。带来的一班妖徒也各将元丹和所炼阴火纷纷喷出,满空飞舞。金蝉等各施飞剑、法宝还攻。
  忽见青松坪那面飞来一道佛光,其疾如电。阴魔陈岩突然现身,竟将满空乾天罡气点燃,轰的一声大震,化为火山也似大片蓝燄。耿鲲竟被佛光罩定,炸成粉碎,同被直送上高空消灭。妖徒纷纷伤亡在金蝉等剑下。阴魔陈岩也就急速回池料理沙红燕,却只刹那间,竟令玉人抱憾。
  第二百二十九节月缺花残
  沙红燕不甘株守,妄施真元催逼虚泡,发出宝光万道,紧跟著射出青、红二色火花。刚射向光柱丛中,立生剧变。只听风雷轰轰,青霞电耀,前排光柱当时震裂了一大片。宝光晃眼便将那将近十丈的空处占满,四围那千百根乙木光柱随著惊涛骇浪般的大片青霞,电也似地连闪几闪,全都不见。光柱乙木受挫,又生丙火,跟著惊天动地般一声大震,红光奇亮,烈燄突起,风雷、金刀与万丈洪涛之声纷纷怒鸣相应。宝光虽仍往外暴长,无形中被一种大的潜力阻住,不似预想之快。
  英琼气愤头上,竟将定珠和那兜率火紫清神燄猛发。一朵长才寸许、奇光晶莹、精芒四射、如意形的紫色灯花,出手便如一朵流星,来势绝快,向沙红燕迎面射去。定珠那团慧光却是祥辉流转,无边无际,看去要慢得多,不知怎的竟会当先飞到。祥辉将那虚泡形的宝光罩住,太极的虚泡为无极的慧光所羁,休想再暴长发威。二仪失驭,阴阳不转,无物为有物所污。说时迟,那时快,那朵形似灯花的紫清神燄兜率火已打向虚泡之上,当时震破一洞,穿光而入,化为一片紫色神火精芒,烧残沙红燕玉颊。
  此女天生绝艳,自从昔年遭劫,元神逃回山去,偏惜容貌,不肯转世重炼,怕转娇颜。兀南老怪爱之如命,宁失天仙位业,归入旁门,便为了她。师徒情孽纠缠,已历多世,不忍违她心意,亲自为她炼丹炼魂,费了多年苦功,硬将元神炼成形体。这类元神凝炼的形体本是分合由心,虚实兼用,更具神通。她却宁甘多受三十年苦痛,用固神胶和乙木青灵真气凝炼,照样长骨生肌,无异生人。虽身上留有青气此一点缺陷,却可防身,她却认为是有损花容的一件憾事。
  紫清神燄兜率火正是此罡煞之气的洩星,虽然元神不免损耗,多年憾事居然去掉。可是来得急遽强烈,烧得花容残毁,更难复原。沙红燕万分惊惶,忙将玉叶灵符展动,飞出一片青白色光气,将头面全身一起裹住。同时虚泡云漩,由大而小,成一青红二色的光幢,将沙红燕紧紧裹定,电也似急往上盲冲狂闯。阴魔就是回迟这刹那,不欲她形神俱灭,用天木神针为她开道。
  只听一连串的爆音往外响去,那么禁制重重的仙府,那么严密的禁制,也就被神针穿山透石,放了回去。所经之处,洞壁上现出针孔大的裂口。晃眼响出老远,少说也有百十里外。人在途中,兀南老怪才由定中警觉。
  癞姑赶来,知沙红燕自负绝色,最爱她那副面容,此去回山哭诉,兀南老怪心怜爱宠,必不甘休。只得叹句定数难移。瑶青笑道:“反正成仇,转不如将这一害除去,还好得多呢。”
  癞姑咋舌道:“受伤毁容,至多转世重修。如令形神皆灭,老怪必来拼命无疑。”
  英琼气道:“都是你们怕事。自来邪正不能并立,福善祸淫,定理不移,怎见得会遭她的毒手?你看好好一座仙府,被她穿破好些洞穴,岂不惹厌?终不如将她除去,才消恨呢。”
  癞姑笑道:“琼妹小嘴一呀,生气的神气也多么可爱!无怪人说:自来美人不管是哭是笑,薄怒轻嗔,无一样不好看,动人怜爱,看了心疼。要似我这样丑八怪,休说生气,这麻脸缺嘴教人看了,只有肉麻恶心,便把眼泪哭出两缸来,也无人理,反倒讨厌。天下事就这样不公平,同是一样人和处境,一美一丑就差得多,你说多怪!少时沙红燕那美人回山,再一哭诉,老怪必然寻上门来。”
  这就是各有前因莫羡人。癞姑活刚说完,猛听远远天空有一老人口音哈哈笑道:“无知小狗男女,我本不值与你们计较,无如你们欺人太甚,情理难容!待我先将你们擒回山来,等你们师长寻我要人便了。你们只管准备,老夫还未起身呢。”
  说时,语声并不十分强烈,但是人耳心惊,语声如雷,连地皮均似受了震撼。
  众人方在心惊,忽听一幼童口音接口骂道:“凭你也配?你由地底传声,有什希罕?我随便答话,便能高出九天之上,老怪物听见了么?你不过倚老卖老,以强凌弱,自己打嘴。休说各位师兄师姊,就我一个幼童,你便休想伤我一根毫发。
  有本事只管前来,空吹大气作甚?“
  地底传声确是并不希罕,却震撼地皮,是力的表现,先由十万里外传声示威,无非是先声夺人,以示他的威力。声出九天聚汇众意,明其正邪之分。但认同却未必出力,所以经典之作,多是叫好却不卖坐。众人料是李洪所发。小小年纪就这么高法力,固是惊人,但对方法力何等高强,如何能与为敌,俱都代他愁急。
  随听哈哈大笑之声由远而近,比前还要强烈。显然兀南老怪已被激怒,却无辞以对,空馀天风海涛之声由远传来。
  易静见兀南老怪不久即至,五烟罗挡他不住,不愿断送,索性撤去。群邪怯於得兀南公威势,自知攻得入池,也非己有,纷纷作鸟兽散。四面天风海涛之声震耳欲聋,空中却是云白天青,下馀妖人逃得稍慢,吃英琼追上,紫郢剑和太乙玄戈一绞,当时了帐,只遁走了屠霸、二商及查山五鬼。
  阵地上只英琼独立在斜阳影里。人既美艳,加以仙骨珊珊,一身道气,吃本山灵景一陪衬,便天上神仙也未必能有许多这样人品。於大敌当前,依然气定神闲,处之泰然,表面从容,内则神仪莹蕴,星光湛湛。真有心包宇宙,气罩山川,而又岳峙渊淳,有与天同化之概。

  忽听极猛烈的破空之声,由遥天空际冲风穿云而来,那么洪大的天风海涛之声竟丝毫掩它不住。当入耳时,听那声音来处,少说也在千里以外,高出九天之上,常人绝听不出。可是才一入耳,两道青光便似两枝响箭由来路老远高空中流星过渡,斜射下来,直落静琼谷外,现出两个豹头环眼,扁脸狮鼻,虎口燕颔,相貌装束无不诡异的矮胖道童。
  这两道童乃兀南老怪爱徒黑伽三童中的仵盛、仵江。乃兄狮面仙童仵备就是前探幻波池,为轻云、英琼无心误杀的矮子。二仵怀仇数年,这日见乃师为沙红燕受伤激怒,亲自出马,心中大喜,一心想捡现成,请得师命前行通知。兀南老怪自命得道年久,经过两次四九天劫,素极自恃。每一出洞,照例要有好些排场做作。先使当时风云变色,山川震撼,以显他的威势,表示旗鼓堂堂,未来便先通知,决不暗算。
  二仵立心飞来报仇,没将敌人放在眼里。落处正对谷口,又似觉出当地设有仙法禁制,面带惊疑之色,落地先互相对看了一眼。内中一个穿黄衣的口发狂言,厉声怒喝:“我师父命我二人来此先行通告,命尔等自行准备,引颈就戮。李英琼贱婢,快出来纳命!我长兄仵备前随沙师姊来幻波池取宝,与你们无仇无怨,为李英琼贱婢暗算,久欲报仇,特在师父未到以前,来取贱婢狗命。是好的,快出来纳命,分个高下。如以为区区障眼法便可隐身保命,直在做梦!再如延迟,惹我弟兄性起,只一举手,这座依还岭便成粉碎了。”
  话未说完,便听一幼童口音在旁笑道:“洪弟,你认得这个小妖孽么?他便是老怪兀南老怪门下,号称黑伽三仙童的仵氏弟兄。师父年老成精,老而不死,门下徒弟也个个这样丑怪讨嫌。这两个小怪物仗著老怪物在后面,有了靠山,来此狐假虎威,仗势欺人。本来我们不愿多事,他偏狂吠不已,看了有气。我俩先给他们吃点苦头,扫扫他师父的老脸。你看如何?”
  二仵不禁大怒。但因素性阴毒险狠,知道峨眉隐形神妙,既敢在旁讥嘲,必有所恃,惟恐一击不中,上来便先丢人,强忍愤怒,暗中却施展邪法,留神查听。
  谁知邪法准备停当,对方话也说完,二仵刚把手中法诀一扬,肩头所佩扁长葫芦立有数十点酒杯大小的青光飞起,还未及往两幼童发话之处射去。就这转眼之间,面前疾风电扫,叭叭两声,每人嘴上各中了一掌,力大异常,比钢还坚。当时满口门牙一齐打断,舌头也被残牙咬碎,鲜血直流,疼得连话都说不出来。空有一身邪法,竟无所施。仵盛忙伸双手去抓,不料人未抓中,右膀又被那坚逾精钢的小手打了一下,骨断筋折,奇痛攻心。耳听幼童笑骂:“这等脓包,也敢人前撒野!”
  那幼童正是李洪,所用乃是佛家金刚神掌,二仵多高邪法也禁不住。仵盛负痛昏乱中,凶心仍然未死,不顾行法止痛,左手一挥,正待把那葫芦中的宝光朝敌飞去,手指上又似中了千万斤重的一块钢板,左手五指又被打断了三指,痛得周身乱颤。因背师行事,上来丢人,恐受责罚,不敢告急求救。
  仵江人较机警,一面把葫芦中的青光暴雨一般分布开来,一面正待施展先前所准备的埋伏。手中法诀刚一扬起,后心上又中了一下钢拳。修炼多年,已然行法护身,竟无用处,被打得心脉皆震,脏腑几要断裂。同时邪法也已发动,青光一闪,大片青色火花似乱箭星飞突然出现,把静琼谷外一带笼罩在内,满空飞舞,电射如雨,越聚越多。
  李、陈二人也在光雨丛中现身,竟是两个八九岁的幼童,同在一片红光护身之下,仍未施展法宝,只在光雨丛中飞来飞去,宛如两个天上金童,飞翔星花雨海之中。二仵怒火上升,一半轻敌,一半心横,便把葫芦中的青光大量发出,双双纵身,各化为一道青虹,朝二人扑去。阴魔陈岩见妖徒飞剑青光强烈异常,剑的本质也是神物奇珍,见李洪想用断玉钩,恐其为断玉钩伤折可惜,忙喝:“洪弟且慢!他们要是有本事,同我们静琼谷斗去。”
  随说,回手拉了李洪,同往谷中飞去。二仵背运当头,明明见敌人背上两道精虹,决非常物,护身真气丝毫拦不住对方入侵,强弱悬殊,竟当敌人想逃,同声喝骂,随后追来,晃眼便已追入谷内。那地方乃是一片广场旷野,四外青蒙蒙一眼望不到底,猛觉金霞乱闪,烟光明灭之间,见敌人也收了红光,并立对面崖石之上,忙追过去。
  相隔只数十馀丈,不知怎的,竟未追上。跟著猛觉手上微微一空,前面飞剑和那大蓬青色星光忽然一闪不见。仵氏弟兄已入埋伏,仍未忘了报仇之事,扬手把两枝青色火箭发了出去。即时眼前青霞电耀,上下四外全是青色光柱布满。随之听万木风号之声,迅雷大作,那千万根巨木的青色光柱便互相挤压排荡,一起压上身来。
  二仵知已落入乙木仙遁之中,一时情急,欲以全力拼命。猛听空中大喝道:“无知业障!你火爷爷在此。乖乖守在阵中,等老怪少时把你们领回山去,免得形神皆灭。莫以为你们那两件现世宝尚未使用,死不甘心,休说身陷乙木仙遁,你们元神决逃不出去,我火旡害的太阳神针便是专灭妖魂之宝。你们连残魂馀气也休想保全一丝一毫。不信你们去试试。”
  仵氏弟兄久闻火旡害之名,抬头一看,只见一个形似红孩儿的小人,周身都是烈燄包围,手指上射出无数奇亮如电的光针,时长时短,伸缩不停。上空也是青霞神木光柱布满,互相挤轧排荡,轰隆之声,天惊地撼。火旡害飞行其中,木光竟如虚影,并无所阻。
  二仵知师兄伍常山乃火旡害所杀,心更悲愤,将师传多不到万分危急,轻易不许使用的青雷子和大有圈,同时施展出来。那大有圈发时是一环淡悠悠的彩虹,月晕也似。初发光并不强,一经发动,便由小而大往外开展,电也似疾,连转不休,越长越大,光也越来越强烈,晃眼暴长千百丈,然后化为光雨爆散。光雨所及之处,无论是人是物,当之均无幸理,整座山峰均能炸裂,荡为平地。最厉害的是那青雷子,乃千万年前残留空中的罡煞之气和日月五星的精气凝炼而成,震散以后,方圆二三百里全成了光山雾海。这类光雾,重如山岳,陷在雾内,就不被震死,也被压死。
  哪知二宝才一出手,猛听空中火旡害一声怪笑,带起一条形似穿山甲,腹下具有十八条带钩利爪的墨绿光华。一珠一圈未等发生妙用,好似被一种奇大无比的潜力吸紧,朝那墨绿宝光飞去,晃眼缩小,恢复原状。二仵用尽心力,休想收回。同时一座具有凹槽的圭形宝光迎去,一闪合榫,同时无踪。
  火旡害将手一扬,五个指尖上立时有大蓬太阳神针往下射来。这时二仵已被四围青霞神木将防身宝光逼紧,行动艰难。知道防身宝光必被震破,真连元神也保不住。互相长叹一声,闭目等死。耳听幼童笑道:“这两个孽障倒也硬气,火贤侄休下杀手。他师徒还有几年运数,暂且饶他们,交你看守,等少时老怪物自来领回吧。”
  仵氏弟兄抬头一看,敌人不见,只四外青霞合成一个光团,包没全身,休想移动分毫。空自愤怒悲恨,无计可施,只得耐心困守,以待救援。
  二仵追去后,岭上仍是晴空万里,更无片云。四外天风海涛之声忽似潮水一般响过一阵,随见遥天空际,云旗翻动,时隐时现。隔不一会,彩云便已飞近,拖著一条其长无际的青气,望去宛如经天长虹,由极远的九天高处,神龙吸水一般往当地斜抛过来。鼓乐之声起自前头一片朵云,离地丈许,便即停住,正落在英琼的对面,大只亩许。云中拥著八个道童,各执乐器、拂尘,作八字形两边分列。衣著非丝非帛,五光十色。相貌却都一般丑怪,神态猛恶。
  忽听身侧不远的小峰上面有一幼童发话笑道:“莱哥,你看老怪物多教人恶心,要来就来,偏有许多过场。他还没死,连送葬的乐器都带来了。我越看这八个小怪物越有气。我想拿妖徒试试手,你看如何?”
  妖徒虽是道童打扮,任何一个,至少也有三数百年功力,却竟如未闻,只左边第三人面色微变,随即复原,全不理会。猛瞥见一点紫艳艳的星光在彩云前面一闪,一声霹雳,当时爆炸。数十百丈雷火飞射中,只见前面彩云只略为震荡了一下,云光转幻,一晃复原。左侧第三妖徒两道浓眉往上一竖,当时目射凶光,把手一扬,云中立有一圈碗大青虹突然涌起,随由里面射出一道寒光,照得当前百亩方圆一片全成青色。尼尼隐身法立被照破,背后金剑也刚飞出。
  阴魔陈岩不料妖徒竟敢出手,即知危机一发,不在兀南老怪到达前救出,则双方都骑虎难下,势成正面交锋,谁胜谁负都是不了之局。立即溢出先天法体,阻兀南老怪的云路,争取那刹那间的时隙。先天血遁已超光速,只是虚无而缺乏破坏力,却可蒙混一时。兀南老怪发动邪法,飞行中途,被经天血虹拦住,为虹速所惑,怕是九天来的大罗金仙,不觉刹慢云遁。
  就在这双方云遁收刹,时机不容一瞬之际,依还岭上彩云已化作一蓬彩丝,激射而起,将尼尼连人带宝一齐裹住。钱莱由小峰上面纵著一道金霞出来,情急救人,正朝尼尼冲去,想将彩丝荡开。忽听云中妖徒冷笑一声,手指处,彩云略为飞动,竟连钱莱一齐裹住。
  猛瞥身前有一盘椭圆形的宝光出现,大只三尺方圆,盘中浮涌起一根七寸来长的光针,针头上突射出大股比电还亮的光雨,精芒电射,带著轰轰雷电之声,猛烈异常。身外彩丝为千叶神雷冲所冲,立似雪花遇火,当即消灭,冲破了一个大洞。众妖徒突然变色,纷纷欲起。就在双方剑拔弩张之际,李洪大喝:“老怪物快来了,够他丢脸的了,还不快走!”
  话未说完,一幢佛光祥霞簇拥著一个金莲宝座,已电驰飞来,往前接住钱莱、尼尼。阴魔争的就是这刹那延迟,即遁回先天法体,也不现身,便同冲霄而起,一闪不见。随听李洪空中大喝道:“快告老怪物,你们连峨眉下三代小孩都敌不住,还现什么世?”
  说罢,声影全无。众妖徒好似看得那彩云极重,见被敌人冲破,一面暴怒,一面仍在张惶抢护,闹得手忙脚乱,十分狼狈。与初来时的骄狂自傲,把敌人视若无物的神气,迥不相同,颇有外强中乾,心虚胆怯之状。带著满面愤激羞惭,也未追赶,只互相看了一眼。为首一人手掐灵诀一扬,彩云仍复原状,乐声重又吹起。
  忽听远远遥空中传来一声冷笑,众妖徒面色骤变。笑声由那条青气长虹传来,听去极远。乐声才停,便见最前面苍雯杳霭之中,有一点青光闪动,晃眼由小而大,由那长不可测的青气之中飞射过来。随见青光越来越大,现出全身,乃是一个身材长瘦、青衣黑髯的道人,羽衣星冠,相貌清瘦奇古,不带一丝邪气,周身罩著一层青光,简直成了一个光人。刚一入眼,便随青气飞堕,来势神速,晃眼临近,声息皆无。可是才落彩云之上,全山地皮便觉一齐震动,似欲崩塌,猛恶惊人。
  兀南老怪明知此来自违信条,大失身份,胜之不武,不胜为笑。无如爱徒一味哭诉,纠缠不休;夙世情孽,两生爱宠,空自修道千年,早无床第之私,偏会怜爱已极,放她不下。本想威名远震,对方不会不知,只要肯服低认过,献出毒龙丸,使爱徒娇颊复原,挽回一点颜面,稍出爱徒恶气,也就拉倒。不料先派的仵氏弟兄不见踪影。只知被困当地,连地方都未算出,详情经过更是不知,心中也是惊疑。众妖徒所驾彩云,本是一件镇山之宝,特意用来示威,以壮声势,竟会受了残损。偏又查算不出,仅知内有几个峨眉后辈,将法宝几乎毁去,凭自己的慧目法眼,事前竟未看见。预料敌人这面必有能者暗助,虽表面骄横自大,暗中也有戒心,惟恐万一吃亏,或是不胜,以自己的多年盛名,全都丢人。无奈素来强傲好胜,性情古怪,见只英琼独立岭上,彷佛有恃无恐,还当仇敌有意欺人,自不出面,却令一个少女孤身相待,来扫自己颜面。所以暗用玄功,震山撼岳,想将依还岭先行震裂,好将敌人首脑引出。
  整座依还岭便在震撼之中波动如潮,声势猛恶已极。全山虽然震动甚烈,却是表面。阴魔早已於那彩云所在之地底,铺藏金刚灵石,垫以娑罗蒲团以卸力,连草树也未折断一根。兀南老怪越料对方已先行法防护,暗有能者主持,却在先天真气掩护下,一切都算不出来。也就不敢托大,依规依矩,却因而免不了以己之短迎人所长,暗中还有更雄强的灵峤宫播弄,终致阴沟里翻船。
  兀南老怪收回震地妖法,朝众妖徒看了一眼,众妖徒立时面无人色。只见为首一人嘴皮微动,也未听出说些什么。兀南老怪以大敌当前,不宜灭自家威风,笑道:“此事难怪你们,只不应违命出手罢了。可惜晚来一步,被小业障们逃去,一时无暇寻他们。可令贱婢李英琼和幻波池一干小狗男女上前答话。”
  英琼先作未见,闻言方始从容喝问道:“来人是兀南老怪么?想你得道千馀年,虽是旁门,已连经天劫,自负前辈,法力无边,令高足沙红燕去幻波池盗宝的经过当已深知。是非曲直,自有公理。她不是我解救,早已命丧妖尸之手。如今恩将仇报,明知物已有主,仍然勾结妖党,来此侵扰。我也并非怕你,只恐你为她倒行逆施,激出事来,因而祸害生灵,引起浩劫,为此纵令逃走。谁知你仍自毁平日信条,来此兴戎,乘我师长休宁岛赴会,上门欺人。我因令宠乃我所伤,与众无干,为此孤身在此相待。休说你师徒九人,便十万天兵天将一齐下凡,也只笑你量小作态,决不皱眉。现在我就在你面前,意欲如何?”
  兀南老怪因对方答话讥嘲,太已难堪,不由勾动无明,冷笑喝道:“你就是李英琼么?我本不值与你计较,只为你们这些峨眉群小欺人太甚。当伽因遗偈未得以前,彼此全是心贪藏珍,想除妖尸。双方素无仇怨,我门人仵备与你何仇,为何一言未交,便用飞剑暗算,将他杀死?你师长均往休宁岛赴宴未归,暂时不难为你。只要献出灵丹,唤来易静、癞姑,由我将幻波池封闭。你们好好随我回山,等你们师长寻我要人,必先释放你们,再分胜负曲直。如若不听良言,我一伸手,你们身受苦难,甚或形神皆灭,悔之晚矣!”
  士可杀不可辱,蛾眉弟子能如此丢人?直是迫入死角。英琼亢声笑道:“你枉自修道多年,不明是非顺逆。令徒沙红燕用镜光照破我等隐身,敌意已明,既在一起,兵凶战危之际,难道等来暗算才动手?我也不愿和你多说废话,只是不肯波及生灵,决不逃避,你有何法力,只管使来,看看可能将我擒走?”
  兀南老怪早在暗中查看,见先前那么多的人全都不见,又不似全退守在幻波池内:对方竟敢说此大话,越想越怪,以为少女无知,恃有几件法宝,便欲以卵敌石。微笑答道:“三英之名不虚,单这胆力已是少见。如非你们太已骄横,我真不忍加害。既这等说,我如擒不了你,也无颜寻你师长。只是你一人难代全体,今日你们伤人虽多,与我无干,但是欺凌我门人的,一个也饶不得。我素来对敌,明张旗鼓。你那几个同门姊妹如不出面,我自往池中寻她们去。”
  立场敌我,那能不被认作骄横,纵使卑躬屈膝,也目为礼仪不足。随听有一幼童口音接口笑道:“这老怪物不要脸,上次铜椰岛使用阴谋暗算,鬼头鬼脑,那也是明张旗鼓么?”
  兀南老怪闻言,被揭疮疤,面上立显怒容,怒喝道:“竖子何人?速来见我!”
  随即伸手一弹,立有豆大一团青光朝那发声之处飞去。青光到了空中,便即暴长,当时布满半天,狂涛怒卷,电驰飞去。同时又听喝道:“我化身千亿,给你看看何妨?”
  话未说完,那青光比电还快,早循声飞去,只一闪,便又飞回,缩成丈许大小一团。内中裹著个粉装玉琢幼童,正是陈岩,看神气似被青光困住,手指一道金红光华,将那青光撑住,不令往里缩小,只是面上仍带笑容。兀南老怪目注青光来处,面上似有惊异之容。刚喝得一声,二次伸手往前一扬,忽听李、陈二人在空中大笑之声,听去似在静琼谷左近。
  英琼心方奇怪,忽听震天价一声迅雷,内里陈岩忽然不见,满地俱是金光雷火,青光已经爆散,朝兀南老怪打去。兀南老怪手指处,飞起大片青气,一闪,便将雷火打灭。英琼才知陈岩是用一丸神雷幻化身形,不料还是被兀南老怪看破。
  兀南老怪已是气极,先伸手向空连弹了几次。只见无数缕青色光丝,连同其细如沙的火花,向空飞射,微微一闪,便即不见。英琼心想:“李、陈二人,敌人尚且无奈其何,我怕他作甚?”
  心胆更壮,故意气他道:“兀老先生不要生气。这两人一是我小师弟李洪,今年未满十岁;另一位是他好友陈岩,年纪想也不大。你修道千馀年,和我这等未学后辈交手,已失体面。他们年轻,见你以大压小,未免不愤。年轻人多喜淘气,何值计较?莫如还是和我先斗一场,再往幻波池荒居一游,分了胜败,各自回山,安慰你那爱徒去吧。你无须顾虑,我死活认命,决不怪你暗算,如有本领,只管施为便了。”
  兀南老怪也是怒火头上,表面虽顾身份,言动从容,暗中气在心里。闻言冷笑道:“你既如此胆大妄为,且先叫你见识见识。”
  随即把手一扬,左手五指上立射出五股青色光气。初出时细才如指,出手暴长,发出轰轰雷电之声,飞上天空。青气后尾也离手而起,化为一幢大如崇山的手形光山,朝英琼头上罩来。这五指神峰不特重如山岳,内中并藏好些威力妙用,乾罡真火尤为猛烈,多高法力的人遇上也不能当。
  英琼见来势较缓,但离头还有十丈,便觉压力惊人,先不发作,故意延挨至离头只有丈许时,估量压力重得快难禁受,慧光才突然涌现,丈许大一团祥霞包没全身,祥云霏微,人也离地上腾。兀南老怪才知敌人持有佛门至宝,分明已与本身元灵相合,休说急切间不能如愿,便炼上数日夜,也未必能够奏功。不由羞恼成怒,把双手一搓,手上立有两大股青白二气朝光幢中射去。
  英琼人困光中,虽仗定珠之力不曾受伤,但是上下四外宛如山岳,其重不可思议,休想移动分毫。及至青白二气射入光幢之中,先是烟云变灭,连闪几闪,二气不见。光幢忽然由青转红,由红变白,化为银色,中杂无量数的五色光针环身钻射,其热如焚,全身如在洪炉之中,受那银色煞火化炼。这是采取九天罡煞之气所炼的乾罡神火,虽有佛门至宝防身,心灵上也起上警兆。
  这等景象乃修道人的危机,心中一慌,火力暴增,顿觉炙体的肤,其热难耐,虽然不曾烧伤皮肉,却热痛异常。连心头也在发烧,大有外火猛煎,内火欲燃之势。此是兀南老怪最厉害的诸天移神大法,只要心神把稳不住,妄想冲出重围,或用法宝、飞剑施为,稍微移动,立陷幻景之中,便被煞火炼成灰烟而灭也只一眨眼间。道力稍差的人还不知怎么死的。端的厉害非常,阴毒已极。
  英琼急忙潜神定虑,运用玄功,静心相持。用定珠将元神护住,三朵紫青神燄兜率火化为一幢紫燄笼罩身外。忽动灵机,暗忖:“此宝与佛家心灯既是异曲同工,寒月大师的心灯佛火已与他本身元灵相合,我怎不能?现在定珠已与元神相合,不畏心火自焚,何不使与本身真火合为一体,炼成第二元神,”
  上来便拼尝灵燄罩体灸身的肤之苦,索性以火济火,始终按捺心头火,不令外燃,用这定珠将元神护住,一味守定心神,全仗本身功力和那凝聚心头的三昧真火,内外防御。一经悟彻玄机,反照空明,心火立灭,当时透体清凉。就在这有相转为无相的瞬息之间,三朵灵燄立被收为一体,与本身元灵相合,不在体外,也不在体内,化为一幢紫燄掩映肤间。本身真火元灵与之合为一体,由明化空,返虚入浑,使与本身真火合为一体,炼成第二元神。由此随心应用,弹指即出,大小分合,无不如意。火势忽止,连四边压力也已退尽。忙用慧目注视,四外只蒙著一团青蒙蒙轻烟,行动已可自如。
  英琼仙福深厚,以强敌当前,就算青光为定珠所破,敌人也还必有杀著。这一念竟转危为安,始终以静御动。兜率火与佛家慧光连成一片,一朵紫色灯花,在元灵主持之下,突在慧光中出现,晃眼化为一片紫色祥燄,飞出慧光层外,伸为一朵丈许大的紫色如意形灯花灵燄,上面托著一团佛家慧光,光中裹著一个白衣少女,双目垂帘,安然跌坐。
  内中英琼竟觉四外压力奇热重又暴长,越发小心,专一运用玄功,哪敢丝毫疏忽。到了后来,觉著心有敌人,仍是有相之法,出於强制,故此觉得压力奇热未退。於是便把安危置之度外,一味潜神定虑,回光内烛。等到由定生明,神与天合,宝相外宣,神光内映,立时表里空灵,神仪分外莹澈。那粒定珠已与本身元神合为一体,升向头上,祥辉柔和,乍看并不强烈。佛家慧光已经透出光幢之外,那朵紫青神燄由上而下,到了脚底,宛如一朵丈许大的灯花,紫色祥燄由四边往上升起,将人托住,凌空停立,已不似方才分作里外两层景象。
  表面宝光只有一层,似比先前容易攻进。实则上面慧光照顶,灵霞耀空,下面紫燄护身,祥辉匝地。一切恐怖罣碍,立归虚无,哪还感觉到丝毫痛苦。端的仪态万方,妙相庄严,不问来势如何,付诸不闻不见。那五指神峰所化形如山岳的光幢,相形之下,不特比以前减色,内层并现出一个两三丈高的空洞,相隔五六尺便难再进。
  兀南老怪打算把英琼陷入幻境,交与门人主持,自往幻波池去寻敌人晦气,见状大惊,想不到一个后进少女,竟有偌高功力。知道敌人初悟玄机,还不知尽量发挥,否则就此冲出,都拦她不住,不禁大惊,又急又怒。暗忖:“自己平白虚张声势,上来便丢了两个徒弟,至今推算不出下落吉凶。照此情势,将来报仇固是极难,便是目前,胜之虽也脸上无光,万一不胜,丢人更大。自己又和别人不同,持久无功,便须退走,不能和别的左道中人一样苦缠不休,受人轻笑。此女又是祸首为仇,不给她一点厉害,休说外人,便爱徒面上也无法交代。”
  想到事成骑虎,欲罢不能,越想越恨,不由著起急来,於是变计。因敌人正运玄功,潜光内照,不会答理,便不再发话,徒自取辱。只将身旁法宝如意七情障取出向空一扬,立有一幢七彩色光合成的彩幕笼向神峰光幢之外,以备自己去后,敌人乘机逃遁。尚恐英琼法宝神奇,光幢阻她不住,自己一走,出与门人为难,特意留下一个幻影,方始往幻波池破那五行仙遁,就便搜寻那先来二徒仵氏兄弟的下落。
  第二百三十节阴沟翻船
  藏身幻波池仙阵内的癞姑闻得卢妪神簪传声,说兀南老怪已往仙府扰害。仙阵中照形仙法竟未现出丝毫影迹。癞姑留神观察,也只看到一点极轻微的淡影,电也似疾,正往池中飞去。再看所留幻象与本身一般无二,照样具有神通。忙用传声向幻波池、静琼谷诸男女同门警告。忽听有人接口说道:“癫师姊,我和陈哥哥不是你们约来,也不在你所限范围之内,你不用管。”
  保持得自主之势,才能功至名归,却必须有自保的力量,连己方也得在预防之列,莫成阻碍,惹至冲突。能达此境,势必要有凌驾敌我两方的实力,想不成名也难。
  癞姑听出是李洪口音,忙用传声急呼:“洪弟与陈道友法力虽高,仍不可造次轻敌。休说别的,我幻波池仙景如被老怪物毁损,也是冤枉。”
  李洪笑答:“我们如非防他毁损仙府,还不多这事呢,包你没事。休说陈哥哥,便我来时,也得有几位老前辈相助,连人都请了来,你们自看不见罢了。我恨他狂妄,今日准教他丢脸回去。连尼尼、钱莱、石完全都带上。他喜以大压小,我便教他尝尝小的味道。”
  说完,便见对面八妖徒身后现出七个老者,都是相貌清奇,长髯飘胸,一个个仙风道骨,飘然有出尘之致,法力行辈必高。手上各拿著一串佛珠,穿的却是道装,随在三小身后。内中一个相貌清瘦的黑须老者手掐诀印,由中指上发出一片淡得几非目力所能看见的青色祥辉,将三小一起笼罩在内,好似特意现与癞姑观看。只见一大团青光如轻烟电卷,飞堕入池,闪得一闪,便即隐去,来前似见陈岩手朝兀南老怪的幻影一扬,若有施为,但未看出形迹。最奇的是对面妖徒无一弱者,大队敌人就在身后现形,又由身侧飞过,竟未觉察。但时照形仙法也无所见。一个禁制重重的幻波池,就成为两起入侵者的战场。
  兀南老怪本想破那五行仙遁,将藏珍毒龙丸取回山去,将爱徒沙红燕医治复原。到后,看出仙遁神妙,分明设有太清仙法隐蔽,以自己的法力,竟不能在未到以前查见虚实,不由大出意外。为了平日威望,意欲仗著玄功变化,把五宫威力探明虚实,企图一举成功,以防旷持日久,授人口实。那么神妙的五行仙遁,五行各宫重地,除四壁上下有五行光影外,尚各按阵法,棋布星罗,上下排列,又是疏密相间。一触固是即发,便不去触动,里面更是千门万户,随人心念变幻无穷,但走错五行缠度,仍都引发埋伏。竟被他深入重地,毫未触动埋伏,仅在初入洞门,触动头层禁网,稍微有一点警觉,以后便不知人往何处。
  只上官红得自圣姑的宝镜看到兀南老怪竟似深悉仙阵微妙。一幢淡微微的青光,不住飞腾闪变,时大时小,有时竟缩成尺许长短,满室飞翔,顺著缠度,往复穿行,直若无事。刚由木宫走到金宫,见前面乃是一个广大洞室,当中有一座数尺方圆的法台,上面凌空悬著一把金戈。忽然想起木宫法物遍寻未见,金宫为何不同,竟现出金戈?心疑敌人已有惊觉,诱使他发难,不禁有气,索性给敌人看点颜色,再作道理。
  心念一动,於是扬手弹出一点火星,朝那虚悬法坛的金戈飞去。此系兀南老怪千馀年苦功所炼纯阳真火,看似豆大,但是威力强烈,任何坚厚之物,甚至西方太白元金所炼法宝,挨著也必熔化消灭,以前曾仗它抵御天劫。以为真火克金,十九可以破去。哪知火星飞到法坛之上,还未挨近,坛上金戈忽变虚影。真火尽管向前飞射,竟会就是打它不到。
  兀南老怪料知上当,仍然有恃无恐,忙扬手一招,将真火收回。就这转眼之间,法台不见。同时风雷大作,金铁交鸣,上下四外的刀矛戈箭突然精光电射,一齐合围,形势骤变。兀南老怪全身立陷在刀山箭海之中,上不见天,下不见地,四外无边无涯,全是这类奇亮如电的各种金光银光布满,再见戈矛刀剑互相摩擦击僮,生生不已,越聚越多,一会便发射出亿万火星,随同那无数火箭,暴雨一般环身射来。
  兀南老怪知敌人正在暗中运用阵势,将庚金神雷一齐施威。一时性起,忙取法宝就地一掷,立有一团碧阴阴的光华翠晶飞出。那本是八十一个翠连环连系系而成,不用时,好似一条手指粗的翠练,作束腰丝涤之用。一经施为,初发时大只如杯,脱手暴长成亩许大小,便织成一片青光,包没全身,四围刀箭戈矛竟被荡开。庚金真气受了反激,威力越强,无量金刀火箭如排山倒海一般猛压上去。
  翠球四外受压,不再暴长,两下相持,发出一种极强烈的金石相击之声,声若密雷,势甚惊人。
  那亩许大的翠球突然爆炸,震天价一个大霹雳过处,四外密结的刀箭戈矛竟被这一震之威荡退出好几丈,当中现出一片空地。兀南老怪就势放起一幢青色浓烟,人在其中,不用宝镜仍看不出。翠球震破之后,化作千百道翠色烟光,细才如指,二次潮涌而上。迎著刀箭戈矛一绞,只听一大串连珠霹雳之声,其直如矢的宝光,立被纷纷截断,闪得一闪,化为多个同样大小的翠球。一片金山银海之中,拥著无数大小晶莹透明的青阳碧月,精芒万道,互相映射。庚金真气的威力,竟被化整为零,不似先前专向一人夹攻。
  兀南老怪得意微笑,突将光幢缩小。因抗力均在那千百翠球之上,兀南老怪身外压力自然减退,随即施展玄功变化,在光幢包围之下,由刀山箭海之中,化为尺许长一个小人影子,穿行过去。突然双手一搓,往外连弹,立有无数银色火星朝前射去。所发真火威力大得出奇,那么厉害神奇的庚金真气所化各种刀箭,吃真火弹将上去,纷纷消熔。虽然各种刀箭随灭随生,那火星也由少而多,化生千万,四外激射,发出亿万道比电还亮的精芒。只要庚金真气和真火一撞,自然逆运五行成火星。
  就这危机瞬息,金雷、火星快要对撞之际,先听有一幼童口音哈哈一笑,前面黑影一闪,突有一座墨绿色的玉碑涌现於刀山箭雨、金银光海之中,上面射出大蓬墨色光雨,具有极大吸力。兀南老怪所发千万点火星突作一窝蜂,暴雨一般往碑上射去,当时消灭。碑中心另有一道符篆,龙蛇电掣闪得一闪,同时飞起一片黑光,朝兀南老怪当头罩下。
  兀南老怪见状大怒,左肩一摇,立有一枝七寸来长,前有五彩星雨的碧色飞箭朝前射去,叭的一声大震,飞箭、神碑一齐无踪。那上下四外的刀山箭雨,万丈光芒,也已一闪不见,仍旧恢复原状。面前突现出两幼童,一丑一俊,正是李洪、石完。李洪手里拿著先前隐去的那枝飞箭,笑道:“老怪物,你平日何等狂傲,今天又丢徒弟,又丢法宝,多丢人呢!这枝箭小巧可爱,送给我吧。”
  兀南老怪那高法力,还误以为两下对消,同归於尽,庚金仙遁已被破去,正痛惜所失至宝。忽见李洪现身嘲笑,呆得一呆,瞥见那枝飞箭竟在幼童手上,不禁急怒交加。也没想到这类心灵相应之宝,怎会落於人手?口喝:“无知竖子,乳毛未乾,也敢无礼!”
  学无前后,达者为师。败在阵上还说甚么礼,可真狂妄自大。这类道家心灵相应之宝,本是动念即回,外人决收不去。兀南老怪运用玄功往回一收,那箭突发奇光,却只在敌人手上不住震动,竟未收回。他心中一惊,才觉对方颇有功力,动了真气,二次将手一指,想给李洪苦吃。口刚喝道:“小狗找死!”
  话未说完,忽听李洪急叫道:“老怪物不要脸!丢了的东西被我捡来,硬要夺回去。我制它不住,哪位老人家帮我一帮?”
  话未说完,猛瞥见金红光华电舞虹飞,四面射来。骤出不意,兀南老怪那高法力的人,竟会在阴沟里翻船。同时更有一股金霞和大片连珠神雷,相继打到,所用法宝又均仙府奇珍,连防身宝光均被震破,如非玄功变化,法力高强,几受重伤。兀南老怪百忙中回身一看,左侧站定一个道装少年,手持宝镜,所发金霞雷火甚是强烈。兀南老怪的护身宝光便被所发金霞雷火震散。当时暴怒,忙把手一扬,刚发出五道青色光气,朝前抓去。就这目光到处,时机不容一瞬之际,斜刺里突飞来一片红霞,中杂无数银芒寒星,宛如天花猛射,飞冲过来。
  兀南老怪看出厉害,忙另发出一片青光,刚挡得一挡。面前突又涌现出一幢冷荧荧的青光,中裹一个幼童,只一闪,便将那少年裹住。右手五指青光还未抓到,二人忽然失踪不见。再看红霞来处,也是一个和李洪年貌相仿的幼童,已朝自己哈哈一笑,一瞥即隐。耳听李洪欢笑之声,忽想起飞箭尚未收回,忙即回顾,二童已全隐去。
  正运玄机推算下馀幼童的来历,忽听一声霹雳,由脚底飞起一团银色雷火,当时爆炸。虽因先前受了暗算,料知这几个小敌人全都淘气,决不就此罢休,必要再来。但没想到那么坚逾精钢的地面,敌人会由下面来攻,又几乎吃亏。认出那是灵石精气所炼石火神雷,忙即抵御还攻时,先前那幢青色冷光裹著一个相貌丑怪的幼童与原宝主人,随同雷火出现,一闪不见,又未抓中。
  兀南老怪越想越气,一时急怒攻心,正待施展毒手。阴魔自知五行肉身尚未稳固,不堪硬碰千年老怪,只以先后天真气掩护三小围攻。蜕化出当日莽苍山诛妖尸谷辰的外相飞来,见面便朝兀南老怪先施一礼,笑道:“老前辈,可能容贫道稍谈片刻么?”
  兀南老怪见到外相,一阵惊诧,神色震撼间给阴魔的血影神光窥了心识。此外相极似失踪多年的华瑶崧,虽非其人,却显出深厚修为,就假也当真。兀南老怪未成道前,曾欠下华瑶崧祖上一点恩情,和华瑶崧之师昔年在南海磨球岛离朱宫见过一面,华瑶崧随侍在旁。兀南老怪不便先寻人家晦气,强忍怒火,点头笑道:“我与令师虽曾见过,并无深交,无须太谦,有话但说无妨。”
  阴魔华瑶崧无可无不可的认了下来,自言来此是意欲解劝,说双方同是玄门清修之士,并非谁怕谁,但恐崩山坏岳,引发滔天浩劫,故来商量。主人年幼道浅,兀南老怪果真神通广大,就该手到成擒。生死尚且随意,幻波池仙府岂非囊中之物?只管占为己有,何必毁它作甚?如见不胜,便以无量生灵出气,纵令不畏天命,不恤人言,也是无聊,有损平日声誉。
  兀南老怪因对方言中有物,暗带讥刺,偏是无可反驳,词色那么谦和,更无法发作。再想以自己法力乘人师长闭关赴宴,上门生事,已有以大欺小之嫌;再如相持不下,即便后来得胜,也有损威望。胜已不武,不胜再不肯去,也难自解。
  此来实是理亏,与平日信条不符,难怪贻人口实。无奈势成骑虎,恶气难消,一时气愤疏忽,自恃法力,脱口便答:“峨眉门下小狗男女,藏头缩尾,不敢现形。
  今日我便只破五遁而外,决不毁灭全山,以免引起浩劫。不须乾罡至宝,一样成功,何在乎此?只将他们擒回山去,等他们师长到我黑伽山,必先释放,再分胜败,免得齐漱溟这小辈妄自称尊,偏会缩头不出。不胜便走,你让这班小狗男女齐出卖弄便了。“
  阴魔华瑶崧知已上套,笑答:“既然老前辈不肯息那雷霆之怒,非与这班后辈一分高下不可,自应遵命。不过老前辈驾到已将一日,除李英琼在五指神峰重压之下安然入定,意欲借此磨练而外,馀人并无伤损。方才那五个幼童,乃齐道友令郎李洪约来,突然而至,连主人均出意料。他们又均年幼淘气,致有冒犯,实则与主人无干。我想五行仙遁先后天合运逆行,具有鬼神不测之妙,也非易破,今天恐来不及。请以三日为期,无须亟亟,使老前辈可以尽量发挥威力,他们也可惜此一开眼界,长点见识如何?只要三日之内将五行仙遁破去,立令主人束手待擒,任其处治;否则,纵令有甚冒犯之处,均请原谅,各自回山,不与计较。”
  兀南老怪听她冷嘲热讽,句句有刺,偏又被人问住,难於发作。最错误是不应说那不胜便走的话,本来无心之言,随口而出,恰被对方乘机说出日限,并还多说了两天限期。表面放宽,显她大量,并露轻视之意,暗中却是借话答话,把自己扣住。话出如风,凭著道力身份,其势不能反悔。五行仙遁已甚神奇,方才那五个幼童,成败直拿不稳,又不便下那天人共愤的毒手。兀南老怪匆匆未暇寻思,随口应答,无形中已吃大亏,偏又说不上不算来,只得冷笑道:“华道友巧思利口,足见为友热肠。既这等说,我全依你如何?”
  阴魔华瑶崧知他气极,忽听一幼童怪声怪气喝骂道:“这老怪物不要脸,刚才用鬼手满地乱抓,活见鬼,还说当时成功,吹什大气?有这三天,不把他狗头砍下才怪。他骂我们好几次,陈师伯再不许动手,我要气疯了。”
  说时,阴魔华瑶崧也就刚退出去。兀南老怪因自修道以来,从未受此侮辱,又损伤了两件法宝,对於李、陈五幼童,心中恨毒到了极点,早想施展杀手。无如这五个小敌人个个机警滑溜,捞摸不到。正打算施展九天都籙斩魂摄形大法杀他几个出气,一听那语声时高时下,有时发自地底和洞壁之中,捉摸不定,心中痛恨,暗运神通,也不发话,以便全神贯注,准备冷不防猛下毒手。因是气愤大过,急怒神昏,恃强太甚,一心想置敌人於死地,连平日不杀弱者的信条全都置之脑后。先恐一击不中,又受敌人轻笑。后来听出人在东壁,於是猛下毒手,右手一伸,立有五股罡气朝壁上发声之处射去。
  兀南老怪为当今旁门散仙中第一人物,炼就独门乾天罡煞之气。五指罡气所到之处,多么坚强的防护,无不当时粉碎。一任对方长於隐遁,也应手成擒。哪知五股罡气刚射到壁上,心灵上忽起警兆,彷佛暗中具有一种不可思议的强大阻力反震回来。
  李洪有意诱敌,冷不防把三环、双钩猛发出去。兀南老怪见三环佛光夹著两道剪尾精虹已电掣飞来,便认出是佛门至宝如意金环和前古奇珍断玉钩。连转念的工夫都没有,微一心慌,只顾先用玄功遁出护身圈外,化为一道青光,电也似急往侧飞去,暂避正面来势,另用别的法宝迎敌,以免先前所用防身法宝不是敌手,而为所毁。
  就这事机瞬息之际,身刚变化飞遁,突由斜刺里飞来一团石火神雷,当时爆炸,银星如雨,四外猛射。两弯朱虹、两团佛光、一道金霞也夹著大蓬神雷,纷纷打到,电舞雷轰,声势猛烈已极。李、陈诸人同时发难,各以至宝还攻。兀南老怪又要闪避,又要还攻,八面兼顾,不由得闹了个手忙脚乱。百忙中,兀南老怪不顾再收法宝,怒喝一声,双肩一摇,全身立有奇光涌现,晃眼人便成了一座光幢,高约两丈,粗约丈许,光燄奇强,照得全洞都变了碧色。
  防身至宝青阳柱一经取用,敌人任何法宝均不能奈何他。那条翠练刚复原形,已快往腰间围去,还未上身。一幢冷荧荧的青光裹著一大一小两个幼童,受先天真气维护,在雷火宝光横飞猛射之中,竟敢在他身前突然出现,电一般疾,只一晃眼,便将那翠练夺去,一闪无踪,来势神速,不容一瞬。
  兀南老怪几曾吃过这样大亏,焉能不恨,怒喝一声,伸手一弹,立有五串火星朝那冷光现处一带射去。此时身前忽有红光一闪,又是一个震天价的响雷迎面打来。只听得二幼童笑声已入地底,所发乾罡神雷也已纷纷爆炸。那乾罡神雷威力甚大,又当愤极之际,全力施为,全洞立被雷火布满,轰隆之声密如万鼓急擂,震得山摇地动。如非仙遁禁制重重,又有七老暗用佛法相助,就这千万迅雷,仙府也被震毁无疑。
  兀南老怪恨极这班小人刁钻狡猾,不杀几个,难消恶气。正待行法,二次摄取敌人形神,猛瞥见面前突又现出一个金莲宝座,五个小对头环坐其上,先前来攻的法宝、飞剑已全收去。内中两人,分别拿著方才夺去的飞箭、翠练,正朝著自己指点说笑,满脸淘气之容。
  那西方金莲神座乃是一朵大约丈许的千叶莲花,拥著一个形如蒲团的宝座,四外莲瓣尖上齐放毫光,往上飞射,上面更有一圈佛光,祥辉潋滟,花雨缤纷,飞舞而下,两下里一合,恰将五人全身护住。那万千团雷火尽管纷纷爆炸,四外攻打,近前便即消灭,莲瓣也未摇动一下。雷山火海中,拥著这么大一朵金莲,越显得光燄万道,瑞彩千条。上坐五人又都生得灵秀清奇,实在可爱,一个个天府金童也似,端的壮丽无比。
  兀南老怪见对方使出这等伏魔防身的佛门至宝,除他们更是万难。真要连经三日无功,如何下场?想到这里,细一查看,就这万雷爆发,莲座涌现的转眼之间,当地已变了形势,上下四外一片混茫,竟不能看到边际。那雷火看似猛烈,但也只环绕金莲宝座四外的数亩方圆,此外便是黑沉沉望不到底。微闻风水相搏,波涛之声隐隐传来,才知竟在不知不觉之中转变阵法,将自己由金宫移往北洞水宫以内,五行仙遁就要发动。
  正在愧愤交加,忽听陈岩对李洪笑道:“洪弟,老怪物防身法宝,乃九天之上浮游空中的一颗前古未灭完的大陨星炼成,老怪物曾仗它抵御天劫,视若第二生命,轻易不用。今日一见,果非寻常。我们一出手,居然便把老怪物的全部家当都吓得搬了出来,还得失去几件法宝,人已丢够。谁耐烦看他这副丑态?本是来趁热闹,与主人无干,依还岭上那么好的景致,同去游玩一回如何?”
  李洪笑答:“陈哥哥不必代主人分这仇恨。不过我们须防他窘极翻悔,把吐出来的口水又咽回去。你懒得看他那副怪嘴脸,我们暂时让他试试五遁威力也好。
  上面不必去了,免得看他八个妖徒有气,一动手,又说我们欺负他们。“
  兀南老怪听二人信口讥嘲,句句刺心,怒火重又上撞。知道敌人身在金莲宝座之上,任何法宝均攻不进。一时情急,刚要发动太戊玄阴斩魂摄形大法一试,眼前佛光一闪,敌人连那千叶金莲花忽全隐去。紧跟著波涛之声突然大盛,骇浪怒呜,飙风突起,风涛之声宛如地震海啸,猛烈异常。前发神雷,竟被消灭。同时眼前一暗,突现出千万根水柱,大小不一,先是一根根的白影,带著极大的压力,电漩星飞,急涌而至,互相挤轧。忽然一僮,便是霹雳爆发。前面刚刚散落崩坠,后面的快要涌到,黑影中又有几根水柱电一般冲起。初现细才如指,晃眼急旋暴长,上与天接。白影也由淡而浓,变成灰白色的晶光,密密层层,四外环绕。那么多而又亮的水柱晶林,林外偏是黑暗如漆,兀南老怪空具慧目法眼,竟不能透视多远。
  那压力也逐渐加增,上下两面更有灰白色的光云相对流转压上来。兀南老怪以为自己已身陷北洞下层癸水阵内,满拟戊土精气所炼至宝能克癸水,而当地五行仙遁又均发源於癸水灵泉,此宫一破,下馀四宫便不能将先后天五行随意运用,化生逆行。
  哪知圣姑元神已乘他和五小对敌,愧愤分神之际,倒转禁制,将他移往小须弥境环中世界禁圈以内。五行仙遁正反相生,逆行合运,瞬息百变。兀南老怪法力虽高,人已入网,如何能够成功。戊土之宝刚化为一片黄云,夹著万点金星,往那水柱丛中打去,一片青霞电闪而过,水柱不见,上下四外仍是暗沉沉的。刚看出水遁逆行反生乙木,来克戊土,暗道:“不好!”
  未及回收,暗影中突然现出一圈青蒙蒙的光气,才一入眼,大片黄云金星便似万流归壑,只一闪便全被收去,一齐不见。紧跟著红光骤亮,四外又成了一片火海。当此突然转变之间,骤出不意,兀南老怪也几乎禁受不住。虽仗护身法宝神妙,本身法力又高,但也差一点没将宝光震散,不禁又惊又怒。

  五行变化,胜负在一个〈快〉诀。敌不动,我不动,敌一动,我先动,就是反应快。先天真气比后天真气敏感,传递速。当对方弃旧,生化转新之刹那,己方即变化得更快。对方新五行才出,已遇上新对克。似这样五行化生,转变无常,直是捱打消耗,使兀南老怪穷於应付。加上阴魔微放颠倒迷仙五云法气,混淆兀南老怪的时间识觉。一晃便到了第三日上,兀南老怪方始惊觉,暗忖:“空负多年盛名,亲自下山与几个无名后辈为敌,已是贻人口实;再要无功而退,并还伤人折宝,岂不难堪?尤其镇山至宝灭神坊现落人手,连收不回,除却胜后夺回,便敌人自甘送还,也不能要。时限又是快到,看眼前形势,直无胜理。”
  越想越恨,怒火烧心,愧愤交集。猛一转念:“自己虽受敌人愚弄,也只因不为一朝之愤伤害生灵,只要不引起浩劫,便不算食言。许多法力、异宝均未施为,此时敌人一个不见,分明想挨过今日,激令自己收兵回山。平白丢此大人,有力难施,还无话说。反正青阳神柱防身之下,五遁威力虽大,也拦阻不了自己,何不运用玄功变化穿行各洞,深入内层,能将总图破去更好,否则便施杀手,伤得一个是一个。”
  这时金刀、烈火、巨木、惊波、黄沙、风雷夹著大片五行神雷,交相应合,变化无穷。兀南老怪只守不动还好一些,稍一施为,必生巨变。兀南老怪正要查明五宫缠度方位,冲将出去,眼前倏地一花,所有五行仙遁一齐停止,面前突现出一条长圆形的甬道,内里黄云隐隐,两边壁上风沙流卷,时隐时现。兀老怪以为敌人仍想延宕,将自己引往中宫戊土。反正须要冲破,也就不去管它,便以全力施为,催动遁光,往前冲去。
  飞遁神速,比起刚才迥不相同。戊土禁制也被引发,只见黄云万丈,土火星飞,飓风暴发,神雷大震。兀南老怪并未放在心上,连人带宝化成一道青色光气,疾如流星,往黄云尘海之中电驰冲去,虽觉阻力甚强,未生别的变化。无如五宫缠度,纵横交错,疏密相间,稍微疏忽,便难通行。再要激动五行合运,又和方才一样,固然不致受伤,到底费事。只得强忍忿气,耐心穿越过去。也经了好些时才把土宫走完,转入南洞火宫。走完甬道到达中枢重地,再按缠度飞行。全洞秘径宛如人的脏腑脉络,环绕五洞,上下盘旋,外由五行仙遁封闭。只要五遁一破,便可直入奥区,中宫后殿金门宝库所在。
  似这样,将近大半日,才把五宫走完。绕回土宫,又见五遁合运重又同时爆发。猛想起时限将到,成功无望,怒吼一声,正待以全力穿山破壁,朝里硬冲,忽又听众幼童拍手欢呼哗笑之声。眼前倏地一暗,五遁齐收,身影皆无。再运慧目一看,当地乃是一片十丈方圆的圆形洞室,上下四外空无所有,只离地三数丈,现出“小须弥境环中世界”八个金光古篆,一瞥即隐。地上有四五丈大的一个圆圈,内画五遁神符,自己连人带宝立在当中。
  兀南老怪这才知道敌人故意使自己通行五宫,然后由南而北,重用仙法倒转禁制,把自己引回原处。这一惊真非小可,方在愧愤交加,五幼童突然全数出现,纷纷笑说:“你怪叫作甚?用尽神通,闹了三天三夜,始终没有跳出圈子外去。
  可还要托华仙姑代为说情,向主人再讨三天限期,试上一试?“
  兀南老怪闻言大怒,因知敌人机智非常,各备至宝防身,公然出现,必有所恃,先不发动,表面冷笑,暗中行法。猛地扬手,飞起一圈接一圈的五彩云漩,电一般疾,分朝五小飞去。这类玄阴太戊摄神之法最是阴毒,多高法力的人,只要朝彩圈一对面,元神立被摄去。初意敌人不是隐形逃遁,便用法宝抵御。谁知彩圈刚一飞起,五人身后忽有七个相貌清奇、手持念珠的老人突然出现,各用大中二指往外一弹,也未见有宝光飞出,只听叭叭连声,所有彩圈全被震散。李、陈等五人便纵遁光纷纷向外逃去,七老立隐。
  兀南老怪怒极心昏,急起追赶,见前面五人遁光连在一起朝前急飞,相隔也只数丈远近,就是迫不上。敌人更不时回身,将连珠神雷纷纷打来。所经道路上下弯环,甚是曲折,似电一般由两侧闪过。晃眼追出老远,眼前突有一片银霞闪过,再看前面五人忽然失踪,身己落在一片银色光海之中,四外空空,并无阻力,只一任飞向何方,用尽神通,找不出一点途向。光涛万丈,虽不伤人,也无法将其消灭。连用几次法宝,想将银光震散,并无用处。
  一会,便听门人厉声咒骂,中间杂有仵氏弟兄口音,心中奇怪,暗用本门传声一问,众妖徒答说:“在上面等候了三日夜,不见师父出来。心正不解,方才忽见一片青霞押了仵氏弟兄前来,知是乙木遁法,意欲解破,刚一出手,青霞忽隐。突飞起一蓬青丝,由空中洒将下来,将弟子等笼罩在内,用尽方法,不能脱身。那青丝虚笼身外,只一冲突,立被绑紧。师父快来破去,免被轻笑。”
  兀南老怪一听,两地相隔甚近,知被敌人由幻波池引了上来,不知是什阵法,怎会冲不出去?阴魔的先后天玄女遁连兀南老怪也能栓上了。兀南老怪没奈何,只得命门人暗中呼应,以便朝那发声之处冲去。满拟飞行神速,比电还快,只要查明方向朝前硬冲,一任阵法倒移多快,怎么也能冲出光海之外。谁知还是无用,急怒攻心,莫可如何。
  忽听左近有一幼童忽喊:“姊姊,你闯祸了。如何妄将仙法发动?”
  另一女童答道:“我原是闲中无事,试著玩的,不料会有一人困人阵内。我怕他告知师姐,不敢放他出去,再说,阵法又未记全,如何是好?”
  幼童笑道:“这阵法我倒会收,就怕被困的人告发。听说,来人法力虽高,言而有信,只要过了约定时限,不问胜败,便即退走。如今已过三日夜,等我和他商量一下,你看如何?”
  兀南老怪神志虽未全昏,人已失了常度。因觉那银光奇怪,看不出它来历,不知道破法,越想越愧愤。情急之下,只图脱困出去,正生恶念,想要循声抓人,迫令开放门户,却见面前人影一晃,现出一个幼童,见面便笑道:“你这人哪里来的?先不要动,有南星原卢太婆相助,你也伤我不了,反将我好意埋没。你被吸星神簪宝光制住,一辈子也逃不去,岂不冤枉?最好安静一些,等我和你商量走后,如愿动武,由你如何?”
  兀南老怪见这童年约十二三岁,无什道力,头脸手臂全部浮肿,满是紫瘸,疙瘩隆起,乍看奇丑,只是身上一层浮皮未退。不知怎的,心生怜爱,暗忖:“今日已成惨败之势,被人暗布圈套,占了先机,还有何说?再如相持,便成无赖。既是这样,转不如就此下台。”
  心念一动,便笑答道:“今日既有卢妪老贼婆行法暗算,老夫误中诡计,已经认输,迟早我自会去寻她。既知老贼婆闹鬼,便有对敌之法。你奉命在此布阵,也不怪你。无须开放门户,我自会出阵。我自从隐居落伽山以来,常人决难见我一面,今日与你总算有缘。你本一身凡骨,沾了天外神山灵气,也帮不了你,只我却可以助你成器,你意如何?”
  这小童正是马龙娃。听完,立即大喜道:“我知老前辈早变成了好人,此来只是受激,出於无奈。小子名叫马龙娃。自入天外神山,总是四肢无力,昏昏欲睡,才求得出来。蒙你老人家开恩,感激不尽。”
  兀南老怪笑道:“此来本为给两个门人报仇,不料为人暗算。我素性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行事悉随所喜,反倒作成了你。”
  说罢,把手一指,立有一股青气将龙娃全身包没。龙娃先觉奇热难耐,强自镇定,面无难色。兀南老怪笑道:“想不到你竟有如此胆力灵智。”
  随即用手一招,龙娃头脸背腿和胸前所附浮皮,忽全离身而起,化为几缕轻烟消灭,奇臭难闻,人便瘦了许多,回复原先的机伶,皮上多了异光,更丰采照人。龙娃忽然下拜道:“小子受老前辈之德,无以为报,你那镇山之宝灭神坊恰好被我拾得,现想奉还原主,略表寸心。”
  拜谢完,手上忽然多了一件法宝。兀南老怪为先天真气所掩,匆促间角不到阴魔将灭神坊暗中递与,见他刚拜谢完,手上忽然多了一件法宝,正是已死爱徒伍常山失去之落神坊。凭著自己身份法力,心灵相合的镇山之宝,被敌人收去,落在一个毫无法力的幼童手中,如何能向其取回?强忍悲愤,再朝龙娃细看了一眼,忽然触动灵机,深知落神坊乃共工遗宝,标榜共有以剥夺。威力在用於惑弄神智,用之强行洗脑,只能制造出白痴来,任凭残骨蚀血。黑伽山和轩辕魔宫已血汗无存,骨髓乾竭,伍常山才轻易被火旡害所杀。真是弃之犹恐不及,那敢收回。假借自己行辈甚高,平日狂傲自尊,索性下一著闲棋,装作苦笑道:“你虽受人指教而来,向我行诈,我实爱你灵慧。灵宝认主,索性转赐与你也好。老夫去也。”
  好智不好学,其弊也荡。龙娃筋骨不务实,无自强穷究之质,专捡便宜,篡人心血结晶,以掠夺为本,终是流入邪恶歪道。从此,共工毒素,渗入灵峤宫,打著道旗反道旗,深得轩辕老怪的法则:越乱越好。为鹰派助长不少残民凶威,造成通胀凶猛狂飙。
  阴魔作成了龙娃的卖买,突将仙阵收去,癞姑也和上官红一同现身。兀南老怪知对方不等自己破法,便将仙阵法宝撤去,分明是有意奚落。一眼瞥见门人尚被轻丝笼罩,就在对面不远。李英琼也在五指神峰光幢笼罩之下,经过三日夜,头上慧光越发明朗,下面紫色祥燄更显光辉。七情障所化彩虹柔丝在自己的替身手指之下,环绕神峰之外,与敌人宝光相映,反倒减色。同时先前对敌的五幼童也都出现,内中一个将手微招,便将那大蓬青丝收去,甚是天真。
  兀南老怪於是更不发话,微微一笑,青光微闪,人便附入彩云之替身,招回七情障,师徒十一人立被彩云拥起,先前那道形似垂天长虹的青色光气重又出现,直向遥天抛射过去。彩云之上,依旧鼓乐仙音,萧韶并奏,晃眼直上天中,馀音尚在荡漾遥空,青虹已隐,端的比电还快。
  这一战,失落重宝甚众,导致黑伽山分崩离折,难再依循共工的独断独行,迫得改奉三清的民为主,由虎狼两党互相制衡,把水深、火热给善信选举,向灵峤宫开放,却仍是垄断善信生计。
  英琼也已起立,顾岭上诸人,只未见余英男和袁星、神雕,便开口询问。癞姑因兀南老怪败走,踌躇满志,顿忘卢妪之戒,闻言大惊。卢妪神管又在传声,说敌人已将寻到。金蝉才知二元仙阵是为九烈老怪夫妇而设。英琼惟恐英男吃了九烈神君的亏,二人一齐匆匆往静琼谷中飞去。癞姑拦住众人,只钱莱、石完、尼尼俱都喜事,同飞往岭侧白象峰上。李洪便陪陈岩往幻波池仙府。癞姑带了长幼两辈同门,也随后跟随。阴魔则逸出先天法身,暗中制裁枭神娘。
  第二百三十一节脱魔证道
  静琼谷中,火旡害装作被困神情,藏身五云圭内,锻炼离合真火,等候九烈神君夫妇到来。当兀南公驾彩云青虹气走,真火也早已纯化,英男故意手指火旡害喝骂。正做作间,忽见火旡害连使眼色,暗示有了警兆。英男侧耳一听,地底似起了一阵极强烈的异声,声虽低微,来势绝快,只一两句话的工夫,便由远而近,到了依还岭前。
  因全山地面均有仙法禁制,敌人又不愿改道上方,到了岭前,略一停顿,便往地底钻去,由地心深处斜穿上来。英男忙作戒备,忽听身后有人笑语道:“余道友,可容愚夫妇一谈么?”
  英男故作失惊,先将防身宝光飞起,将身护住,飞向一旁,转身回顾,见面前立定男女二妖人。男的是一身非僧非道的装束,神情虽然诡异,相貌尚颇清秀。
  腰间挂著一个黄玉葫芦,头戴星冠,冠上钉著九朵手指大小的烈燄,左肩道袍上钉著五柄殷红如血的魔叉。所著道袍前短后长,色作暗绿,上有烟云风火,随时隐现,变幻无常,若将离身而起。女的却是丑怪异常:身材比男的几乎高大一倍,虎头枭面,目光如豆,钩鼻尖嘴,肤黑如漆,肩披绿发,蓬头赤足,相貌威猛狞恶,宛如山精海怪,不似人类。穿著一身黑衣,上面烟云滚滚,蓬勃欲起,一身都是邪气。站在男的身侧,二目凶光注定在火旡害身上,隐蓄凶威,大有一触即发之势。
  此一男一女正是九烈神君与恶妇枭神娘,因如不是火旡害将他一部修炼未完的魔经烧去,早成不死之身,连爱子黑丑也可保全,越想越恨。近闻他在月儿岛火海脱困,到处搜寻,日前才知被困静琼谷内。九烈神君想起大劫将临,心虽惊异,但仇恨大深,乃妻枭神娘又在一絮贴不休,这才决计来此寻仇。自问与峨眉派不曾破脸,意欲先礼后兵,亲自赶来,将火旡害要去。如允便罢,否则,便强行下手,能将离合五云圭一同夺去更好,至不济也乘火旡害陷身在内,不能行动之际,用他一粒子母阴雷珠将其震成粉碎,以消多年杀子之恨。老怪道力虽不如兀南公,所炼的独门子母秘魔阴雷,威力猛烈,便太乙五烟罗防护,也必被震破。
  老怪夫妇知道兀南公性情古怪,不喜旁人参预,只在宝城山绝顶准备待机,等兀南公被众人气走,立时赶到。
  英男怒答:“你便是九烈老怪么?趁早快走,免招无趣。”
  妖妇枭神娘见英男口出不逊,本在暴怒,手刚扬起,未及发难,猛由空中射下一蓬银色针雨,细如牛毛,奇亮如电。火旡害神功大成,乘著宝光变幻之际,隐了身形,运用玄功离圭而出,射出太阳神针。声光先又隐去,先到了头上,方才爆发,来势神速。妖妇虽是擅长玄功变化,也禁不起这至宝暗算,如非应变神速,并发出防身魔光妖云,几受重伤。就这样,她满头怪发仍被太阳真火毁去了一半。
  阴魔知道不摆平枭神娘,事变永无结局,必误圣姑脱离元神牌的时刻。乘太阳真火烧化怪发成烟,由发根迫发烟入灵台,障碍神智反应。枭神娘受创,当时暴怒,就著飞身闪避之际,扬手便是大片妖云黑影,内里带著千万点金绿色的火星,暴雨也似向空激射。
  一声极闷哑的雷震,一道红光裹著火旡害破空直上,电也似疾,往依还岭右侧高峰上飞去,一闪不见。随听厉啸之声起自谷中,一片黑色妖云,突然向空激射,中裹两个相貌丑怪的男女妖人,谷中禁制竟拦他们不住。一到空中,立即展布开来,晃眼便似狂涛蔽空,天都遮黑了大半边,疾如奔马,朝火旡害电驰追去。
  英琼到得稍晚,忙和英男身剑合一,同了雕、猿各纵遁光,尾随急追。
  火旡害飞遁神速,骤出不意,又擅玄功变化,幻有替身,把九烈老怪夫妇诱往金蝉等所设仙阵之内。
  金蝉原和石生、俞峦在岭侧白象峰顶设下仙阵,暗中埋伏。俞峦把守阵门,一见火旡害飞到,连忙开放门户,引了进去。紧跟著,九烈夫妇也已到达。仙阵虽未现出形迹,但九烈神君毕竟修炼多年,见闻广博,遥望火旡害飞到峰顶就忽然不见,情知有异。枭神娘待要朝前猛冲,九烈神君终是持重,按遁光降落峰上。
  但见红光一闪,面前现出一个美貌道姑,也未说话,把手一指,立有一座旗门平地涌现。九烈夫妇虽看出那是太清仙法,自恃神通,全未放在心上。枭神娘更是性暴,扬手一片金绿二色的火星打将过去。敌人身形忽隐,随见火旡害人影一闪不见,越发急怒,双双入阵。
  九烈夫妇刚刚飞入旗门以内,忽听雷声殷殷,前后左右突又现出数十座同样旗门,其高都在十丈以上,烟光万道,霞彩千重,时隐时现,一任运用法眼观察,竟看不真切。知道厉害,凭自己的功力虽然不怕,照此情势,主持人决非峨眉群小,急切问偏又推算不出详情。自知大劫将临,不敢造次,忙即立定,大喝道:“我与你们无怨无恨,何苦为一妖孽自伤和气?”
  话刚说完,先是金蝉、石生同在法台之上出现。英琼等也追到岭侧高峰之上,只见前面烟光电闪中,朱文也由幻波池飞来,同往阵中飞进。金蝉首先喝骂道:“无知老怪!枉自修炼多年,平日狂傲,连眼前的事都看不出来。火旡害早已皈依连山祖师,被我英男师妹收到门下,你都不知道,怎么还敢猖狂?趁早回宫,我念你虽是邪教,近年已知歛迹,不与你计较,再如逞强,在我依还岭扰闹,教你形神俱灭。”
  九烈神君见对面敌人宝光外映,既在此布阵相待,事前必有成算,方要开口设法下台。枭神娘已按捺不住怒火,扬手便是一粒阴雷,朝法台上打去。金蝉只将手中灵诀往外一扬,面前突又现出一座旗门。弹指之间可整座山头都能震成粉碎的阴雷,竟碧光一闪,化为一蓬绿烟,便已消灭,连雷声都未听到。
  枭神娘不禁大惊,怒吼一声,立用玄功,通身黑烟火星乱爆,一催妖光,便往旗门内飞进。九烈神君知她犯了凶性,劝也劝不住,只得施展神通,一同飞入。
  刚进旗门,法台忽隐,旗门一座接一座涌现不已,四方八面都似走马灯一般,相对乱转,隐现无常,到处烟光如海,上不见天,下不见地,连施邪法,均无用处。
  枭神娘怒发如狂,暴跳不已。四外烟光越来越盛,压力逐渐增加,一个敌人也见不到。
  九烈神君想起多年威望,竟为几个无名后辈所制,也甚愤怒,把心一横,便将那苦炼多年,准备抵御天劫的九子母阴雷取在手内,厉声喝道:“峨眉后辈,速将火旡害交出,还可两罢干戈;否则,我这九子母阴雷一发,全山齐化劫灰,你那太清旗门决敌不住。一震之后,至少五百里内生灵均遭波及,玉石俱焚,悔之无及。”
  随听左侧有人冷笑,骂道:“师父,你看这妖孽口发狂言,有多讨厌!妖妇更比鬼怪还丑,看了有气。弟子给他们吃点苦头如何?”
  九烈夫妇循声回顾,先不见人,那语声也是若远若近,心中恨极。一团极淡薄的红光,四边青色,内里现出金蝉、石生、俞峦,还有一丑一俊两个幼童,正指自己笑骂。九烈神君没看出那一圈红影是前古奇珍天心环,仍以九子母阴雷威力太大,天劫又将临身,惟恐造孽太重,更遭天谴,两次欲发又止。
  忽又听右侧也有人在喝骂嘲笑,内中一人颇似火旡害的口音。回头一看,果是火旡害,同了几个少年男女,也在一片心形淡光之中现身,只是光作青色,外有红边。仇人相见,本就眼红,况当身困阵内,进退两难,怒火上攻之际。九烈神君更为悍妻枭神娘再三催逼,忍无可忍,扬手一团紫绿二色暗沉沉的宝光,直朝对面敌人打去。
  那九子母雷珠大只如杯,出手时光并不强,暗紫、深绿二色互相闪变,无甚奇处。但一经发威,立发奇光爆炸。当时光燄万丈,上冲霄汉,下透重泉,方圆千里内外,无论山川人物,一齐消灭,化为乌有。那被阴雷激荡起来的灰尘,上与天接,内中沙石互相摩擦,发出无量数的火星,中杂熔石沸浆。由千里以外远望,宛如一根五颜六色的撑天火柱,经月不散。若将地壳震破,引发地轴中蕴积的千万年前太火毒烟,灾祸更加猛烈。
  九烈神君满拟此宝威力之大,不可思议,敌人法力多高,也禁不住这一击之威,正在运用玄功,不令九雷连发,减少它的威力,以免灾区蔓延太广,多害生灵。万没想到那团紫绿二色的雷光刚一离手,心形青光突然大盛,方看出此是一件奇珍。心念微动,红光一闪,前见那圈外青里红的心形宝光倏地同时飞来,比电还快,一齐照向阴雷之上,直似具有一种其大无比的吸力将其吸紧,四外均受压迫,休想移动分毫。猛想起双心合壁正是此宝,不禁大惊,忙即行法发动阴雷时,竟被敌人宝光制住。只见雷珠宝光不住闪变,光甚强烈,似想发挥全力爆炸,只为四面逼紧,休说无法施威,连移动都难。九烈神君这一惊真非小可,忙以全力回收,已收不回。
  正愁急间,前面突又现出一座旗门,门内法台上立著几个少年男女。那两圈心形宝光,也已缓缓往里合拢。一时情急,正待拼著损耗元神,运用玄功上前抢夺,猛瞥见一团佛家慧光祥霞潋滟,突然出现,罩向心形宝光之上。同时又有一朵形若灯花的紫色灵燄兜率火飞入心光之中,将那大小九粒子母阴雷珠裹住,紫燄往上一包,以火克火,内外夹攻,慧光祥霞再往上一压,四道宝光合为一体,本身元灵真气立被隔断。
  九烈知道对方所用多是闻名多年难得见到的仙佛两家至宝奇珍。想起子母阴雷珠关系未来成败,盛气立消,忙用魔语警告枭神娘,不可发威开口。枭神娘已被发烟歪缠神智,反应迟钝,有若低能。九烈见悍妻沉默,随对众人笑道:“想不到贵派后辈中竟有这等能手,我今日甘败下风,只要将九子母雷珠还我,从此互不相犯如何?”
  英琼首先喝道:“老怪物,你做梦哩!这样害人的东西,我今日就替你毁去,兔你将来多害生灵。本想将你夫妇一同除去,姑念近年不曾为恶,本门与人为善,不咎既往,放你逃生,已是便宜,再如唠叨,连性命也保不住了。”
  九烈闻言大怒,身上烟云滚滚,光燄四射,一个头上九朵烈燄,连同左肩上的妖叉已将飞起。金蝉笑骂:“无知老怪物!你那仇人已深入你魔宫根本重地,门下魔徒现正纷纷伤亡,你那本命元神也眼看随著魔灯就要消灭,若再执迷不悟,在此相持,就来不及了。”
  九烈神君闻言,想起天劫厉害,多高法力的人,事前也推算不出来。敌人这等口吻,必有原因,也不知所说强敌是谁。九烈越想越惊疑,忽听俞峦拦住金蝉,越众向前,笑道:“你那强敌便是金钟岛主叶缤,现由乌鱼岛追一妖人,前往魔宫。妖人以为你夫妇和叶缤又有杀子之仇,所以敌人已经停追,他还故意引逗,意欲诱敌入宫,把杀星引上门来。我料此时当已到达,速舍雷珠,赶回宫去,那盏元命灯或能保全。这还是念你近年颇知歛迹,本著许人迁善之心,不愿过分。
  否则,这二元仙阵乃太清无上仙法,阵中又有大方真人所借旗门,你想要全身而退,并非易事。那粒雷珠威力太大,阴毒已极,已被收来,断无还你之理。
  再如迟延,你就两头皆失,难於幸免了。“
  九烈神君这才认出俞峦,再听已至其魔宫的强敌就是叶缤,正中心病,不禁大惊。但就此退走,一则难堪,二则悍妻连遭挫败,必怒发如狂,不甘退走,心方愁虑。忽然接到魔宫最危急的信号。那是阴魔待收下九子母雷珠后,才开放封锁。所以九烈神君一收就是最危急。经此一来,连枭神娘也大惊失色,心胆皆寒。
  九烈神君更不必说,略一寻思,忙向俞峦道:“我此来本寻火旡害报仇,与他们无干,也不知仇人怕死降敌。如今既有仇敌上门寻事,不容不回。那粒雷珠关系我夫妻重大,从未用过,如非此阵威力神妙,怒火头上,也不至於出手。但请将来借我一用,劫后定必奉赠,并还传以分合运用之法,千万不可送往九天之上将其震毁,便感盛情了。至於这二元仙阵虽甚高明,仍然拦我不住,只管施为便了。”
  金、石诸人见他说时面容悲愤,口气仍甚强横,方要开口,吃俞峦摇手止住,答道:“贫道必为婉劝,请先走吧。”
  话还未完,九烈夫妇心灵上已连生惊兆,魔宫告急信号也连翩而至,知是危急万分,不暇多言,道声:“改日图报。”
  把手一挥,两道魔光合为一体,立时掉头往阵外冲去。金蝉忿他口气大狂,便将仙阵旗门一齐转动,全力发挥仙阵妙用,想使服输告饶,方肯放走。一时云旗闪变,光燄万丈,风雷之声震撼天地,声势比前还要猛烈得多。哪知九烈神君夫妇魔法真高,退志一决,早在暗中施展魔法,取出一件专测各宫部位缠度的法宝蚩尤九宫鉴。
  蚩尤九宫鉴也查不到门户方向,只是阴魔怕误圣姑时刻,才助蚩尤九宫鉴发出指引,任九烈神君运用玄功变化向前猛冲。只见光燄海中,一道黑色魔光长约丈许,四围金星血花乱爆如雨,冲行光海之中,每遇旗门阻路,立时激荡起千重金霞,万道毫光,随同风雷滚滚,云旗闪变,一冲即过。尽管旗门去了一座又现一座,阵法不住倒转,竟拦他不住。
  金蝉上来错了主意,以为阵法颠倒,便可将其困住,等到发现,忙即催动阵法,把旗门移向前面阻路,依然没有他快。晃眼之间,便被冲过四座旗门,逃出阵外,破空遁去。才一出阵,魔光突然暴长,仍和原来一样,化为黑色妖云,中有无量金绿二色火星,不住闪变,半天立被布满,狂涛一般蔽空飞去,晃眼已到天边,剩了一片极小的黑影,一瞥不见,端的比电还快。火旡害因忿九烈骂他怕死,心中忿怒,本来要追,吃俞峦在旁看出,暗向英男示意禁止,火旡害未得如愿,空自忿恨。
  九子母阴雷仍受天心双环和定珠、兜率火将阴雷制住。再由金蝉把伏魔旗门缩小,一同退出阵外。金、朱二人和英琼一面收回四宝,一面施展仙法,扬手一片霞光,罩向阴雷之上,当时裹住,大小四座旗门齐射霞光。阴雷随同四宝一撤,紫、绿二色的魔光突转强烈,刚一闪变,待要暴长发生威力,已吃旗门霞光制住,仍在乱转。及被灵符所化金霞包没,方始缩小,渐渐复原,化为豆大一粒雷珠。
  金霞也已缩小,变为薄薄一层,紧附珠外。
  金蝉便收到手里。抬头一看天色,已近子时,险误水库取宝之事。英琼鲁莽,带著金蝉、朱文急冲入池。五行仙阵尚未全撤,中宫正路仍由神泥所化祥霞封闭,但见光燄万道,闪变如潮,即生巨变。阴魔迫得发出一道佛光,以先天真气缓隔开路,即见金霞电旋,分而复合。英琼、金蝉、朱文三人已冲入北洞水宫所在。
  英琼熟习总图机密,通行自是无阻,晃眼进到宫底,铁鍊尽头处。正是一方玉璧,通体浑成,无一丝隙罅,彷佛直由玉中生出来。
  前时初入幻波池,即知此铁鍊关系至钜,英琼不敢怠慢,先将定珠放出,倏地光华大放,霭霭祥光照得水里纤毫毕现。五色云光一闪,开放出一个细小门眼,上有‘金门锁钥’四个朱书古篆。英琼将莲花玉钥行法一指,即听有一串细雷密响。声歇处,一道圆形的整齐玉门开放,是一条形如螺径的长甬道,又弯又长,内面五色云光氤氲弥漫,是极利害的五行真气。
  正待行法收去,猛觉身后突生压力,水宫禁际已经发动。金蝉朱文在英琼身后双双祭起天心双环,两圈心形宝光紧随慧光后,悬在半空,穿过五行真气。只见前面是五丈方圆一团整玉悬在地底,上面现出一个丈许大的黄圈,也无门户。
  所发祥辉与定珠相同,互相吸引,心灵上有了一种微妙感应。英琼猛触灵机,忽然醒悟。重又潜光内视,返虚生明,渐觉本身真神与定珠合为一体,连珠带三人,一同往对面黄圈飞入。
  晃眼一片黄光展布,戊土禁制已先发动。三人法宝非金非铁,未见触发,只见一片薄雾续渐加浓,令人心情烦热难耐。及至一色深黄,暗光闪闪,戊土化生乙木,闪出青辉杳霭,烟岚四合,绿云如浪,令人心气痹噎欲绝。一会万木生火,渐渐绿云化为红光,袅袅烟岚,直炙入肺,乾燥若裂。火浪千重,爆出银光电闪,万丛星花,割肤痛彻,若肝肠寸断。光尽骤暗,黑漆一片的癸水,动荡抛浮,胀肾若爆。
  癸水一过,五行即将合运。慧光即现大盛,会合天心双环,三层宝光连成一起,照透水遁。五遁本是循环不息,抗而逾厉。无五行外力触发,化生力弱,渐趋平熄。猛见一闪,晃眼不见,现出六角形的洞门,内里一片茫茫。三重宝光中缓缓飞入,再回首来路,门已不见。
  茫茫渐起寒光,头顶上一轮明月青莹发亮。光华看似柔和,实由圣姑采太阴精气,及加以雪魄精英,合炼而成。一入幻境,当时奇寒透体,毒火烧心,寒热交作,同时受吸入暗影中,闭气身死。只见天心双环的两团心形宝光,射去月华之上,各发奇光,晃眼相合,互相吸引胶缠,生出微妙变化。心环宝光暴长,残月彷堕,剥下溟蒙,露出半轮红日。半天异彩虹辉,看似无限祥和,实则危机莫测。一入其境,即日轮压顶,万道金光热出一片死气,人在其上,顷刻便化成青烟消灭。
  英琼深知利害,纤指往外一弹,三朵兜率火焰,已作品字形飞去,火火相合,电旋飞转,太阳真火为兜率火焰收去。面前顿现一片奇境,四壁非玉非石,形如石膏凝结而透明,内里包藏著千万发光石乳,密若繁星,照得全洞通明,大约数十丈,高及百尺。室内当中,一条丈长的青玉案,上面供著一个形式其古的仙箧,非金非铁,全身油黑,就是藏珍宝箧。
  最重要的是一面元命牌。圣姑成道前为一妖道暗算,将元身摄去。圣姑美艳天人,那邪魔爱之如狂,竟不忍加害,并将本命元神,同附牌上,欲与共同存亡。
  圣姑虽设法取回,无奈此类秘魔大法,破解极难,如先破去,那魔头当时身死,此等命中魔孽,处置失当,难免再转一劫,只有将牌藏好,候到孽数满尽,若被别的妖邪得去,便成大害。因此放入宝库内,重重禁制,非满年限,任是多高法力,也查不出丝毫形影。
  宝箧离案,箧下光圈连闪数闪,竟非实质,已成一洞,彷如沸水,冒出一团团白气,夹著丝丝之声,往外散去,跟著一片敛滟祥光,托著一面长才数寸的元命牌,缓缓飞出。那牌上嵌入两个修道人的元神,一个法相庄严,正是圣姑;另一个元神胸前隐现著一点光华,就是阮完。
  英琼不敢怠慢,立将定珠慧光罩上去。刚一接触,那元神胸前的光华即化作一片深红血光拒抗,浓厚血光将二元神裹紧,生死难分,成了失质,层层包围。
  慧光渐渐照透血团,化作丝丝红雾。那阮完元神意似忿极,连声怒吼。血团在慧光中消灭,圣姑头上也自飞起一圈慧光。那阮完元神仍附有一层层血影,看去力竭神疲,一闪不见。六角形的洞门,阮完真身已被易静放了进来。
  易静在五行殿内拉拢李红、陈岩。陈岩就是爱理不理。猛瞥见总图上金云电旋,光燄潮飞,知有人冲禁而入。那道人相貌不似别的妖人丑恶,本来神情似甚和易,但是面带诡笑,一双怪眼隐藏奸诈,就是阮完。
  阮完本想隐身闯入,为上官红宝镜照破。袁星、上官红、章南姑、马龙娃与之争论神雕钢羽盘飞空中,银翼凌空,目光若电,注定下面,对那道人示威戒备。
  石生、英男同了俞峦诸人已先后赶到,袁星忙用传声禀告,说那道人强要面见易静,因听钢羽空中连啸,说来人是个对头,因其不似妖邪一流,以礼来见,未便动强。令其稍待,以便请示,偏不肯听。阮完对於后来诸人并未介意,笑答:“易道友是我旧友,多年未见,新近闻说在幻波池开建仙府,特来一访。我乃绝海荒礁的无名炼士,姓名来历,不值一谈。易道友也未必愿诸位知道详情。只请领往一见如何?”
  因空中雕鸣甚急,及袁星传声转告,章南姑答道:“易师姊现正有事未完,便我们同门师弟妹也见不到。若道友非见不可,请在岭上稍待如何?”
  道人笑答:“一别多年,思如饥渴,易道友如见是我,断无不快之理。贫道也是身有急事,因听说易道友在此,百忙中抽暇赶来。幻波池五行仙遁难不倒我,只为身是来客,不便冒昧登门而已。”
  英男在旁,因平日最信神雕之言,再听道人口气强傲,不肯等待,心中不快。
  此时已得玉牒同修,非挂单或寄居可比,是四池主之一。上前表态,说道:“道友为何不通情理?这幻波池虽是易师姊居长,同修俱可作主。我们有事不见外客,你又不说名姓来历。我此时便不容外客登门,请你回转。易师姊如和你有交情,自会登门奉访。”
  道人闻言,朝英男细看一眼,笑道:“道友便是峨眉三英之一么?果然名不虚传。所说也似有理,无如贫道天性固执,你们如若倚仗人多,强行阻止,贫道只好做那不速之客了。”
  石完在旁听了有气,上前喝道:“不许你见,你待如何?”
  道人刚把脸色一沉,俞峦见道人穿著一件青灰色的道袍,非丝非帛,胸前有一团八角形的宝光,隐隐外映,非用慧目法眼查看不见,已猜出几分来历。恐双方言语失和,冒失动手,一面止住李、石二人,暗告英男不可动武。道人虽怀必胜之念而来,到后看出众人无一好惹。心想:“反正仙遁不易冲破,不如将计就计,冷不防暗中冲入,施展毒手。”
  笑对众人道:“我闻诸位得天独厚,虽年幼道浅,颇有几件法宝。贫道炼有几座旗门,意欲请教一试。只要有一位知道此宝来历,贫道立即回山,不再登门惊扰,如何?”
  众人本就不快,再听这等说法,越发有气,同声应诺。道人手伸处立现出一片八角形的金牌,上面钉著许多旗门,看去形似玩具。扬手便是数十道彩光飞向空中,落将下来,电也似疾,闪得两闪,旗门失踪,当地却成了一片光海。随听道人笑喝:“你们只要破得了我这件法宝,我从此低头,永不再寻易静贱人晦气。
  你们看如何?“
  钱莱、石完等弟子首先气忿,忙纵遁光循声追去。然而一任众人冲荡攻打,道人始终不见,声音却是时东时西,始终是那几句话,无法寻踪。那旗门先是隐而不现,后因众人法宝神妙,始稍出现,但随阵法变动,略现即隐。宝光甚强,压力更大,幸而均有飞剑、法宝防身,否则决难抵御。一座也伤它不了,还以为道人藏身阵中。癞姑赶到,因由阵外冲入,看出上当,忙用传声令众会合,说对头已经冲入仙府。
  俞峦本知底细,因恐双方各走极端,还想善罢,隐而未露。众人起初原想和道人斗法打赌,没打算他会冲出阵去,及听癞姑说破,众人大怒,准备施展全力破那旗门。俞峦这才告以收宝之法,并说此宝非道人所有,不可毁损。道人素来外和内刚,居心阴险,因那旗门由他借来,如将敌人困住更好,否则此宝一失,宝主人必不甘休,立为峨眉树一强敌。癞姑笑答:“我已知底,只无俞道友详细罢了。”
  随令众人按九宫方位立定,然后按照太清宝籙如法施为,乘著无人主持,便容容易易将此宝收去。众人因此却被激怒,除雕、猿、上官红暂留上面不令随下外,同往幻波池中追下。钱莱、石完同在太乙青灵铠所化一幢青荧荧的冷光笼罩之下,抢向前面。
  道人陷入戊土遁内,先未想到五行仙遁威力如此强大,阻碍横生,虽然预有准备,身藏至宝,并无畏惧,到底还费了许多事,才把甬道冲出,到了中宫腹地,前面黄尘高涌,风沙弥漫,烟光浓雾之中,戊土威力虽未全发挥,但似此光燄万道,飓风怒鸣,黄尘如海,中杂无数戊土神雷,纷纷爆炸。戊土只就本宫发挥,未生变化,如非另有太清仙法挪移倒转,直非被其冲破不可。
  易静在五行殿见状,忙即飞身上坛,行法撤禁,陈岩从绿鬓仙娘韦青青口中知事始末,接口说道:“你还要见此人么?”
  易静闻言,脸上一红,笑道:“我与此人早就情断义绝,但他专为寻我而来,如不往见,必不肯去。众同门又均气盛喜事,一句说僵,非动武不可。此人虽然心狠狡诈,我决不愿由我身上使其败亡。好在四九天劫,不久即至,他决难於避免,何必与他一般见识?”
  陈岩道:“你一时姑息,必留后患。”
  易静微愠道:“怎会说出这样话来?也不替我想想?”
  陈岩才信鬓仙娘韦青青所说,此人已无可药救,必成害群之马,立意阴谋将之毁废,免牵连她身后靠山。
  随听长啸之声由岭上传来,易静喊声:“不好!”
  将总图用身旁法宝暂行护住,随纵遁光,匆匆飞出。虽将五行仙遁发动,却将五行分化,不令合运逆行,分明是怕来人受伤。
  刚到外洞,钱莱、石完也来势极快。同声大喝:“好个狡猾妖道!口出狂言,敢用障眼法欺人,妄入仙府。今日教你来得去不得!”
  石完一扬手,便是七八团石火神雷连珠打出。钱莱紧跟著手掐灵诀,一按遁光,身形一晃,二人同时无踪。一连串的石火神雷,已先爆发。道人先为神雷将防身宝光震破。易静突然飞来见状大惊,不及阻止,扬手飞出一片中具两个乾卦的镜光,挡了一挡。就这样,如非功力甚深,几被打死,人已受伤不轻。
  道人假装久别重逢,意欲骤出不意,乘机发难。不料易静借著戊士神雷阻隔,立在三丈之外,开口便问:“我早转世,与你情断义绝,寻我做什?”
  道人闻言,不禁大怒,刚喝骂得一声「无耻贱婢!」,即觉到元命牌中元神所在。有内应指引,於五行不合运之界隙处,竟穿宫过遁,直趋水宫宝库的六角形的洞门。同时耳听众声呼叱,又飞来十来道遁光,众人已先后飞来。
  说时迟,那时快,金蝉、朱文将天心双环合壁飞出,两圈青红二色的心形宝光已相对射向道人身上。道人当时被困在内,法力失效,全身不能转动,恶狠狠咬牙切齿,骂得一声:“小狗男女!”
  易静深知天心环的威力,宝光已将来人制住,只要相对一合,形神皆灭。口方急呼:“蝉弟、文妹,快些停手,此人是我旧友。”
  话未说完,金、朱二人已将法宝收去。道人见面前敌人不分长幼,个个仙风道骨,福缘深厚,知非敌手。不禁愧愤交加,怒说:“此仇早晚必报!你们人多势盛,我去也。”
  随纵遁光飞起,心中恨极。英琼见他手掐法诀,料在临走以前要暗下毒手,方在暗中戒备。忽听前面有人接口道:“阮道友,你的飞针、旗门在此,请带走吧。”
  声随人现。道人猛瞥见面前人影一晃,现出一个癫女尼。认出是昔年心如神尼的徒孙癞姑,手里拿著先在上面埋伏的诸天旗门,笑嘻嘻站在面前。那随著自己心意扬手即发的太阴六绝神针,不知怎地,竟会同时到了敌人手内。那百零八座旗门,不用时长才寸许,由一个八角金牌托住。飞针恰也百零八根,分插在旗门中心。道人这才知道厉害,阴谋已被敌人识破,愧愤交集之下,怒道:“蒙你见还,后必有报。此时无暇多言。”
  随手接过,手指处,旗门、飞针一齐不见,连金牌也已缩小多半,悬向胸前。
  重又回头,咬牙切齿,恶狠狠说了句:“行再相见!”
  怀著满腔恶气,忙纵遁光,匆匆飞走,电驰往外飞去。池内众人因被易静止住,全未追赶。阮完到了外面,想将幻波池灵泉顺手破去,却被神雕在空中发现,告知袁星,正要下击。钱莱、石完疾恶心盛,欲往上面等候。刚到外面,便见敌人行法,想破水源,不由大怒,石完扬手便是大串石火神雷,二人又各将仙剑、法宝纷纷放起。
  洞内忽听洞外霹雳连声,山摇地动,一连串响到上面。同时又听神雷大震,势更猛烈。易静当先飞出,只见洞外灵泉水柱刚被震散,重又复原,地上水深数尺,也顾不得行法退去,匆匆穿波而上。
  道人见势不佳,又恐敌人闻声追来,咬牙切齿,一路连声咒骂,往上飞去,被雕、猿、上官红迎上,再一夹攻,差一点没受了重伤。就这样,还被神雕一爪将道袍抓裂,连皮去了一大片,方始运用玄功破空逃走,仗著飞遁神速,雕、猿不曾追上。
  易静刚出水面,便见天边一条红影,在密云层上略闪即隐。钱莱、石完和火旡害、上官红,还有神雕、袁星,正由前面赶回。易静知道敌人受伤逃走,叹口气,还不忏悔自己任性,因私害众。
  却不料地底深处即有尖锐刺耳的异声,隐隐传来,整座宝库已发生震动,四壁已自摇动。夹著轰隆洪发,惊魂震耳,是魔雷发动。这邪恶法宝那收集天地间淫恶之气炼成,沾上一点,即堕劫败道。魔雷早已附入元命牌,多年来已全渗入宝库。阮完原本心黑手辣,知水宫下乃地肺火眼,用秘魔神雷引起地火,激发与地肺相连的火眼,要使方圆五千里,齐成死域,以消怒愤。
  一声巨响,夹著一团青色寒光,还有一条电也似快的银光随同飞堕,是阴魔入穴收阴雷,以淫汇淫,以先天真气导淫入正途,淫恶反刍而得颂。穴底响起梵唱声音。先前滔滔沸沸出穴口的白气,已软弱无力,更似往回吸退。薄薄白雾中隐见两人,头上均有慧光,底下一片祥云托著,缓缓上升,白气挨著祥光,便自消灭。风雷之声越听越远,实似全灭。金光一闪,佛光清明,圣姑李宁送往证果,已自飞去。
  第二百三十二节垄断朱颜
  兀南老怪自幻波池失败后,终日为沙红燕复颜操心,把黑伽山付与亲灵峤宫一系妖徒管理,企图求取蓝田玉实。阴魔曾以玉实成胎,知其功效无补娇容。也因曾肏沙红燕,知其她体质特殊,连疗伤圣品毒龙丸也无效,只金银岛所产朱颜草能有返老还童、化媸为妍的妙用。朱颜草是瑞云芝中一种,乃九天仙府灵药奇珍,偶有几粒种子在千年前被罡风吹坠,落向岛上。功效用途虽与毒龙丸不同,也是道家最珍贵的灵药,稀有之极,却仅能回复本来娇颜,无增无改,更无助长道力,所以争者不多。只对沙红燕恰好合用,由此牵制兀南老怪,顿时价值高涨。
  阴魔屌控了灵峤宫,当然有野心把兀南老怪也玩弄掌上。只要垄断了朱颜草,则寰宇两大超级势力全在影响之下,是血魔门统一寰宇之契机。便伙同李洪向金银岛飞去。
  飞遁神速,不消多时,便转入北海。先见下面暗云低压,恶浪排空,一片混茫。眼望过去,老是雾沉沉,一派荒寒阴晦之景。再往前飞不远,便见狂涛滚滚中,拥著不少大小冰山,数十百丈高,矗立海上,透明若晶,顺流而下,随波起伏,回浪生光,不时撞在一起,发出轰隆巨响,化为无数碎冰,向空激射,海下骇浪如山,水花飞涌。
  越过北极冰洋境界,再朝北飞万馀里,就是陷空岛北海尽头,金银岛尚在侧面。遁光一偏,改朝西北飞去。飞有万馀里,始终是在海气蒸腾、暗雾茫茫之中。
  除一片无边无岸的冰洋大海外,望不到边际,只偶然看到几座冰山。后来渐离寒带,除了天,就是水,连冰山也见不到一座,海雾却越来越浓。
  忽然飞出雾阵之外,回顾来路,水色立变为黑。最奇的是两水交界处一青一黑,全不相混,整整齐齐,宛如划了一条界线,那雾也只笼罩到黑水之上。过界以后,雾影全无,上面更是云白天青,风和日美,一片清明空旷之景。下面一眼望去,碧波滚滚,水色清深。

  遥望天边碧波无垠中,隐约浮出一黄一白两点岛屿,直似一顶金冠,一个银盆,随著浪头起伏,出没波心。因相隔太远,波浪又大,日光照将上去,巡回反射出金光万道,银霞一片,当中又有一团日影。白云往来,上下同清。渐飞渐近,岛影也自加大。这才看出,那岛形如玉簪,两头圆形,中段较细。左边半岛外围满布金色奇花,中拥一座金碧楼台。右边半岛石质如玉,并无房舍树木,却被一片银霞笼罩其上。中段相连之处作珊瑚色,上面设有一座飞桥,形若彩虹,下面陆地相通。那金银岛本是一座浮礁,平日深藏海底泉眼之内,随著极光感应升降。
  每一甲子浮起一年零三个月。
  这时离岛约有四五十里,斜日返照,色彩格外鲜明,只见岛前面现出千丈锦云,霞烟闪变,内有两大云漩,左右冲突。云漩中人本欲往隐形窥探,哪知前行不远便入禁地。当时只觉眼前一花,涌起千层云片,花飞电舞,一层接一层环身裹来,直似实质而又具有粘性。云层厚密,变化无穷,生生不已,只一挨近,不是被云网卷走,就或是困在其内,不能行动。云漩中人虽未被那云涛卷去,但是上下四外云光变灭如潮,压力绝大,冲突艰难。所到之处,寒光如雨,交相飞射,卷起无数大小漩涡,将全岛阵势发动。更集有无量数的血神针飞射,再被刺中,更难活命。
  金银岛主吴宫得道多年,功力甚深,人本阴骛沉著,喜怒不形於色,又素来强傲,不肯下人。虽然极少恶行,终是旁门左道出身,自从移居北海,仗著天时地利,与外人隔绝,来访同道和昔年旧友多是那些向隐海外的旁门散仙和五台、华山两派馀孽。海底独修,素少交游,为此在岛上设下一座十三门恶阵,与峨眉仙府右元洞情欲十三限有异曲同工之妙。外面禁制重重,那云网更是前古奇珍,隐现由心,神妙非常,威力甚大,不易冲破。
  岛岸虹桥之上,立著一个披发仗剑的赤足门人,手掐灵诀,朝外连指,烟云光雨立时加盛。同时从岛岸上一座临水的楼台里面飞出两道白色光环,瞬息之间,合而为一,正朝内中一个云漩冲去,猛施毒手,将旁门异宝发出。此宝名为泥犁珠,乃昔年冥圣徐完所赠,最是阴毒,专污法宝、飞剑,并破隐形之法。双方微一接触,先由白光中发出大片黑色火弹,爆炸之声连珠乱响,对面云网中来敌有点相形见绌。黑色火弹爆炸以后,再化为一片邪气隐隐的墨色妖光,往上罩去,云网中人隐形立破,现出小仙童虞孝。
  原来虞孝自来锺情缥缈儿石明珠,爱逾性命,因听心上人儿说自见到小寒山二女和英云姊妹后,觉有些自愧不如。近日遇到几位灵峤宫女弟子更是个个仙骨珊珊,宛如朝霞,容光照人,几乎不可逼视。问知原来可仗著玉实、灵丹之类以美容,自嗟不知将来有无这样福缘。虞孝记在心里,偶听金银岛灵药朱颜草结实,庆幸自己的前古奇珍后羿射阳神弩正是岛主人那两件最厉害的法宝克星,忙向凶险闯去。
  射阳神弩发出一道青白二色、其亮如电的箭形宝光,朝那百丈锦云与墨色妖光射去。一经接触,箭头上立射万道精芒,妖光即被冲散消灭,云网也被冲破一个大洞。另一云漩中的铁鼓吏狄鸣岐也现出全身。二人更不怠慢,就在箭光前冲,锦云四下飞滚,分而未合之际,各纵遁光,同由云衕中直射过来,冲破头层云网阻隔,落向岛上。云衕刚现,阴魔陈岩和李洪也随同穿过,隐身一旁,正准备相机行事。
  吴宫门下共有八个弟子,十二侍者,见师父云网至宝九天云网为射阳弩穿破一洞,全都暴怒,各指飞剑、法宝杀上前去,当时把虞、狄二人围住,同声厉喝:“小狗纳命!”
  敌党中有一身材瘦小,吊睛塌鼻,满脸奸诈的妖人,同一个身材微胖,眉有黑痣的中年妖人,新由左侧飞来助敌,满身都是邪气,不似前斗诸敌虽是旁门,不施邪法,身上还看不出。二妖人乃五台派馀孽,同党甚多,近又拜在摩诃尊者司空湛门下。瘦的一个突然扬手发出一道妖光,形如灯燄,碧光荧荧,四外黑烟包没,黑烟爆散,腥秽之气刺鼻难闻。眉有黑痣的一个张口喷出一团血光,连那妖光一起化为大片黑烟血云,正朝虞、狄二人电驰飞去。
  李洪嫉恶,扬手先发出太乙神雷,数十百丈金光雷火打将下去,血云妖光当时震碎。二妖人见状,怒吼一声,一个二次口喷血云,一个把手连指,空中妖光正待由分而合。李洪如意金环已化为三圈金光,朝前迎去,只一闪便将二妖人连人带妖光一起罩住,云光立灭,二妖人挣扎欲逃。说时迟,那时快,李洪身上断玉钩已化为两道交尾精虹,电驰飞来,迎著妖人环身一绞,金光祥霞往下一压,两声惨号过处,形神皆灭。
  岛上众妖徒见此,如潮涌退,齐声呼喊。一道白虹突由岛后作半环形凌空抛射过来,其长何止百丈,粗约四五丈,光并不强,来势万分神速,一头尚在岛后,另一头已作弧形自空下射,带著轰轰雷电之声。前头半段更发出无数的光箭,声势猛恶。李红正要迎敌,阴魔陈岩的一道红霞已由他身后电射而出,迎将上去。
  红霞之中,金光乱爆,发出一股银光、一股金光,宛如亿万金银米碎聚成的两道长虹匹练,从半天空倒挂而下,将白虹裹住。一时红、白、金、银四色宝光照耀中天,霞光万道,映照得全岛大放光明,连天和海水全被映成了异彩。
  陈岩也大喝道:“双方本无仇怨,前杀二人,乃是五台馀孽,与令高徒们无干。不如作个人情,仍按旧规通行十三门恶阵,任往西半岛采取灵药,免伤和气。
  难道真要一拼不成?“
  吴宫曾作公布,自称:“此岛所产灵药乃是天生,非我种植,但平日不愿人扰我清修。来人除非和我有缘,自愿相赠;否则必须等到此岛浮出海面,灵药成熟之时,决不禁人来取。自来仙法易修,灵药难求,经我苦心培护,才得保存至今。来者必须经过前岛所设十三门法阵,深入灵药产处,才可任意采摘。‘因白虹受制,知非敌手,也无词以对,不得不作下台阶。这时天由暗而明,全山景物一起不见,只面前大片平地,矗立著一座红色牌坊,好似城门。牌坊两侧似有一圈雾影,环若城堡。雾虽极淡,几非目力所能辨认,但是里面景物全被挡住。眼望过去,暗沉沉似雾非雾,似烟非烟,但又望不到底,里面彷佛斜阳平西,回光倒影,一片暗赤昏茫之景。
  虞孝曾在峨眉开府是体会过右元十三限,初意认为阵法大同小异,不去触动埋伏,再将本身元灵守护,不为幻象所迷,便可免去危害。却不知情关七念与欲界六魔总名十三限,实则相为表里,牵一发而动全身。要是能澄观息机,心有主宰,守定灵台方寸之间,使其返照空明,宛如壁月沉波,天空云净,点尘不著,上下同清,再由有相转为无相,使其神与天会,里外空灵,慧珠明莹,大观自在,无我无物,已是仙佛境界,远离尘俗,那里还存有阵入阵,什么情欲严关?尘世有我有身,无可空无,只能抱其元守其一,一在我在,一亡我亡。
  吴宫此阵本是异宝炼成,再加魔法妙用,魔头威力之厉害不可思议,除各种禁制外,每阵门上均有法宝镇护。这些牌坊乃法宝炼成,与禁制相连,两下里合为一体,便於运用。经此一来,果然增加了好些威力妙用。平日也以此自满,狂傲非常。在他原为镇护这十三座牌坊,增加威力之用,不料那些法宝与牌坊联合一起,反易牵动全局。如连环船、拐子马,只要毁破一两座,馀者就许全失灵效,纵不全数瓦解,决可通行自如。
  吴宫见来访的二妖人为敌所杀,四道遁光联合在一起,精芒强烈,势若雷电,直往阵中冲进,惟恐阵法拦阻不住敌人,越想越恨,便将所有埋伏一齐发动,邪法、异宝全数夹攻。无形中各走极端。
  李洪等四人刚一入阵,猛觉一片淡微微的红影微一闪动,先是一片粉红色的烟光朝众人飞来。阴魔陈岩看出此是左道中最阴毒的迷魂邪雾,得隙即入,只要闻到那股膻香,立时中邪人魔,不能自制。妖道说不为恶,偏设下这种恶阵,已够造孽,还要加上这类阴毒的邪法,更增杀机。暗中传旨,命血魔门倾巢而来,隐身候命。然后施展天视地听之法,暗中查看好了方向门户。
  众人各把心神守住,付之不闻不见。只见风和日暖,水碧山青,遍地繁花,香光如海,山巅水涯之间,现出不少金碧楼台,端的富丽清华,仙景不殊。花林中的美女忽然纷纷列出,当著四人歌舞起来。有的宫装高髻,霞被霓裳,手持萧管,音声柔媚,艳歌时作,十分娱耳;有的雪肤花貌,臂腿全裸,楚腰一搦,起舞翩跹。端的声容并妙,荡冶无伦,观之心醉。
  李洪知道这是幻象开始,底下便要出现诸般色相,好些丑态。不耐再看下去,笑骂道:“有什神通,不妨施展出来,我们不耐烦看这丑态。只管披著障眼法儿闹鬼,我就要不客气了。”
  话未说完,开口动念之间,已将阵法引动演化。面前忽地光华乱闪,所有人物山林一齐失踪。跟著轰轰巨震,宛如万雷怒鸣,一片暗赤色的密云,天塌也似,带著极强烈的雷声,正往头上压来。脚底立成血海,左右前后更有无数绿油油的钉形妖光暴雨一般乱射而来。同时眼前一花,十馀座金银珠玉所结牌坊突然涌现,里六外七,分为两层,发出各色妖光邪气,环绕身外,似走马灯一般电驰而过,闪得两闪,全都不见。上下四外的血云妖钉排山倒海一起压来,轰轰厉吼怒鸣之声,宛如山呼海啸,地震天崩。
  当时上不见天、下不见地,只是大片暗赤色血云包没四外。血云妖雾越来越浓,几乎成了胶质。四人遁光竟觉迟滞,什么也看不见,也不能似前飞行。同时那环身攒射的碧色妖钉,冲射之力更是强大,四人剑光竟受震动。只一撞,便自粉碎,化为一蓬暗绿色的妖雾,一层接一层包围在遁光之外。血云再往上一挤,晃眼之间,行动越发艰难。
  李洪忍耐不住,已先发难。一片佛光涌处,先将金莲宝座化为丈许大一朵千叶金莲花,花瓣尖上各射出万道毫光,向上冲起,将四人托在中心莲台之上,头顶上又现出一圈佛光,上下四外全被护住。佛光金霞刚一涌现,周围血云绿雾立似浮雪向火,当时溶化,纷纷消失。那无数妖钉只要挨近金莲宝座也便无踪。这时身外血云消散,现出空间,看出脚底正是两半岛相连的中腰一段,头上便是来时所见那道百丈虹桥。
  四人在金光祥霞护身之下,内里尽管烟云闪变,还未生出变化。李洪驾著金莲宝座向前飞驰。瞬息之间,已飞过虹桥,跟著前面一座黄色牌坊突然涌现。李洪手发神雷,朝牌坊打去。同时又将灵峤三宝连同断玉钩一齐施为,再掐灵诀,朝脚底一指,四人便飞到第二座牌坊下面。脚底金莲突然暴长,万道毫光齐往四下飞射,太乙神雷再一连珠乱打,诸般法宝一齐施威,前面绿色牌坊立被震成粉碎。
  紧跟著牌坊上面飞起九团栲栳大的血球。虞孝一见血球飞到了空中忽发奇亮,也没和陈岩商量,右肩微摇,三枝神弩同时飞起。空中血球立被射中了三个,叭叭叭三声大震,当时爆散,化为无数缕血丝血片,满空飞舞。李洪手指处,三环金光飞迎上去,只一裹,全数消灭。眼前一亮,重见光明。残馀的六个大血球,忽然一闪不见。一座被破,恶阵齐收,重又现出实景和清明的天色。
  再看当地,乃是虹桥尽头,西半岛后面的一片花林之外。前面又是一座玉牌坊,上写“诸天灵药之圃”,字作银色,四围花林也是灿若银霞。到处玉树琼林,香光浮泛,奇石云升,峰峦秀拔,朵云自起,掩映於琼林之间,更比东半岛景物还要清丽灵秀,不带一丝火气。
  正待穿越花林,往圃中采取灵药,忽听天边传来极强烈的破空之声,才一入耳,一片从未见过的青色奇光已由遥天空际如狂潮云飞,电驰而来。只一闪,便凌空飞堕,当头下压,将西全半岛完全笼罩在内。来势之神速竟和老怪兀南公师徒飞降依还岭时不相上下。青光之中,更杂有比电还亮的亿万银针,轰轰之声宛如雷震,声势十分惊人。来人正是摩诃尊者司空湛。
  司空湛自为大方真人所败,逃来海外潜伏,所居墨云岛偏在北极冰洋左近,离金银岛只千百里的海面,属大魅山境内。大魅山横亘两海交界之地,中隔七千里流沙落漈,为海外有名的灵山仙境。因处地轴中枢,山又特高,上接天汉,为两间精气所萃,当地的水,比东极大荒还重十倍,鹅毛也要沉底,并有海雾蜃气之险。主人青玎谷旁门散仙苍虚老人得道千馀年,行辈法力比谁都高,只是一向自负,比兀南公还要狂傲。性情更怪,离所居青环仙府千里之内,均属禁地,故仙凡足迹不至。
  墨云岛为极北边界一座小岛,共只百馀亩方圆,拔海壁立,四面孤悬。岛形又奇,上丰下锐,近水一段更细,远望过去,宛如一朵墨云,由海中冉冉上升,高出水面达数丈以上。经群仙二次大斗剑后,岛上面除却比墨还黑的礁石外,寸草不生,一无所有。终年悲风怒号,浊浪排空,荒寒阴晦,愁云笼罩,湿滞低垂,常年晦暗,如在深夜,直非人境。必先驱散云雾,才现天光。海面辽阔,骇浪如山,只大魅山相隔数百里算是最近,下馀三面都是一望沉冥,寻常人数步之外不能相见。
  司空湛命门下妖徒穷搜海底,由奇鱼介贝腹中觅取珍珠,惨杀了无数海底生灵,居然采集到许多大小宝珠和数千年珊瑚,用邪法布满岛面,大放光明。又用邪法在岛上筑了一所大宫殿,居宫室俱是晶玉所建,落成之日,在海面上望过去,宛如一座霞光万道的光塔,矗立在万丈愁云惨雾之中。虽然是小小一座无人荒岛,在邪法布置之下,竟点缀出好些灵奇之景。可惜司空湛内伤难愈,法力受制,只能沉迷在辉煌外表中,依靠苍虚老人互相浥注,同控五台西支的共同体,作偷梁换柱。想起金银岛常年沉在海底泉眼之中,岛上琼楼玉宇,瑶草琪花,金光银霞,气象万千,更有不少天产灵药,如能假手飞娘据为己有,免得依人檐下,服低受气。
  这日偶命二妖徒前往查看,致为李洪所杀,形神皆灭。司空湛闻报大怒,连忙赶来。两地相隔甚近,晃眼到达,当时便下毒手,并向吴宫示威。满拟所炼庚甲运化天芒神针厉害无比,敌人只要被那金、木两行真气合炼之宝所发青光银针罩住,上下四外重如山岳,内中亿万根天芒针更无坚不入,无论多神妙的防身法宝,稍露空隙,立被侵入。哪怕只是一丝青光,或一根细如牛毛的光针乘隙飞进,身外排山倒海的乙木神光和庚金精气所化亿万银针齐受感应,大量侵入,内外夹攻,将敌人宝光震散,人也粉碎,化为血雨,尸骨无存。
  阴魔陈岩先是飞起一片红霞,包没全身,内里空隙竟达丈许,再扬手发出两股金银沙合成的长虹,刚想挡向前面,将人一起护住。不料司空湛怀恨大深,上来猛用全力,那天芒神针更如水银泻地,无孔不入,感应之力绝强,一座亿万金银沙合成的光幢也为青光银针所阻。只一闪,虞、狄二人立被罩住。那亿万银针看似极细,冲射之力偏大得出奇。就这转瞬之间,虞、狄二人已觉难支。
  李洪更是仙佛两家至宝同时施为。青光银雨上来先被如意金环的宝光荡开,两柄断玉钩跟著化为两道精虹交尾而出,飞舞光海之中,大片银针多被绞碎。金莲神座放起佛光万道,祥霞千重,青光银雨只一挨近,便被冲散。但青光银雨也是变化无穷,前灭后起,怒涛一般,威力绝大。
  虞、狄二人不自量力,三枝射阳神弩离手飞出。三道箭形宝光刚飞出去,前面青光针雨立被冲破了一个大洞,却被乘隙侵入。说时迟,那时快,就这转眼之间,虞孝猛觉微微一片青光在防身宝光之内出现。心方一动,青光突然加强,贴著宝光层内泛起一片青色奇光,将内层布满,向外暴长。虞、狄二人防身宝光已不能由心运用。当时只觉心灵一震,机伶伶打了一个冷战。侵入的乙木庚金真气所化青光由内爆炸,将虞、狄二人震成粉身碎骨。
  阴魔陈岩乘机收去射阳神弩。猛觉四五道金霞银虹忽由斜刺里猛冲过来。前头蓬上具百零八片形似风车的五角金花,上面花叶一齐转动,旋动起大蓬五色金花银雨,无数大小金银光圈,朝那飞针猛冲。电也似疾,冲行光海之中,如鱼游水。是昔年丽山七老的降魔之宝:耶迦宝相轮。所到之处,四下激射的银针光雨雪崩也似纷纷消散倒退,一裹便被收去。
  司空湛所用天芒神针乃金木合运之宝,平日所向无敌,仗以成名,竟被敌人损耗不少,好生痛惜,气得须发皆张,二目隐蕴凶光,头发也全散开,手掐灵诀,正在施为大小十二诸天秘魔大法。大概因为司空湛心中恨极,怒火无可发洩,竟不畏造孽,引发巨灾,下此毒手。这类邪法专摄敌人元神,本就十分阴毒,再用以炼成法宝,发出诸天神雷,更是厉害。
  此雷与寻常雷火不同,就著阴阳二气元精所发出来的无量迅雷。由一丸化生亿万,越往后越细,到了最后,看去细如灰沙,但震势威力反倒更大。方圆千百里内全被邪法笼罩,当时便将天地混沌,成了死域。在此禁圈之内,无论飞、潜、动、植,齐受邪法催动,互相磨擦爆炸,加上风雷水火鼓荡,便会发出一种不可思议的威力。以致骇浪冲天,海水群飞,风木相搏,云雷互震,粒沙滴水,均能发出惊天动地的大震。亿万霹雳连续不断,永无休止。休说被那连珠密雷打上身来,便那无量爆炸之声,法力稍差一点的人,连心神、人体也要被震散。方今各异派为首妖邪,只他与兀南公和苍虚老人等三数人精於此道。
  吴宫正在东半岛行法遥望,忽又见司空湛使出毒手,发难以前,借著青光隐蔽,并在暗中放出大片淡白色的妖云,紧贴地面,潮水一般向全岛展布开去,竟朝东半岛暗中涌来。知司空湛报仇之外,还想霸占金银岛,为防岛上仙景灵药受伤被毁,早把近地面一带用邪法护住。又放出妖云,想将全岛笼罩。邪法阴毒,无形无声,如非行法查看,决看不出丝毫迹兆。经此一来,越认定司空湛怀有恶意,又急又怒,心念一动,匆促之间,顿忘前岛主人所留仙偈。
  金银岛以前本来隐居著一位水仙,后来仙缘巧合,得到一部道书,由旁门改归正教。成道以前,见岛上景物灵奇,更有不少灵药,恐被妖邪发现毁坏,默用玄机推算未来后,将此岛封闭海眼之内。吴宫无意之中寻到,入居之日发现水仙所留偈语,大意是说:后来的岛主与他颇有渊源,可惜误入旁门,夙孽太重。如能在岛上隐修四百八十年,便可寻到那部道书,得归正果;如妄离岛,与左道旁门勾结为恶,便有杀身灭神之祸。只看此岛不满日限,受迫沉水,便是劫难即临之兆。
  吴宫暗中行法,把平日准备好的幻影现出,不等妖云展布,忙把全岛沉向海底。在岛上修炼多年,不特升降由心,并还神速隐秘,不易查见。不过在全力沉岛之际,就必心神失觉,防范无方,哪经得起血魔门群魔聚合血影神光的透体一击。阴魔传授予血魔门的血影神光已改良了邓隐的独夫基础,不用剥皮,却是输精洒血,聚血成城,作集体污淹,只手遮天,保证受害人冤沉海底,自写遗书,永不翻案。
  司空湛知道岛已下沉,当时咬牙切齿,把心一横,欲乘海眼未封闭以前,抽空先给吴宫一个厉害。右手一招,那大如山海的青光银雨,全数收去。紧跟著张口一喷,喷出一团龙眼大小的宝珠,上具七种异彩,似光非光,似气非气。初出现时,宛如千万丈浓厚黑云中涌现出一轮彩月,开头只有海碗般大,那七色彩气一层接一层,氤氲流转,变幻不停。越转越急,气团也往外暴长,转眼便有丈许方圆。急如流星,直上云空。停空滚转,电旋星飞,晃眼暴长,势更迅速。眼看空中气球己长有亩许大小,旋转更急。
  本来一色接一色随时变幻。忽然增多,先变为二三种颜色同时出现,逐渐加多。如果七彩同时出现,那极强烈的爆炸便会立时发生。这时到了五色俱备,气团突发奇光,光影闪变,耀眼生花。同时司空湛左手的大小十二诸天秘魔大法魔诀往外一扬,那宝珠形的气团一闪不见,大地上立变成了黑暗世界,上不见天,下不见地,四望沉冥,又不似雾,只是浓黑如墨,暗得怕人。那么强烈的金莲宝座佛光,虽然远射数十百丈,光外仍是一片深黑。
  妖人已经无踪,四外也无甚阻力,所有日月星辰,海岛宫室,峰峦花树,一任佛光远照,也看不出一丝影迹。静荡荡的,休说是风,连先前所闻海涛之声,全听不出。眼看危机瞬息,当空沉沉黑影中突然现出一个七色彩气合成的气团,由当空黑暗影里射将下来。
  司空湛施展妖法已成,正待朝海底追去。忽听遥空中有一老人厉声大喝道:“我容你在墨云岛栖身,原是情面。你自造孽,本来不关我事,可知我大魅山灵景要被你引起的地震毁损么?”
  语声来自天边,才一入耳,便见一股五色星砂如天河倒倾,电驰飞来,将那满布祸胎、转眼爆发的七彩气团裹去。紧跟著又有一片青霞在当空连闪几闪,连气团黑影一齐隐去,天地立转清明,司空湛也便逃走得不知去向。妖法全收,发话的老人也未现形,整座金银岛也无了踪迹。碧波万里与天光云影上下同清,海面上空荡荡的,眼望出去,水天相接,一片混茫,哪有一点陆地影子。
  岛已往下沉,非再经一甲子无法上升。慧目法眼隔水下望,只见那一带海底深达数十丈,近底一带水色深黑,竟看不真,知有邪法隐蔽。朱颜草已长禁在海眼下,如强行攻破,必定激发地震海啸,海水便成沸汤,伤害亿万生灵,仙草更同归於烬。但阴魔陈岩志在引兀南老怪入瓮,必要展示手中有仙草,才能诱得猎物入围。
  血魔门的禁法当然阻不了先天真气的法体,倏忽间已摘采得五本回来,说是司空湛肆虐前所采。出示的朱颜草是一本整的,形似灵芝,紫枝翠叶,周围生著九片形似兰叶的叶子,当中生著两个色如红玉的桃形果实,异香扑鼻,艳光欲流,令人心神为之一爽。
  为断绝继来,陈岩用仙法禁制海水,成一亩许大的平地封塞海眼。其地质如水晶,光明莹澈,镜面也似,孤浮海上。前、左、右三面的碧波急浪本要由晶面上漫过,吃禁法一逼,晶镜一挡,激动起千重玉雪,高达数丈,宛如起了大半环水墙,银光滚滚,珠喷雪涌。二人同立其上,指点云水,四顾苍茫,多觉波澜壮阔,雄壮无伦,恋恋不舍就去。
  不过绛云宫天劫已届,不得不重上征途。
  第二百三十三节淫拯水母
  绛云宫水母姬旋为赎玄阴水姥擅发大水之孽,长坐死关。门下只九龙真人及阂女徒能察师心,馀下徒众俱难奈正派的斥拒,倾向与妖邪为伍,屡借予异宝,渐逆师道,竟惧其师超劫,问罪己身。水母之劫由徒众所引,内外交煎,才求助神禹令、离合神圭与宙光盘那专克水族之三宝,非为抗御天劫,实是为清理门户。
  所以阴魔陈岩蓄意招摇,引蛇出洞。
  一股金银二色的星花彩虹随手飞起,贴著水面朝前平射出去。海中心立现一道金银星砂结成的长堤,紧贴水面,朝前突伸,直射入前面云水相涵之中,宽只有丈许,却其长无际。所到之处,海波全被压平,两旁激起丈许高下的惊涛骇浪,偏是壁立如墙,当中长堤上却点水不沾。望去又似千百里长一大条金银砂筑成的甬道,两旁晶墙对峙,朝前飞驰,比电还快,直达天边。长堤所过之处,海水似雪塌山崩般往中间合拢。海面上直是起了一条银线,海波滚滚,随同长堤的前冲后缩而进。瞬间冲入绛云宫水仙别府左近。
  水母姬旋的弟子九龙真人陆巽在所居水宫的海面上,行法造出八百里方圆的浓雾。因是海天尽头,难得走过之地,谁也不去计较。那道金银堤却似惊虹电射,朝雾阵中直射过去,反更加宽,去势加快,晃眼穿入雾阵。那雾阵横亘两水交界之处,上与天接,一片混茫,甚为浓密。这时吃那千百丈惊虹飞堤上面的金光银霞一映,受了冲动,卷起千万层彩绮霞绢,齐闪霞辉。下面惊涛骇浪又成了亿万金鳞银甲,电转星翻。雾气四外偏是那等沉黑,更越显得奇丽壮观。
  一片红霞由阴魔陈岩手上电驰飞出。红光照处,两个身材矮瘦、形似夜叉的怪人,手中各持两柄形似雁翎的奇怪兵器,由暗雾之中突然来袭,发出两大串寒星。双方势子都急,恰好撞上。两下里才一接触,红霞中突现出千万点金花,纷纷爆炸,寒星消灭。二水怪护身黑雾也被冲散,不禁大惊,各自化身飞遁,朝下面海涛之中流星下射,仗著飞遁神速,晃眼不见。
  继听叭的一声,下面暗雾影中,突然飞起一团斗大白影,来势甚急,到了长堤墙旁,吃宝光一挡,当时爆炸,威力甚大,飞堤仍受了一点震撼。炸后猛见无数团白影突然出现,最大的约二尺方圆,小的只酒杯大小,虚悬空中,往来飞舞。
  被堤外宝光一照,看去白色透明,内里水云隐隐,旋转如飞,快慢不一。是水母门中独有的癸水雷珠,乃大量海水精气所萃,一经施为,生生不已,越来越多。
  上下四外被这类形如水泡的白色雷珠布满,为数何止千百,多半停空急转,只有百十团环绕堤外,飞舞不停。长堤却是金光红霞,层层防御。
  忽见前面又飞来一片银色冷云,上面拥著七八个道装男女。这伙人神情诡异,高矮胖瘦各不相同,相貌却多半奇形怪状。尤其为首一人一只怪眼生在前额之上,扁头阔身,凶睛怒突,鼻孔向天,大耳垂轮,面赤如火,满头红发,纠结如绳。
  穿著一身红衣,背插两柄大叉,手持一剑,连人带兵器,通体红色,貌更丑怪,不似人类,偏都不带一些邪气。内中只有两个身披鲛绢的白衣少女,容貌秀美,所穿衣服薄如蝉翼,玉肤如雪,纤腰隆乳,隐约可睹。腹下黝黑大片,延及腰际,更垂下腿杈过尺,纠挺成团,与白晢的娇肤相映,非常触目,更是欲的诱惑,耐肏的宣示。为首的怪人乃水仙门下三弟子唐铿,下馀几个道装男女,全是那水仙门下,以鲛绢少女最为深得玄阴癸水精要。
  李洪先发制人,左肩一摇,断玉钩首先化为两道剪尾精虹,迎面飞出,水云即被银虹裹住。众水怪见势不佳,各将法宝、飞剑纷纷施为。七八道青白二色的寒光同时飞起,老远尚觉冷气森森,寒威逼人,晃眼将所驾冷云包没。断玉钩的银虹竟被挡住,寒光虽似有些相形见绌,银虹急切间却伤之不了。
  两少女忽然张口一喷,便有两股灰白色光气由口中激射而出,吃外围银虹挡了一挡,忽自碎散,化为大量细如游丝的微光往外乱窜。两三丝极细微光乘隙穿出银虹之外,突然暴长,宛如两道极强烈的水龙向长堤迎头冲到,来势比电还快。
  这是数千年苦功所炼的丹元真气,奇寒无比。最厉害的是这两股丹气与空中布满的雷珠水泡有相生相应妙用。
  就在这事机瞬息之际,李洪忙将左手一扬,太乙神雷也连珠发出,数十百丈金光雷火朝那两道水龙打去。那两股水龙迎头撞上,震天价一声巨响,立被震散为亿万水花芒雨,射入满天雷珠水泡内。随听叭叭连声,四外雷珠水泡相继爆炸,震势更比神雷还要猛烈。身外宝光已受震撼,当头金光银霞竟被那千百团形似水泡的癸水雷珠震退了些。同时李洪的如意金环也化佛光飞起。上下三圈佛光,展布开两三亩方圆,环绕身外,凌空将人护住。外面光层之上虽还看得出一点缝隙,因佛门至宝威力神妙,防御严密,四外水泡挨近便被挡退,不得近前,溅起千万重金花芒雨。
  雷珠爆后,化整为零,重又由灭而生,越来越多,似万千炮弹由上下四外齐往中心涌来。那环立若墙的光壁所受冲动也更烈。但尽管纷纷爆炸,一个也未上身。李洪看出敌势太强,又将金莲神座放起,化为一朵亩许大小千叶重迭的金莲花,将二人一起托住。花瓣上的毫光金芒电射,齐往上升,高出头上十来丈,吃那三圈佛光往下一压,重又化为千重灵雨,倒卷而下,将人围护在内。
  到了后来,水雷也越来越密,密到一丝缝隙都无,直似把千寻大海所蕴藏的无量真力夹攻,千百万丈一片灰白色的光雾中夹杂轰轰怒啸,将那高约十丈,大约亩许方圆的一朵金莲花围绕在内。那无量数的水雷已分辨不出爆炸形迹,上下四外都被光雾布满。前头爆裂的密雷被宝光逼紧,密结如墙,停滞不动。再往前便是白茫茫一片光影,内中翻动千万层星花,狂潮一般朝前涌来,压力震力之大,简直不可比拟。
  这类癸水雷珠乃水母昔年独门仙法,从无量海水精气中凝炼而成,把这么大一片海面的真力由四面八方吸来,化生无尽的亿万雷珠,大量发挥,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一经发动,生生不已,往后势更猛烈,将这千百里方圆的水宫上空织成一片雷海,威力之大不可思议。事前又有阵法埋伏,敌人休说破它,连想辨清门户逃走都极艰难。
  只见无量银色星花明灭乱闪。金莲宝光外层猛觉一股奇寒之气迎面袭来。癸水雷珠已密压压结成一片,上下四外的水雷光气几成实质,六合之内都被这无量雷珠塞满,除当中这朵大金莲花而外,更无丝毫空隙。莲花瓣上放出来的毫光和那三团佛光、一幢祥霞反倒较前加倍强烈。但对方水雷威势也有增无减,一任李洪施展全力,也只相持不下,想要随意冲动,突围出困,仍是万难。身陷雷海之中,四外均是灰白色的寒光,中杂亿万密如雨雪的银花,电旋星翻,不住闪变,看去似光似气,但是压力奇重,比钢铁还坚。如非金莲宝光四外抵住,休说寒威难耐,震势奇大,便那压力也禁不住。
  四围被无量元气包满,轰轰之声既密且急,震得人耳鸣心悸,彷佛天地混沌,哪还分得出天色早晚。那无量数癸水雷珠合成的光海,看去虽似万丈洪涛,高深莫测,势也猛烈,较前更密,但雷珠本来细如星沙,因是大小平均,疏密如一,尽管一层接一层相继爆发,因为威力相同,互相抵消是似动实静。犹如亿万流荧,亿万星花,密层层不住飞舞,在那万丈光海中不住闪变明灭,彷佛汪洋大海,尽管波浪滔天,起伏不停,上下四外远近相同,毫不紊乱。到了后来,忽然一个挨一个,蜂窝也似密接起来,好似无数水泡挤在一起,不住摩擦滚转,发出一种极尖厉的异声,刺耳难闻。
  阴魔陈岩知二女丹气是水母元精,输入二濑女体内,本是为抗天劫,岂知二濑女却是天劫之源。以丹气与雷珠结合未凝,易为二濑女收回助恶,必再引发,虽迫其系结一体,然后篡夺其控制,外看虽是危殆,却是保存水宫实力。扬手发出三枝射阳神弩,化为三道金碧色箭形奇光,朝前射去。
  本来亿万密雷轰轰怒呜,已比山崩海啸还要猛烈,内中又夹著好些大水雷的爆炸之声。就在这蓄怒待发之际,吃神弩往前一冲,在光海中往来乱窜。所到之处,只听一连串极刺耳的异声,响将过去。箭光到处,雷珠吃那三枝神弩穿入,那无量数的大小水泡纷纷爆炸,震势猛烈。
  一处受了冲动,所有雷珠齐受冲动,立似海上起了巨风,排山倒海一般,夹著雷霆万钧之势,齐从四面压来,霹雳之声成了一片极强烈的繁音巨响,海啸山崩,无比猛烈,已分不出是风是雷。轰轰怒啸中,又夹著惊天价一声大震,四外雷珠立被这密集的大片水泡自行排荡开数十百丈,形成一个大洞。那雷珠见空即填,大的刚刚爆炸,小的立时长大,晃眼之间立有一两团雷珠暴胀,将其填满,也越来越大。刚被荡开震散的大小雷珠突似狂涛一般往上一涌,那数十百丈的大泡受了冲击,立时爆炸,所排荡开的空处又比先前大了数倍。似这样随灭随生,此应彼和,纷纷继起,声威也越来越猛蔓延了一大片。
  金莲神座的护身宝光竟受了冲动。最厉害的是前后左右都具有山海一般的压力,偏是此轻彼重,瞬息万变,丝毫松懈不得。阴魔陈岩扬手发出百丈金花红霞,直冲光层雷海之中,只见金花乱爆,红霞电飞,满阵飞舞。说时迟,那时快,就这瞬息之间,随著大泡震破之势,空处被一团突然暴胀的大水泡将其填满。许多未得乘隙暴胀的水泡宛如亿万光球,有的大如铜鎚,有的小仅如豆,将上下四外一齐填没。上下四外的亿万雷珠齐往中央压到,互相冲激排荡。同是排山倒海一般威力,轻重快慢却又不同。那存身的金莲神座仍是祥霞闪闪,万道毫光,屹立光山雷海之中,未受摇动。
  李洪忽想起身边还有一件法宝,名为青阳轮。是乾天真火所炼之宝,专能煮海烧山,对方都是水中精怪修成,如将海水烧成沸汤,决禁不住。好在金莲宝座防御严密,不会反害自身。此时上天下地,方圆千里之内,均被癸水元精之气布满,无论火力多强,也不至於伤害生灵,可放心大胆,全力施为。心中一动,便取了出来。同时却微闻海底深处钟磐之声远远传来,无如密雷怒哄,轰轰震耳,听来似有似无,敌对双方俱无暇顾及。
  这青阳金轮的威力,不论多大的水,当时均可烧乾,并还不畏癸水克制。出手先是三寸大小,上有六角的星形金轮,飞出金莲神座光层之外,投入无边雷海之中,立时暴长成亩许大小,轮上六根芒角齐射银芒,比针还细,长达丈许,比电还亮,一齐转动,飙轮飞驭,直冲光海之中。
  五行各有克制,水本克火。何况此时水雷爆炸之势又是最剧烈的时候,大小威势差得大多,本来相差悬殊。无如青阳金轮所发三阳神火,自身具有坎离妙用,与寻常真火不同。那银色奇光竟不受真水克制,反因水力寒威生出妙用。那金轮在光海中环绕了一大圈,环绕金莲神座宝光圈外的大量雷珠纷化热雾消散。四外全是热烟所化白雾布满,隐闻水沸之声。
  李洪以为成功在即,手掐灵诀,催动金轮,将六根芒角的银色火花似暴雨一般大量发出。金轮由内而外,电也似急地贴著金莲神座宝光外层往四面飞转开去。
  飞行光海之中,穿梭也似,随心运用,无不如意。万道银芒随同金轮电旋星飞,到了光海之中,所有雷珠只一撞上,齐化热烟。转眼之间,变成一条其长无比的白虹,随同金轮飞舞,只顾往前伸长出去。白气两旁的雷珠不等爆炸,凡是挨近一点的全都自行消散,只远处还在爆炸不已。
  李洪见状,便把金莲神座宝光往外加大,向前展开。刚觉出前面光墙虽减退了些,无形中另有一种极奇怪的阻力,忙按神光微微一试,竟是奇热无比,心灵上又生出了警兆。谁知热雾中忽生出一种极强大的粘滞之力,神弩飞行雾海之中猛觉阻力加增,比前要慢得多,到了后来直似进退两难,几乎收不转来。
  忽听轰的一声。紧跟著轰轰沸水之声忽然大作。原来金轮已越转越远,神火所到之处,雷珠、水泡尽管纷纷消散,大量热雾却是越来越浓。就这一会,已开出了好大一片空处,热烟越发浓密。只见白茫茫一眼望不到底,内中仅有金轮宝光和那三枝射阳神弩在内飞舞滚转,众水怪仍在水云中,被断玉钩银虹裹住,只二籁女乘丹气变幻,化身入雷珠中。
  忽然异声大作。先前大量水雷受了金莲神火激射,多被烧化,只隔远一点的仍在爆炸,发为巨响,不知怎的,忽随异声停止。好似全海的水均被煮沸,四外光墙齐化热雾,内具一种极奇怪的压力,排山倒海一般地往中心狂涌上来。癸水雷珠受了三阳真火反克,已生变化。
  金轮本不畏热雾阻力,就其回飞,神弩、红霞金花也就由浓雾影中很容易地急收回来。李洪忙运玄功,将金莲神座与三枝如意金环一齐施展,数十百丈金光祥霞,立即往外暴长。四外热雾本来紧压宝光层外,吃李洪施展全力,宝光加盛。
  虽然多排荡出数十丈空处,但那热雾吃宝光一逼,先是光云电旋,宛如千万层白色轻纨,朝外面光层包围上去。
  后来沸水之声忽然由大转小,晃眼停止。那形似轻纨的雾影,也由浓而淡,渐渐隐去。万载玄冰精气凝冻,下四外方圆千里之内已全冻为坚冰,青晶也似将那百十丈高大一幢金色莲花包住。上无论哪一面都是一片晶莹,彷佛埋藏在万丈冰山之内,已被癸水雷珠所化玄冰包围在内,金光祥霞映照之下,幻为丽彩,一眼望不到底。
  那重如山海的坚冰齐往中心压来固挡不住,便是宝光稍露空隙,只要有一丝冷气被其侵入,马上里面全被布满,会连骨髓一齐冻凝,多高法力也是凶多吉少。
  此本昔年水母独有的无上仙法,不须法宝,全由阴阳二气与癸水精英凝炼而成,将这一带化成万丈冰山,一直冻入海底。正好激动癸水寒精元气,将水宫四外护住。
  四边癸水精气尽管和以前一样坚如万丈钢壁,无法冲动,但是里面雷珠爆炸所发出来的光雨银花,层次分明,快而不乱。不似先前纷纷乱爆,互相冲荡,轻重大小不一。压力虽仍大得出奇,也与以前两样,上下匀称,终古如斯,更无变化。二人在仙佛两门至宝防身之中,静以观变,暂时虽看不出有何危险。丹气凝结成天一玄冰,已非二濑女所能收回。阴魔陈岩就溢出先天法身,入绛云宫下海眼导水母超劫。
  绛云宫下海眼为玄冰储塞,中藏一道姑,就是水母姬旋。昔年为了减消前孽,躲避本身灾劫,将自己禁闭在万丈玄冰之内。因知这类本身灾劫千虑必失,无法趋避,拼受苦难,只把本身元神守住两处要穴,全身均被坚冰包没,依仗道心毅力异常坚定,以求正果。照著当初誓言,发愿又苦,必须等那坚冰自行化解,始能脱身。在冰中冻僵多年,骨髓坚凝。到时坚冰年久分裂,那副肉体稍受了撞击即也随同粉碎。便是骤遇热气,也成残废。但要玄冰自解,无异日从西起。经历千多年后,身外物尽为坚冰磨化,依赖体质特殊,为水母得道转身,身即是水,与冰和合,也得舍弃肉身,只求元神证果。
  水母是一种非常漂亮的水生动物。身体含水量达九成八,近乎透明。这水母修成的人身,仍存水母之质,皮肤透润细嫩,宛如霜雪,真可用冰霜雪肌来形容。
  美艳绝伦的粉脸红透里外,秀眉弯弯似月,眉毛细长乌黑,两眼大大的黑白分明,眼梢微微向上翘,加上那长长的卷曲著的睫毛,表演出养尊处优的贵妇风姿。鼻直高隆,微翘的艳红嘴唇含著一股天生的媚态。乳球圆大丰满,得水之浑,高高挺起,一点都没有下垂。两粒紫红色像草莓般大的乳头挺立在桃红色的乳晕上,勾人心魂。微凸的小腹下阴毛紧贴,依稀可见那屄口竟是收紧奇窄,含束若苞。
  丰腴成熟的胴体看得阴魔李宁神魂飘荡,欲火如焚,魔屌亢奋。更有屄香阵阵散透出冰外,感应得魔屌亢奋得硬涨高翘。
  水母睁开美眸醒来,知被呆看了多时,芳心噗噗的跳得快起来,呼吸也不禁急促。心中已经很激汤,却料不到这魔星能穿透玄冰,竟迷惑不解地问道:“你~~你想干什么?”
  阴魔李宁笑嘻嘻地回道:“你体内的玄水正好可以弥补我身上魔功的那一丝
  缺陷。“
  水母听了大吃一惊,心中已若晦若明地猜到了阴魔李宁的真正意图,不禁连耳根子都羞得通红,惊惶地呵斥道:“你~~你敢!”
  行动最实际,劫火玄胎化入玄冰,把美亮的妙躯拥抱入怀。水母在淫邪的抚摸揉搓下,羞得一阵阵脸红。一丝酥痒和酸麻的电波直抚进她全身每一寸冰肌玉骨,流进脑海、芳心。由於劫体僵凝,再加上体内的玄冰本就对劫火有独特的感应,被那双抚摸的大手揉弄得一阵阵心乱,却不知这就是灵验了玄冰自解的誓言。
  超劫幸临,却为俗念闭隔,不思献身脱冰,未能肉身成圣。
  平时高不可攀,美若天仙的绝色丽人就在淫邪的挑逗和拨弄下起了令人脸红耳赤、羞涩不堪的反应,这时也只能慌乱地抗议:“唔~~你~~放、放开我,无~~耻!”
  阴魔李宁惜道:“你这小乘教法,度不得天劫超升,我有大乘佛法三藏,能修无量寿身,能作无来无去。”
  不顾她的抗议,巨屌就砥砺著屄罅,在屄孔周围轻轻撬挺。娇羞迷乱的仙心突然发现一根硬梆梆的东西顶在屄户上,只能羞涩地呻吟。在他的挑逗淫弄下,那种令人脸红心跳、羞涩不堪的生理反应被撩拨得越来越强烈,发出“哎吆~~”
  声声的娇哼。由於体内玄水对劫火玄胎生出感应,不由得一阵阵心悸。
  不知什么时候,水母羞骇地发现自己柔嫩鲜红的樱唇间竟然发出一声声令人羞涩地呻吟,引发先天淫欲之念,若拒不舍,不拒又无以为情,心情极端矛盾荒乱无主,死命地咬著微翘的红唇,更增媚态。见惯女人的妙相的阴魔李宁当然知道哪里是她们的死穴,魔屌不慌不忙地剥开水母的鲜嫩小阴唇,轻柔地磨撬屄孔四周的浪肉,间歇地碰一碰那鼓得难受的阴蒂,传予少男的刚阳之气。
  水母马上全身如火般的滚烫,酸酥令她不知所措,芳心又羞又怕地焦急不安。
  如兰的鼻息随著所受爱抚而越来越急促低沉,似麝的屄氛被挑得漏洩飘溢。
  那种粗大、坚硬、滚烫的感觉让心乱如麻。本来就在强忍欲火,拼命克制著噬骨痕痒的水母已频临崩溃的边缘。佛道两门中的防身御魔法术,任你练得多么精深,至多所向无敌,并不能修真了道。
  蓦地,水母鼻息一膣,“啊~~”声惊叫,听不出是哀是喜。原来这个美丽高贵的水仙已被破屄而入。冰凉屄穴中的寒霜被一股源源不绝的热力所熔化,无奈地紧闭美眸,含羞不敢睁眼。在阵阵强烈至极的刺激中,水母感到粗大的热屌直向的紧窄异常的娇小屄道滑入。魔屌一进入水母体内后,便感到一种无比的快感涌遍全身,狭小紧窄的屄穴居然在哀婉娇啼下,能让巨屌全根尽“没”。阴魔李宁淫笑著俯身在仙子的耳边,轻舔著她晶莹玉润的可爱耳垂,说道:“美人儿,你下面可真深哪!嘿嘿!~~”
  乐极惊魂,那天生异禀的巨大屌茎深深地埋进一个奇妙的幽深屄穴,却几乎被强劲的吸力吸得魂飞天外。水母原体竟然仍存屄内,情动时竟亮透肚腹,外形像透明蘑菇状,由胶状黏细胞组成,分布著两侧对称的栉板,在蓝色的水光里,成了一个光彩夺目的彩球。边缘长出一些须状条带,浮动在水中,向四周长长伸出,随波摇曳,显得十分美丽,遇到刺激时就会缠束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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